男子上身**,露出虬冉似的胸肌,盘膝而坐,周身散发着冷厉的气息,森冷的黑眸阴鸷地扫视着因承受不住他过度的需索而昏死过去的如玉。
她的脸色苍白如纸,纤瘦的腰肢不盈一握,双手紧握成拳,修长白皙的双腿蜷缩着,即使在梦中依然在微微地痉挛着,颊边两行清泪,在清冷的月光下闪着冰冷的光泽,无言地控诉着他的暴行。
目光掠过她身下破碎不堪的长裙上点点触目惊心的落红,眉心微跳,眸中终于有了一丝温度。
微风吹过,树叶簌簌而响,梨花无声飘落。
“谁?”男子警觉地低叱,颀长的身子挺拨如随时准备出鞘的利剑。
“属下护主来迟,请主子责罚。”从梨树林里闪出两条人影,皆着一身紧身的黑色箭袖衫,躬着身子跪倒在地。
两人处变不惊,对于他的衣衫不整和旁边半裸昏迷的女子视若无睹。
“哼,这事回去再跟你们算帐!”男子冷哼一声,面露狠戾之色。
其中一人捧了件黑色墨云斗篷上来:“请主子更衣。”
“罗嗦什么?走!”男子不耐地低叱,头也不回,大手一挥,一团墨云飘然落到了昏睡的如玉身上。
“是。”两个侍卫惊讶地互望一眼。不敢多言。紧随其后而去。三人很快地消失于浓密地梨林之中。
稍倾。蜿蜒地山路上隐约亮起几盏桔黄地灯光。
“大小姐~”
“玉儿~”
“如玉姑娘~”
此起彼伏地呼唤。穿过梨树林。在群山之间回荡。
“老爷,”李贵心怀忐忑,提着一盏气死风灯,嗫嚅着小声向颜怀珉提议:“这路上都来来回回找了两遍了,别是让大虫给~”
“胡说!”颜怀珉肃着容,厉声喝叱:“朗梨地界素来平静,无端岂会有大虫出没?”
李贵缩了缩肩,退到人群后面,不敢吭声了。
楚云深沉吟一会,走上前劝道:“亲家,他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虽说开春有些日子了,也保不定有那饿得狠了的大虫,出山到村里觅食。我看咱们还是往山上搜搜吧?”
见楚云深出面说话,颜怀珉脸上颜色稍霁:“既是亲家坚持,那就试试看吧。”
于是,一行人改变方向,往梨林深处行去。
“妈呀,有大虫!”走在前面的张富吓得扔了灯笼,掉头就跑。
人群哗然,纷纷四散而逃。
俄顷,并无动静,众人复又聚拢,笑骂:“张富你小子眼睛瞎了啊,分明是块石头,跑什么啊?”
笑声未歇,李贵提着气死风灯,举步不前:“老爷,前面溪边好象睡着一个……人?”
“去看看。”人多胆壮,大伙迅速围了上去。
月光下,如玉满头青丝如云般散开,裹着一件玄色斗篷,沉睡在草坪上,纷纷扬扬的梨花落满了她的发间衣上,端庄秀美,沉静温婉。
那件蓝底白花的布裙早已面目全非,四散在草地上,翠草零乱,无数梨花碾碎成泥,狼籍一片。
众人相顾失色,骇然无语,年青的男子涨红了脸,自觉地退后几步,偏头回避。
“玉儿~”颜怀珉自错愕中回过神,蹲下去把她紧紧地抱在怀里,瞧着她遭人肆虐肿涨不堪的红唇,老泪缓缓流下,仰天长啸:“老天啊,我颜怀珉究竟犯了什么错~”
她真希望能就此死去,再也不要醒来。
可事与愿违,她终究还是敌不过命运的播弄,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温暖的阳光从窗棂间流泄进来,空气里浮动着熟悉的药香,还有一丝淡淡的桃花的清香萦在鼻端,是那么亲切。
是梦吗?是梦吧?
她多么希望那只是一场恶梦啊,醒来,一切都了无痕迹……
可是身下传来的阵阵撕裂般的痛楚和全身隐隐的酸痛,都在提醒着她——那不是梦,那是事实!一件比噩梦更惨烈十倍百倍的事实,已发生在她的身上,无法更改,不可磨灭,永难忘怀……
“姐,你终于醒了?”如兰听到响动,机警地藏起玉佩,冲到床边捉住了她的手。
如玉瑟缩了一下,本能地抽回了手。面对如兰惊诧的眼神,她歉然地扬了一抹笑,终究如昙花一现,悄然而逝。
“姐,怎么办?楚家要退婚啦!”如兰气鼓了双颊,再一次握住了她的手,迫不及待地向她倾诉着心里的不满。
退婚?
遇到这种事,退婚才是最明智最正常的选择吧?不退,坚持把她娶过门,做参将夫人,那才是天大的笑话呢,不是吗?
如玉轻笑,眼角淌下一颗泪,晶莹剔透,清冷如冰。
“……他们怎么可以这样?当初要定婚的是他们,现在出了事,马上撇得一干二净!”耳边,如兰勿自絮絮叨叨地念着:“姐姐遭人欺凌,又不是背夫偷汉,难道是自愿的不成?他们凭什么就要退了姐姐的婚……”
“如兰!”颜怀珉挑起帘子,进了内室,神情严厉地喝叱:“女孩子家家的,怎么学得如此牙尖嘴利?爹平素是这么教你的么?一个未出阁的女子,却在这里大肆谈论婚娶,真真是怡笑大方,还不给我滚出去?”
“走就走,哼!”如兰赌着气,头也不回地走了。
“玉儿~”颜怀珉犹豫了一下,在床边站定,声轻如梦:“你好生将养,婚退了就退了。爹以后,再替你找个好人家嫁了。”
他心里何尝不明白,遭到这种事,如玉的这辈子已彻底毁了。
如玉闭着眼睛,没有说话,眼角的泪,如断线的珍珠不断滚落……
“哎~”颜怀珉长叹一声,脚步沉重地踱了出去。
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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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4章 二娘逼婚
“咣当”一声,茶杯摔在地上,碎得四分五裂,响得触目惊心。
“胡闹,简直胡闹!”颜怀珉的怒火穿过庭院,直烧到内堂。
柳青娘不慌不忙地重又递过去一只青花细瓷的茶杯,慢声细气地道:“老爷,若是对妾身有什么不满直说就是了,何必摔碟子砸碗的闹得人尽皆知,平白让人笑话呢?咱们颜家,最近丢的脸还不够多吗?”
“是谁说要让玉儿嫁人的?”颜怀珉一窒,压低了声音继续发怒。
“老爷,”柳青娘淡淡地瞟了一眼忙着替客人拣药的李贵,轻描淡写地道:“这不是要跟你商量吗?谁说了要如玉立马就嫁了不成?”
李贵垂着眼睛,迅速地把药交给客人,抽身往后院走去,远离是非。
“平山镇的张员外,年纪比我小不了多少,你让玉儿嫁他,那不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吗?”颜怀珉面色铁青。
“要年轻的?有啊!”柳青娘轻轻地啜了一口清香怡人的菊花茶,微微一笑:“柳树庄的柳公子今儿个可也拿了生辰贴子过来了,老爷觉得他合适吗?”
“你!”
柳胜文轻浮浪荡,家里妻妾成群,还时常出没花街柳巷,靠着祖产,镇日里花天酒地,眠花宿柳,是方圆百里出了名的纨绔子。
“不满意?还有呢!”柳青娘冷笑一声,掐着手指数起来:“镇东头卖肉的张屠户今儿个可也托人来说了。他屋里的前年过了,留下三个娃,正好要娶个填房;另外,二道沟的王瘸子也捎了话来……”
“你。你闭嘴!”颜怀珉见她越说越不象话。气得全身都在颤抖。倒退两步跌坐到椅子里呼哧呼哧喘粗气。
“老爷。你还不明白?”柳青娘轻轻掠了掠鬓边地发。冷声道:“墙倒众人推。破鼓万人锤。今非昔比。玉儿可不再是那个矜贵万分地参将夫人了!好歹她也叫我一声二娘。我能害她吗?你自个瞧瞧。张员外是不是最好地人选?玉儿嫁过去就是个当家作主地。穿金戴银。锦衣玉食。下半辈子都不愁了。年纪大点咋了?知冷知热地。会疼人!”
“可是~”颜怀珉被她夹枪带棒地一顿抢白。脸一阵青一阵白。竟是插不上话。
“老爷。这几年你舍了那么些药。名声有了。也风光了。银子可全花没了。”柳青娘越发理直气壮。望着他冷笑连连:“楚家来退婚时。你还死要面子。硬要还楚家聘礼。不把她嫁出去。你拿什么还?总不能砸锅卖铁。让俺们娘几个跟着你喝西北风吧?”
“难道这么些年家里竟然没有一点积蓄?”可怜颜怀珉。这辈子只会治病救人。对金钱完全没有概念。这会子听柳氏一说。傻了。
“积蓄?”柳青娘冷笑:“好啊。咱们不妨细算一下!朗梨多大点地方?瞧个病才五文钱。就这还十次有八次不收。这药材也是连舍带施地。家里还养着这么几口人。要不是我捏着。算着。这个家早让你给败光了!”
颜怀珉冷汗涔涔,讷讷地道:“那,那也不至于一贫如斯……”
“老爷现在是怀疑我藏私了?”柳青娘横眉立眼,叉着腰数落:“这么多年,老爷只顾着钻研医术,这家里大到房子店面,小到针头线脑,女儿们的脂胭水粉,哪样不是我在操持着?手心手背都是肉,你几时见我亏待过玉儿了?有好吃的好穿的,都是仅着玉儿来,什么时候偏过兰儿了……”
“青娘~”颜怀珉满脸尴尬。
“哎哟~”柳青娘说着,从腋下抽出一条帕子,捶胸顿足,哭天抹泪地闹起来:“累了半辈子,苦了半辈子,到老了还被老爷嫌弃。哎哟,我不活了~”
过往的路人闻声远远观望,窃窃私语。
“青娘,青娘~”颜怀珉老脸挂不住,手忙脚乱地拉着她:“你这是做什么?我也没说你亏待玉儿,这不是心疼玉儿呢吗?”
“老爷,”柳青娘收了泪,斜睨着他:“那我回了张员外的话了?”
“唉!”颜怀珉长叹一声,默然无语。
千错万错,只恨那该死的贼子,毁了玉儿清白,害了她的一生!
“爹,我谁也不嫁!”颜如玉面色苍白,掀开帘子昂然走了进来。
“哼,自古以来儿女的婚姻大事,皆由父母做主,那可由不得你!”
如玉不看柳青娘,直直地瞪着颜怀珉,斩钉截铁地道:“爹爹若是相逼,玉儿只有一死。”
“玉儿~”颜怀珉心痛如割,却又无可如何:“你身子还没大好,出来吹风做什么?”
“爹,玉儿不孝,你只当没生过这个女儿罢。”如玉俏脸雪白:“要我嫁人,那是万万不能!”
“哟,出事那会子怎么不寻死觅活,这会子倒来要死要活了?”柳青娘轻蔑地撇着唇,冷嘲:“若真的不想嫁,那也成,拿一千两纹银出来,我二话不说,立马就让王媒婆回了张员外。”
“二娘只管回绝,楚伯伯那里,我自会去说,不敢劳烦二娘。”颜如玉神情惨淡,淡淡地抛下一句话,出了店面,分开人群,直接朝隔壁的楚家走去。
颜家的这番吵闹楚云深在隔壁早听得清清楚楚,这回见如玉要过来,怕见了面徒生尴尬,急忙从侧门躲了出去,只留下楚氏在家里支应。
“玉儿,你这是何苦?”楚氏见几天不见,如玉容颜清减了一半,圆长的脸蛋变得削尖,到底是从小看着长大的媳妇人选,不由心疼,眼角渗出泪来。
“楚伯母,”如玉只当没见,一进门,直挺挺地跪倒在地,咚咚咚连叩了几个响头,再抬头时,那白玉似的额头上已见了血迹,她神色木然地道:“你从小就疼玉儿,是玉儿福薄,不能孝敬二老。还望伯母怜惜,那千两银纹的聘礼可否宽限些时日,玉儿便是粉身碎骨,也是要偿还的。”
“快起来,快起来。”楚氏急忙弯身去扶,嗓子暗哑,哭着道:“是我们对不住你,你可莫要见怪!那银子,老爷原也说过要作罢了的。哎,说什么还不还的?”
“不,”如玉固执地跪在地上:“三年之内,千两纹银我一文也不敢少,定会全数奉还,还请伯母成全。”
“你这孩子~”楚氏深知她的脾性,这时也不敢再劝,只得含着泪允了。
“多谢伯母!”如玉又叩了三个响头,这才起身,头也不回,笔直出了楚家,穿过回春堂,进了卧室,一头倒在床边,吐了三口血,立时晕死了过去。
“爹,爹~”如兰尖叫着夺路而逃,一路上乒乒乓乓地,冲到了回春堂:“姐,姐姐吐血了~”
一时间,众人哗然,颜府大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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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5章 鲜衣怒马
微风徐徐,柳絮飘飞,两行翠柳笼罩在淡淡的春阳之中,远山苍翠欲滴,几树野桃开得绚烂多姿,仿佛含羞带怯的少女。首发淡淡的炊烟自群山中袅袅升起,宁静得恰似一幅水墨画。
两匹黄膘马飞驰而来,卷起一股灰尘,急促的马蹄声打破了山村的宁静与恬淡。
骑在马上的是两名身材颀长的青年男子,穿一色的玄色紧身箭袖衫,显得干净利索,精神气十足。
田间劳作的农人,纷纷停下手中的活计,好奇地抬头观望。
“呀,”孙逐流单手控缰,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笑着道:“临风的家乡还真是山美水秀,连空气都透着一股子甜味呢!等战事一了,不如在此买上几块地,跟你比邻而居,如何?”
“呵呵,”楚临风呵呵一笑,调侃道:“这里可不象京师,没有秦楼楚馆,素娥娇娘,你可要奈得住寂寞才行。”
“临风,”孙逐流长眉斜挑,语带轻佻地笑道:“我有你就够了!”
“免了!”楚临风轻夹马腹,胯下黄膘如箭般直窜了出去,朗声大笑道:“你还是找你的红颜知己吧,我对你没兴趣。”
“好无情啊~”孙逐流抬头楚临风已去得远了,他一提马缰加速追了上去:“喂,别急着拒绝,再考虑考虑嘛~”
“看到那座凉亭了吗?”楚临风扬鞭直指三里外的简易茶棚。
“看到了,又如何?”
“若你能比我先到。我就考虑你地建议。”楚临风笑道。
“好。这可是你说地!”孙逐流伏低身子。轻叱一声。脚上马靴狠狠踢了马腹一脚。马儿吃痛。疾若流星般蹿了出去。
“喂。你使诈!”楚临风不是很认真地指责。
“嘿嘿。你可没说不许偷跑。”孙逐流头也不回。得意地大笑:“认输吧你!”
但得目标达成。何需择其手段?
“那也不见得!”楚临风傲然一笑。这才轻挥一鞭。催马急追。
两匹马一前一后,狼奔冢突,只在片刻之间便已到了凉亭之前,楚临风后发先至,小胜半个马身。
“你输了!”楚临风咧唇一笑,翻身下马,昂然进入茶寮。
“妈的,这马儿偷懒!”孙逐流忿忿地踢了马儿一脚,心有不甘地跟了进来。
楚临风微微一笑,也不戳破,选了一条长凳坐了,扔了一块碎银到桌上。“来两碗梨花白。”
“咦,客官是咱们安定县人呢?”茶亭主人揭开木桶盖,笑呵呵地舀了两碗色泽金黄的梨花白端到桌前:“瞧着可面生的很,不知是哪个村的?”
“少小离家。”楚临风微微一笑,一语带过,不愿张扬。
“嘿嘿,”孙逐流语带深意地笑了笑:“一回生二回熟,下次你就认得他了。”
“喝酒,”楚临风皱了皱眉,打断他:“这是我们家乡最著名的梨花白,功能清热润肺,健胃消食,滋补强身。”
“好香~”孙逐流见到美酒,早就开心得眉花眼笑,端起海碗,咕噜咕噜一口气饮了个底朝天,末了,把嘴一抹连道:“好酒,好酒,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