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间沉默了一下,气氛有点异样,宋海天正想是不是该退出去,蓝静姝忽然又道:“那日在书院听公子高论,深得启发,还要谢过公子……不知公子何时有空,肯再去书院,静姝愿再奉茶!”
宋海天心中一动,既然她这么说,那就是没有让自己离开的意思了,想到若能再得她亲手奉茶,到时候那马文才得气坏了吧,脸上露出笑意,说道:“蓝姑娘缪赞了,只要姑娘愿意,宋某可随时再去书院……能得蓝姑娘奉茶,那简直是三生有幸……”
看到蓝静姝含羞低头,他心中一荡,忍不住道:“蓝姑娘貌美如仙,淑静文雅,谁若能得姑娘一生奉茶,那简直是几千年修来的福分……”此话一出,他就觉得自己有点过分了,这个时代男女之防不像后世,可以随便开几个玩笑,连忙想说点什么补救,可张了张嘴,却没有想出什么合适的话来。
也许是看出宋海天有些尴尬,蓝静姝脸上虽然有点红,可还是微微一笑,说道:“公子谬赞了……”
宋海天又忍不住道:“姑娘不但人美,连名字都那么美……”
蓝静姝闻言抬头,宋海天心里一突,心想自己都说了些什么啊,全是很有调戏嫌疑的话语,实在不妥,她会不会生气,或者是含羞而去呢?
“爷爷给我取的名字……”没想到蓝静姝丝毫未恼,而是轻声吟道:“静女其姝,俟我於城隅。爱而不见,搔首踟蹰。静女其娈,贻我彤管。彤管有炜,说怿女美。自牧归荑,洵美且异。匪女之为美,美人之贻……”
宋海天愣愣的听着,这种古代的诗风词句他不是很熟悉,好在蓝静姝怕他没有听清,又慢慢解释了一遍,大意是:有一位女孩含羞不语多么秀丽,她在城脚边等我相见,我来到那里等候,可是心仪的人儿怎不出现,我方寸大乱满心疑猜。终于女孩来了她却含羞不语,浅笑嫣然着,将一支朱红的苇管交在我手间,苇管遍体朱红,光采熠熠。我爱这个女孩的天然娇艳,自从乡郊赠嫩茅表白情意,我愈见红管美丽非凡,苇管或许本来没有什么艳美,可是佳人手赐的东西,怎不教人神迷目眩?
好美的诗篇,好美的意境,好美的故事……一时间宋海天心里只有这些美丽的片段场景,他似乎看见一位漂亮纯静的女孩子,和情郎相会的时候,含羞不语,顾盼嫣然……
“宋公子?在想什么?”
蓝静姝的发问使宋海天醒悟过来,不好意思的笑笑,说道:“我在想那个等待女孩子的男子该有多幸福,那女孩子又会有多美,是不是像蓝姑娘这样的国色天香……”
蓝静姝脸上红晕越见明显,说道:“让宋公子见笑了。”
宋海天摇摇头,说道:“我是真心实意的,你爷爷才学深厚,给你取的这名字恰如其人,真的很美!”
“谢谢宋公子。我爷爷近来天天念叨公子呢,说你懂得实在是多,先不说才情诗骨,气势不做二人想,关键是你说的那些治国之策,振耳发聩,简直可以称得上是一个大家,没人能比得上,就算整个翰林院加起来,也差你很远……”蓝静姝提到这些,眼神才恢复正常,侃侃而谈起来。
“罢了罢了,蓝姑娘,你我就不要互相吹捧了,有这个功夫,还不如说说闲话聊聊天呢!”宋海天大感头疼,那天确实有点卖弄了,结果竟让蓝老头这么高的评价,还不知道今后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他现在倒不愿意想,问题是面对着这么一个大美人,却只是不住夸赞自己,实在有点头皮发麻。
“啊?”蓝静姝停下来,怔了一下,然后醒悟过来,好像是宋海天夸她美,她则赞他学识好,还真成了互相夸赞,不由掩嘴笑了起来。
“蓝姑娘是一个人来的吗?”宋海天先打开闲话的话匣子,把话题远远扯开。
“哦,我就带了一个家人,坐马车过来的,方山寺离县里并不远,再说现在也没有什么妖怪了……”说到这里,蓝静姝又是微微一笑。
宋海天心里明白,她是又想到妖怪是他除去的,若是将此事说出来,又该成了夸赞了,所以才故意不语,而仅仅是含笑不已。
“有妖怪也不妨事,有我在呢!”宋海天拍拍胸膛,一幅大义凛然的模样,逗得蓝静姝又是一乐,直把宋海天看的呆了,眼睛定定的看着她,连眨都不眨一下。
蓝静姝觉察到了,忙低下头,说道:“宋公子神通广大,不光学识渊博,还会擒妖捉魔,只怕没有公子不会的事情,小女子要是能和公子一样有本事就好了……”
“哎,小姐会的事情,我也有不会的啊!”宋海天故意说道,看蓝静姝奇怪的抬起头,这才继续道:“比如我就不会绣花!”
蓝静姝“噗哧”一笑,忙又闭上了嘴,宋海天这才道:“姑娘是有什么心事吧,在下看的出来,若是能帮得上忙的话,我会很愿意的……”
“唉……”一声微叹,蓝静姝的脸色沉了下来,眼中泛起了忧虑,思索片刻,才说道:“谢谢公子好意,只怕此事公子帮不上忙……”
………【第八一章 美女要求】………
看宋海天有些失望,蓝静姝解释道:“是有人向我父亲提亲,小女子不愿意……”
“哦,是马县令的儿子马文才吧。”宋海天当然很清楚此事,当下说了出来,心想马文才还真是锲而不舍呢,估计是在家里闹腾了,他的父亲马县令才迫于无奈,正式提亲,不然事情不会进展的这么快,看她默认,又道:“你父亲不会轻易答应吧,他也是做官的啊,如若不应,马家也没有什么办法,姑娘还担心什么?”
蓝静姝摇摇头,目光投向门外,说道:“不是公子想的这么简单,我父亲虽然也是官,但只是一个县丞,还是归马县令管的,虽说只差着那么一级,但区别甚大,很多时候都要看别人的脸色说话,父亲若是不同意,定然会受那马县令的气,说不定以后闹出什么事情,可若是应了,小女子还不如死了的好……”
宋海天暗暗点头,看来任何时代,官大一级压死人的情况,都处处存在,这县丞和县令只差一字,却是一正一副的关系,在这时候,没有什么监管机构,县令说了什么,县丞也只得老老实实去执行,没办法,因为他整个身家都在人家手里握着呢!
“姑娘不必那么担心吧,还有你爷爷在呢,他不是在京城都颇有声名吗,那一定认识很多人,想来那马县令也不敢随意把你父亲怎么样……”宋海天尽力劝解着,也不知道这么说行不行。
蓝静姝感激的望他一眼,说道:“谢公子吉言,但愿如此。”
宋海天鼓励的一笑,蓝静姝忽然脸红了一下,却不知是为何。
又是一阵沉默,可这次两人都没有着急说话,而是似乎很享受这种面对面的安静,最后还是蓝静姝觉得过于暧昧,先开口道:“宋公子能否告诉我,你是怎么懂得那么多的呢?”
“我是看……看了很多平常的事情,没事自己就琢磨琢磨,啊,还有以前我师傅曾经教过我一些……”宋海天差点说出看书看来的,可这时候的书哪里有这样的东西啊,若是她索要起来,可就被戳穿了,想要瞎编,忽然想起自己的师傅,于是就将他推出来做挡箭牌。
“公子的师傅?那一定也很博学!”蓝静姝先说了一句,就微微皱眉道:“不过你师傅走的时候,你才十三岁,那时候就能懂得那么多,简直是个奇才!”
“唔,这个,那都是师傅点拨的透彻……”宋海天冒了一头汗,差点说漏了,不过这丫头怎么这么熟悉自己和师傅的情况呢,看来私下里是非常关心他了,这又让他有点小小得意。
蓝静姝似乎看出来了点什么,眼神有点狡黠,忽然问道:“我还听说公子善弹琵琶,能唱很新奇的曲子?”
啊!宋海天吓了一跳,心想我在“醉红楼”里的事,这丫头怎么也知道的,不过那里是妓院来着,她直接提起此事,竟然毫不避讳,也算胆子够大了,可自己怎么说才好呢,再怎么说自己去那里也不算好事,在男人面前,大家可能会心一笑,根本就没什么,可在女人面前,那就有做坏事的嫌疑,让人有点抬不起头。
“是蓝县丞说给姑娘的吗?那只不过是逢场作戏,随便玩玩而已,不值一提,不值一提!”宋海天也故意提到她的父亲,意思是你自己不可能直接得知,一定是听父亲说起,那么既然你父亲可以去得那里,我也去得,都是玩玩嘛,做不得真的。
蓝静姝笑道:“公子过虑了,我才不管公子去过哪里,我只关心公子能弹出唱出什么样的曲子……”
宋海天有点尴尬,望着她笑着的时候露出的洁白玉齿,心思像是坐了过山车,忽悠忽悠的,总想迷失在里面,好不容易才挣脱出来,勉强道:“只是一些陈词滥调,没什么可说的。”
蓝静姝摇摇头,带着些期待的说道:“公子别骗我啦,我父亲说听那个叫什么宁宁的唱过,简直是令人迷醉,还说称得上是新颖妙奇,落落大方,害的我爷爷还想去听听呢!所以我也很感兴趣的。”
宋海天无语,心想这首曲子还真的成就了苏宁宁,如今县丞等人去了,听的赞不绝口,搞得像蓝老头那样的老学究都要去,那她的处所可以说是热闹非凡,有这许多大人物的捧场,估计再也不怕那个什么双双把她比下去了。
不过他又想到那夜,把苏宁宁剥光了之后,却只能看看,害的自己回府折腾,如今却不知便宜了多少人,说起来,那妮子的裸体可真是诱惑呢,只可惜……
蓝静姝看他愣愣的不知道想些什么,却咽了一口口水,不由暗羞,这家伙一定是想到什么见不得人之事了,只怪她提到那“醉红楼”,她自己也知道那是什么去所的,只好轻轻咳一声,将宋海天惊醒过来。
“啊,没有姑娘说的那么夸张,区区在下实在是汗颜了……”宋海天忙找借口,心里一阵发虚,心想要是在一个女人面前想别的女人,被发现了就实在不妙,况且是想别的赤裸的女人。
“有没有那么夸张,公子唱一曲让我听听不就知道了?”蓝静姝却是步步紧逼,毫不退让,看来不听上一曲,是绝不罢休了。
“这……总不能就在这里唱吧,再说也没有乐器在啊!”宋海天四顾左右,还想再找借口。
蓝静姝像是早就猜到他有这一招,笑道:“寺内不便,我们去寺后吧,那里很安静的,若要乐器,我马车内有一张古琴。”
宋海天叹道:“琴倒不用了,也罢,我就赶鸭子上架一回,这便陪姑娘去寺后,唱上一曲,还望姑娘不要见笑……”人家一个大姑娘把话都说到这般程度,他要是还不答应,那就显得太过小气,丝毫不像一个男子汉大丈夫了,因此上,他只有抱着破釜沉舟的念头,舍命陪君子一回。
………【第八二章 有位佳人】………
二人相随走出禅房,蓝静姝稍微在前一步,领着宋海天拐过几道弯,从寺里的后门走出,看她不假思索的样子,可见是常来此处,对这里的路径非常熟悉。
一出后门,这里又是一片洞天,总有数十丈的距离都是空旷的青草地,再远处才有大树生长,这么大片的地方,都是绿绿的,还有不少野花夹杂其中,虽然有着各种色彩,却丝毫不影响草地整体的美感,点缀的恰到好处,看上去真是令人心旷神怡。
“好大的绿绒毯……”宋海天忍不住道:“我在前面看寺里,到处都是大树相映,还以为四处都是如此,真想不到这里还有这般的空旷之地!”
蓝静姝先是笑道:“公子好奇怪的比喻……我以前也不知此处的,是偶然一个机会发现了,之后就经常来这里,这片草地边缘是很密的树林,再外面是很陡的石坡,下面还有水,若不是故意,根本不会有人从那里上来,要到这儿只能从寺里出来,所以,这里很安静。”
宋海天点着头,看着四周的景色,心中觉得大为爽朗,暗道我还没说天上的云彩很像棉花糖呢,不过就是说了,恐怕这位小姐也不懂是什么东西吧。
和佳人为伴,两人慢慢徜徉在青草地上,蓝静姝今天一身的白衣,素雅之中更见宁静,一头长发垂在肩上和背上,显的更是乌黑发亮,偶尔露出的皓腕和玉手总能让人心里一动,*近她的时候,还能闻到淡淡的清香,更让宋海天胸中烦闷全消,只想一生如此,就这么静静的走下去。
“公子什么时候唱曲呢,我还等着听呢!”蓝静姝走了几步,忽然回过头来,明亮的眼睛看着宋海天,唇角翘起,一脸的可爱笑容。
想了想,宋海天没有回答,而是直接清唱起来:
绿草苍苍白雾茫茫
有位佳人在水一方
绿草萋萋白雾迷离
有位佳人*水而居
我愿逆流而上依偎在她身旁
无奈前有险滩道路又远又长
我愿顺流而下找寻她的方向
却见依稀仿佛她在水的中央
我愿逆流而上与她轻言细语
无奈前有险滩道路曲折无已
我愿顺流而下找寻她的足迹
却见仿佛依稀她在水中伫立
绿草苍苍白雾茫茫
有位佳人在水一方
……
其实刚才一路上宋海天还想过到底唱什么歌,但此时根本不用多想,心头里这首歌就飘了出来,虽然不是在一条船上,缓缓逆流而行,但有着蓝静姝在身旁,还有这青青的绿草地,实在只能让他想起“有位佳人”这句话。
虽然只是清唱,没有任何的乐器,但宋海天那恰到好处的男中音,此时稍微有点低沉,竟是将此曲演绎的几无瑕疵,蓝静姝在他一个开头之后,就迷失在曲子里了,她不敢相信的望着宋海天,眼神中是无限的感动和遐想。
待歌声结束,好一阵蓝静姝才呼了口气,一手按着略鼓的胸脯,由衷的赞道:“宋公子唱的真好,尤其是这词的意境,还有曲调的美妙,我现在才明白,为什么我爹会如此夸赞那个宁宁,若是爷爷听了,想来也会一样的评价。真想不到,公子还有这般本事!”
宋海天苦笑,他在“醉红楼”里唱的曲子可和这个不一样,只是不愿再费口舌,不分辨才更好吧,只是看着她玉手放在胸前的模样,喉结动了几下,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时候已经不早,我该回去了!”还没等宋海天说什么,蓝静姝忽然变了态度,准备转身离去。
宋海天被她的反应搞得迷糊了,傻傻跟着她走到寺院后门,心里忐忑不安,不知道是方才自己眼神过于赤裸裸了,还是因为别的原因才让她忽然要走的,终于忍不住问:“蓝姑娘,怎么走的这么急?”
蓝静姝一脚迈进门内,身子停住,回过头嫣然一笑,说道:“我已经听过宋公子唱歌了啊!”
宋海天摊开两手:“蓝姑娘把我带到这里,就为了听我唱一首曲子?”
蓝静姝窃笑:“是啊,我只想知道,懂得高深治国之论,又能擒妖除魔的宋公子,唱起曲子来是什么样子!”
宋海天一脑门的黑线,郁闷道:“那现在你知道了!”
“嗯,所以我可以走了……”又是一笑,蓝静姝自己扬长而去。
宋海天挠了半天头,很是郁闷,可蓝静姝这三笑嫣然,却让他终于也生不起气来,最后只得叹口气,也进了寺内,向前院走去,叫了宋成,拜别方丈,有点闷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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