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8远东狂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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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8远东狂人- 第1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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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端先生,既然他们害怕,不如就让他们留在租界,我和你去天津县城。”西泽公雄说道。
  “西泽先生不必担心,这里是天津,是北洋的地盘,共和军的通缉令未必贴得过来,就算贴了过来,袁世凯真能为他赵北卖力拿人?袁世凯巴不得咱们干掉那位赵总司令呢,正好除去一个对手,赵北飞扬跋扈的劲头咱们都能看出来,他袁世凯就看不出来?他袁世凯要想坐稳江山,就必须削藩,那赵北就是一个强藩!”
  说到这里,端锦伸手拉上车窗的窗帘,车厢里立刻昏暗下去,这些见不得光的逃犯立刻觉得安全了许多。
  这辆打着日本三井洋行徽记的四轮马车辚辚碾过洋灰马路,径直向西北方驶去,不多时便离开了日本租界,进入天津华界。
  第267章 五湖贸易公司
  由于天津城墙早已被列强勒令拆除,护城河也被填平,这辆三井洋行的四轮马车很轻松的就驶入了天津县城,在一座电车站边停下,端锦带着西泽公雄等人下了马车,打发贵山和额勒登布去向路人打听地方,没等两人赶回,两名报童匆匆抱着新出版的报纸赶到电车站,他们的吆喝引起了端锦和西泽公雄的注意。
  “晚报!晚报!南方政变!长沙巷战!贵州兵变,都督焦达峰为乱兵所杀,贵州军政府解散!”
  “号外!号外!广西举行万人大会,声讨湖南、贵州君宪派群绅‘背叛革命’!福建、浙江、江西、湖北等地军政府同日举行革命军武装示威,誓言为湖南、贵州革命同志讨回公道!同盟会、光复会组建讨逆军,湖北都督赵振华就任讨逆军总司令,已向中枢请战!湖南都督孙尧卿在滇北拍发通电,誓言与顽固派战斗到底!”
  端锦和西泽公雄都有些惊讶,于是上前买了两份报纸,匆匆扫了几眼,这才明白湖南、贵州两省发生军事政变,革命军政府被君宪派议院取代,两省政权落入君宪派掌握。
  “想不到啊,咱们在南京上船,不过短短几日,这湖南和贵州的革命党就完蛋了。哈!这叫天助我也。只要南方乱成一锅粥,咱们起事就更容易了。”
  端锦拿着报纸手舞足蹈,仿佛那大清国的复辟就在眼前一般。
  西泽公雄却不似端锦这般兴奋,仔细阅读着湖北都督向中枢呈交的那封请战书底稿,反复揣摩着。
  “西泽先生,你为何眉头紧锁?”端锦问西泽公雄。
  “端先生,湖南、贵州的共进会军政府消亡,你认为此事中得到最大利益的会是谁呢?”西泽公雄反问。
  “那还用问?当然是咱们了。”
  端锦向左右张望,压低声音说道:“南方本就与袁世凯不对付,现在南方自己又乱成一锅粥,此种乱局之中,谁还会去盯着东北?这岂不是方便咱们的大事业么?”
  “是啊,我也这么认为。”
  西泽公雄随声附和了一句,不过这话却是连他自己也不信,就凭这帮充当日本军部炮灰的八旗遗老遗少能从湘黔政变中取得利益?至少西泽公雄不会这么想,那位福岛安正少将也不会这么想,如果福岛安正在这里的话,他一定会与西泽公雄讨论一下湘黔政变后共和军势力的扩张可能,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从湘黔政变中获得好处最大的肯定不会是已灭亡的大清国,也不大可能是北方的袁世凯。
  共和军的总司令在第一时间就拍发通电,将请战书呈与中枢,这足以说明,至少共和军方面有足够的信心收拾湘黔残局。
  不过没等西泽公雄理出个头绪,贵山与额勒登布就赶回了电车站,走到端锦身边小声嘀咕了几句,之后站在端锦身后垂手而立,直到一辆电车驶到车站,端锦才带领众人乘上电车,横穿天津城,在城东北郊下了车,徒步又走了几百步,在路边一间广洋货店前停住脚步。
  这间广洋货店门脸不大,与其它杂货铺类似,也是前店后栈,店面里站上十来个人便转不过身了,不过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就从那门前竖着的牙牌上就可以看出这店里商品种类繁多,从美国钢笔到日本纸张,从欧洲洋油到中国草帽,百余种中外商品的名目硬是将那块半人多高的牙牌写得满满当当,眼神不好的话还看不清楚呢。
  可就是这样一间不起眼的小店,那招牌却大气得很。
  “五湖贸易公司。”
  端锦仰头望了眼那块金字招牌,将那店名念了出来。
  站在他身边的半文盲额勒登布这才明白了招牌上写的是什么,不由诧异片刻,惊讶道:“就这破店,也敢叫什么‘贸易公司’?”
  端锦白了他一眼,哼道:“你懂什么?如今世道变了,这是不是个人物就往自个脸上贴金呢。南方的革命党敢自封‘都督’、‘司令’,就不许这北方的小店主自封个‘贸易公司经理’?”
  “爷,您英明。没错,这世道是变了,变得咱都快认不出来了。”额勒登布察颜观色,识趣的闭上了嘴。
  “就是这里?”西泽公雄指着店门问端锦。
  “没错了,就是这‘五湖贸易公司’,东马路上的五湖贸易公司。赵次珊的信我都背得滚瓜烂熟,不会记岔的。”
  “四川总督的那封血书上到底说了些什么?”西泽公雄追问。
  “咱们先进去,进去了你就知道了。”
  端锦点了点头,迈步就走进广洋货店,其他几人向街道上张望了片刻,也急忙跟了进去。
  店里生意清淡,只有一个顾客在购灯油,一个伙计正站在柜台外头用木勺为他舀铁皮桶里的煤油,柜台后站着一个掌柜,正在拨弄算盘,时不时拿起毛笔在那摊在面前的帐薄上勾上一勾,看上去很是投入,端锦走进店里时他都没有抬头打招呼。
  倒是那个伙计反应快,一见端锦进店,急忙直起腰打招呼。
  “先生稀客啊,想购点什么杂货?”
  端锦看了那伙计一眼,迟疑了片刻,待西泽公雄等人也走进店里,他才说道:“请问店家,你们这里可有穆洛托弗鸡尾酒卖?”
  “啥酒?”
  那店伙计一愣,随即抬起手向门外指了指,陪着笑说道:“先生真会说笑,鄙店虽说是广洋货店,可确实不卖酒的,想买酒的话,那街对面就有一间酒坊,不过酿的都是土酒,这洋酒他们可不卖,想买洋酒的话,您得去租界。”
  但不等店伙计说完,那店掌柜却抢过话头。
  “小庄,你赶紧给这位客人结帐,总不能叫人家拎着油瓶子等你吧。”
  那店伙计应了一声,便去给那购灯油的客人结帐。
  店掌柜合上帐薄,走出柜台,在端锦跟前站定,打量了端锦等人几眼,小声问道:“这位先生,听口音是从京城过来的?”
  “不,我们是从四川赶过来的。”端锦也打量着店掌柜。
  这店掌柜看上去很是年轻,最多不过三十左右,而且面庞白净,说话斯斯文文,若是换身长衫的话,倒更像个秀才。
  “哦?从四川过来的?几位都是从四川赶过来的?敢问是何人介绍几位到鄙店来购什么鸡尾酒的?”
  店掌柜一边询问,一边做了个手势,将几人引到角落。
  “这个……那人姓赵。”
  端锦犹豫了一下,直到那个购灯油的客人走出货店,这才松了口气,但也没多说废话。
  “赵先生介绍你们过来的?”
  店掌柜朝店伙计摆了摆手,说道:“小庄,今日就到这里,把牙牌拿进店里,你上了门板便回去吧,这里用不着你帮忙了。”
  店伙计应了一声,忙着去上店门。
  店掌柜指了指里屋,对端锦说道:“几位,咱们到后边去说。”
  “慢着。”端锦摇了摇头。“你先给个明白话,这穆洛托弗鸡尾酒你们这里到底有没有?”
  店掌柜笑了笑,也摇了摇头,说道:“穆洛托弗鸡尾酒倒是没有,只有健力牌鸡尾酒。”
  端锦眉头一挑,又问:“这健力牌鸡尾酒多少银子一斤?”
  “现在不卖。”店掌柜的话有些答非所问的味道。
  “怎样才肯卖?”端锦急切的追问。
  “除非变了天,如今阴霾蔽日,还是晴天好。”店掌柜叹了口气。
  “你……你……”端锦激动得浑身发抖。
  “这位先生,咱们进里屋说话。”
  待那店伙计走后,店掌柜上好最后一块门板,这才领着端锦等人走进里屋。
  里屋就是货栈,只有一扇小窗,光线不足,窗下摆着几条长凳,只是落满灰尘,众人也无法落座,只能站着。
  “敢问这位先生尊姓大名?”那店掌柜放下马灯,冲着端锦抱了抱拳。
  “鄙人姓端。”端锦勉强回了礼。
  “旗人?”
  “旗人,老姓托忒克氏。既然你就是我要找的那人,那么我就不拐弯抹角的说话了,我们是大清国钦命四川总督赵尔巽赵次珊的朋友,此次到天津来找你,也是受赵次珊生前之托。”端锦说道。
  “几位不说,我也知道你们是赵宪台派来的人。其实在下也是从四川赶到天津的,行前赵宪台曾叮嘱过,若有人前来对上切口,就是自己人,尽可信任,方才端爷切口对得好,那就是咱们自己人了。”店掌柜说道。
  “敢问足下名讳?与赵次珊如何相识?可是他的幕客?”端锦又问。
  “在下龚清秀,确曾在赵宪台座下充任幕客,只是时间不长,说起来,赵宪台于在下是有救命之恩的。在下是江西人氏,商贾出身,也曾中过秀才,不过后来屡试不第,再加上朝廷废了科举,遂抛了书卷,一心从商。两年之前,在下跟随族中长辈去东三省做大豆生意,途中被马贼掳去,若非时任盛京将军的赵宪台发兵搭救,我这条命早就扔在辽西了,哪里还会活到今天?后来赵宪台见我文章还算通顺,为人朴实,于是又聘我做了幕客,视川之后,更将我提拔起来,做了县丞。赵宪台不仅于我有救命之恩,更有伯乐之情,在四川做县丞的告身委状我至今保留着,时常拿出来追思赵宪台厚恩大义。”
  这店掌柜的话不卑不亢,言辞恳切,不由众人不信。
  第268章 特殊战场(上)
  店掌柜的话言之凿凿,端锦已是信了几分,不过考虑到他现在是被南方军政府通缉的逃犯,言多必失,所以端锦还是决定尽快言归正传。
  “龚清秀,我问你,赵次珊前些日子已为大清尽忠,此事你是否知晓?”端锦又问。
  “前几日已从报上闻知消息,乍闻噩耗,在下心痛如绞,但又不敢设祭,这心中之压抑、焦虑,不足为外人道也。所谓‘众口铄金’,赵宪台在川汉路款亏空一案上不惜一死以明心迹,却也是无奈之举。”
  店掌柜说了几句,叹了几声,眼眶也红了起来。
  “哦?此话怎讲?军政府公布的帐目上,那川汉路款亏空了四五百万两白银,这笔帐那可是确确实实算在赵次珊头上的。”
  端锦望着龚清秀,看他如何作答。
  龚清秀眉头一拧,迟疑着说道:“这个……只不知几位从四川赶到天津,所为何事?是否是奉了赵宪台之令?另外,端爷姓托忒克氏,可是报纸上通缉的那位在四川行刺共和军总司令的义士?”
  “没错,就是端某。只恨没有得手,不然,赵次珊或许就不会死了。”
  端锦点了点头,说道:“你不必狐疑,行刺失败被擒,我也被关在军政府的大狱里,跟赵次珊还是住对门的呢。赵次珊是大清的忠臣,我佩服他,我也是大清的忠臣,赵次珊也相信我,所以,他告诉了我一件事,就是关于那川汉路款亏空的事情,我知道,他确实挪用了路款,不过却没装进自己口袋,也没有全都用在军费上,而是另外提出一部分用在了别的地方。龚清秀,你说说看,我这话说得对不对啊?”
  “你……你也知道此事?”龚清秀闻言一愣。
  “这事虽是绝密,不过当时赵次珊已知自己必死无疑,于是便在自尽之前将此事原原本本用血写在一方布上,交给我,那封血书我是倒背如流,只可惜不能随身携带,不然的话给你瞧一瞧。赵次珊给你的那些银子是笔巨款,大数目,对不对?”
  端锦顿了顿,看了龚清秀一眼,又道:“那些银子还有个名堂,叫做‘复国基金’,对不对?这是赵次珊跟洋人学的名词,对不对?”
  这一连串的“对不对”问下来,那龚清秀更是惊讶不已。
  “如此说来,你果然知道这‘复国基金’的事情。”
  龚清秀又向几人拱了拱手,问道:“不知诸位是如何逃出军政府大狱的?我听说成都城陷后,所有总督府幕客全都被革命军抓走,不知那些幕客是否也逃出来了?”
  “我们关在华阳,实不知赵次珊的幕客关在哪里。至于如何我们是逃出大狱的,此事以后再与你说。你先跟我说,赵次珊到底给了你多少银子?”
  端锦两眼一眯,似笑非笑的望着龚清秀。
  “这个……既然都是自己人,我就实话跟你们说。赵宪台本打算分派多位亲信主持这大清国复国事宜的,在下只是打前站,赵宪台只给了我二十万两银子,叫我先去北方,本来说好了,以后还有银子汇过来的,但没等汇票送来,成都已陷,所以我手上只有二十万两银子。”
  听了龚清秀的话,几人都是精神一振,贵山、额勒登布两人更是眉开眼笑,直到这时,他们才明白端锦为什么要专门到天津华界走一趟。
  端锦轻轻点着头,赞许的说道:“赵次珊果然是找了一个忠义之人,当初赵次珊告诉我的也是这个数目,二十万两库平银。清秀啊,既然你是个实在人,废话我也不罗嗦了,这就把那二十万两银子的汇票拿出来吧,咱们拿了银子就去辽东复国,等咱们大清国复国了,你龚清秀就是功臣,少不了要封官进爵的。”
  话音未落,端锦已伸出手去,或许是太过激动的缘故,那手竟是哆嗦起来。
  端锦的激动是可以理解的,他千辛万苦从四川跑到北方,没有直接去东北,而是冒险来到天津逗留,一则是为了与福岛安正会面,二则是为了这二十万两库平银的复国基金。
  虽说有日本人在后撑腰,可是日本人也不傻子,在端锦取得较大进展之前,日本人绝不会大方到给他二十万两银子的地步,便是上次入川刺杀赵北,日本军部也仅仅只拨给他数千两银子,简直像是在打发叫花子,而行刺行动失败之后,日本军部不得不收敛几分,如此一来,筹措经费变得更加困难。
  所以,当端锦得知二十万两银子就摆在自己眼前的时候,更是对赵尔巽当初的“深谋远虑”佩服得五体投地。
  “赵次珊啊赵次珊,你果然深谋远虑!若是大清国复国,你赵次珊就是我大清国的第一忠臣、第一功臣!就凭这,你赵次珊就能追封公爵!……赵北啊赵北,你这反贼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你苦苦追究的那路款亏空已变成了我大清国的‘复国基金’了!”
  端锦心里美滋滋的琢磨着拿到这笔复国基金之后如何使用,是购买军火,还是收买草原马贼?
  有了这笔银子,就算是日本人不帮忙,端锦也有把握到东北折腾一下,就算复不了国,至少也能叫袁世凯和革命党寝食不安!叫这天下人看看,他托忒克氏端锦就是这旗人里的英雄好汉!就是这大清国的忠臣义士!
  但是那位店掌柜龚清秀却是摇着头,说出一番话来,让端锦大惊失色。
  “没错,赵宪台确实亲手交给我一张二十万两库平银的汇票,可那是在‘建国军’征川之前,距今已是数月,那二十万两汇票已被我拆散,已用在了该用的地方。本来,赵宪台是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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