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8远东狂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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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8远东狂人- 第2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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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祺瑞带着几十名军官试图拦住这些愤怒的北洋遗族,但是毫无用处,人们到底是向总统府冲去,原本闹哄哄的陆军部里很快安静下来。
  “总长,这个主意不错吧?如此一闹,徐菊老总不好再跟赵北眉来眼去吧?”一个参谋走到段祺瑞跟前,小声说道。
  “这些都是忠臣遗族啊,利用他们,这心里到底是有些过意不去的,只是事且从权。下不为例,下不为例。”
  段祺瑞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背着手走进陆军部,望了望那满院的狼籍,心情沉重的走回了办公室。
  第390章 日薄西山
  段祺瑞赶回了办公室,那办公室里早就等着两个人,一个是军官,另一个是文人打扮,两人正在说话,见段祺瑞回来,急忙起身相迎。
  “何必如此多礼呢?都坐吧,相比那些为国捐躯的人,咱们现在还能在这里说话,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
  段祺瑞意兴阑珊的坐在了椅子上,脸色很不好看。
  或许是看出段祺瑞有些心情压抑,那两位客人相互使了个眼色,迅速坐了回去。
  那两位客人都是段祺瑞的故交,那名军官名叫曲同丰,山东烟台人氏,早年投入北洋水师,曾在“定远”号铁甲舰上当轮机兵,甲午战争之后投入袁世凯的小站新军,后入天津武备学堂,继则考取清廷官费留学生留学日本,先后在日本振武学校、陆军士官学校深造,1904年毕业归国,继续在北洋新军服役,1907年担任保定北洋陆军速成学堂教官,“戊申革命”之后,被段祺瑞保举,做了保定陆军速成学堂校长,是段祺瑞的亲信,也是段氏座下“四大金刚”之一。值得一提的是,曲同丰与联合阵线方面的蒋方震、蔡锷、许崇智等人是日本陆军士官学校的同期同学,几人以前的关系也是不错。
  至于那名文人打扮的人,则是交通银行的督办梁士诒,他是广东人氏,光绪年间的进士,跟徐世昌一样,也是翰林出身,庚子之后投靠了袁世凯,从此平步青云,从北洋书局总办一步步升迁到现在的位子上,交通银行总办,这个官虽然不大,但是却至关重要,直接关系着整个北洋集团的前途,袁世凯把他放到这个位子上,足见对他的信任。不过梁士诒并不是那种死忠分子,对于袁世凯,他固然感激,但是并不代表他会唯袁世凯马首是瞻,上次豫南战败之后,盛宣怀组织倒袁,就曾派人拉拢梁士诒,而梁士诒显然也认为袁世凯的一意孤行威胁到了整个北洋集团的利益,所以,他参加了倒袁行动,在财政上做了些手脚,这使北洋军的军饷筹措困难局面进一步加剧了。
  在内外交困中,袁世凯急火攻心,中风瘫痪倒了下去,梁士诒觉得有些内疚,因为他的初衷并不是想要袁老帅的命,不过事已至此,局势又十分微妙,也就暂时顾不上那么多了,现在的梁士诒,正将主要精力放在如何使北洋起死回生上,所以这几日来,他一直在中枢各部里往来穿梭,目的只有一个:压缩开支,整理财政。
  压缩开支离不开裁减军队,北洋军只要一日不裁减,这军费就不可能降下来,那么对北洋生存至关重要的财政问题就得不到解决,而这,正是梁士诒现在坐在段祺瑞办公室里的主要原因。
  裁军离不开陆军部的支持,可是在眼下这种局面之中,谁敢去捋段总长的虎须?“王龙、段虎、冯狗”,这些形容倒也是贴切,能不招惹段祺瑞最好不要去招惹他,不然,就算是他的顶头上司,他也绝不会善罢甘休。
  但是现在的北洋财政确实已到山穷水尽的地步,梁士诒四处罗掘,多方搜刮,仍不能满足那浩大的经费需求,万般无奈,他只有拉上曲同丰这个段祺瑞的亲信,一同赶到陆军部,劝说段祺瑞,无论如何不能再扩编北洋军了,至少也应该先让财政喘口气,不然,梁士诒就只有辞职一条路可走了。
  但是在段祺瑞看来,梁士诒的这个要求是过分的,交通银行固然是目前陆军部筹集军费的来源之一,可是大头却还是在财政部,财政部都没来要求陆军部裁军,他一个小小的银行总办哪里来的底气,竟敢让陆军部裁军?
  思来想去,段祺瑞觉得梁士诒的这个底气恐怕是徐世昌给的,因为据他得到的消息,最近徐世昌似乎正跟一帮人在商议组建一个政治团体的事情,这是部分北洋众人“金蝉脱壳”之计,而这些人里头,也有这个梁士诒,很显然,在这帮人看来,北洋军对军费的需求影响了他们的收入,所以他们打算对北洋军的部队进行限制。
  这是自废武功啊!段祺瑞不无恶意的揣测着,至于他揣测的有没有道理,他现在却是不关心,他只关心手里的军队,军队越多,北洋翻本的可能才越大,如果像那帮“文派”一样把希望寄托在金蝉脱壳上,那么北洋就永远没有翻身的可能了。
  在段祺瑞看来,现在的北洋已经是人心涣散,都在给自己找退路,找靠山,就连袁世凯的干儿子段芝贵也在谋退路,以前“小段”还敢顶撞“老段”,现在袁世凯一病,“小段”就立刻老实了许多,不过那心思也没放在如何重振北洋局面上,而是到处拉帮结派,甚至跟张作霖都换了帖子拜了把子。
  遍观北洋,恐怕真正的忠臣只剩下他段祺瑞一个人了。
  无论如何,也不能叫北洋倒了,段祺瑞要做北洋的孤臣,他要力挽狂澜。
  所以,在刚才的交谈中,段祺瑞一口否决了曲同丰委婉的建议,丝毫也没给这个亲信面子,而梁士诒自然不肯善罢甘休,正与段祺瑞据理力争时,曹锐赶到陆军部了,于是段祺瑞正好借机离开了办公室,去接见曹锐,顺便实施他的一个小小阴谋,同时暂时摆脱一下耳边的聒噪。
  不过耳边的清净毕竟只是暂时的,现在,段祺瑞不得不打起精神,打算继续跟梁士诒争论军费的事情。
  但是梁士诒也不是傻子,刚才段祺瑞已经摆明了立场,再多费口舌也是无益,之所以还坐在这里,完全只是出于礼貌,所以,此时见段祺瑞回到办公室后心情不佳,就决定告辞。
  “段总长,你前几天派人去武汉,可曾见到又铮?”在正式告辞之前,梁士诒好心问了一句。
  见梁士诒提起徐树铮,段祺瑞叹了口气,说道:“人是见着了,可是联合阵线拒绝放人,他们还扬言公审又铮,据说连军事法庭都准备好了,现在又铮就和吴佩孚那个败军之将关在一起,两人天天吵架,倒是没有闲着。翼夫,现在联合阵线摆明了是想赶尽杀绝,咱们北洋可不能掉以轻心,所以这军队不能裁减,这片苦心,你也要体谅体谅才是。”
  见段祺瑞总是将话题往军事危急上扯,梁士诒知道这场会谈可以结束了,于是起身告辞,离开办公室,带着几名随员走了。
  办公室里只剩下段祺瑞和曲同丰,两人谈了几句之后就沉默下来,办公室一时有些安静,只有那座钟“滴答”作响,敲击着人的耳鼓,也敲击着人的心灵。
  “总长,刚才院子里何事喧哗?”
  曲同丰没话找话,随口问了一句。
  “那些阵亡军官的遗族不满联合阵线推举赵北做民国副总统,是以喧哗,现在,他们已经赶去总统府,准备向总统请愿,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北洋将士白死了啊。”
  “什么?如此大事,总长何以泰然处之?”
  曲同丰一听,顿时大惊失色,同时也是十分不解。
  “他们心里有气,我的心里又如何不气?此次南北和谈,北洋步步妥协,步步退让,咱们太软弱了,若是袁老帅亲自主持此事,咱们北洋又怎么会如此软弱?闹一闹也是好的,好叫徐大总统知道,咱们北洋还是军心可用的。”
  见段祺瑞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曲同丰明白过来了,不过他并不看好段祺瑞的这个“闹一闹”计划,只是却也想不出什么办法阻止段祺瑞,于是只好找了个借口告辞,离开了陆军部,骑马直奔总统府而去。
  到了总统府一看,闹剧已经正式上演,那些披麻戴孝的北洋遗族们正在总统府前的街道上聚集、咒骂,并且当街摆上那些纸人、祭品,前来看热闹的百姓也是越集越多,现场是乱哄哄一片,总统府卫队已在附近设立了路障,交通已经中断了,一些记者也带着照相机往现场赶。
  就在那里,曲同丰看见了梁士诒的马车,也被总统府卫队拦在了街上,动弹不得。
  曲同丰赶到梁士诒马车边,梁士诒也看见了他,于是请他上了马车。
  “翼夫,你这是要去哪里?”曲同丰落座之后就询问梁士诒。
  梁士诒苦笑道:“还能去哪里?当然是去总统府,向徐大总统递交辞呈,这个交通银行的总办谁愿意做谁做,反正我是不做了,这北洋军,难伺候啊。过去清廷没倒的时候,说拨多少军饷就拨多少军饷,哪里轮得到北洋军讨价还价?现在倒好,说起来是共和了,可是这军队却是越来越跋扈了,我看呐,这离军阀混战也不远了。曲老弟,我也不跟你见外,在我看来,现在还不如叫联合阵线入主中枢呢,至少人家是政令畅通,不像咱们北洋,这是政出多门,党同伐异,靠咱们北洋,这个国家是指望不上的。”
  梁士诒的话里有话,曲同丰略微听明白了一点,不过他现在并不打算刨根问底,只是说道:“听段总长说,你正与人商议组建政治团体的事情,咱们北洋以前不是立了几个小党派么?你们怎么又立了一个党派?难道你们还打算占领国会不成?国会,现在已经是人家联合阵线的地盘了。”
  梁士诒摇头,说道:“曲老弟,这你就小看咱们文人了,实话跟你讲,现在立宪会那帮人正在寻找政治盟友,咱们北洋这个新党一旦组建,未必不能与立宪会联手,那样一来,咱们在国会里也是说得上话的。”
  “立宪会?张謇那帮人不是联合阵线的么?他们会与咱们联手?”
  “立宪会对联合阵线有意见,现在打算全体退出,不过势单力薄,需要盟友。联合阵线本就是一帮同床异梦的人组织起来的,以前还有咱们北洋压着他们,不得不团结起来,可是现在,咱们北洋眼看着日薄西山,失去了共同的敌人,这些同床异梦的人就开始各自打算了。”
  “日薄西山?翼夫,你未免太悲观了些。虽然咱们北洋败了,败得也惨,可是咱们只要上下一心,未必不能维持局面啊。”曲同丰不太同意梁士诒的看法。
  “曲老弟,你还看不明白么?现在咱们北洋就快分崩离析了,无论是南边还是北边,咱们北洋的人都在做着自己的打算,就连徐大总统也未必没有自己的小算盘,不然的话,为什么在现在这个时候把北洋陆军第十六师调回关外?……好了,我话就说到这里,曲老弟,你自己多加保重,我去总统府辞职,辞了职出来,我就回天津租界,这京城里的局势,只怕是越来越混乱了,还是早些离开为好,我只怕是做不了北洋的忠臣的。”
  梁士诒说完,看了眼那街上越来越多的人,然后就看见一名随员领着几名总统府工作人员赶来,于是推开车门,让那几人上了马车,曲同丰也识趣的下了车。
  望着马车驶向总统府,曲同丰叹了口气,扭头望了望那些街上的人,还有那些北洋遗族,梁士诒刚才的那些话在他耳边萦绕。
  分崩离析……这北洋当真会分崩离析么?
  曲同丰迷茫了。
  第391章 秋收行动
  天津,海河。
  船工们低沉的号子声中,一艘宁波商帮的“北头船”从海河上游驶了过来,由于没有风,现在只能依靠船工们撑篙,本来是可以雇纤夫的,但是现在买卖难做,从南到北的跑一趟,赚的钱也只够开销而已,现在还肯做这“北头船”买卖的人已是不多了。
  这艘“北头船”离开天津码头后,就顺着海河往下游驶去,这沿岸的风景那都是异域风情,左岸依次是奥匈帝国租界、意大利租界、俄罗斯租界、比利时租界,右岸则依次是日本租界、法国租界、英国租界、德国租界,这一路之上,几乎就看不见归中国人自己管辖的地方,也就是在左岸的意大利租界和俄罗斯租界之间有一小块“中立区”,那里是天津老龙头火车站,这地方在名义上还是归中国人自己管理的,当初也正是在这座火车站里,义和拳的拳民们与八国联军进行了一场极其激烈的战斗,使八国联军吃了大亏,或许是心有余悸,所以这议和之后,那块地方谁也不想要,这才给中国人留了一小块夹缝中的地盘,不过那地方也不能驻扎中国的军队,平时由警察管着,战时由意大利和俄罗斯军队共同管理。
  这就是这个时代中国的处境,这片古老的土地上承载了太多的外部压力,就像是在一只高压锅外头勒上了一道铁箍,除非内部的压力足够大,或者这道铁箍被取下,否则的话,这只高压锅很难从内部爆发,上次“戊申革命”就是这只高压锅内部积聚了太多压力的缘故,不过终究是没有真正爆发,在这道“铁箍”的束缚下,高压锅在略微减压之后,又再次沉寂下去,虽然现在内部仍然在“哄哄”作响,但是表面看上去还是很稳定的。
  虽然一些仁人志士打定主意要将这只阻挡民族、国家前进的高压锅铁箍摧毁,但是目前来说,他们的影响还是有限的,对于百姓们来讲,无论如何,这吃饭问题才是最重要的,不然的话,这艘“北头船”的船工们也不会在那低沉的号子声中在船舷边重复着单调的动作了。
  “转舵!”
  “起篙!”
  随着船老大的几声高喊,这艘“北头船”减慢了速度,调转船头,向岸边靠拢过去,在一座小码头上靠了岸。
  这是右岸最南边的租界,天津德国租界,船一靠岸,就有一名码头监工赶到船上,打听这艘船是否是打算在这里卸货,若是卸货就必须向德国官员报税,这码头工人也不能到别处去雇。
  不过监工很快得知,这艘“北头船”并不打算在这座码头卸货,他们只是顺路将一名乘客带到这里,那乘客是在天津上的船,有德国租界开的护照,可以方便出入租界,也不用去工部局登记。
  那名乘客是个青年汉子,下了船,监工一眼将他认出,于是笑着上前打招呼。
  “龚兄弟,一别多日,这江湖跑得还顺?”
  “托国爷的福,这一路走得顺当。”
  那汉子也敷衍了几句,便拱了拱手,离开码头,雇了辆黄包车,吩咐车夫拉到租界闹市区。
  到了地方,这汉子给了脚钱,站在街边四下张望了片刻,便进了一间旅馆,直接上了二楼,敲开了一间客房的门。
  开门的人是田劲夫,他看清门外那汉子,点了点头,将他放进了客房,客房里还坐着几个人,本来还装模作样的研究那放在桌上的一架地球仪,见进来的人是熟面孔,于是又拉开抽屉,取出里头的手枪,继续擦拭起来。
  被田劲夫领进客房的这个汉子名叫龚义海,不过这却是假名字,真名是什么田劲夫也不清楚,只知道他的代号是“桃树”,前几天,在“铁桥”的牵线下他们已经见过面。
  “如何?”田劲夫将龚义海拉到里间,关上房门,小声问道。
  “我去了趟北京,消息确实,现在北洋的那帮阵亡官兵的家眷在总统府前闹事,昨天开始的,到现在还在闹呢,端锦那帮旗人的谋划还算对路,这个时候动手,对于那帮满清遗老遗少非常有利,现在,他们正在准备,就差咱们配合了。老田,你说咱们怎么干?总司令回电报了么?”龚义海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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