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在听到他似是而非的回答的时候,她琥珀色的眸子里瞬时没有了任何的光亮。整个身子都斜斜的倚在榻边,好像她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她就会没了力气倒下。
许是今晚没有了皎洁的月光,许是在她的位置看不到任何的光亮,她就这样无依无靠又没有任何准备地看着他拾起了地上的面具,十分服帖地挂在他冷峻的面容之上。她分明看到他唇角残留的一丝丝温存而邪魅的笑容,但是她却不知该如何捕捉让它多在自己的视线里停留片刻。
许是她不够聪明,也不够有领悟力,去体会他口中的“他来了,或是没有来”的意思。
但是她却知道,这一晚,他走后她睡得很香甜。枕边似乎还残留着他的发丝的气息,她知道那可能是梦,她也终究会醒。醒来,她也该走了。
第二天早上,早早的,两个女子便起身梳妆。
上官汝落也是顾不得太多西屋里的事情,只是早早的听了瑾儿传话说,殷姑娘今天早上就要离开文国公府。汝落自然不去追问太多,毕竟是殷素儿自己的事情,既是她自己做出了决定,就必定有她的原因,汝落强留不得。
女子望着梳妆镜之中面色淡若的面容,她伸手一挥,对着身后的怜儿道:“去把我衣柜子里那檀木箱子里那件长裙拿给殷姑娘,就说是我送给了她。”想来,那件白色长裙是她最为心爱之物,这样送给离别的殷素儿也算是尽了姐妹的情谊。
怜儿答应一声,从那装满华美衣装的柜子里找出了个檀木箱子。她打开一看,只是映了一眼觉得这件衣裙并无什么华贵之处,只好转过头来惊疑地问道:“小姐,是这件白色长裙么?”
上官汝落在镜子里略微挪过脸来,稍稍的探了探头,入眼一片雪白,便点了点头。催促道:“快些送去罢。”
说着,兀自又瞧紧了梳妆镜之中自己精致的妆容,似是怎样用心都觉得不尽完美。
怜儿见上官汝落敦促的紧,她便踏着紧急的步子走到西屋门前,轻轻地叩了声门:“是我,怜儿。”
“进来罢。”罗刹皎从梳妆台中转过脸来,想起汝落说过上官太慕这几日都在皇宫里,便说道:“走的急,就不等上官公子回府告别了。”
话刚说完,怜儿便双手捧着檀木盘子放在了罗刹皎的面前。轻言道:“这是我家小姐送给殷姑娘的,算是我家小姐的心意,您就收下罢。”
罗刹皎本意是想推脱,但怜儿的话轻轻地便说进了她的心里。只好双手托起那素白色看似平淡无奇的长裙,她愈看愈是发觉好似在哪里见过,很熟悉但是又说不出来。
她知道,那并不是普通的长裙,轻盈的薄纱上面层层得镶嵌着晶莹的菱花晶片,南海细珠被传引的天衣无缝,浅浅的粉色和白色交错相缀,丝毫没有繁重错乱之感,自成一派清贵优雅之气。
虽是接过手心里,眼神里却是觉得十分承受不起。只好对着怜儿又说了几声谢谢,“替我谢谢你家小姐和上官公子,这些天在府上多有打扰。”
见怜儿一直看着自己,想必若是不看到殷素儿接受这长裙,亲眼看到她穿上白裙出府她是不好给上官汝落交差。罗刹皎也只好当着怜儿的面穿上了这身素白色长裙,怜儿这才面露满意作罢。
出了文国公府,一路上又有几个罗刹皎能够察觉到的保护着她的人一路护送着她出了皇城。她知道那必定是上官府上的侍从,在感叹着上官家的人细心周到的同时,她也顺着之前熟悉的小路,沿途走到了雪山山脉,想要顺着罗刹河畔走到罗刹山。
不料走着走着,愈发感到天气的寒冷,狂风呼呼的吹,自四面八方而来。再走得远一些,看到了山脉,终于顶着潮湿的雾气翻过了山头,罗刹皎也有些体力不支。
这时的上官汝落才准备了万事周全,叫瑾儿去衣柜里去拿那件赫连宸送她的白色衣裙。却忽然,不可名状的从心坎里揪疼起来。
瑾儿在衣柜里找了许久,都不曾看到那晚上沐阳郡公送来的衣裙的踪影。这才想到,是小姐珍爱这衣裙便嘱咐自己放在了檀木匣子里。她慌张了起来,见怜儿从屋外走了进来,便询问道:“怜儿,你见了小姐衣柜子里的檀木匣子么?里面装着小姐的一身衣裙,白色的。”
“檀木匣子么?”怜儿端着刚沏好的绿茶站在原地问道,“小姐早上让我给离开的殷姑娘送了去。姑娘这时已经穿着走了有些时候了。”
眼看着已经到了正午时分,但是这雾气却是无声无息地加重了起来。罗刹皎只是顾忌着上官汝落的好心意,却只好穿了这身白色长裙,虽是好看的很,却是十分行动不便。正是这么想着,罗刹皎已经走到了罗刹河畔的下游,这里正是荒无人烟,只有地脉偏僻但土壤却是十分肥沃,长了许多参天大树和齐腰的灌丛,也是有许多稀有的动物来回穿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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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68 飞雪似锦传相思(求打赏)
这不,一只白鹿竟不知从哪里窜了出来,若不是看到它跳跃的敏捷的身影,罗刹皎是不会相信在这十分严寒的冬天也会看到白鹿出现。罗刹皎从背后的包裹里正要取出那件她来时便穿着的那件褐色男子衣装,去替换了这身华贵的长裙。
不料,几声簌簌而来,划破寂静的雾色的声音传来。她屏息的听着,那声音飞快,像是尖利的重物从几十米之外的地方穿风而过。正在她疑惑之时,身后一群白鹿竟都从灌丛之中跑了出来,四处逃窜。
她在这忽然而来的,一片雾气像是山烟一般的浓重之中,感到恐惧的来临——是箭!
当她亲眼看到从自己身边蹦跳着跑过的白鹿,在自己的身前被一只飞箭射中,倒下的时候。她还未来得及思考,宁静的从不被猎人踏足的罗刹河畔,怎么会有这样一场射杀活动。
一只飞羽箭突然从她的眼前穿风而过,太快……雾气又太迷茫。以至于,她根本看不清楚那箭是从何处射来,更不知道自己该像何处躲避。
她狭长的眼眸不曾有一丝丝睥睨的时间,肩膀上便一声尖锐锋利的吃痛!许是不曾见过这般飞快的利箭,更是生平第一次被利箭射中了肩膀,罗刹皎一手握住利箭的箭身却不知该如何是好。
伤口处的血液却更是没有她想象的流的太多,这使她敏锐的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是……毒箭!”
她转过头看向她前方同样的被箭射中的白鹿,已经倒下奄奄一息。为何会这么毒?她琥珀色的眼中映射出鲜血的殷红,这样的箭术,即便是不荼毒已经足以能够射伤白鹿,令白鹿不能逃走。可为何还要……
此时,笃笃而来的马蹄声彻底划破了寂静的罗刹山脉的上空。罗刹皎这才陡然惊醒,当他看到距离她最近的那足以穿透白茫茫一片的雾气之中,那尖锐而锋芒的茶色眸子渐渐笼起一股迷蒙的雾霭之气,那骇人的光芒早已胜过所有。
“抓活的,哈哈……”几声豪迈的笑声耳边传来,那是……赫连政的声音!“朕今天果然没有白来,看来听老七的话,雾天狩猎险中求胜,更是别有一番决胜滋味啊!”
罗刹皎试图听清楚赫连政的声音,却始终看不到他的脸。甚至,她怎么也搜寻不着那白茫茫的雾气之中,光芒胜过寒冷的那双茶色眸。
待到她在迷蒙之中似是而非的半睁着眼眸,却感觉自己的身体轻飘飘地,毒发的伤口不断地往外渗着血液,浸透了大片大片的白色长裙,那明亮的菱花晶片都被玷染地妖娆无限。她却只看着眼前似梦一般的男子,唇畔蓦然地绽开了一抹妖冶明媚的笑。
雾气瞬间被凝聚,幻化成了漫天而来的飞雪。朦朦胧胧,如花瓣散落,一片片地旋转而落。她以为这是梦境,却无声的用尽了力气搂紧了男子的脖颈,轻轻地在他的耳垂轻咬:“你……来了。”
“嗯,我来了。”
……
“初雪。”
殷素儿听着如此温柔的声音,倒是觉得这梦太不真实。因为她从来不曾看到过这么美的男子,他带着和他一样的面具,却拥有着他不该有的温情。他这样不顾一切的抱着自己,在这漫天飞舞的雪地里,不仅忘记了他来时的路,更忘记了他来这里的使命。
但却仿佛,他只是为了她而来,为了来赴她的约定。一场雪漫罗刹山脉,一场嫁衣如荼的初雪之约。
一步一步,他迈出的步子的声音很沉重,却只能够听到他脚下的雪积压的声音。踩得她的心都有些生疼,她不敢闭上眼睛,只好不停的对他说话:“这不是梦,对吗?”
“嗯,”他只是轻轻地答应,可是他的眼神好像是从最为神秘的潭水之中醒来,肩膀之上的亮紫色的袍子显得他很哀伤,像是从万年之外的洪荒之处走来。
女子心疼道:“可是……你怎么没有骑射呢?今天,好像是皇上外出狩猎的日子,你该是陪着皇上一起狩猎的,对了……还有沐阳郡公,还有上官公子。”
说着,那骇冷的茶色的目光颓然一滞,罗刹皎看着男子颀长的睫毛在她的脸边划过,漾起了淡然的弧度。在他眉梢眼底的紫色的流光,她想要紧握,却没有一点力气,只是一手停在了半空之中,心口便被割的疼痛万分。
“如果疼就咬下去。”男子一手握住执在他脸颊旁的手腕,却将自己的掌握成了拳头堵在罗刹皎的唇上。“我是来陪皇上狩猎,却不知这场狩猎,狩的不是白鹿,却是……”
男子没有再说话,只是继续走着。
望着目光的幽深之处,他的唇瓣在自己的眼中一张一合,她感到一种冰雪消融的温暖的感觉,像是漫天的风雪在自己的心里融化。罗刹皎却庆幸道:“可我真的开心被箭射到,真的……很开心。”
“因为……这样就能够做梦被你抱在怀里,就像是只是一瞬间就天荒地老,只一瞬间我就逃离了喧嚣。”可是这句话,罗刹皎始终没有说出口。
她白色的衣袂在漫天的飞雪之中曼舞,男子的拳一路都没有被罗刹皎咬痛过一次,但是他却感到身体里涌动着一股无声无息的暗流,那像是无药可解也无法被察觉的无色无味的毒蛊,在他全身的五脏六腑来回的流动着,噬咬着。
不知走到了什么时辰,她感到愈发的冷,可是空气中如飞絮般飘散的雪花却无边无际地卷来。他将她的手放进了温暖的他的胸膛,罗刹皎却笑着说:“这里真暖和。”
他看着她像个小孩子的笑,在他面前她第一次这么听话。
当赫连诀脸上撕扯的笑容顷刻间变成了冰冷彻骨的冷酷,罗刹皎已经凝固着笑容安静的躺在他的怀中睡着。男子轻轻地用拇指摩挲过她额迹的发丝,却无形之间又努起了微抿着的唇线:“我以为我会爱的很沉重。”
不过可能,我还好,还好还没有爱上你。
赫连诀故意掉落在地的腰间佩被赫连宸拾起,赫连宸敏锐地察觉到事情起了变动,才安抚着赫连政的情绪,万幸的是他们没有追过来。虽然诧异,但是赫连政还是回了宫。
赫连诀从没想过他会再次来到罗刹山,跟随着他的人不是清颜,而是他亲手将受了箭伤的罗刹皎抱了回来。看着冰冷的石板之上的她,宁静中带着些许担心的睡颜,她微微凝重的眉头,有那么一瞬间他不想这么看着失去了生机和活力的她这样昏沉沉的睡去。
“她一直都是停不下来的,任凭我打压她,言语嘲笑她。”他不自觉就说出了这话,此时赫连诀身后已经站着一个身着浅绿色衣裙的女子。“可是现在,她太安静了,让我有些措手不及。”
若是没有闻到那周身的淡雅如烟的香气,赫连诀一定不会察觉到那步履似风的女子竟早已站在自己身后。
她微微地动了动唇瓣,那么径直的站着:“皎儿是该回来,但是不该是这样的,你带着这样的她回来。”
若绮的语气很严厉,就像她毫不畏惧她面前的男子的身份一样。可她的声音又是虚无缥缈的,就像是自远古的上仙嘴里发出。即便是说出了那样不礼貌的话,却让人没有心情愤怒。
“你说的很对,我也不想这样来。”赫连诀很清楚若绮的话很客观,索性转过眸子阴鸷骇冷地盯着女子说:“可是你该知道她是中了毒,受了伤罢?没有我,她或许回不来。”
这是一种残忍的异常冷酷的自信,就好像他口中的那个女子在这一刻与他毫无关系。他只是一个发了善心救了路边碰巧遇到的人,即便是不做任何救助他也问心无愧。
若绮一下子便知道,罗刹皎爱错了人了。不过她又庆幸,因为她所知道的罗刹皎还没有她想象的那么爱他。这是一个十分冷血无情的人,这样的赫连诀是人中骐骥,罗刹皎爱上他必定不会有好结果,她们只能相互伤害。即便是对于经历过大起大落的若绮来说,赫连诀无疑也是一个强劲的对手。
于是她不再与他争执,却是走到了沉睡中的罗刹皎的身旁俯身蹲下。眼神中带着哀悯的目光,执着道:“丫头啊,师傅要为你做一件事,可能以后你会恨我。但是至少这一刻,师傅不后悔为你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说完,若绮黑如墨色的双眸转过来直直的对着赫连诀的目光。
却听见赫连诀十分轻蔑的道:“你没有任何资格为她做任何的决定。”
声音是冷冷的,一如他冰冷的面具那般。但是若绮却在唇角勾起一抹惨淡的笑,“你总不会等她醒过来。”
当她说出这句话,赫连诀的眼神蓦然凝滞了。那茶色的瞳子里带着睥睨一切的高傲的深邃没有了,剩下的却只是空无一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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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69 桃花依旧笑春风
当她说出这句话,赫连诀的眼神蓦然凝滞了。那茶色的瞳子里带着睥睨一切的高傲的深邃没有了,剩下的却只是空无一物。
“所以,你我都知道一切都是还要回到原点。我会当你从来没有来过这里,皎儿这里自然会由我来照顾。不出意外,你们应该不会再见面,这样的结果,一定是我们都希望的。”若绮冷冷道。
她脸上时不时还带着冰冷的笑,眼神却一直看着赫连诀空无一物的眼。这是一场战争,即便她没有出手,但是这句话却带着比刀剑更加锋利的芒。“我认为,与铁面狮狼的赫连诀交手我没有太大的把握赢,但是这次我却赢了。”
男子的眉目渐渐地清晰起来,“是,你赢了。可是作为我人生第一次的胜利者,我对你有一个要求。这个要求,我暂时没有想到,但这个要求不论我何时想起,只要你能够做到,就必须赴汤蹈火,义无反顾。可如果我一直没有说,不用来问我,直到你老,直到我死。将这个要求,带入坟墓。”
这个要求听起来丝毫没有人情味儿,可是若绮却豪爽的答应了,而对于她的要求,赫连诀亦然。
第二天早上,雪后的天是那样的光洁。罗刹山的山头被一层厚厚的积雪覆盖,像是那光洁无瑕的白色长裙上缀满的粉色菱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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