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英俊”呀,“国之栋梁”呀之类的赞誉,一堆一堆地都砸了过来。
而“栋梁”本人竟也毫不客气,连个自谦的话都没有,将各类奉承之语照单全收,其中一些人的话,连坐在旁边的卫紫听了都替他脸红。
为了避免接下来的对话更让人浪费食物,卫紫决定抓紧时间先填饱肚子。就在她对着服务员刚刚端上来的浇汁鲍鱼不知该从何处下口时,她听到了一个让她瞬间对鲍鱼失去兴趣的词——郎才女貌。 。。
第八章 填饱肚子最重要(8)
猛地抬头看向那信口开河的人,卫紫的眼神分外凌厉,凌厉到让被她盯住的人略微有些不知所措,呵呵干笑两声正要找词掩饰,任南华忽然站了起来,先是拿了纸巾擦去卫紫嘴角的菜汁,又端起杯子道:“没听刘老师刚才介绍吗?这位可是你的老前辈,外语大学英语系毕业的,还不赶紧先敬一杯,将来还要靠人家提携呢!”
任南华的动作过于突然,卫紫冷不防被他帮忙擦了嘴,甚至还感觉到他略微粗糙的指关节碰到了自己脸颊,她的脸腾的一下子就红了,有些不知所措。然后,又听说这个因为不会说话而被自己瞪视的人是同行前辈,心里就更加慌乱,愣愣地同任南华一起举杯敬那人。
碰杯后见那人豪迈地一饮而尽,卫紫立刻也有模学样地干了杯。
“卫紫,你……”看着卫紫手里空空如也的杯子,不仅任南华,满座的人都惊了——她居然一口气喝掉一整杯的白酒,看那玻璃杯的型号,容量至少有三两。
待酒全部下肚后,卫紫才感到嗓子火辣辣地痛,她也被自己的行为吓傻了,刚才的羞涩和腼腆暂且抛到脑后,剩下的只有为自己的身体担心了。
长这么大,她的饮酒史就是大一同学聚会时的一杯啤酒,此后她就觉得酒这个东西非常难喝,再不肯碰了。想不到如今一开戒就是这么凶猛——那可是高度的烈性白酒呀。她傻傻地坐在位子上一动不动,等着昏厥或发狂,可半天过去了,除了胃部有些发烧,并没有任何不适。
“赶紧喝点儿汤,不行的话出去吐一下。”任南华有些着急,压低声音在她耳边说道。
责怪地白他一眼,卫紫摇摇头,要不是他轻举妄动,她至于这么傻地灌自己白酒吗?吐?怎么吐呀!
又过了一会儿,见她依然没事,葛明升带头笑道:“看来我们的小卫紫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呀,堪称酒国女英雄!来,老张,再给她满上。”
“好哦。”卫紫左边的人听了这话乐得眉开眼笑,眼疾手快地又把空杯子倒满。
“不了……”卫紫双手齐摆,苦着脸推辞,高度白酒滑过嗓子的感觉实在是不好受,而且她怀疑自己之所以还没醉倒,是因为反射弧比一般人长的缘故。
“卫紫,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怎么能厚此薄彼,敬了前辈,不敬葛主任呢?”倒酒的老张一本正经地说,看任南华正要开口,他又赶紧抢先道,“呵呵,我知道任公子怜香惜玉,要是卫紫小同志不能喝咱就不勉强了,可如今看来明明就是个有天赋的奇才,你可不能阻挡我们发掘人才啊。”他虽是玩笑的口吻,却也不容置疑,且是将任南华要说的话都堵死了。
一则以卫紫的资历,在座任何人跟她喝酒都算是抬举她;二则任南华本身也是客人,不便过于袒护自己的同学,因此只好不再开口,看向首座的葛明升。
葛明升呵呵笑着,“老张别的都好,就是一上酒场就六亲不认,卫紫你就意思意思喝点儿吧,我这里就算了,今天过节,给前辈一点儿面子。”
卫紫无奈,只得端了酒去敬老张,没想到他却将杯子一藏,又说道:“那不行,哪能从我这里开始,在座各位中,我年龄不是最长,级别不是最高,要敬也得按顺序一个个地来。”说着,他示意卫紫先敬葛明升。
如此这般一桌转下来,尽管大多数人都对卫紫说“随意就好”,但由于人数太多,卫紫还是又喝掉了整整一杯。
最后到了老张这里,他给自己和卫紫分别倒满酒之后说了句“干杯!”,就仰头将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作为领导,作为长者,按理说他不应该先干,先干乃为敬。因此他这一干,如果不特别说明,被“敬”的卫紫就也要非干掉不可了。
喝了一圈的卫紫早已脸泛红霞,可意识尚且清醒,见对方灼灼地看向自己,丝毫没有客气阻拦的意思。除了任南华眉头紧皱,其他人好像也是一脸兴味地带着好奇与期待的目光看向自己,她知道一定是在劫难逃了。
盯着手里盛满酒的杯子,卫紫咽了口唾液,慢慢举起正要送到嘴边时,却被一只手横空挡住。
“这一杯,我来替她喝吧。”任南华忽然站了起来。
卫紫诧异地看向他,“你不是要开车吗?”
任南华不搭理她,劈手就要夺酒杯,想不到卫紫一个转身将杯子护在了身体的另一侧,正色道:“你想酒后驾车吗?那可不行,再说,这是我敬的酒,怎么能让你代喝?”
老张听了这话马上接口,“对呀,小任你要喝的话稍等一会儿,我慢慢陪你喝。”
卫紫扭头看了他们一眼,微微仰头将杯里的酒一饮而尽。葛明升带头,全场都为她鼓起了掌,葛明升笑道:“初生牛犊不怕虎,好,我们政治部又多了一员女将!”
卫紫抬头冲大家笑了笑,也不多说话,开始闷头吃菜。又过了一会儿感觉想上厕所,推开椅子向外走的时候,一阵眩晕感袭来,顿时脚下像踩了棉花般开始发飘,糟糕,站不住了!
她的反射弧果然比较长——这是卫紫倒下前最后的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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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倒霉的平方等于多少(1)
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因为时间空间的变化都太大,卫紫眨了很久眼睛都未敢说话。她最近的记忆是在培训中心的饭厅包房,周围是任南华和单位的一帮领导。
而现在,她则睡在一张柔软的床上,看看四周像是病房,旁边的人换成了自己的母亲,还有时远,时远?他怎么会在这里?
何灵素见她醒了,面带不悦地责怪道:“你终于醒了,这么大的人还没轻没重的,你从来没喝过酒,怎么竟敢一上来就喝掉一斤高度白酒?”
卫紫想坐起来,却又因为一阵头晕而躺了回去,她小声反驳道:“我也是被逼的呀。”任南华哪里去了?怎么,告完状后不敢见人了吗?
“被逼的?难道会有人捏着脖子灌你?”说一出口,何灵素才意识到自己的声音过大了,看看旁边的时远,她面带愧意地柔声说,“时先生,真是让你见笑了。”
时远赶紧道:“伯母您客气了,叫我时远就行。怎么样,要不要再给阿紫检查一下,看还有没有问题?”
“没关系,她只是单纯醉酒,刚刚又洗了胃,问题应该不大。”何灵素摇摇头,看着卫紫脸色苍白的样子,就又来了气,“下次再敢这么胡闹,看我还管不管你!”
卫紫暗想:我说怎么这么难受,嘴里还发苦,原来是洗了胃,这下可亏大发了,之前费力吃的鲍鱼啥的都没保住,只是过了嘴瘾而已。因而小脸禁不住垮了下来,一想到归根结底自己喝酒还是因为任南华,就又有些愤慨地问道:“任南华呢?”
何灵素白了她一眼,“是送你回来的那个年轻人吗?你还好意思问,你不仅吐了他一身,且弄得人家车上到处都是,估计他是洗车换衣服去了。”
见卫紫目瞪口呆地说不出话来,时远赶紧笑着说道:“伯母有点儿夸张了,其实他是因为天色已晚先回家了。时候不早了,伯母,您也先回去休息吧,我今晚要在隔壁赶报告,不会太早睡的,卫紫有什么事我可以帮忙照应。”
何灵素客气道:“那怎么好意思呢,今晚童院长免了阿紫的医疗费和住院费我就已经很过意不去了,怎么还能再麻烦你。反正这里有两张床,我今晚就住这里陪她,你有什么事尽管去忙好了。”
时远点点头,顿了一下又笑道:“也好,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尽管叫我,别客气。”
时远走后,卫紫又往被子里缩了缩,看向母亲的大眼睛里流露出怯意,何灵素又好气又好笑地道:“你还知道害怕?知道害怕还做那么荒唐的事,一个女孩子家,大晚上喝得酩酊大醉的被一个男人送到医院,传出去像什么话!”话中虽还带着责怪之意,但却没有了刚才的严厉,更多的是担忧和心疼。
说完后,何灵素又将手中温度适中的粥碗递了过去,“胃都空了好久了,赶紧喝点儿粥吧。”
知道母亲骂她也是为她好,卫紫就不再反驳,默默地接过碗开始喝粥。只听母亲接着道:“那个任南华是你同事吗?”
卫紫摇摇头,暂时放下粥碗,将任南华的情况和当晚发生的事情简单地向何灵素描述了一下。
“哦?”何灵素奇怪道,“照你这么说,任南华似乎很有背景,脾气也很差,怎么今天你吐得乱七八糟的,他也没生气呢?还从你的手机里找电话号码联系到了我,说话也挺客气的。”
难道冷面贵公子转性了?卫紫也不太明白,只得解释说:“其实我今晚之所以喝酒,一半原因是因为他,也许他是感到内疚。”
第九章 倒霉的平方等于多少(2)
何灵素却和女儿的想法不同,“我觉得这个任南华人还不错,你不知道我多庆幸你今晚遇到的是这么一个好人。要是万一碰见个有点儿私心歹意的人,你、你可让我怎么办!”
见母亲眼圈泛红,卫紫吓了一跳,赶紧安慰道:“妈妈,您别难过,我以后再也不敢随便乱喝酒了!”也是因为在培训中心圈着,吃住活动都在方寸之地,她才降低了警惕性,弄得这般不可收拾。
“迈入社会,周围的环境复杂了,没人会再把你当小孩子看,就你这么个性格,唉,可如何是好呢。”何灵素唉声叹气,从小她就教育卫紫要多长心眼,跟精明的女孩子多学着点儿。教了这么多年,卫紫不能说一点儿长进都没有,但这傻实傻实的一根筋性格,却是怎么也改不了,看来心眼儿的东西是学不会的,那她至少该学会如何保护自己吧!
以前何灵素是拼命保护,让女儿所处的环境越单纯越好,最好什么都不知道,只管安安静静地学习;如今,何灵素却又恨不得一时半刻就将所有的人生经验、世间丑恶全部告诉给卫紫,好让她能预先躲开一切未知的危险与磨难。
如此矛盾,却又如此急切,何灵素越说越激动,卫紫却听得双目炯炯,直到东方渐白,终于撑不住了才倒头睡去。何灵素却仍然十分清醒,躺在床上睁大双眼,带着一颗忧虑的心望着天花板发呆。
不了解任南华带她出来的时候是怎么跟刘斌说的,但卫紫知道培训课程安排得很紧凑,她是不能在外面待太久的。早上起床后,除了头有些疼、胃还不太舒服之外,倒也没有什么大问题,卫紫决定及早赶回培训中心。
此刻,比较难办的是她并不知道培训中心的具体位置,上次是坐班车去的,昨天,任南华带她出来的时候她又不清醒,而且,还没有刘斌的联系方式,就是有,她也没胆去问。
打高婷婷的手机,半天也没人接,谁想刚刚挂断,自己的来电就又响了起来。
“你还活着呢?”任南华就是任南华,一开口就是一副欠扁的口吻。
不过,一想到妈妈说自己吐了他一车,卫紫还是很内疚的,就决定不计较他的态度了,老实地道谢,“昨天多亏你了,改天我请你吃饭,就当谢罪吧。”他那么宝贝的车,还有看起来就很昂贵的衣服,不知道要花掉多少清洗费用。见面再问需不需要赔钱吧,培训之后回到单位,她一下子能领到八、九、十三个月的工资,不知道够不够赔他的——“酒能误事”,古人说得没错,只喝了一次,她就离破产不远了。
卫紫诚恳温柔的态度似乎让对方感到有些意外,沉默了片刻任南华才开口,“你还在医院吗?先等着别出去,我一会儿就到。”说完就挂了电话。
吃完了母亲给准备好的早饭,卫紫就穿戴整齐地在屋子里等着,由任南华送她回培训中心,似乎是个不错的选择。
“感觉好些了吗?你要出门?我刚好也要回医院上班,需不需要我送你一程?”
卫紫回头,看到时远手里拿着一摞文件,正立在门边浅浅笑着,朝阳自他背后撒下,仿佛为他的周身轮廓镀了一层金环,使得他的整个人看上去光彩夺目,令人不敢直视。
卫紫一想到自己昨天那么狼狈的样子都被他看到了,即便是现在,在他面前也有自惭形秽的感觉,就马上支吾着摇头,“不用啦,我、我要回培训中心,跟你又不顺路。”说完,头也垂了下来。 电子书 分享网站
第九章 倒霉的平方等于多少(3)
“那你怎么回去?”医院又是在郊区,别说公交车,连出租车都很难打到。
“嗯,任南华,就是我的那个校友,他说可以过来接我。”卫紫抬头对时远干笑了两声,“他去过我们培训中心,算是熟门熟路啦。”本想再自嘲两句,看到时远脸上的笑意似乎瞬间停滞了,她又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彼此都沉默了片刻,时远先打破僵局,“我要回医院交报告,时间比较紧,有他送你就太好了。”卫紫见他脸上又现出了熟悉温暖的笑容,才放松了心情道:“好的,你尽管去忙。”
时远走后不多久,任南华就打电话说他已经到门口了。母亲已去工作了,并不在屋里,卫紫给她留了个便条就赶紧跑出门,认为任南华不会有多大耐心等待。
出了医院大门,卫紫果然看到任南华正在低头看表,一溜小跑过去气喘吁吁道:“呵呵,麻烦你了。”
看到任南华不仅换了新衣服,就连车都换了一辆,卫紫立刻联想起妈妈说自己吐了他一车的情形,心就先虚了三分。
任南华先是定定地看了她几眼,然后扭头打开车门,“上车。”
没有预期中的暴喝,卫紫还颇有些不适应。反应过来后三步并作两步正要去拉后座车门,却发现怎么也拉不动,仔细一看,发现车门是锁着的,正疑惑间,暴喝突如其来,“过来坐前面。”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卫紫只好乖乖地跑到前面,坐上了副驾驶的位置。心想人家说后座才最安全,这个任南华,不知道安的是什么心。
“你既然这么怕死,干吗昨天还敢喝那么多?”任南华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看着她和平日相比略显苍白的脸色,开口就是嘲讽。
卫紫本已为昨天的事悔得肠子都清了,听到他这隔岸观火般的嘲笑,有些恼羞成怒,“要不是你先拉我敬酒,我至于吗?”而且还“动手动脚”,害得她跑了神,错把白酒当果汁。卫紫自认为脾气很好,可每次任南华都有本事把她最暴躁的一面激发出来。
“我发现你很能喝呀,宿醉之后还活力十足,这样吧,以后我有饭局需要人帮忙挡酒的时候,就叫你出来好不好?”任南华继续刺激她。
“你去死!”卫紫控制不住地对任南华吼了出来,嗷嗷,她这辈子再也不想碰酒这个东西了。
发怒的卫紫,不仅眼神比平常更加明亮,脸颊也迅速染红,取代了之前的苍白,任南华微微转首之时看到她,喉头一阵发紧,将后面的一句话咽了下去。
一时冲动骂完之后,卫紫已做好了任南华立刻赶她下车的准备,谁想他不仅没有发火,反而却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她,看完之后则继续沉默着开车,这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