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言甫出,中村永志后悔不迭,这不是捅上山口一夫的痛处么?
孰料山口一夫并没生气,挥挥手吩咐鬼子抹去图案,沿街道转了一圈,又发现一处,离鬼子指挥部近了一点,图案仍差不多。
山口一夫嚷道:“擦掉的有!”
山口一夫带着三木等人回到指挥部,进入一间暗室。
“黑狐突然进城,各位有什么高见?”
三木说:“黑狐进城,不敢亲自面见山口君,说明他不是单独进来的,身边一定跟了人,不便行动。”
山口一夫点点头,目光投向松井。
松井有点窘迫,这种谍战模式,他从不感兴趣。
“山口君,全城戒严的有,立即搜捕!”
山口一夫摇摇头。三木说:“山口君费尽心思布下的眼线,不能这样无功而返。现在黑狐进城了,说明她开始有了活动的机会。以后会提供很多的情报。”
“那为什么不留下情报?”松井不服气。
三木说:“松井君,这只能说黑狐刚得到大王山的信任,欲速则不达,黑狐如果操之过及,可能前功尽弃。”
山口一夫哈哈一笑,赞赏地点头。
中村永志忍不住问:“山口君,这个黑狐,你对他了解多少?”
山口一夫看到三木等人也用同样的目光看他,微微一笑。
“黑狐是大和民族的优等生,刚大学毕业,是我朋友的孩子。我的朋友身残,不能参加圣战,很遗憾,因此把他的孩子交给我。”
三木有点诧异:“山口君,这么说她没有经过严格的谍报训练?”
山口一夫抱着指挥刀,点点头,又摇摇头。
“他没有经过严格的谍报训练,但是却非常聪明。我亲自督导他做了不少功课,认为他能胜任谍报这个角色。”
松井恍然大悟:“难怪他的工作开展得这么不顺利。”
山口一夫哼了一声:“他不过就是个学生,一个大和民族的后裔而已,就算他有什么闪失,我们只是丢了一个人。正因为他是璞玉未琢,也许更能见到成效。”
中村永志忍不住叫了一声:“山口君,你太冒险了。“山口一夫哼哼一笑:“天皇驱兵百万,图谋整个支那,走的也是险棋。任何事有得有失,后果如何,靠他自己的造化。”
这番冷血的话,令在座的人身上都起了鸡皮疙瘩。
“那么还是想想怎么接应黑狐吧。”三木打破尴尬的局面。
“对,我们好好预料黑狐现在身居何处。”
这是个有趣的命题,几个人面面相觑,挠着后脑勺。
中村永志说:“是不是大王山派他进城搜集情报?”
山口一夫哈哈大笑。中村永志对黑狐完全不知情,山口一夫并不怪他。
松井说:“也许,他有好奇心,缠着大王山的奸细带进城来,所以行动不便?”
山口一夫笔直地坐着,眼珠一瞬不瞬,不置可否。
三木突然一拍大腿:“是不是随着戏班下山的?”
众人一凛,山口一夫眼睛一亮,盯着三木。
“三木君,说说你的理由。”
三木沉吟着说:“黑狐长相不一般,如果本来面目进城,必在城中引起骚乱。”
山口一夫微微一笑,这一点他比较认同。他的手下,没几个是安分守己的人。
“那么他不会乔妆改扮?”中村永志似有所悟,说了一句。
三木嘿嘿一笑:“对,乔妆改扮。而善于乔妆的人,戏班的妙手大大的有。”
松井瞪大眼:“你怀疑黑狐就在戏班里?可是我们并没发现形迹可疑的人。”
山口一夫也笑了:“松井君,如果这么轻易发现,那就不是乔妆的高手。”
松井还是不相信:“戏班只是行走江湖的,他们会是大王山的人?”
三木冷笑道:“戏班也许以前不是大王山的,现在很难说。”
“为什么?”
“前段时间大王山和鄂豫皖联手救人,戏班也随同销声匿迹,好一段时间没见他们露面,现在突然出现,你不觉得可疑?”
三木的辨驳令松井无话可说。松井突然叫道:“姜伯钧良心大大的坏,通匪的有!”
山口一夫咦了一声:“松井君,你怎么有这个想法?”
“上次攻城,戏班从他家消失,这次戏班又找上他的门,他通匪的证据确凿!”
山口一夫哈哈大笑,连连摆手。
“松井君,你的分析大大的错误。姜伯钧如果通匪,凭着他的地位,大王山必不肯这样轻易暴露他的身份额,如果这点都不防备,宗涛根本不是我们的对手!”
山口一夫一矢中的,松井也觉得刚才的分析毫无道理。
黑狐留下的哑谜,让一群鬼子绞尽了脑汁。
中村永志说:“既然可以肯定黑狐就在戏班里,我们何不把他们全部抓起来逐一审讯?当然这只是表面文章,主要是与黑狐见上一面,了解大王山的情报。”
山口一夫缓缓道:“中村君说得不无道理,但是现在用这个方式不妥。一来黑狐刚有行动自由,如果真在戏班里,他才进城,戏班就被查,必引起大王山警惕,很容易暴露黑狐身份,不妥。”
是啊,戏班无端被审查,大王山岂有不察,此计实为不妥。
“那么就眼睁睁看着黑狐近在咫尺,不能相见?”松井有些遗憾。
山口一夫笑道:“中国人有句老话,放长线钓大鱼,不急一时,大日本圣战,这才是开头。黑狐作用大大的有!”
三木提议道:“我们不抓戏班的人行,但是派人盯梢。”
“派谁?”山口一夫叮问一句。
鬼子盯梢显然目标太大,容易引起戏班的警觉,惊动他们,会很快出城。
三木想起一人:“刘其山的可以一试。”
山口一夫唔了一声,细细思量,这人贪功心切,也许真的有所收获。
三木见山口一夫沉吟,更进一言:“我料戏班即使加入山寨,也不过是个名义。山寨想通过戏班特殊的身份,浑水摸鱼。真正戏班的人并不可怕,就怕戏班里安插山寨的人。那倒是防不胜防。”
山口一夫的忧虑被三木一语点破,顿觉轻松,哈哈大笑站起来。
“三木君,你的计策大大的妙,我们来一个欲擒故纵,让宗涛的自以为得计!”
三木等也站起来。
“三木君,你的,安排刘其山的干活!让他们便装的打扮。”
“嗨!”
“姜伯钧的,好言抚慰,暗示他可以把戏班留得更长一点,皇军犒赏的有!”
山口一夫想通过姜伯钧留住戏班,让黑狐多在城里活动,以便取得更多的情报。
“嗨!”
山口一夫最后扫上众人一眼,重重地说:“你们,不许姜府骚扰的有!对手下约束要严!”
这个举措非常重要,如果鬼子随时骚扰,戏班想留也不敢。
“嗨,山口君请放心。”
松井和中村永志明白山口一夫的用意,齐声应答。
看着三木等都出了门,山口一夫得意地狂笑。黑狐总算不辱使命,待机而动了。
153战区谍报员
何大山的小徒弟把消息传回山寨,宗涛松了口气,舒心一笑。
看来石国权也是有头脑的人,选点不错。这个姜伯钧,倒是可以利用。
宗涛与刘松等人合计一下,对何大山的小徒弟说:“回去告诉石班主,计划不变,继椟麻痹鬼子,不过三天以后必须出城,往望寨畈炮楼撤退。”
宗涛的目标是望寨炮楼。刘大院的血债,山口一夫必须偿还。
小徒弟领命,匆匆下山。
宗涛等目送何大山的小徒弟远去,回到聚义厅商讨如何攻打望寨畈炮楼。
凭山寨实力,攻打望寨畈炮楼,一击必奏效。但是炮楼坚固,鬼子吃了两次亏,已严加防范,硬攻必招致重大伤亡,并且耗时过长,山口一夫很快增援,很可能无功而返。
而通过戏班引出炮楼的鬼子伪军,令他们疏于防范,弟兄们混在看客其间,瞅准机会出其不意,攻克炮楼不仅十拿九稳,还能减少伤亡。
众兄弟筹谋缜密,形成比较完善的作战方案。
快到晌午,忽有哨兵来报,抓到两个形迹可疑之人。
宗涛扫了众兄弟一眼,微微哂笑。莫非鬼子也动了心机?
“带进来!”宗涛大声喝道。
一阵嚷嚷声,几个弟兄押进两个年轻女子。
宗涛一愣,怎么会是两个女人?
两个女子年纪不大,都二十挂点零,村姑打扮,模样比较周正,眉宇间透着英气。
刘松盯着她们,和颜悦色地问:“山寨用兵之地,你们前来何事?”
两女子相视一笑。其中一个鹅蛋脸的女子扫上宗涛,挣脱捉住她手臂的弟兄,大声问道:“谁是宗队长?”
两个女子神色安详,并不惊慌,宗涛暗暗称奇,知道是有见识的人。看那稳重沉着的神态,心知必有来头。
宗涛趋前一步,笑道:“我是宗涛,二位看样子为公干而来。”
鹅蛋脸旁边是一个脸形较圆的女子,听了宗涛的话,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札。
“宗队长,这是战区长官的亲笔信。”
战区长官亲使人送信上山,刘松等愣了一愣。
宗涛急挥手,屏退押送的弟兄,冲二女子赔个不是。
于万立请两个女子坐下,奉上茶水。宗涛撕开信札封口,展开信纸。
战区长官的信札里是这么讲的。
由于鄂东战局形势有变,大王山抗日义勇军作为一支特殊的国防力量,如今必须接受战区统一指挥。为保证令行无阻,特派伍春英、刘丽二同志携带发报机,完善义勇军通讯联络要务。望义勇军同仁接纳。
宗涛呵呵一笑,把信递给刘松,说:“战区将我们义勇军纲为正式抗日序列,这两位同志都是话务员。”
于万立望着两手空空的女子,咦了一声:“话务员,什么设备也没有哇。”
两个女子面现窘色。
宗涛心知肚明,微微一笑问道:“谁是刘丽?”
鹅蛋脸女子挺胸行个举手礼,大声说:“报告队长,我是刘丽,二级话务员。我们的发报机被山下的兄弟拦下了。”
宗涛点点头,说声对不起,急忙吩咐于万立寨下取来。
那个叫伍春英的女子慢慢啜着茶水,不住地扫视众兄弟,脸上一丝淡笑,并不开口。
刘丽倒是个健谈的女孩子,喝了茶后缓过气来,冲宗涛笑道:“宗队长,现在我们是你的兵,一切服从你的安排。”
宗涛笑道:“都是为了打鬼子,不必客气。”
伍春英一直不开口,刘丽只得介绍,指着伍春英说:“这是中慰谍报组长伍春英。”
宗涛明知伍春英身份,她不开口,也不发问。现在刘丽介绍,宗涛起身伸出手来。伍春英慢慢站起,握住宗涛的手,矜持一笑:“你好,宗队长,多多指教。”
宗涛呵呵一笑:“中尉小姐,山寨简陋,委屈你们了。山寨弟兄见识不多,以后还真的希望你们多多提出批评建议。“伍春英拢了一下留海,檀口轻启:“建议谈不上,不过倒是有点个人看法。“宗涛本来只是随口之言,没想到伍春英真的有话要说。宗涛有点摸不透,二位小姐从没到过山寨,她们能说些什么?
“洗耳恭听。”宗涛仍是笑脸。
伍春英目光扫过众弟兄,淡淡地说:“宗队长,你曾经是**名符其实的上尉连长,组建义勇军后更是声名远播,凭你的能力,前途无可限量。“宗涛不意伍春英说出这种话来,感到很刺耳,心里微微动气。这话听起来满是恭维,却含有挑拨的意味。如此类推,那么山寨这些兄弟,原来土匪的身份就永远洗刷不掉?
伍春英不说便罢,出口便是伤人的话,宗涛不能不为众兄弟讨个公道。
宗涛朗声道:“伍小姐,我只是一名中国人,抗日是我们应尽的责任和义务。我从没想过前程,说不定哪天我血洒疆场,那时就算你给我前程,我也无福消受。”
宗涛言罢低头,不敢面对众兄弟。这语气饱含悲壮,刘丽为之动容。
伍春英轻轻一笑,正待开口,却发现众兄弟神色多有不忿。
李二虎怒形于色,何大山用力按着大肚子,冯汉民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张大牛和陈子青显得很淡然,倒是刘松,仍是笑弥勒一样的表情。
伍春英心知刚才出言无状,犯了众怒,忙解嘲地笑道:“众位当家的误会了,我是提醒宗队长,不要和鄂豫皖游击队搅和在一起。”
“咚“的一声暴响,桌子上的茶碗震翻。李二虎霍地立身,瞪圆大眼,头上青筋凸现,攥紧的拳头擂出血丝。
伍春英前一句话就惹出李二虎的怒气,却极力忍住,后面一句话,李二虎忍无可忍了。李二虎瞠目而视,一只手指尖差点戳上伍春英的鼻子。
李二虎大声吼道:“枉你披了一张人皮,白长了一副好皮囊!游击队与我们唇齿相依,救山寨危难,你竟然视他们为另类!他们也是打鬼子的好汉!哪个狗日的派你们上山挑拨离间?惹恼了老子,枪子不认人!“伍春英自觉身份尊荣,受此喝骂,不禁花容失色。
山寨有人公开叫板,诋毁她的荣誉,这使她始料不及。伍春英也满腹怨气,但这个莽撞汉子粗大的腰板壮实如牛,钵大的拳头力道何止百斤,伍春英顿感一股寒意。
伍春英不敢硬碰,缩身坐下,张口不得。张大牛忙起身揪住李二虎。
李二虎仍不解气,喝骂道:“你阔小姐摸样,从没见过血火刀山,只会说风凉话!游击队是谁?是我们同生死共命运的好兄弟!“何大山手指敲着桌面,频频点头。
刘丽见势不妙,伍春英张口结舌,她不能不解围,忙起身拍着李二虎的手腕:“兄弟,你误会伍组长的意思。她是好心提醒……““狗屁,这种提醒,到战区长官那里去!”李二虎甩开刘丽的手,并不领情。
宗涛低着头,现出无可奈何的神态。宗涛不出言制止,有他的想法。
伍春英太张狂,真的是井底之蛙,以为这是战区的环境?山寨弟兄脑袋无时无刻不提在手上,命都不惜,还惧这个不知深浅的女人?
伍春英刚上山就指手划脚,估计不是中统便是军统的人。宗涛对她们的小动作很腻烦,几个兄弟借机闹一闹也好,灭灭她们的威风,免得日后颐指气使。
刘丽被挡回手,看了宗涛一眼,宗涛并没抬头,刘丽只好悄悄掐了伍春英一下。
伍春英这才明白山寨大局不是她能左右的,她这一套作派在山寨中不顶用。天高皇帝远,这群莽汉,就是山寨的至尊。
宗涛猜得不错,伍春英的另一重身份,确实是中统的人,不过刘丽不是。听说战区向大王山派遣谍报员,中统立即致电战区司令部,安插伍春英到大王山,以控制大王山的重要活动,主要目的就是阻挠义勇军和游击队的亲密接触。
战区长官深知中统这着棋必触大王山众怒,却不敢阻止,只得派富有交际经验的刘丽同行,充当和事佬角色。
这时于万立提着发报机进来,算是解了围。
于万立把发报机放在桌子上,解开包皮,现出一个不大的方匣。于万立不知刚才聚义厅里发生的事,摸着发报机啧啧称奇:“这个小玩意,能把信息传得很远?”
刘丽听宗涛喊他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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