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檀奋斗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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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檀奋斗记- 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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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承欢听了,捂嘴偷笑,对玉檀说,“姑姑,你知道吗?弘历哥哥书读多了,成天咬文嚼字,看到漂亮的就要写诗。我听熹妃娘娘说,弘历哥哥的书桌上全是他自己写的诗,有厚厚的一沓子呢。”
  说完承欢也不再遮掩,看着弘历大笑,连弘昼也绷不住脸,呵呵笑起来。玉檀见弘历尴尬的表情,遂替他打圆场道,“格格,这写诗也不是人人都能写的,肚子里要是没墨水想写还写不出来呢。格格也得认真读书才是,王爷的一笔好字等着有人继承呢。”
  承欢皱了皱鼻子,逃避话题道,“姑姑,给我做个花环吧,我听皇伯伯说,你的手可巧呢。”
  玉檀给承欢折了几枝桃花编成冠子戴在头上,粉色的花瓣衬着承欢瓷嫩的脸蛋,白里透红,整个人宛如仙童,雪玉可爱。承欢转了几圈对玉檀笑道,“姑姑,我漂亮么?”
  弘昼刮脸道,“不害臊,哪有硬叫人说自己漂亮的。”
  承欢淘气的抓了一把桃花瓣砸向弘昼,弘昼伸手挡了,却还是有几片沾在了鼻子和额头上,承欢指着他哈哈大笑,弘昼的淘气劲儿也上来了,追着承欢,两个人打得不可开交,都是一头一脸的花瓣,承欢的脸色通红,跟熟透的苹果似的,弘昼也差不多,哼哧哼哧的直喘气。
  弘历时常被雍正叫去问话,过去的顽皮都被沉稳所取代,衣冠楚楚的站在玉檀边上,看着承欢和弘昼肆无忌惮的嬉闹,心中浮起一股难辩的滋味,不知道是羡慕还是失落更多一些。他抬头见到站在桃树下的玉檀,一股淡淡的幽香传入鼻端,他突然喊了一声,“姑姑……”
  “四阿哥,有事吩咐?”玉檀在雍正身边看得分明。雍正膝下荒凉,只有四个儿子,最长的弘时跟廉亲王走的近犯了雍正的大忌,弘昼聪明却不肯在正事上下功夫,福慧才两岁,从娘胎里带出来的病根,吃药比吃饭还勤,能不能养大还说不准。只剩下弘历,不出意外,日后这大位必定是他的囊中之物。
  疯跑了一阵,承欢突然一头扎进玉檀怀里,道,“姑姑帮我,弘昼欺负人。”
  玉檀把沾在头发上的花瓣替她挑开,拿帕子给承欢擦了擦汗。至于弘昼,自有身旁跟随的太监打理。
  “承欢。”听到十三阿哥喊她,承欢立刻从玉檀怀里站起来,转过身乖乖的叫了声“阿玛”,两个阿哥也都给十三王叔问安。
  十三阿哥看着女儿故作文静的样子,叹了口气,道,“你也该懂事了,别成日的疯玩捣蛋,惹你皇伯父和伯母不快。”
  “女儿知错了,以后不敢了。”承欢看到十三阿哥脸色有些郁郁,低头认错。
  十三阿哥挥挥手,放三个孩子走了,承欢和弘昼一溜烟儿的逃了,弘历前头被承欢一搅和,也没了机会再说话,朝十三阿哥行礼告退了。
  十三阿哥转向玉檀道,“总要你跟在这个小麻烦精后头收拾乱子,我都不好意思了。”
  “王爷客气了。”玉檀道,“格格在宫里的时候奴婢要陪着,这是皇上金口答应格格的事情,奴婢不过是遵旨而行,王爷的体恤奴婢不敢当。”
  十三阿哥低头笑了一声,道,“我知道你是个锯嘴葫芦的性子。今日皇兄与太后又起了争执,这几天的心情怕是不会好,你随侍在侧还需更加谨慎。”
  “多谢王爷提点,奴婢感激不尽。”玉檀朝他一福。
  十三阿哥站住脚,跟在后头的玉檀也随之驻足,浓郁的花香在这个乍寒还暖的季节被风吹得四处飘溢。十三阿哥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静静的欣赏满枝簇簇。
  “见过怡亲王,王爷吉祥。”一个太监走过来朝十三阿哥打千。
  “你是哪个宫的?”十三阿哥问道。
  “回王爷的话,奴才是永和宫的,娘娘想找玉檀姑姑前去问话。”
  玉檀听后觉得莫名其妙,德妃找她做什么?十四阿哥都到景陵去了,难不成还要自己去陪他?
  “太后?”十三阿哥的眼神变得严肃起来,“所谓何事?”
  “回王爷,奴才不知。”
  德妃虽然一直不肯接受太后的封号,但她是雍正亲娘的事实谁也改变不了,玉檀不会认为自己可以甩太后的脸子,朝十三阿哥道,“王爷,那奴婢先退下了。”
  十三阿哥点了点头,道,“去吧。”
  到了永和宫,整座宫殿都笼罩在药味中,外头绚烂的春光似乎都遗漏了这里,伺候的奴婢们脸上都带着呆板压抑的表情,叫玉檀原本转好的心情也跟着一落千丈。
  “奴婢给娘娘请安,娘娘吉祥。”玉檀半蹲着行礼道。
  德妃挥退服侍她喝药的翡翠,咳了一下道,“起来吧。”
  玉檀站起来,抬头看她,心里吓了一跳,德妃脸色泛青,双眼无神,整个人急速衰老了下去,皱纹也都纷纷暴露出来,曾经养尊处优的圆润面庞都凹进去了,果然是病的不轻。
  “本宫问你一件事,你得老实回答,有一字不实,本宫绝饶不了你。”德妃病得有气无力,威胁的话说出来也没多大力道,但玉檀绝不敢因为她看上去气虚体弱就降低警觉,德妃要杀她动动嘴皮子就成了,立刻跪到地上,说,“奴婢不敢蒙骗主子。”
  德妃微微点头,道,“我问你,先帝是真的把皇位传给老四么?”
  玉檀看着地砖,冷静的答道,“回娘娘,是真的。”雍正人都坐到龙椅上了,现在德妃还纠结这个问题有意思么,八爷党都已经是刀架在脖子上了,翻不出雍正的手心。
  “那十四呢,先帝没留话给十四么?”德妃听了玉檀的回答,情绪陡然激动起来。
  “回娘娘,没有。”玉檀觉得德妃是病糊涂了,找她一个宫女问这种事,别说没有,就算是有,自己说的话也没人会相信啊。
  “你……”德妃生气的瞪着玉檀道,“你是十四的人,怎能不帮着他?给本宫说实话!”
  玉檀简直要晕倒了,没见过这么胡搅蛮缠的老太太,两个儿子都是你生的,谁当皇帝你都不吃亏啊,难不成那把椅子只有十四阿哥才能坐,别人就全成了大逆不道。德妃的逻辑让玉檀理解不能,板上钉钉的事情还要无风起浪。
  “回主子,奴婢实话实说,没撒谎。”玉檀干脆装傻。雍正在永和宫肯定埋了眼线,否则上次德妃指婚,高无庸不可能在同一时间赶到。自己为了脑袋着想,还是多磕头少说话吧。
  玉檀油盐不进让德妃很是气恼,她道,“你……”
  “皇额娘。”雍正大步走进来,“有话为何不当面问朕?”眼神中带着丝丝寒意,他对这个额娘真的是凉透了心。
  德妃冷笑道,“本宫思念先帝,想找他身边的老人聊聊天,你又把李德全放出宫了,本宫找这个丫头来不成么?”
  “皇额娘病体未愈,想找人说话还是等康复了再说。”雍正耐着性子道。
  “我看中这丫头伶俐,想让她伺候我,皇帝不肯放人么?她是我指给十四的格格,服侍我也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德妃一边说话一边直喘气。
  “皇额娘,十四弟糊涂,您怎么也被他一块蛊惑了,皇阿玛大丧未过,那道旨意不算数,额娘真要缺人服侍,儿子给您挑好的送来。”雍正驳回德妃的话。
  德妃捶胸顿足,指着雍正的胸口,道,“胤禛,你如此忤逆,不怕遭报应么!”
  “报应?”雍正闻言,薄薄的嘴唇抿成一条锋利的直线,声音比三九严冬更加寒冷,道,“额娘,您告诉儿子,朕无愧于天地祖宗,有什么报应?”
  “你说,你的儿子养活过几个?福沛刚落地就殇了,福惠又是病秧子,全是你造的孽,你忤逆不孝,刻薄兄弟!这就是你的报应!”德妃的话跟一把把刀子似的扎向雍正。
  接连丧子是雍正心中永远的痛,德妃却毫不留情的掀开,令雍正一把将桌子掀翻,胸口剧烈的起伏表明天子正处于狂怒的状态。玉檀对德妃真是大开眼界。头一回见到亲娘这么恶毒诅咒自己儿子的,雍正还不能反驳。大清以孝治天下,若是传出太后与皇帝不和,雍正这个皇帝就更难做了,遂跪地道,“皇上,奴婢愿意伺候太后,还请皇上恩准。”说完朝雍正磕头。
  雍正狠狠剜了她一眼,愤然转身,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跟德妃彻底撕破了脸,雍正的脾气变得格外暴躁,养心殿的每个人都格外小心翼翼。如意的伤还没好,玉檀又被德妃要走,养心殿一个小太监进上香茶,雍正接到手就喝,只喝了一口,整个杯子连带茶托没头没脑地砸过去,正砸在那太监的肩头,顿时浑身热气腾腾,满是茶水茶叶,茶杯也摔得粉碎。
  “该死的东西!谁让你进这么热的茶?白糟蹋朕的茶叶!”雍正怒道。小太监吓得只是不停叩头,话都说不出来。
  高无庸忙跪下道,“皇上息怒,皇上息怒,他刚来养心殿当差,饶他这一回吧……”
  “滚!全都给朕出去!”
  高无庸带着暖阁里的人都匆匆退出去,瞥了眼小太监肿起的额头,叹了口气道,“唉……回去擦擦药吧,以后机灵着点。”
  “谢公公刚才替奴才说情。”小太监揉了揉额头。
  “要是姑姑还在,皇上也不至于发这么大的火……”梅香摇头道。
  “可不是嘛……”菊韵小声附和。
  雍正独自坐在几案旁生闷气。既恨德妃的无情,更加恨十四一层,人都窝在遵化,还有那么大的能耐叫额娘帮他,玉檀是皇阿玛留给自己的,就算人让德妃暂时扣下了,朕也不会叫十四遂愿!
  雍正冲外头唤道,“高无庸!”
  高无庸忙不迭的进来,道,“奴才在。”
  “朕的折子呢,都给朕取来。”雍正威严的说道。
  “……奴才这就去拿。”高无庸愣了一下,立马反应过来,跑着将一摞折子搬到御案上。
  雍正拿过一本,从容下笔,批阅起来。
  正文:五十一
  德妃自雍正走后,病情急转直下,咳出的痰中甚至带有缕缕血丝。玉檀人虽然留下,但是德妃并不叫她伺候,管事的大太监也从不使唤她,只是让玉檀待在塌边偶尔端个药碗,递个帕子。永和宫的奴才们见到玉檀也都是一板一眼,不多说半句闲话,如同被放在真空的环境里。
  对此玉檀倒是很适应,她又不是话痨,没人理她就要憋死。德妃叫她她就过去,不叫她她只管安静的待在屋子里刺绣,描花样儿。
  玉檀入宫二十年,知道太多的皇家秘辛,早就熄了出宫的念头,只能趁着每次会见家人的机会以全思念之情。间隔上一次见面又过了一年多,加之目睹了德妃和雍正视对方如仇人的母子关系,让玉檀越发想念李氏了。自己家境虽然贫寒,但弟弟们对额娘都是极孝顺的,弟媳也是老实本分,家宅和睦。亲人的关怀比起没有人情的华丽宫廷胜过百倍。
  春寒料峭,玉檀一大早起来就觉得冷,加了一件夹衣,来到宫门口。头顶的天空有几片阴沉的乌云始终散不开,玉檀朝外头张望,怀里揣着积攒的银两。横竖用不上,倒不如给了家里。算来二弟张全的女儿也到了要小选的年纪,花些钱打点免了这遭,省得和她一样被关进这座金笼子。
  到了见面的时辰,别的宫女都陆续跟家人团聚,李氏却迟迟没有露面。反常的状况让玉檀担忧是不是在路上耽搁了,若是错过这次可得再等上一年,宫殿顶上栖息着的乌鸦止不住的叫唤更让她心烦意乱。
  正在焦急,玉檀突然看见一个年约二十五六的年轻男子穿着藏青色的褂子,掖下夹着一把雨伞,长得有几分眼熟,正上前和管事的太监交谈,像是找人的样子。玉檀顿时觉得眼皮直跳,故意躲在宫门后头遮掩了大半的身形。
  等听到太监叫她,她才慢慢走出来,那个陌生的年轻人一见到玉檀,露出激动的表情,上前就给她跪下。“大姐!”张林给玉檀磕了一个头,“我总算见到你了。”
  玉檀一惊,仔细端详,她走时弟弟们都还年幼,近二十年不见,竟不大认得了。看了半天,忙把他扶起,道,“老三,都这么大了,我险些都认不出你,快起来,让我看看。”
  张林站起来,玉檀上下端详,遂问道,“怎么是你来了,额娘呢?”
  听到玉檀的话,张林控制不住的放声大哭起来,泣不成声道,“全家……全家就剩我们俩了。”
  “你说什么?!”如遭雷击,玉檀惊呆了。她拼命的稳住了心神,声音也变得严厉起来,“给我说清楚!家里到底出了什么事?”
  张林抬起袖子擦干了眼泪,抽噎道,“是半年前的事情了,我当时也不在京里。听说是隔壁人家失火,烧到了左右邻里,咱家也被殃及,额娘和大哥他们竟然一个也没逃出来,等我赶回去,房子都化成灰烬了……”
  玉檀觉得头晕目眩,张林忙扶住她,道,“大姐,我得到消息便回家奔丧,后事已料理干净,额娘他们也都入土为安了。
  玉檀茫然的看向弟弟,喃喃道,“入土为安……”然后似哭似笑的摇了摇头,“是啊,你比我好,我对不起额娘,白做了一场母女,人走了那么久我才知道,连给她送终都没办法……”她扶着张林的肩头,道,“你如今在哪里当差?”
  “弟弟现在跟着图里琛大人担任护卫。”张林答道。
  玉檀不解,道,“之前不是在骁骑营么,怎么又去了图大人那儿?”照理,在兵营中未满年岁是不得擅自脱离的。
  “是我才回京时上头来的调令,我也不大清楚。”
  玉檀此刻已经没心思再去考虑弟弟的调职有否曲折了,强撑着精神嘱咐道,“既然去了那里你只管本分当差,家里就你一个独苗了,别再出篓子,大姐禁不起了……”
  张林郑重点头道,“姐姐的话我记在心上了。”
  “这些你拿着吧。”玉檀把银票给张林,道,“我放着也没有用,你拿去买房子买地,总得有自己的栖身之所,有空替我去给额娘和二弟他们烧柱香。”
  “大姐,这个银子我不能拿,你在宫里要用的。”张林推辞不受。
  “拿着吧……”玉檀觉得眼前一阵阵的发黑,用狠劲儿咬了下舌头保持清醒,“你独自在外,没有根基,有钱傍身总能方便些,。时辰也不早了,我一回去又不知道还要多久才能再见到你……”
  张林对玉檀的印象还停留在小时候那个会哄他睡觉的温柔姐姐,见到玉檀眼中的悲恸,知道她的个性固执,从不肯示弱人前的,遂收下了银子,道,“大姐,你多保重,我一定会出人头地的。”
  “出人头地……“玉檀苦笑,摇头道,“我不求你出人头地,你平平安安就是咱家最大的安慰了,去吧……”
  玉檀靠着墙,一直看到张林的身影彻底消失,宫门重新阖上才肯走。她忽然想到李氏活着的时候是不是同样目不转睛的一次次看着自己消失在这扇大门后呢,李氏又有多少心酸不舍呢。玉檀忽然很想就不管不顾的冲出去,跑到李氏的坟前痛哭一场,哪怕是对着冷冰冰的墓碑说些无济于事的话。但是玉檀不敢,宫婢犯罪会累及家人,如果让张林也遭罪受难,她就是死了也无颜去见李氏。
  玉檀扶着墙壁拖着双腿慢慢往回走,当她跟张林告别的时候,她实际上已经精疲力尽了,只是不愿意在大庭广众下失态。
  “姑姑吉祥。”
  玉檀抬眼看过去,是梅香和菊韵,勉强笑道,“是你们啊,这些天在养心殿可好?”
  “回姑姑,还行,就是……”菊韵犹豫了一下,道,“就是皇上总嫌我们泡的茶不好。”
  梅香见玉檀的脸色发白,上前道,“姑姑,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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