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代十八朝艳史演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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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代十八朝艳史演义-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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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就繁多了:深红、浅红、深紫、浅紫、淡黄、巨黄、洁白、正量、侧晕、金含棱、银含棱、旁枝、副搏、合欢、重叠台,至五十种。复有檀心像墨的,香气浓郁,流散五十步外。后主召群臣开宴后苑,赏牡丹,君臣赋诗,极一时之盛。这时宫里有一个妃子,名做张太华,眉目如画,才色双全。后主宠着她就像唐明皇宠杨贵妃。也正是:后宫佳丽三千人,三千宠爱在一身。
  后主与张太华当时在屏宫里放情取乐,夜以作昼,日以继夜。这屏宫是孟知祥晚年创造的,用画屏七十张,连以机括,装斗而成。每屏配以夹层薄绫:一面天蓝色,一面月白色。于屏框的四角,分两面钳八颗明珠。又罗致国内名画师,于每屏的天蓝色一面,或绘山水人物,或画花鸟虫鱼;于月白色的一面,即尽作唐宫秘戏图。装斗的时候,便把这一面向着里边。
  在外边瞧看,已觉得很雅致美观;进入里边更增美感,生欢喜心,真所谓引人入胜的了。孟知祥无以名之,就把它唤名做屏宫。孟知祥死时,这新奇名贵的屏宫却带不进土里去,竟是替儿孙作马牛,给后主享受了。后主于屏宫中央设一四边等阔的红玉床,以黄金钳绿珠作为床柱。悬一顶浅红色的鲛绡帐,绉纹中隐隐约约地显现着十洲三岛的形像,宫里唤它做皇明帐。
  床上设一青玉枕,恰好可枕二人。此枕冬温夏凉;醉后枕着,便可破醉;枕着作梦,便可游仙,当时唤它做左宫枕。这皇明帐却不知它的出处,左宫枕是左宫王夫人进献的:是屏宫里两样稀世之宝。张太华又独出心裁,翻新花样,绘图命良工一梭织成一锦被,被头作二穴,若云板样盖,把它扣在项下,如盘领状;两侧余锦,拥覆于肩,盖着一点也不透风,温暖异常,遂名做鸳衾。
  一夕,张太华与后主同睡在鸳衾里面,张太华恃宠冒奏道:“臣妾虽得陪侍陛下寝处,究竟不见得亲热,实在是桩不美满的事。”后主惊问道:“爱卿怎么这等说呢?朕后宫佳丽三千,惟卿一人得以日常随朕起居,行同步,坐同席,出同辇,寝同衾,这还不算亲热吗?朕自认爱卿比较爱什么人都要亲热。譬如朕得着珍玩,必定先问你要不要;得着美食,必定先问你吃不吃;得着华美的缯帛,又必定先问你爱不爱。卿若有所求于朕,有的,随手拿了去;没有的,设法罗致与你。天气要冷了,朕就想到怕你受了寒气,赶紧替你置重裘;天要热了,朕就想到怕你受了暑气,赶早给你备轻纱。这些难道只好算冷淡么?”张太华对道:“臣妾先前的话,不是对这些说的,乃是别有着意处。不过臣妾惧罪畏死,不敢直陈。”后主急道:“卿这些之外,还有什么不如意的事呢?快些直捷说来。无论什么言语,朕总恕你无罪是了。”张太华乃含笑直陈道:“臣妾想着那些庶民百姓家,夫妻间亲热的地方,着实要比帝王家来得甜蜜。他们说起话来,一些儿忌讳也没有,你呀我呀地说个直捷爽快。呼唤起来,一边一声声呼着妹妹,一边一声声唤着哥哥,这样的何等自然!又何等亲热呢!在帝王家就万不能得这样:未说话便先要顾着忌讳;张开口便先要说句万死万死,或是死罪死罪;讲起话来便要记着万岁、陛下、圣驾、臣妾等等称谓。
  像这样哪里还能谈亲热呢?“后主大笑道:”爱卿说得真是不错!朕却没有想到这些上去。自今日起,朕特许你可不避一切忌讳,免除你对朕一切尊称。你就呼朕作哥哥,朕就唤你作妹妹,与朕讲话,尽许你呀我呀的说。这样亲热了吗?“张太华故意撒娇道:”臣妾不敢。“后主便伸过手握着张太华的手道:”你还不改口!赶快叫我一声哥哥试试看!“张太华把两道如颦似笑的眉儿逗了逗,把一双含媚带娇的眼儿向着后主一乜,便亲亲热热叫了声”哥哥“。后主从来不曾生受过这么一声叫唤的,破天荒听到这一声,顿觉六神舒畅,一身泰然,把手紧紧地握着张太华,自己还不觉得,便回唤了一声”妹妹“。张太华此时比受着什么优赏还要开心,喜得她四肢都抖动了。
  后主忽忆起一事,向张太华道:“我们有一桩不可缓办的事,即日要实行,你可晓得是什么事么?”张太华道:“莫非是去游青城山吗?”后主道:“正是。先前生怕路上着寒冷,所以迟迟未去,现在有了这床鸳衾,还怕甚的?就是明日便去吧!”张太华道:“很好。再迟,好景都变换了。”翌日,后主偕张太华同辇往游青城山,驻跸九天丈人观里。后主每日携着张太华步行游观,攀崖临壑,登高眺远,很觉有一种自然的乐趣,比较在皇宫内苑宴游,似乎是此优于彼,所以后主与张太华一竟住了有一个多月,还不想回宫去,正是此间乐不思蜀了。
  一日,后主与张太华见天色似有雨意,未敢出门,就在佛殿闲坐,张太华起身自去观壁间字画。忽然风雨大作,雷电交加,张太华素来就很胆小,怕听巨大的响声;今日当此迅雷烈风,还有不变色的吗?便惊吓得上腭的牙齿和下腭的牙齿交战,左边的手足并右边的手足同抖。她正想趋依后主,叫他给她护住双耳,好呆钝她的听觉,暂时做一会蒙着鼻子眼睛哄自己的人。只见一道白光,向她头上直击过来,随着就是一声怪响,震得地动山摇,比坍了南天门、倒了西眉山还要厉害。只听“嗳呀”、“咕咚”,一声惨呼一声响,张太华便倒在地上。
  这正是:连天紫电掣千丈,仆地香躯做一堆。
  要知张太华倒在地上,香躯无恙么,下回分解。
  第十二回  月白风清炼师见鬼  酒酣耳热蜀主填词
  后主见电光一闪,猛听一声轰雷,不禁也自吓了一跳。接着又听背后“嗳呀”一声惨呼,接着“咕咚”一响,心下又是一惊;忙掉转头去瞧看时,只见张太华满面灰白,两眼紧闭,不动不哼,无声无息,软瘫瘫地躺倒在地。后主顿时急了,也等不得大阔步儿转身,霍地跳了起来,飞起右脚,把坐的一张盘龙宝饰藤御椅踢倒在数尺以外,身儿一侧,一个蹬步,就到了张太华躺倒的地方。后主也顾不得什么人主威仪了,忙蹲下身去,把张太华抱起搂在怀内,一声未住又接一声地“妹妹妹妹”,一口气就唤了十来声。张太华仍然闭眼不睁,哑口不言。
  后主更急了,把鼻头儿凑近到张太华的鼻孔边嗅了嗅,竟是声断气绝,已经吓死了。正是:忍教艳骨遗君恨,无复娇容承帝欢。
  后主起死无方,回生乏术,只得痛哭了一场,用红锦龙褥裹了张太华的尸身,瘗于观前的白杨树下。后主葬了张太华,悲悼不已,游兴全消,即日回銮返宫。这观里自后主埋艳去后,常常听得鬼哭,阴气森森,害得人心寒胆颤,遍身就似冷天里又洒了一身冷水似的。满观的人,不待日落,就把观门闭上,大家缩着头不敢出来。过了几年,有个炼师李若冲来观,看见这些人愈吓愈慌,越闹越乱,白昼里也关了门,塞着耳,藏在被窝里发抖,不像个模样,便趁月白清风之夜,独出观前,预备与鬼讲理。一阵冷风起处,忽见一丽人在白杨树下吟诗。诗曰:一别銮舆经几年,白杨风起不成眠。
  常思往日椒房宠,泪滴衣襟翠损钿。
  李若冲叱问道:“是人呢?鬼呢?怎得这般深夜在此吟诗?”那丽人作礼道:“妾身乃是蜀主妃子张太华的便是。因为往年陪驾到此游览,被雷震丧命,不得投生,恳求吾师超拔!”李若冲道:“尔莫再跑出来惊吓人,我准即为尔诵经修醮,保尔超生便了。”那丽人又作礼谢了,又是一阵冷风,便不见了。李若冲就回进观里,打坐自修。明日恰是中元节,李若冲不敢有方鬼命,便修长生金简,超度张太华鬼魂。过不几时,李若冲睡梦中见着张太华来谢他,说道:“蒙吾师恩典,妾身已得上帝敕旨,此去托生人世了,敬来一谢!”就把黄土在壁间写了一首谢诗而去。李若冲一觉醒来,乃是南柯一梦;忙起来向壁间一看,果有一诗。字迹隐约都看得出。诗曰:符吏匆匆叩夜扃,便随金简出幽冥。
  蒙师荐拔恩非浅,领得生神九卷经。
  后主听得有这么回事,便遣人赍着赏赐,重赐李若冲。李若冲拜领了,遥向后主谢恩不提。
  后主自回宫以后,瞧着张太华诸般遗物,睹物思人,益加伤感。一班佞臣媚子看见龙心这等不乐,忧思一天深似一天,自古道忧能伤人,惟恐圣躬忧伤过度,若是生起病来,连着他们也不得欢乐了。晓得心病还须心药医,便像猎狗入山似的,四处猎取美姝丽姬,进献宫中,用解主忧。果然是天下多美妇人,不只一个张太华,没有好久,便采选得青城女费慧,真有沉鱼落雁之容、闭月羞花之貌,而且雅擅诗文,文成倚马,诗构八叉。她这才貌,着实更胜似张太华了。后主一见,龙心大悦,眼前有了这等佳丽,就把朝夕哀思张太华的一片心立时改换了,转忧作喜,即拜为贵妃,因她名做慧,便赐号作慧妃。
  又因见她藻思清逸,恰似前蜀王建小徐妃花蕊夫人,便又赐她也号做花蕊夫人。宫中便争着称呼她这一个别号。弄到后来,她就专以花蕊夫人的别号著名,什么费慧、慧妃的名号,大家都不知道了。更有些人不明白前蜀王建有徐妃号花蕊夫人,后蜀孟昶有费妃亦号花蕊夫人,不考一考是王是孟,为徐为费,就说费氏是弄错了的。闲话少说。当下后主又把后宫其余一班爱妃艳姬,赐封昭仪、昭寄、昭容、保芳、保香、保衣、安宸、安跸、安情、修容、修嫒、修涓、左左、右右,十四品位号;分六局二十四司,办理宫里的事情,秩比公卿士大夫。花蕊夫人尝制宫词道着这事。词曰:六宫官制总新除,宫女安排入画图。
  二十四司分六局,御前频见错相呼。
  花蕊夫人又善骑射,刚健婀娜,戎装起来,别具一种风韵。
  后主本来很喜爱骑马射箭的,看着花蕊夫人也有这一身本领,喜得他满心儿生欢喜,满脸儿堆笑容,向她说道:“爱卿真不愧是文武全材了。只可惜不是个男子!”花蕊夫人答对道:“臣妾正喜得不是男子哩。”后主听了这话很新奇,想到:普通一般女子的心理,总是说生做了女儿身是不幸,怎么她偏以为喜呢?便问道:“爱卿,这话是怎么说呢?”花蕊夫人对道:“这不过臣妾一己的愚见,没什么意思可供陛下圣鉴的。臣妾自想,男子和女子是一个样儿的。生做了男儿家,并不见得真是可喜;生做了女儿家,并不见得真是不幸。总而言之,世间上可喜与可悲,幸与不幸,不在乎男女之分,全看这个人的造就如何而定!如果生做了男子,不能发奋自强,自立一番事业,只是随俗浮沉地度过一世,这样男子,有什么可喜呢?又怎能说是幸事呢?虽然生了是女儿,只要自己有志气,有作为,像木兰女替父从戎,在万马军中立下大战功,曹大家续著《汉书》,在文坛上面放异彩,这样的女子,怎见得不大可欣喜呢?又怎见得不大是幸事呢?臣妾固不敢比拟她两个,却也未敢忒自菲薄,而今文能备圣意命诗命赋,武能侍车驾走马射猎,总也可算是不落人后了。虽然,臣妾要不是生了做女子,哪能够一朝就得亲侍威仪,渥承圣眷呢?因为这样,所以臣妾就以生得不是男子为可喜哩!”后主连连点首道:“爱卿见解,正所谓不凡的了。有卿在侧,使朕时常可听到新奇的议论,朕真得卿恨晚呢!”又指着她的戎装道:“卿这一套服装,样式儿甚好,可惜颜色太不出色。朕想用绿色软革,照样给卿重做一套,配上大红攒珠之冠,玄色长统之靴,腰间更用紫革钳白玉做一条束带,这样是必好看多了。卿意以为如何呢?”花蕊夫人谢道:“臣妾敬谢龙恩!”后主即命内监传匠人即刻赶制。皇帝命令,哪个还敢迟缓,旨意一出,内监忙着去传匠人赶制。制成了,内监献与后主。后主立赐与花蕊夫人,并命即穿着往后花园跑马。花蕊夫人拜领了,忙穿上,结束起来,自己在镜子里照了照,果然格外美观了。结束停当了,正出来向后花园来见后主,只见小内监牵到一匹银鬃白马,传旨意道:“特赐慧妃内宫骑坐。”花蕊夫人谢过旨意,将那匹马一看,毛色纯白如银丝,身材不高不矮,正合她骑坐。她便从小内监手里接过缰绳,跨上马去,蹄声得得往后花园来。
  那时后主也戎冠戎服,骑着一匹紫骝马,立马在摩诃桥上,遥望待着花蕊夫人出宫来。花蕊夫人来至园中,她以为圣驾当在碧芦丛,正想循小花径放马过去;忽听后面唤着道:“往这壁来,朕在此!”花蕊夫人听得,忙勒转马头,举目一望,圣驾却立马在摩诃桥上,忙把缰绳一放,把鞭儿一扬,泼啦啦便往摩诃桥跑去。到了御前,花蕊夫人忙滚鞍下马,叩谢赐装赐马的恩典。后芒忙道:“爱卿不要如此,快上马往积翠林驰骋一会吧!”花蕊夫人遵旨,复身上了马,放开缰与圣驾并辔驰骤。花蕊夫人毕竟好身手,来往跑了几遭,都是她抢了前头,后主落了后面,直把个后主乐得连声称赞。花蕊夫人因奏道:“这样两匹马儿跑着,觉得太没兴头,陛下何不选出几个人来教她们骑射,人多兴致高,不很好吗?”后主道:“朕意亦正想如此。既然爱卿有此意兴,朕就选出几个人,教她们即日练习起来。不过这教练指导的职责,必须要卿担任,卿不惮烦么?”花蕊夫人回奏道:“陛下有命,就是赴汤蹈火,臣妾亦不能辞谢,些些小事,岂敢畏劳吗!”当下便住了马。后主携着花蕊夫人同步至绿云筑小憩。后主遂传命召集一群宫女,选了二十个姿色出众,身手刚健的,教她们练习骑射。这些宫女看着花蕊夫人这等驰骋有趣,早就私心艳羡,想要请求学习;而今见圣上教她们学习这个,一个个乐不可支,便同声回奏:“谨遵旨意!”后主于是命内监传匠人照花蕊夫人的服式,再赶制二十套戎装,但服用紫色,靴用绿色,带用红色,冠用白色,以便与花蕊夫人有个识别。并选进二十匹青骢马来。白这桩事一举行,御园里益发不寂寞了。那摩诃桥畔,积翠林中,镇日价人闹马嘶,好不热闹!花蕊夫人又有一首宫词道着这桩事实。
  词曰:殿前宫女总纤腰,初学乘骑怯又娇。
  上得马来才欲走,几回抛控抱鞍鞒。
  天时又到夏末秋初了,天气还是十分炎热。后主带着花蕊夫人住在摩诃亭中避暑。一夜,下了几点毛毛雨,暑气顿时减退了一大半。须臾,雨止云散,皓月当空,花影参横,凉风随起,只见满地婆娑不已。对此凉夜,临此景色,不可无酒,后主便传旨进酒开宴。酒酣,后主传命奏乐兴歌。只听一片乐歌从水上发出,音韵悠扬,声调铿锵,连池水也似随着波荡起来。
  原来这摩诃亭高建在摩诃池上,四围是水,南北两面架着桥,连接池岸。亭下就水面作一浮宅,由亭上开一门达于浮宅,用悬梯升降。浮宅四围栽着很茂密的荷花,将它护住,所以外面便看不甚清切。遇着饮宴,就命乐师歌姬在这浮宅里奏乐作歌,所以在亭上听了,就像从水面上发出的一般。后主又饮了几杯,耳里听着和悦的乐歌,席前对着艳丽的嫔嫱,正是酒酣耳热,笑向花蕊夫人道:“朕这些时想要填首词儿,总没有得着好思致,至今未能;今夕兴致不浅,取纸笔来待朕写两句儿吧。”
  花蕊夫人忙命宫娥进纸笔。宫娥领命忙取过龙盘砚,研和云流墨,醮饱花生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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