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经过玉兰中学时，秦然鬼使神差调转了车头，临时决定到母校去看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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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六章 漫步校园
因为已经年二十八，今天学校开始停课。玉兰中学门卫看了一下秦然，觉得像本校学生，就懈怠没有管他，任他骑车进入校门。
和许多县城一样，玉兰中学是初、高中一体，但高中整个县就仅其一家。与县城学生向往考去市里重点中学一样，乡镇下面学生向往的则是能进入县里唯一的高中读书。毕竟读了高中才能考大学，这时考上大学还是一件非常荣耀的事情，不然他们就得外出去读中专或者技校。
大力发展职业教育其实是非常有用的一件事情，但此时在中国无论是高层还是社会上普通的家长，都没有预见到“重文凭轻技能”的潜在坏处。分数录取上，中考分流了一次，高考再次分流，几乎都是被淘汰的人去读了职业教育，而获胜的人才则继续向大学进军。大学准备扩招，优秀的人都挤到大学读本科去了，反倒是职业教育这一块优秀血液匮乏。大专和本科，在秦然看来，两者应该是并立的角sè，前者重实践，后者偏理论，没有高下之分。但在中国，由于就业去向不同，大专比本科就是要低上一头，催生出“专升本”的热cháo。许多大专院校热衷“升本”后，经过十年实践又要从“降本回专”，此举说明整个社会还是有较强的自我调整能力。
秦然有先见之明，但不代表他有足够能力改变这一切，毕竟他只是中国亿万人之中普通的一员。折腾过后，总要有活生生的教训呈现在眼前，才能jing醒他人。秦然明白自己能力，有些事并不是他想做便能够实现，如果不是上天给了他第二次机会，其也只是一个很普通的少年。就算他上一时空曾凭能力考入了top2的天京大学，但就算没有那次献血意外，秦然顺利踏入职场，他的成就估计也是领着一份还可以的薪水，折腾几年后便开始结婚生子，成为中国茫茫多普通工薪族中的一员。
“吃着地沟油，却cāo着中南－海的心。”
他锁了单车，走在校道上用后世流传甚广的话自嘲了一句。不过他也很快释然，这句话其实是“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的民间通俗解读版本。
和江州一中优美的校园比起来，玉兰中学显得狭小破旧，就连看上去最新的教学楼在江州一中校园里也只能排在最后。不过这些，并不妨碍秦然近距离欣赏这个家乡的中学，虽然他曾在这里名义上“就读”了三年，但对现在的秦然来说这里一切都是陌生的环境。
和吵闹的江州一中比起来，玉兰中学就如同一名养在乡间的小家碧玉，文雅安静又不失朴素。这样的气质其实和整个玉兰县城很衬，秦然走在校园内，内心居然感觉到一种无法言语的平静。也许在这一时刻，他可以忘记自己的身份，远离所有尘世的烦扰，独身一人享受难得的自我时光。
看了眼黑板公告栏，玉兰中学下午时就已停课放假，方便寒假补习的学生回家，毕竟家住乡镇的学生们归家路程要更远一些。旁边张贴着玉兰中学期末考试的成绩排行榜，每个年级都有，秦然找到了高中部分，发现以标准总分750分计算，玉兰中学排名前列的学生要比江州一中要低上100分左右。
这100分，就是普通县级高中和名校江州一中之间的差距。如果放到高考之中，100分足以是天与地的距离。但这就是现实，原本处于同等起跑线的同龄人会在那时人生第一次拉开差距。
通过在作业本上的记录，秦然得知以前的“自己”就读的是初三5班，趁教学楼没锁门，他迈开脚步向教室走去。玉兰中学的教学楼有6层，刚好每层一个年级，从低往高排，秦然来到三楼找到了初三5班的位置。教学楼里零星还会碰见几个本校的学生，看他们还拿着书本，秦然知道其很可能是学校中最特别那群人，无时无刻都在看书，但成绩却一直上不去。
很不幸，初三5班教室大门紧锁，秦然只得从窗户往里面瞄了几眼。看着里面破旧的课桌，秦然不知道到底哪一张是以前的自己曾坐过，又或者是自己矫情了来寻找并不属于自己的记忆。
离开教学楼，来到cāo场，那里有学生在热火朝天踢球。刚过去的98年世界杯，凭借大众媒体和电视的普及，中国真正刮起了足球风暴，许多人不论男女老少都卷入了这场风暴之中，成为一名“球迷”。秦然就是这样的“球迷”，他不是某支球队的拥趸，只是凑热闹地跟着看比赛，知道最热门的球星，了解足球的规则，能和铁杆球迷聊天，但并不太在意比赛结果。真正来讲，他就是一个伪球迷。本届世界杯和他所知道的一样，法国队最终以东道主身份夺冠，巴西大热落败。
坐在cāo场旁，秦然饶有兴趣地看学生们笨拙地踢球，两块砖头组成一个球门，学生们在cāo场一角圈了场地来来回回踢得不亦乐乎。
“喂，秦然？”
一声娇喊把秦然拉回现实，他转头一看发现是个脸上长着小雀斑的女生。
“果然是你，怎么——不认识我了？”
来人正是去年秦然在市场碰见的前同学王颖。
“王颖，怎么会不认识呢！”
秦然淡淡一笑后回答。
“算你有良心！想不到快一年没见，你倒是越长越帅了。是不是回校寻找以前的时光，要不要我约何璐璐出来聚一下，给你们创造创造机会。”
王颖和人自来熟，估计和以前的“秦然”关系不错，否则不会如此大方拿秦然开涮。
“算了，当初年少糊涂，你不提我都快忘了这茬。拜托你不要把我们两个人扯在一起，我大男生没所谓，对女孩子家名声影响不好。”
连忙作揖求对方打住，秦然可不想真和何璐璐有什么牵扯。
“你看，脸红了！我悄悄告诉你，不久前何璐璐曾向我打听过你的消息，不过我不知道你情况，所以没说啥。璐璐在市重点高中成绩不错，排名一直在前20，到时上重点大学不成问题。”
看到王颖身穿玉兰中学的校服，秦然知道其正在这里就读。他真的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免得眼前这个热心的红娘帮忙乱牵线。
“拜托，你觉得我配得上人家吗？”
秦然有些急了，随口便这样一说。
“嗯，想想也是！你和她确实条件差挺多，人家成绩优秀长得又漂亮，你嘛……嘿嘿，我就不说了，当初你让我递情书时我就曾劝过你放弃。”
没想到自己乱讲，这个王颖还当真分析了一番，看来原本的“秦然”混得的确不怎么样。
“好了，我记得上次见面还欠你一顿。正好今天有机会，请你到校门口任吃，怎么样？”
一提到吃，估计很少女生会拒绝，秦然想要赶紧从原来的话题抽身出来。
“行！正好我想吃门口的麻辣烫，你请啊，别抵赖。”
学校门口都会有许多小吃摊位，毕竟学生们可是消费主力人群。
王颖应该是麻辣烫常客，她和老板打招呼后，熟悉拿了碟子开始挑选食材。
秦然对吃无所谓，但为了应酬，他也简单选了几样，然后交给老板下锅滚烫，熟了后自然会端到自己的小桌子前。
“你现在过得怎么样？”
终于把两大碟食材递给了老板，王颖来到小桌子坐下。
“还行，马马虎虎，半工半读。”
秦然说的是实话，他现在确实边读书边工作。
王颖也知道秦然家里的变故，以为他去江州是不想在玉兰这个伤心地，所以也没有详细询问下去。
头一次看到这般娇小的女生居然有如此大胃口，王颖消灭了一盘又一盘盛上来的麻辣烫，秦然觉得要好心提醒一下对方。
“你待会不用吃晚饭了吗？哦，我不是那个意思，你看钱我都带够，不是小气嫌你吃得多。我怕你待会回家吃不下晚饭。”
这时，秦然有些怀念在江州那一位女生了，和她在一起时，秦然不用这般过多解释。
“这就是我晚饭啊，回家我不吃了。”
嘴巴不停，把一串滚烫的牛杂蘸了酱吃下去，王颖用手对吐着舌头的小嘴巴扇了扇风后回答。
对秦然来说，麻辣烫只是零食小吃当不了正餐，但明显女生的代表王颖可不是这样想。
这时，有一对母女挽着手从路边经过，秦然咋一看，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这对母女赫然是皮肤白净的何璐璐与其母亲，秦然第一反应是赶紧低头，然后偷瞄了一眼王颖，发现她正吃得入神没有看见。
心里一宽，秦然打算装什么都没看到不要多事。
“王颖！”
你没看到别人，但别人可看见了你们。
随着一声喊叫，秦然眉头不由紧皱，因为看到何璐璐甩开母亲向自己两人小桌子走来。
“璐璐！”
一看到来人，王颖兴奋地站起来打招呼道。
见此情景，秦然只好硬着头皮也站起来挤出笑容迎接。
目睹秦然也在此，何璐璐感觉眼前一亮，像是见到寻找许久的东西。
“等等我，我去和我妈说下让她先走，待会我再过来聊。”
看着何璐璐欢快地跑开，王颖偷偷对秦然道。
“你看，说曹cāo曹cāo到。”
“等会别乱说话啊！”
趁机会，秦然感觉jing告旁边这个一贯口无遮拦的女生。
就这样，故人重逢，秦然有些尴尬地坐在两个女生旁边。
第一百五十七章 回不去的时光
单眼皮的何璐璐一脸欣喜地坐在小桌子旁，似乎对秦然视而不见正和王颖两人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自从上一年在市场时见过秦然，这个男生与之前大相径庭的淡定眼神就犹如烙印一般刻在她的脑海之中。虽然在市重点高中也有不少男生对其表示出好感，但何璐璐却一直会想起那个曾递过情书给自己的傻男生。
难道这就是初恋的感觉？
但问题自己从未好像和对方开始过，甚至连念头都没有动过，又如何谈得上是初恋！到底是怎么回事，逼迫自己不去想却偏偏脑海里经常会浮现出那双眼眸，何璐璐自己都感觉有些奔溃。
因此她终于忍不住主动询问死党王颖，有没有关于秦然的消息。很不幸，就连王颖这样的包打听转了一圈后，得出的结论是秦然去了江州，然后没有了踪迹。
从市里回到玉兰，何璐璐一直期盼能再次见到秦然，当面和他对质，从而弄清楚自己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刚才从家里出门时，她就曾想象过在路边碰到秦然的情况，没想到居然真的发生了，而且王颖还在他身边，真是上天给自己的好机会。
这个弄得自己困扰不已的男生正坐在旁边，淡淡地微笑着，似乎在很认真地倾听自己和王颖的每一句。但何璐璐却拉不下面子，主动寻找秦然讲话，因为上一年见面分别时的不愉快她一直牢记在心耿耿于怀。因此，何璐璐只好装着不在乎，把秦然当空气，一直和王颖在东扯西拉。
本来秦然没有什么，但之前刚被王颖揶揄过和何璐璐的关系，他也为了避嫌不敢主动挑起话头，只好在一旁边吃边充当一名合格的听众。
这样的气氛让王颖感觉到有些怪异，她看了旁边两人后说道。
“哎，怎么就我们两个在说话，你忽然安静下来了？”
看到王颖冲着自己问话，秦然赶紧回答。
“看你们聊得开心，我趁机多吃些东西，好吃回本，不然白请客了。”
“扑哧——”
听到男生这般回答，何璐璐捂着嘴巴笑了出来。这个秦然确实和以前不同，现在还挺有幽默感，不像以前那样像个呆子，她在心里暗道。
“听说你在市里读书，过得还好吧？”
这时，秦然也顶不住了，为避免冷场只好找了话题向何璐璐问道。
“还行，学校比玉兰要好点。你呢？”
何璐璐简单回答后反问。
“我在江州，半工半读，也还可以。”
把刚才回答王颖的话重复，秦然回答道。
秦然就读江州一中的消息在玉兰没有传开，所以结合以往成绩，王颖和何璐璐都以为秦然在江州上了中专，走技术路线，所以才有半工半读之说。
一看又要冷场，王颖赶紧接过话题继续说道。
“哎呀，毕竟老同学一场，你们俩不要弄得如此客气嘛。过去的事都过去了，我们得往前看。”
同样的话，秦然和何璐璐分别听出了不同的意思。秦然想的是最好大家把情书那件事情忘掉，而何璐璐期盼的却是一切重新开始修复和秦然之间的关系。
这一次见到秦然，再没有以往那种讨厌的感觉，反而更多的想和他多呆一些时间。
何璐璐壮起胆sè和秦然对视了一眼，却发现对方以前傻傻看着自己的眼神已经完全消失不见，取而代之是礼貌中带着一丝戒备的神sè。
“难道自己真的错过了……”
何璐璐忽然间沉默下来，女人的直觉让她明白秦然心里似乎已经没有了自己位置，弄得一旁的王颖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难道自己喜欢上他了？这怎么可能，天方夜谭！无论怎么看，秦然都和自己不是同一类人，或者说他配不上自己！”
人都有防备意识，一旦发生出乎意料的情况，为避免自己受到伤害，大脑会下意识把有利己方的消息加强。
“难道所有的一切都只是因为自己不甘心？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不再属于自己，这其中的失落感让自己乱了方寸？”
何璐璐在瞬间想起了许多可能，她在心里尝试说服自己。
因为她不愿意承认这样的现实：无论是她，还是秦然，两人都已经回不到过去了！
她所设想的一切，都是建立在秦然依旧对她感兴趣的前提。但现在这个前提好像不复存在，那么大半年里所有的幻想也都会崩塌不见。
“璐璐？”
王颖的一声叫喊，把何璐璐从神游中拉回现实。
“哦，我没事，刚才想起一些事情。”
急急忙忙掩饰自己失态，何璐璐挤出微笑回答道。
“我家里还有点事，可能要先走了。”
看了时间，天sè已经快暗下，秦然想起来自己还要去采购年货，所以准备提前走人了。还有一个重要原因是秦然刚从何璐璐眼中读出了不同寻常的含义，和之前冰冷的态度完全不同，今天少女显得更加主动热情许多，他宁愿是自己多虑但还是本着惹不起躲得起的态度走为上策。
“老板，结账！”
秦然站起来走向麻辣摊老板大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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