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打算立太子啦?”,今儿早晨听到宫女们在私下里议论。
“怎么,你也有兴趣?”,皇帝停下了手中的筷子,看着她,试图从她脸上看出点什么,但让他失望了,对立太子这事,芽儿还真不感冒,立谁都和她没关系。
芽儿摇头,只是听到他们在说。
“芽儿,你说朕立谁合适?”,皇上给她夹了块鸡,边喝汤边问着。
“这种事您还是别问我了,和王公大臣们去讨论去”,芽儿急忙摆手,这事可不能乱说的,要是被人听了去,不是找死么。
“你就按你的理解,你觉得朕会立谁”,皇帝并不在意,好像讨论今儿天气一般。
“那我说啦,说得不对你可不许生气”,芽儿又加问了一句,见皇帝肯定的点头,她才开始说,“大皇子温和谦恭,但少了些天子气。其母妃只是宫女出身,恐怕朝廷里支持他的人不多,若皇上有意立他,必定会将左相之女顾芙蓉许给他”
。
“少了些天子气,这话也只有你敢说,但分析得不错,接着说”,皇帝一脸深思,但脸上笑意不减。这丫头果真通透。
这几日都待在宫里,该听的不该听的都听了不少,结合起来,她倒是分析的有理有据,“二皇子云杰俊美聪慧,但有些顽劣,对于政事有此力并不一定有此心,他的出身是最好的,母妃是赵贵妃,外公是当朝右相,舅舅官居大将军,有兵有权有势,立他为太子该是阻力最小的,但外戚权力过大以后后患无穷”。
见皇上没吭声,芽儿接着说,“至于三皇子,我只听说他的母妃是前朝侍郎的女儿,在他年幼时已经过世,而且三皇子这么多年一直在外养病,三个皇子中数他在朝中最没根基,至于他本人,我没见过,没办法评价”。
皇帝赞同的点点头,“那你在猜猜看,朕会立谁”。
芽儿摇头,她却是不知道,“虽说是国家大事,但这里面皇上喜好的成分占很大部分,不管他是否出色,出身如何,若皇上想立他,自然能扫平一切障碍,给他一个太平天下,若不愿,再大的势力,再怎么谋划在您面前都是徒劳!”
“你这话倒是说对了,若芽儿是男儿,这天下便给你坐又何妨!”,皇帝笑得豪放,果真一个人握着天下人的命运,岂是一个舒坦可以形容的。
刚走到门口送茶水的宫女听到这话,宫里不久便掀起了好大一场风波。
“启禀皇上,去洛王府的人回来了!”高公公瑟缩着从门口进来,一副有话不好说的模样。
“回来了,就把风疋林带进来吧!”,皇帝丝毫没注意到高公公不自然的表情,倒是芽儿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可是,皇上……”,高公公嗫嚅着,又不时地看看芽儿,一脸的不自然。
我就是太相信你我爹才会死
“有话就说,结巴什么?”,皇上好一阵不耐烦。
“是,启禀皇上,派去洛王府的人没有接到风疋林,他到洛王府的时候,世子已经把风疋林给杀了,就连尸首也已经烧成了焦炭”,高公公一口气说完。
“你说什么,我没听清”,芽儿很是平静地问了一遍。
高公公迟疑了一会,“我叫你再说一遍”,芽儿吼了起来。
“世子把风疋林给杀了”,高公公只得再次重复一遍,话说他被芽儿突然爆发的气场彻底吓到了。
没等皇帝开口,芽儿直接急火攻心地躺倒在地上,脸色煞白,眼睛紧闭着,额前冒着豆大的汗珠,“还愣着干啥,快点宣太医呀!”,皇上急忙把芽儿抱起来,看着还愣在原地的高公公不由得吼了起来。
太医好一阵忙活,又是扎针又是嗅药,芽儿终于悠悠醒转,眼睛是化不开的愁怨,“尸首呢?尸首呢?”,刚一醒来,只念叨着这三个字,喊到后面近乎嘶吼。
“还在……还在世子府,已经烧得面目全非了!”,高公公赶紧回答,怕惹恼了这个姑奶奶。
芽儿起身连鞋都顾不上穿,就要往外走,皇帝一把拉住她,“芽儿,你这是去哪,你爹的事我会料理好的!”
“我就是太相信你我爹才会死!”,芽儿愤恨的甩开他的手,当初是因为他应下了会保证风疋林的安危,她才放心的在皇宫住下来,漠视云奎的愤怒与不甘,而今如何?芽儿直接就往外冲。
高公公被楚芽儿怒斥皇上的行为给彻底吓到了,呆在原地,不想皇帝压根没有生气,眉间确实有了一缕愧疚,这事确实是他疏忽了,“叶大兵,你带人跟着楚姑娘,有半点差池提头来见!”
大内统领叶大兵急忙领命下跪,见皇帝挥手,赶忙带了二三十号人追随楚芽儿而去。
芽儿大脑一片闷响,只知道去世子府,去世子府,爹出事了,直走出百来米远都没发现自己连鞋都没穿,刚过拐角,就被一只手拦住了,芽儿连是谁都顾不上去看,只想绕过去,她往左,他往左,她往右,他也往右,“滚开!”,愤怒中的人总是连理智都烧干殆尽,何况礼数。
拦住芽儿的正是二皇子云杰,虽然芽儿那声“滚开”有点吓到他,但他还是被她脸上那副天塌下来的表情给吸引住了,悄然一笑,垂首,才发现佳人连绣鞋都忘了穿。
云杰指着身旁的一个宫女,宫女面色绯红,含羞带怯的走过来,“把鞋脱下来!”
宫女虽然疑惑,但主子的话不是她们能质疑的,顺从地把鞋脱下,拿到了手里,云杰没有半点避忌,一把接过,粉色小碎花的布鞋在云杰的白皙手掌里显得格外娇小,云杰拿着鞋就朝芽儿走去,满脸的笑意,芽儿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云杰却一个箭步蹲到了她的脚下,抬头冲芽儿粲然一笑,手一把抓住了她没有穿鞋仅着了布袜的脚,透过布料传来的热度让芽儿有了片刻的清醒,她这才发现自己没有穿鞋就出了门,这才发现自己的脚已经被一个男人紧紧抓住。芽儿试图挣脱,但一个脚悬空,她有些站立不稳。
我爹是你杀的
云杰并没有磨蹭,迅速的将鞋子替她套到脚上穿好,没有半点轻薄之意,刚穿好,他便轻柔地将穿好鞋的脚放下,又握住了另一只脚,这次芽儿没有挣扎,任他将两个鞋子穿好,然后站了起来,立在她面前,“去哪,要我陪同吗?”,没有多余的话,只是认真的询问,今日的云杰就像是脱掉了那层玩世不恭的外皮,显得格外纯良稳重。
“不用了!”,芽儿说不出谢谢,亦没理由骂他轻薄,只是避开他伸过来的手,与他擦肩而过。一瞬间,花开瞬间洒落心田,不必强求爱恨,只记得这片刻的温和便好。
芽儿进宫离开世子府也不过三天,再次站在这巍峨的门口,那厚重的赤色大门晃花了她的眼睛,泪眼干涸,爱恨却在瞬间只记得喷发,却忘记了曾经的点滴积累。
“爷,楚姑娘来了!”,管家信匆匆地赶去后院禀告,楚姑娘这回来的不仅匆忙,这气势也甚是奇怪,后面跟着一大队御林军。
“既然来了,就将风疋林的尸体给她抬走!”,云奎手里紧紧拽着,那幅看了一天的枫叶图,“枫醉未到清醒时, ;情落人间恨无缘”,多美的画呀,多好的句子呀,却是比那刀枪剑戟还要锋利无情,将岁月里匆匆而过的美好斩落的七零八落。
“姑娘,世子说,你把这个带走就可以走了,抬上来!”,管家将芽儿拦在了大厅外,后院过来的两个家丁抬着一副担架就过来了,放到了地上,迅速退开。
担架上是一副烧焦的尸首,已经面目全非了,别说样貌就连一块皮肤都看不见了,只剩下熏黑的白骨,四肢都像蜷缩在一起一般,可见当时死去时多么痛苦挣扎,芽儿看着,手却在抖。她不忍看,却又不敢不看,她多么希望眼前的面目全非,不是风疋林,不是她爹。
“叶统领,你帮我去看看,看他左手食指是否有断裂!”,芽儿忍住悲戚,招呼站在身边的叶大兵。
“是”,叶大兵毕竟是带兵打过战的将领,见过血流成河,眼睛的尸首,他自是不惧,走上前去,翻开尸首蜷缩的左手,好一阵细致翻看,“回禀姑娘,左手食指却是断了!”
芽儿几乎站立不住,“是吗!”,狠狠地逼迫自己将即将流出的眼泪收了回去,喉咙里挤压的难受,“叶大兵,你去请世子出来!”
厉声命令。
“是”,叶大兵,虽然知道世子他得罪不起,但既是奉了圣旨,眼前的楚姑娘即便要他去死,他也没了推辞的借口,带了四五个兵就冲进了后院,世子府的家丁拦也没拦住。
世子府瞬间人仰马翻,世子府的家丁和禁军动起手来,所到之处无不是一片狼藉。
过了好一会,叶大兵回到了前院,“姑娘,世子请您到无枫院叙话!”,叶大兵绕过众多家丁,见到了云奎,虽然他奉了圣旨护楚芽儿周全,但真要他和云奎动手他还是不敢的,怎么说他也是皇亲贵胄,皇上对他也是厚重有加。只是礼貌地叙说来意。
云奎,我爱你
在洛城的世子府里有个无枫院,在京都的洛王府仍然有个无枫院都是云奎住的院子,到京都的数日,芽儿一直与云奎住在这个院子里。
再次踏进这里,一切皆未变,枫叶照红,秋风依旧,物是人却已非。
芽儿走到门口,金算盘正好从门里出来,遇着芽儿欲言又止,待芽儿进去,关上了房门。
万籁俱寂,屋里也就剩云奎和楚芽儿而已。
“我爹是你杀的?”,楚芽儿再次见到他,恍如隔世,他背对着她,正看着窗外的枫树,如火的热情,却如冰的凄凉。
“是,昨儿从朝上回来,便去牢里捅了他一刀,怕他不死,又在牢外点了一把火!”,云奎转过身来,回答的极尽详尽,踱步走到她面前,直到相隔咫尺,才停下脚步。
“为什么?”,芽儿凤目圆睁,只想从他眼里看到一丝悔疚,一丝歉意,甚至是一句狡辩。
她失望了,他没有。
“我原本就想要他的命,你知道的,你做了皇妃,负了我,我只好拿他出气!”,云奎说得直白,没有半丝隐瞒。
楚芽儿握紧了拳头,她怎么也想不到,他们两个人会闹到如斯地步。
“想报仇吗?”,云奎一把抓住了她的拳头,狠狠地拽进手里,用右手一根一根掰开她如玉的手指,露出雪一样洁白温润的掌心,他轻抚着,“多么漂亮的手呀,想必染了血也是极致好看的……”,说话间一把匕首已经放到了芽儿的掌心。
冰凉的匕首然芽儿有了一丝恐慌,想退却被他狠狠抓住,“不是要报仇吗,狠狠地捅进去,这里……”,握着她的手就往自己的心口扎去。
楚芽儿猛然后退一步,左手顺势狠狠地甩了他一个耳光,“啪……”,“云奎,你以为我不敢吗,害人性命难道不用付出代价的吗?”
芽儿手中的匕首却重重地掉在地上,哐啷两声,静静地躺倒在角落里,刀锋的利色仍旧固执地泛着银光。
芽儿朝他走过去,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柔和,眼睛里甚至满是爱意,一把抱住了他,云奎做梦也想不到突然暴怒的芽儿会有这样的举动。
更让他想不到的是,楚芽儿红润的小嘴贴着他耳边说了一句话。云奎顿时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在云奎呆愣之际,芽儿突然将双手收回,出掌右手一掌击在他胸口,云奎顿时觉得血气上涌,“噗……”喷出一大口鲜血,重重地坐到了地上,“你……会武功?”,这确实出乎云奎的意料,她会武功,而且有这么深厚的内功……
“我说过轻杀人命是要付出代价的”,楚芽儿袖子一扫,云奎已经彻底躺倒在地,人事不知,嘴角却还在不停地流着血。
云奎仍然睁着大眼望着她,眼睛却如睡着一般,停止了眨动。
“云奎,我爱你!”,这是楚芽儿刚刚贴在他耳边说的话,一边说着这世上最美妙的爱语,一边却毫不留情地扼杀了他的生命。
一场浩劫
芽儿开门出来,直往外走,甚至都没有回头看一眼躺倒在地上的人,金算盘和叶大兵都等在了院门口,叶大兵见楚芽儿平安出来,不由得松了口气,金算盘却在心里升起了一股不祥的预感。
楚芽儿从他身边穿过,回头说了一句,“金管家,世子有些不适,你还是好好给他瞧瞧吧!”,说完就带着一干人等除了洛王府,当然一起带走的还有风疋林的尸首。
等金算盘推开门,见到云奎满身鲜血的躺倒在地,刚一扶起,一摸脉,就已经是脉象虚弱,气息近若游丝,整个人近乎死了一般,了无生机。
刚经历过席卷的洛王府,再次迎来了一场浩劫。
不过数个时辰后,洛王府再次迎来一道圣旨,“洛王世子云奎,身为皇族,蛮横骄纵,无辜折杀朝廷命官,朕深感痛心,剥夺其世子封号,发还洛城,即刻起身,永不奉京!”
。
与此同时,皇上加封风疋林为京阁大学士,修陵厚葬。
这件事几乎惊动了整个云天国,风传皇帝极端宠信风家女芽儿,为博红颜一笑将洛王世子贬为草民……
贬斥云奎的世子一下,大郡主云雅琦也就是云奎的姑姑,当今皇上的亲妹妹就直闯了金龙阁,当时皇帝正在批阅奏折,郡主当即给了拦住她去路的太监一巴掌,抢过宫女刚送过来的茶就直接往地上一摔。
“雅琦,你闹什么,进来!”,皇帝吼道,遣退了殿里所有的宫女太监。
“皇兄,你怎么可以这么对自己的亲侄子!”,云雅琦冲进去就开始大吼,听闻云奎受了伤,急吼吼地跑去看,见到她那个数个时辰前还活蹦乱跳的人顷刻间便已躺倒在床上丝毫动弹不得,不能言不能语,近乎痴傻,金算盘一个劲地摇头,怕是药石无灵,时日无多了。
她正要去宫里寻那个女人算账,人还没出门,宫里贬斥云奎的圣旨便下来了,什么贬为草民,即可动身,永不奉京,可怜她的侄子,受着这般严重的伤,却要即刻起身去往洛城,这不是成心不让他活命吗。
“朕圣旨上说的很清楚,他杀了风疋林,特此惩戒,他有什么可不平的”,皇上放下手中的折子,解释道。
“那你可知道,云奎被那个女人给伤了,能不能活都不知道,你现在这样不是存心让他死吗,他可是洛哥哥的独苗,难不成你为了那女人一口恶气,连兄弟亲人的情谊都不顾了吗?”,云雅琦快疯了,她印象里的大皇兄是最理智的人,不贪恋女色,最是重情谊。
“芽儿一个弱女子,云奎满身武功,她如何能伤他?”,皇帝显然不信,“即便云奎受伤,不堪旅途,那也是咎由自取,想必皇弟也不会怪责于朕!”
“谁知道她使了什么卑鄙手段?”云雅琦听了这话更是愤怒,“他风疋林是谁,不过是平头百姓一个,就算被奎儿杀了,难道还值得他填命不成?”
“是吗?”皇帝有些狐疑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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