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能很容易揣到自己腰包里的财富,便是这些佩戴的饰品,他日时机一到,她则拔了钗子收拾了首饰包起来就潇洒利落且方便的跑路。
这么多的首饰,虽然顶在头上很沉,很重,很有失审美,但沈倾欢看着它们,就似看到了自己的腰包里一点点鼓起来的钱财,看到了自己日后吃香的喝辣的不愁生计不愁会露宿街头,自然是,很好很好,不错不错的。
一切收拾妥当,沈倾欢起身,向来脚步稳当的她,也被自己这一身,沉甸甸的分量给压的晃了一晃。
月儿最先一步上前,一把扶住了她。
沈倾欢低头,看着她眼底已经泛起了蒙蒙水汽,知道这丫头舍不得。
她其实对她也有些舍不得。
她是这整座薛府里,真正关心她的人,而且,关心的对象是她,不是薛青青,不是因为她是她的主子是小姐。
更不是因为她和亲公主的身份,她的关心和维护,不带有半分的利益色彩,这一点,让沈倾欢有些动容。
不管她在和亲路上逃跑与否,有了陈王那般的态度,薛家的未来已经可以预见,而这般单纯的小姑娘,留在这里,更是危险。
沈倾欢能做的,也只能是在她出嫁前,找了个她服侍不好的理由,将她赶出了薛府,名义上是赶,但实际上,她还是吩咐下人打发了银两给她,自己也包了一包私藏的金银首饰给她。
因为听她提及到她爹娘尚在,家中还有个弟弟,只因为作为家里的顶梁柱爹爹身染恶疾,命在旦夕却拿不出银两请大夫,已经走到了绝路,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爹爹去死,她自己主动提出来要签卖身契给大户人家,做丫鬟。
然后来了薛家,碰巧遇到了沈倾欢。
所以,沈倾欢才决定这么做,以驱赶的名义,毁了那张卖身契,放她出府回自己的家。
月儿人虽小,却也能懂沈倾欢的苦心,即使被驱逐出了薛府,仍旧请求薛府的管家给她一个恩典,求在三小姐出嫁的这一天,让她陪着她出门。
所以,沈倾欢才能一早就见到她。
☆、015 出嫁
“小姐,保重。”
月儿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看着沈倾欢,那般用力,似乎就连她睫毛稍稍动一下,都能牵扯出一池的泪意。
她死命咬着唇瓣,拼命告诫自己,小姐出阁的大喜日子,是不能落泪的,所以最终千言万语千恩万谢,到了喉头,吐出来的也只有这四个字。
“嗯,你保重。”沈倾欢笑着拍了拍她的额头,身后的嬷嬷已经在催促,说怕耽误了吉日。
这还是在陈国,离结亲的地点赵国隔了十万八千里远,真心不知道这是耽误了哪门子吉日,不过沈倾欢也不同她计较,便牵着月儿的手,由着嬷嬷给她带上大红的盖头,一路低头看着脚尖下了阁楼,过了回廊,一直到东厅才停下。
沈倾欢虽是不愿,但也不能违背规矩,只得硬着头皮,走上前,将盖着的盖头,掀起一角,并按照规矩,老老实实的给高高在上的坐着的薛文韬,大夫人,以及一旁的薛宏宇,薛舒青,薛彩青……这些薛家的极品们,行晚辈礼。
不得不佩服,这一家人的表面功夫做的有多好,看着明明恨意刻骨的沈倾欢,那三娘俩,大夫人,薛舒青,薛彩青居然还能陪着笑脸,格外热络的关照着她这一行的安全以及到了赵国之后需要注意的礼仪,甚至到最后,大夫人还扯出帕子来,硬是从那分明带着笑意的眼底里挤出两滴泪意来。
而作为一家之主的薛相爷的演技,那叫一个让人拍案叫绝,他看着沈倾欢的眼神,分明是含着不舍的依依惜别,连大夫人眼底的笑意他都不曾有过半分。
沈倾欢扼腕叹息,这人没有生在她那个时代,真真是奥斯卡金像奖的损失!
一出父慈母孝,姐妹兄弟念念不舍的戏码,楞是让这一家人演的出神入化。
出门的时候,以薛家嫡长子薛宏毅为首的送亲队伍已经候在了门口,沈倾欢在府上也只是远远看过他几面,跟薛宏宇整日里流连花街柳巷不同,薛宏毅同他老爹薛文韬,整个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德行,外表堂堂正正,端的在谦谦君子的做派,为人也有礼谦逊,但实际上,府里的成年了的姑娘,有几个没有被他糟蹋过?这怕是只有他自己知道。
这些,都是沈倾欢听月儿说的,薛家的仆人们都知道这一点,但碍于严酷的家规,没有一个人敢在外人面前道出来。
薛家二公子薛宏宇虽性子**无耻之极,但比起那个披着君子外表实际上做尽了做的做不得的事情的薛宏毅,他可是差远了。
不过这些,已经不是沈倾欢现在有兴趣关注的了,自踏出了这道门槛,薛家人如何跟她已经没有半点关系。
盖着盖头,看不清前路,即使身边一左一右有千寒千琴虚扶着,但在下台阶的时候,沈倾欢还是一个不查,脚下一歪,好在她反应快,当即转动脚腕抬脚就撑住了自己要倒下去的身形,而同一时间,她手臂上一紧,是千琴千寒失了力气在扶她。
即使身子立马被稳住了,但因为她这一晃悠,本来就戴满了发簪几乎插成了蜂窝的头就也跟着这么一晃悠,罩着的盖头就在这一瞬被迎面而来的风一掀,好在沈倾欢反应的快,当下抬手一扯,险险的将之继续盖好。
但也只这么一瞬,就让自己这“惊艳”的装扮映入了迎面走上来的薛宏毅的眼帘。
不经意同他目光交错的一眼,沈倾欢看了他眼底写满的错愕。
“三妹,没事吧?”
温柔的声音在身前响起,沈倾欢已经盖好了盖头,入目的只有一片红的快要溢出眼帘的大红,垂眸所见的,也只是自己的裙裾边,这一声“三妹”喊的她今儿早上到现在没有吃一口东西空空如也的胃差点痉挛。
她酝酿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用尽可能温柔的声音答到:“是我自己不小心,让大哥操心了,我没事。”
“没事便好。”
薛宏毅这才转身,率先上马,走到了送亲队伍的前头。
从早上到现在,一套礼仪做完,等到沈倾欢终于被千琴千寒搀扶着上了送亲的车辇,已经日上三竿。
车辇内部极为宽敞,陈设更是想的很是周到,除开日常用具,打发时间的书本,棋盘,刺绣,样样齐全,可惜……沈倾欢样样不会。
千琴千寒也理所当然的同她上了车辇,分左右坐立。
待她坐好,送亲的队伍这才开拔,仪仗,侍卫,以及押送嫁妆的家丁们,足足有上千人,一路浩浩荡荡的好不壮观的沿着已经被人为清空了的街道上向着城外,向着赵国的方向出发。
刚开始,沈倾欢还老老实实端端正正规规矩矩的坐着,双手也很端庄的合拢放在膝盖上。
队伍一出了城门,她就一把拽下盖头,连同头顶上一些个多余的沉重的金钗玉钗一起给摘下来,再用盖头包好,放到了手边,自己则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了下来。
看的一旁的千琴千寒一脸惊讶的,大眼瞪小眼,不理解这位三小姐这般粗鲁且丝毫没有规矩的行为到底是为哪般。
即便如此,她们仍旧不多嘴半句,只默默的看着沈倾欢的作为。
沈倾欢才懒得顾及她们的想法,反正她们的存在也只是为了监视并且胁迫她完成任务的,其他的事情,她们根本就不会插手,更不会多嘴,她眼下最重要的是调整好身体状态,做到最佳,这样才能找到机会卷铺盖走人。
只是,该怎么逃走,如何逃走,在哪里逃走,逃走之后又该如何躲避官府以及薛家人的追捕,诸多是事情,真真是件让人伤脑筋的事情。
☆、016 途中
该怎么逃走?
这关乎到自己小命的事情,一路上一直困扰着沈倾欢。
从陈都到赵都,这一队伍上千人,走官道的话,最快也要半个月,而这段时间里,沈倾欢除却每日里跟随着队伍歇宿在沿途已经挪腾出地方的府衙之外,其余时候都是在马车上度过的。
路上不能逃走,夜间歇息的府衙更是戒备森严,连只蚊子都飞不进,逃走亦是难如登天。
思前想后,沈倾欢最终决定,在到达锦城的晚上孤注一掷。
锦城是陈国通往赵国边境的最后一座大城池,那里临界赵,陈,卫三国交界,离赵国边境也才仅有一天的路程。
这般森严的守卫,沈倾欢想逃困难,而薛家的杀手想下手也并不是那么容易,而锦城则是对于薛家来说最好的机会。
因为其特殊的地理位置,和亲的公主在三国交界的地方出了事情,那说辞可是多了去了,无论那一种,对薛家的针对都会消弱了不少。
薛文韬那般老狐狸,肯定会选在那里动手,而沈倾欢的逃跑计划,则是要趁着到达锦城的落脚点锦城府衙之前施行。
那里鱼龙混杂,因为是边关要塞,所以各国的人士都有往来,她要趁机逃到卫国,或者不怕死的混去赵国也是很容易的。
而之说以说是孤注一掷,不仅仅是因为自己一旦逃跑会让送亲的队伍和千琴千寒对她更加戒备以后逃起来更不容易,还因为,一旦过了陈国边境踏入赵国,就会有一早等候在边境的赵国迎亲的队伍过来一起护送……
这一路上,沈倾欢将逃跑的细节在脑海里都盘算了,就再没有了其他的事情可做,唯有面对着千琴千寒两张千年扑克脸。
她们两个自从从陈王宫中出来跟着她,就很少很少同她说过话,仅有的几句交流也是沈倾欢问话,她们一板一眼的回答。
同样是二八年华的女子,这两人却似是已经洗练干净了人世间的七情六欲,完完全全没有感*彩,没有喜怒哀乐。
就连对沈倾欢种种在她们面前毫不掩饰毫不淑女的行为,她们也仅是最初时候略微有那么一瞬的惊讶表情,这之后又恢复成了千年雷打不动的扑克脸。
这时代的马车简直不能同自己那时空的汽车相提并论,一颠一颠的,即使走的官道,路面相对平整,可是那俩转转悠悠的轱辘碾过去,仍旧让沈倾欢被折腾的腰酸背痛。
本来打算在马车上养精蓄锐的计划也彻底泡汤,几天的马车坐下来,她就是连下车走路,都腿脚发软,完全使不上力气,为此,她格外的担忧这样坐下去,十天之后的自己,会成为什么模样,会能不能逃的动?
还有一件让她格外不能忍受的事情。
陈国的女子出嫁有一个讲究,那就是在娘家盘好的头发就不能乱不能散,总而言之就是不能碰,要到了夫家,拜堂成亲之后,由夫君亲自挑了盖头并帮她解开发髻。
寻常家的女儿倒也罢了,可是如今,沈倾欢是和亲,是和亲去远在千里之外的赵国。
如此一来,这十多天的时间里,她别说洗头发梳头发,就是连头上的一根头发丝都不能给解开了!她要顶着这个插满了朱钗银环的“惊艳”造型,一路保持着到达赵王宫!
得知了这一点的沈倾欢欲哭无泪的想,若她真是这样老老实实的去和亲了,到了赵王宫的时候,估计人都馊了臭了,只怕是一揭盖头就能将赵太子臭晕过去,这么看来,还怎么能指望她得宠于赵太子身前。
陈王当真是瞧得起她了。
想归想,但规矩不能破,在她几个晚上试图拔了发簪发带的时候,千琴千寒,以及几个从薛府里带出来的老妈子忙不迭的齐心协力的阻止了她这种在她们看起来“失了妇德”的行为。
还不想在路上节外生枝,沈倾欢能做的只有忍着,忍着脖子每天晚上枕着沉重的发髻发饰僵硬着脖子睡。
这样一路坚持下来,到达锦城的时候,她的精神状态和身体状态,已经不能用一个凄凄惨惨戚戚来形容了。
锦城,城如其名,因为其特殊的地理位置,陈,卫,赵三国的商贩皆在此地转贩货物,是个商贸重镇,在五国乃至大莽原,都享有盛名。
沈倾欢坐在马车里,即使看不到外面,但听着沿途商贩的叫卖,耳畔不绝如缕的马蹄声,车辆辗转交错声,也可以感受到此间的繁华。
而这,也正是她理想的逃跑之地。
因为已经临近赵国边境,再不能任由她胡来,昨日里,老妈子们就已经再度将那些被她为减轻负担拔下来的发簪再度给她插了回去,将她这些日子来已经折腾的有些凌乱的发髻整了整,神奇般的还原到了从陈都出发的模样,沈倾欢也由着她们,反正她的苦难日子终于就快要解脱了。
自锦城城门进去,约莫走了两柱香的功夫才终于到了锦城县丞的府衙,而这时候,才将将过中午饭的时间,往时都会在傍晚时候才留在城池过夜,今日这般早的落脚在锦城也不是没有原因的,因为过了锦城,至少还要走一天功夫才能到达一座城池,亦即是赵国境内,如果不在此地歇息等着明日一早上路的话,也就意味着他们这一行人要连夜赶路,然,这一路上本就太过风平浪静,最后一段路程,所有人却越是不敢掉以轻心,夜间行路则意味着要多出几分的不可预知的危险,又不是急着赶路,自然没有必要多扯上几分危险,所以送亲队伍里的几个官员同着薛宏毅商量着,才在锦城做停顿。
进了府衙专门为她腾挪出来的房间,沈倾欢身子才坐稳当,就让老妈子传饭,直呼自己饿死了。
像她这样进了宅子直接要吃饭的小姐,所有人还是第一次见,那些听到命令的老妈子很多人都转过身子露出不屑的表情,到底是庶出的女子,礼数上却是比嫡出的小姐们差了几条街。
这些,沈倾欢自然懒得同她们计较,她有自己的盘算。
☆、017 出逃
下人们做事很快,而且本来也正是午饭时候,一桌子可口的饭菜很快就端了上来。
在没有外人的时候,沈倾欢是将盖头半揭耷拉在那些朱钗上的。
她捧了碗筷,也不废话,就开始填肚子。
一旁看着的老妈子们,眉头又皱了几次。
吃饱喝足,沈倾欢满足的放下筷子,刚要伸个拦腰,却听她抬起来的手突然改为弯腰去捂着肚子,“哎哟”一声,叫了出来。
“好痛!肚子好痛!”
一旁木桩子一般候着的千琴千寒赶忙上前,一人替她把脉,一人迅速的拿出银针测试的她刚才动过筷子的饭菜。
沈倾欢捂着肚子直喊痛,而这时候,只见千琴手中那根试探的银针变成了黑色。
她和千寒两人的迅速用目光交流了一瞬,然后同时看向沈倾欢。
“脉搏有些紊乱,是中毒的迹象。”
耷拉着沈倾欢手腕的千寒声音一改一直以来的平静,此时多了几分焦急的说出来这一结论,然后转身对着身后已经一脸不知所措的老妈子吩咐道:“快去请大夫!”
几个老妈子应声忙不迭的争着往外赶,那肥滚圆润的身子,此时却格外的灵便,因为任是谁都知道,若是和亲公主出了事情,那么她们这些服侍的人,谁都脱不了干系。
“你们是说,有人想害我?”沈倾欢面色一白,随即浮现出一抹怒气,抬头对着千琴道:“饭菜有人动了手脚,但下毒之人应该不可能是我们队伍中的人,不然这一路上都已经有几十次下手的机会了,所以,你去查查这府衙的厨房,问题应该出在那里。”
有人要害她,首先第一个会跳出来保护的就是千琴千寒,这是陈王给她们的圣旨。
所以,即使按道理,她们两人都该寸步不离的守着沈倾欢,但暗害之人此时不是就藏身在厨房就或者能从厨房找到些许蛛丝马迹将其揪出,未免后半截途中他再兴风作浪,此时是将其捉出来的最好时机,当下,千琴千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