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溪一怔,恍然明白刚刚那一声亦被他听见耳里,她面色有些尴尬的轻咳一声,然后指着屋外说道:“他们出去准备药材了,一会儿就会回来。”
“嗯。”萧逸寒挑眉点点头,含笑看着她,看得沈云溪有些不知所然。
“你饿吗?我让人给你准备些吃的?”沈云溪问。
“瘦肉粥。”萧逸寒应道。
“好,我让他们给你准备。”沈云溪说着走向屋外,只是在走廊上,她停下脚步,微侧过头看向屋内,想着萧逸寒醒来之后的这些反应,似乎有些不对劲,就好像是很好的朋友一般。
只是,她以莫兮的身份又怎么会是朋友呢?
沈云溪微叹口气,然后向外走去。
所幸的是,厨房的人早有准备,所以当沈云溪一到厨房,道明萧逸寒的需要之后,他们就立即端了上来。所以,没一会儿沈云溪就端了瘦肉粥回到了房内。
沈云溪将粥放在桌上,目光落在萧逸寒的手臂上,然后她问道:“你方便吗?”
萧逸寒耸了耸肩,一副无能无力的模样。
沈云溪微微挑眉,然后从盅中盛出一碗粥端到床前,在床前的座椅上坐下,亲自喂萧逸寒吃饭。
沈云溪喂得有几分局促,但萧逸寒却吃得悠然自得,半点没觉得有什么不合适之色。
一碗粥没一会儿就见了底,沈云溪拿了碗站起身,萧逸寒则冲她努了努嘴说道:“再来一碗。”
沈云溪暗自抚额,想着他倒是半点不客气。
于是,沈云溪又盛了一大碗,让萧逸寒吃下了他方才作罢。
吃完最后一口粥,萧逸寒巴了巴嘴唇,一脸回味无穷的说道:“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瘦肉粥了。”
沈云溪看着他的模样,倒不真的觉得这里的瘦肉粥有多么的好吃,他身为安郡王,在府上在皇宫有什么美味佳肴没吃过,只怕是现在心境不同才是。
只是,她并没有说什么,只拿了碗在桌上放下。
望着她的背影,萧逸寒收敛起唇角的笑意,问道:“对了,莫兮姑娘,我的伤怎么样了?”
他不提还好,一提沈云溪的气腾地一下就升了起来,她转过身,说道:“上次在街上见到王爷,半点不见受伤的模样,只一晚不见王爷就将自己伤成这个样子,倒也有些本事。”
她话语里的嘲弄毫不掩饰,萧逸寒听了不但不生气,反而还擒着一抹淡淡的笑,他偏过头看了一眼他受伤的地方,说道:“这些我也不想,只是事发突然。”
沈云溪冷笑,“王爷贵为朝廷忠臣,军中将士,还是多爱惜爱惜自己的身体。否则你的一个不小心就会连累其他人。这一次,王爷幸运的是那位咬你的人并没有感染瘟疫,大抵是为了发泄这些日子被关押的烦躁心情,所以王爷又很不幸的成了他的发泄对象。至于你身上的伤,只要处理得当七天之内便可痊愈。但能痊愈的前提是王爷必须配合,不要再向之前那样不珍惜自己的身体。”
萧逸寒一愣一愣的听着她的这一番话,然后笑着道:“脾气见长不少呀。”
沈云溪一怔,望着他含笑的眸子,说道:“这话什么意思?”
萧逸寒恍然,解释着道:“呃,只是觉得刚刚的你比昨天在街上时遇见的你脾气更大一些。”
闻此,沈云溪顿时松了一口气,还好……
然后,她道:“既然王爷让清沅请了我来为你确诊,那我就应该为你的身体健康负责,这是一个医者最基本的操守。所以如果王爷刚刚我那一番话有冒犯的地方,王爷大可请其他人。”
“没有。”萧逸寒连忙摇头,道:“你脾气很对我的胃口。”
这话让沈云溪顿时皱了眉头,这样的话不应该是从他的嘴里说出来的。可是,现在……
其实,她不知道的是这全因萧逸寒心里一时紧张和激动,方才说出了这样的话。不过,他的话倒也的确没有错,她是真的对他的胃口,只因为他知道她真的是她。
沈云溪沉下脸,道:“王爷,这样的话以后我不想再听见,如果这样的话,我想我没有必要再在这里待下去了,至于你身上的伤你身边的人应该会照顾好你。刚刚我看了他们的记录,记录很详细,很认真,分析得也很到位,只是药配得不那么全面而已。在王爷醒来之前我也已经将新药方交给他们,所以我想即便没有我,在接下来的几天里他们也会将你照顾好。”
“不行!”萧逸寒立即拒绝的说道:“你现在不能离去。”他一边说着,一边下床来,但因为身上的多处伤,令他行动诸多不变,但心里又急着害怕沈云溪说走就走,所以嘭的一声,萧逸寒便狼狈的摔倒在了地上。
“哎哟——”他惨叫一声,声音不但大还很是疼。
沈云溪看着,无奈的哀叹一口气,本想对他置之不理,但最终还是不能放任他不管,她走上前,仅用左手扶着她,至于右手只是稍微的搭了一点点的力。
“你有什么需要这么急的?刚刚我不说了要好好照顾自己吗?话刚说完你就忘了是吗?”她责骂的声音在他耳畔响着。
她心中是真的那叫一个气啊。
她想着,如果他不是萧逸寒,不是那在京都处处帮衬着她,为她好的萧逸寒,她真会在这个时候转身就走,半点也不觉得她没有同情心。
第四百五十章 我是云溪
只是,这话萧逸寒却并没有听进耳里,他的视线定定的落在她的右手上,抬头惊愕的望着她道:“你的手是怎么回事儿?”
沈云溪扶着他的手顿时僵住,她没想到他竟会在这个时候注意到她的手。
看来,她的手是真的废了!
她收起唇角的苦涩,将萧逸寒扶起,说道:“没什么,只是用不上力而已。”
这话,说得容易。可她的心境又岂非如表面所见的那么平静?
萧逸寒靠坐在床头,在沈云溪起身之前,一把拉住她的手,一瞬不瞬的望着她,眼里尽是担忧,他说:“告诉我,这几年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不仅连样貌都变了,连手都这样了?”
到了这一刻,他不想再在她面前装下去了。
他只想知道到底是谁让她变成如今这等模样?
他的话,令沈云溪再一次僵住,她目光不可思议的望着他,原来他还在执着这个问题。
她用力从他手中挣脱开来,站起身,神情淡然的说道:“王爷,我昨天就已经说过了,我不是你要找的人。”
“是,昨天你是说了,我也相信了你的话。可是今天清沅的到来让我改变了想法。你就是云溪,不管你变成什么样,你都是那个我认识的云溪。你不用再否认,你不会再相信你的话。”萧逸寒坚定的说着,然后从袖中取出一块轻纱,沈云溪看去,竟是她给清沅的那一块。
在她震惊的眼神下,萧逸寒抬头对她说道:“这块轻纱是你的。我认得。”
微微顿了下,她继续道:“昨天,亦或者说是在我没来靖州城之前,你没有向衙门道出你能解除瘟疫,但,在见过我之后,你却让清沅前来,而且还费尽心思的不让我知道是你在帮忙,本来我没有想到是你,但这块轻纱却是出卖了你。”
“我还知道,你昨晚有让梁西城到这边了解情况,梁家与衙门的人有几分交情,所以你会才从他那里知道发生在衙门的一些事情。我想,你让他打探消息的主要目的主要是想知道我身边到底有没有人有办法解除这次的瘟疫,如果没有人的话你才会出手。不过,事情也的确如此,所以,你不要不承认你其实就是沈云溪,不要不承认这次你会出手全是因为我被派来负责这件事。”
沈云溪低垂着眸子,似听进了他的话,又似没有。
萧逸寒微叹口气,语气近乎哀求的说道:“云溪,你不要躲避了,好不好?有什么事,我们一起解决?”
沈云溪抬眼,就撞进他幽深的眸子里,心猛地一震,她能躲避其他人,是不是不可以将他排挤在外?
那些人对不起她,可是他却是没有的。
从在药铺门前见面,她都知道这些年他找过她,只是她的消息都被夜冥轩封闭了起来,所以他们哪能得到什么消息。
现在她若是坚持不与他相认,他除了觉得无奈外,也别无他法。
而她也可以在这个时候选择离开。
但现在看着萧逸寒如此模样,她突然就不忍心了。
或许,在这里遇上他,是注定的。
不偏不倚,恰巧就在那个时间点与他相见了。
这或许就是命,逃不开的命……
既然如此,她就没有必要再逃了。就好比昨天,本是的否定了却还是闹出今天的这些事来。
然后在萧逸寒期盼的眼神下,沈云溪轻点了点头,说道:“是,我就是云溪。”
闻此,萧逸寒顿时欣喜的站起身,但却忘了身上的伤,动作太猛,扯到了伤口处,发生一声惨叫声,沈云溪立即向前,扶着他,让他坐下,说道:“怎么几年不见你就变成这样毛毛躁躁的了!”
萧逸寒皱着眉头咬着牙,看着沈云溪,有些艰难的笑着道:“我这是高兴……”
沈云溪无奈的叹了口气,“你先躺下,我看看你身上的伤。还有,既然我认了,我就不会马上离开。所以你不用这样激动。”
“听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萧逸寒松了一口气的道,然后依她之言乖乖的在床上躺了下来。
沈云溪轻摇了摇头,仍是有些无奈,然后解开他的衣裳为他查看伤口。
望着沈云溪有些陌生的脸,看着她专注认真的表情,萧逸寒心中既畅然又觉得苦涩。
她虽然没有说她变成这个样子到底是谁害的,但她消失了四年,四年里他们没有她的半点消息,如今看着她这模样,他知道这四年来即便她一个字也不说,他也知道她定是过得很苦。
他曾想过,她的消失跟凤轻尘有关。
可是,尘这几年亦是不好过。
每每想起在出征前的那些日子见到他的那副模样,他都忍不住唏嘘不已。
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不知道,瑞王府的人也是半个字也没有说。
因为没了沈云溪的消息,他还狠狠的揍了他一顿,但那一次他没有像上一次那样对她还手,反而说他打得好。
口中一直说着这三个字,再看着他悲恸的神情,他反倒下不去手。可不管他怎么问,他给他的答案就是他该死,他该打。至于其他关乎他与沈云溪的办点事情,却是一点也没有说。
他在无奈的同时,也只得出声安慰他。
后来很长一段时间,他都将自己关在伸手不见五指,酒气熏天的屋里,连战场也没有上。
为此,凤临烨还亲自到瑞王府一趟,对他那般模样是既生气又无奈,连下圣旨他都当没发声,最后在凤轻尘承诺一个月之后他一定上战场的情况下,凤临烨才离开了瑞王府。
所幸的是,在那之后的一个月之后,凤轻尘真的走出了书房。
那时的他虽然消瘦了许多,整个人瘦得像皮包骨,看着让人心酸又无奈,不过精神头却是有了。所以这一点倒让他们甚感欣慰,至少他没有辜负他们对他的期望,没有一直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理会朝廷的事情。
但,在离开京都前往战场前,他吩咐府里的人还有他,必须查找她的下落。
也是在那个时候,他才知道她或许是出事了。
第四百五十一章 不要逼我
只是,他不知道具体情况罢了。
现在看着沈云溪这模样,他更是肯定了当初的想法。
对于她,萧逸寒心中是含了几分愧疚的。
当初,她到安郡王府去找他的时候,他就应该对她的突然到访和她追问的事情持疑惑警惕之心,但是他却什么也没有问,就那么让她离开了。
他知道,现在说这些什么晚了。
所以,这一次,不管用什么方法,即便让自己受伤他都将她留下来。
沈云溪查看伤口后,抬头对他说道:“伤口有些拉伤,但好在没什么大碍。以后,不要再像这样莽撞了。”末了,她还不忘叮嘱的道。
“几年不见,变得婆妈了。”萧逸寒浅笑着道。
沈云溪挑眉,没说话。或许是因为有了晨曦的原因吧,总会习惯性的对她叮嘱几句。
想起晨曦,沈云溪不禁想到这些她不在的日子她在将军府怎么样了?
这次王叔回去,不知道他会在郑丘林面前怎么说。如此想着,心中不禁沉重了一分。
“云溪?”看着她突然沉下去的脸色,萧逸寒担忧的问道。
沈云溪抬眸,看见他眼中的担忧,她轻笑着摇摇头,道:“没什么事,不必担心。”然后,她似想起什么一般,又唤着他的名字道:“逸寒,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萧逸寒挑眉,“你说。”
沈云溪抿头想了想,说道:“有关我身份的事,我不想除了你之外的人知道,所以我希望你帮我保密。”
听了她的话,萧逸寒吐口而出道:“连尘也不能说?”
凤轻尘?
这个名字已经好多年没有在她面前提起过了。
突然之间,有人在她面前提起,沈云溪脸色顿时变得苍白,垂在身前的手也是忍不住紧紧拽紧。没人在她面前提起的时候,她以为他已对她没有什么影响力,但此番听来,原来她错了。
不是没有,而是没有真正的提起过,没能探求她的内心。
可是,他知道她的事,有什么关系吗?
他们之间不过是过客罢了。
走过之后,便没了踪影。
再见,只是陌路人。
沈云溪深呼口气,道:“不能,谁也不能说。”
萧逸寒望着她坚定的神情,还有刚刚她在听见凤轻尘的名字时所流露出的那一抹脆弱,深深的刺伤了他。到底是什么事情,让她如此?
“为什么?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问道。
这话,他知道在这个时候不应该问起,可是他不能放任她将自己关在自己那间狭窄而漆黑的房间里,所以,想让她走出困境,就只有剖开她心中的伤痛,敞在他的身前,这样她才能真正的释放自己。
“没有为什么,也没有发生什么事!你不要胡思乱想。”沈云溪果决否定道。
萧逸寒坐起身,伸手紧紧的抓着她的肩膀,担忧的眸子锁着她逃避的眼睛,他说:“云溪,你不能这样知道吗?你这样只会让自己更难过,你发生了什么事,可以告诉我,我知道,在这几年里你一定受了什么的苦和痛,你一定过得很艰难,可是你说出来后,你曾受过的苦和痛,我来帮你分担。虽然这样的话,迟了很久。但只要你讲出来,你就放过了自己,让自己得到自由了。好吗?”
他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