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尽桃花(加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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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尽桃花(加番外)- 第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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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够了!”他伸出手去,抓住她的手腕。 

  谢怀珉一惊,指尖的银针掉落到地上。 

  “陛下……” 

  常喜机灵地使了一个眼色,宫里的下人全都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小太子虽然不情愿,也被带了下去。 

  谢怀珉抽出手,重新拿起一根银针,扎进穴位里。 

  “一套针法行起来,就不可断,不然效力就大打折扣。”她娓娓地说,“陛下不用担心,我不过是行一套针罢了。” 

  宇文弈的眼眸比外面的夜色还要黑。 

  “你……”他斟字酌句地开口,“我从来还……没有见过,你这样的皇后。” 

  谢怀珉呵地一声轻笑,“我是不像个皇后。原本也没想去当,是那人擅自给我封的。” 

  “可是,”宇文弈说,“有你这样的一国之母,却是百姓之福。” 

  “陛下过奖了。”谢怀珉看了他一眼,手下不停,“这个位子,只要稍微有责任心的人去坐,都可以对百姓很好。” 

  宇文弈摇了摇头,却不说什么。 

  谢怀珉想到他那几任传奇又剽悍的太太,很想笑,又觉得拿人家过世的太太开玩笑实在太不厚道,只好咬着嘴巴忍着。 

  腿上施完了针,谢怀珉自己也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了。 

  “休息一下吧。”宇文弈要叫下人。 

  他起身坐起来,原本轻拢着的袍子随着动作忽然松开,露出里面的胸膛来。 

  谢怀珉直觉先是一惊,然后急忙把视线往其他转,可是就在那瞬间,她看到了他胸膛上一个不陌生的疤痕。 

  “那是……” 

  宇文弈低头看到敞开的衣襟,万年冰山的老脸上也终于出现了一种叫做尴尬的表情。 

  谢怀珉没看他脸色,反而还指着他胸前一处,问:“这个伤口形状,很眼熟。” 

  宇文弈的衣服,掩也不是,不掩也不是,手僵在那里。 

  谢怀珉注意力全在另一边,“陛下,我记得这是某种毒发作后留下的特有的疤痕。”她人还靠得更近了,手都快点到宇文弈的胸上,“就您这情况来看,应该是医治得很及时,只有伤口处留了疤。我想想,那是什么毒来着。”她最近大脑不够用。 

  宇文弈赶紧把衣服掩上,代她作出回答:“是千秋红。” 

  谢怀珉恍然大悟,想了起来,“就是千秋红!陛下你怎么样中的这个毒?”说着凑过去俨然一副还打算把衣服扒开看个究竟的架势。 

  宇文弈是经历过大风雨的人,可是这个时候也不禁十分紧张,两手紧抓住衣襟,笑得很是勉强。 

  谢怀珉一本正经地分析:“陛下,看那伤疤,你中这毒绝对不超过十年。” 

  宇文弈往床里面缩了缩,啼笑皆非,“你真不记得了?” 

  “记得什么?”谢怀珉问,“我现在记性坏得很,才吃的饭转头就忘。陛下问的是什么?” 

  宇文奕叹了一口气,终于提点道:“六年前,齐国京都郊外,破庙。” 

  谢怀珉眨了眨眼。 

  宇文奕耐心等她想起来。 

  谢怀珉终于啊了一声,抽了一口气,“原来……原来……” 

  “难得你还记得。” 

  谢怀珉一脸惊喜,“我记得!这事我还记得!我逃婚跑出来,躲在庙里。后来你们来了,我还记得你是给抬进来的,还有一个人熊大叔。” 

  “那是赫叔。”宇文弈说,“他在护送我回来的路上,为了保护我,重伤不治。” 

  谢怀珉听了不由觉得遗憾,那位大叔虽然反应迟钝了点,可是人应该非常好。 

  “你那时怎么在齐国。” 

  宇文弈简单地说:“也是为了国事。我并没有公开身份。” 

  “谁要害你?” 

  宇文弈苦笑道:“也许是我大姐,也许是我小妹,甚至有可能是我母亲。” 

  谢怀珉知道又触了他的禁。 

  “你救了我。”宇文弈抓着她的手一直没有松开,深邃双目牢牢注视着她。 

  谢怀珉有点不自在地低下头,“义不容辞的。您……一直知道?” 

  “我记得你的模样。” 

  “可是那个时候,你……” 

  “我那时改变了容貌。” 

  “像十三一样?” 

  宇文弈微笑,“我同他曾师从同一个师傅,学到不少东西。” 

  “这么说,你一直知道我的身份的。”谢怀珉觉得有点受伤。 

  宇文弈承认道:“我回去后就派人调查,查出你是谢家四小姐。后面的,自然也就不言而喻了。” 

  “那之前……” 

  “之前,你把自己当作一名普通大夫,我尊重你自己的选择。” 

  谢怀珉感激而笑,“谢谢你。” 

  “谢我什么?” 

  “信任我。” 

  宇文弈把紧握着她的手的手慢慢放开,他的声音平静中带着深沉的力量,“这份恩情,我不会忘的。” 

  “陛下能感激就已经很好了。”谢怀珉难得地谦虚道,“如果您想回报,我想您已经做到了。在您手下,我得以尽情施展我的才华,做我喜爱做的事。我终于看到了我想看的书,写完了我想写的医籍。这半年过得,比以往三年都要快乐。” 

  “你亦救了我国无数百姓。” 

  谢怀珉说:“应该的。” 

  宇文弈还想说什么,常喜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陛下,燕公子求见。” 

  “啊,他来了。”谢怀珉转身望过去,“我就知道。” 

  萧暄带着一身水气,迈着大步走进宫殿里。他看到了谢怀珉,眼里的担忧这才消褪了一点。 

  谢怀珉冲他愉快地微笑着,站起身来。不料起身太急,头猛地一阵晕,身子往下倒去。 

  宇文弈一惊,立即伸手将她扶住。 

  几乎就是同时,萧暄疾步赶到。谢怀珉还未倒进宇文弈的怀中,就被他一把抢了过去,抱进自己怀里。 

  谢怀珉忙说:“我没事,起来太急了。” 

  萧暄只把她搂得更紧,显然是很不高兴。 

  谢怀珉只得同宇文弈告辞,“陛下身上的针,再过一柱香就可起了。刘太医会照顾好您的。” 

  “今天谢谢你。”宇文弈默默收回了手,神色已恢复了原来的冷漠,仿佛方才的一幕根本就没有发生一般。 

  萧暄冲宇文弈点了点头,一言不发,抱着谢怀珉走了出去。 

  宇文弈一直静静注视着。 

  程笑生终于在那天过后的第三天傍晚到达离国京都。 

  然后众人的眉头并没有因此而有所舒展。因为谢怀珉自前一天中午睡下,到现在都还没有醒过来。 

  脉搏和呼吸都很微弱,身体温凉。不论是轻声叫她,还是摇她吼她,她都没有醒的迹象。 

  萧暄慌了,面对亡命追杀,面对敌军千军万马时都没有过的恐慌,此刻笼罩着他。 

  小程满面风尘地赶到行宫,水都没来得及喝上一口,就被拉到谢怀珉的床前。小程哎哟哟地叫,一肚子怨气,可是看到谢怀珉那一脸青白,也不由咦了一声,急忙给她把脉。 

  “怎么样?”萧暄追着问。宇文弈坐在一旁不说话,视线却是一直望着窗外一株开始发黄的枫树。 

  小程收回后,猛地灌了一整壶茶,才用沙哑的声音说:“她这是积劳成疾,所以毒一发,身体根本就无力抵抗,才会恶化得这么迅速。” 

  萧暄立刻就把箭一般的目光投向宇文弈。 

  宇文弈依旧神色凝重却不为所动,倒是吴十三看不下去,在旁边哼了哼。 

  萧暄问:“你有把握给她解毒吗?” 

  小程看他那副要吃人的样子,简直是自己说半个不字,就要给当场拖下去活剜了。他把嘴巴里的茶吞下肚,底气不是很足地保证道:“能。不过……”

  领子又给拽紧了三分。 

  小程心里破口大骂,表面上还得哆嗦着说:“不过,我需要有人帮我,我内力不够,她体内的毒需要逼出来。” 

  “这个我来。”萧暄立刻道。 

  小程又说:“我还需要人做药引取血。” 

  “我来。”萧暄又说。 

  小程摇头,“王爷……啊不,皇上,只能二选一,你做了药引后就绝对没力气再帮她逼毒了。” 

  萧暄脸色沉下来,手下更加用力。小程翻白眼吐舌头,偏偏挣扎不动。 

  在旁边许久没有说话的宇文弈终于站起来,“我来做药引。” 

  “开什么玩笑!”吴十三跳起来,“皇上你是千金之躯,这怎么能行!我来!我身体棒,绝对没问题!” 

  “我来。”宇文弈重申,坚定如磐石一般。 

  萧暄诧异地看着他。 

  宇文弈却看着床上昏睡着的谢怀珉。 

  “她救我一命,我自当,报答她。” 

  吴十三张了张嘴,这次却是什么都没说出来。 

  萧暄伸手摸着谢怀珉的头发。她依旧无知无觉地睡着,脸色虽然苍白,但是神态却是天真无邪。 

   



歌尽桃花 第四卷 离国篇 第74章 携手归家路 

  小程终于得到许可,洗澡吃饭,然后休息了一宿。萧暄一直陪在谢怀珉身边,按照吩咐把糖水参汤什么的用尽法子灌到她的嘴里。 

  谢怀珉还在睡着。 

  萧暄无奈而心疼地摸着她的头发。 

  “你倒好,睡着了,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如果谢怀珉这个时候能听到这句话,睡醒了能做的第一件事大概就是扇他一个大耳刮子。 

  谁说睡觉就是一种享受了? 

  她睡觉极其痛苦,以至后来她病好后很长一段时间精神衰弱时常失眠多梦。此刻她在梦里就根本没有半点享受,混乱的物体和声音,不断变化的场景,扭曲的人和故事,惊悚的,诡异的,震撼的,许多宏大场景直逼好莱圬电影——魔幻恐怖的那种。 

  另外一间房里,小程同宇文弈说:“陛下,那药下腹,很伤身体的。” 

  宇文弈淡淡道:“无妨。” 

  小程摇头,“您身上有宿疾,两症集合,真的对身体很不好。” 

  “会死吗?”宇文弈问。 

  “这倒不会。就是需要调养许久……” 

  “那就行了。”宇文弈不以为然。 

  小程摇摇头。 

  他把自己关在药房里整整一天一夜,终于配好了药。 

  药颜色褐红,闻着有股草药香。 

  小程把药端过去,说:“陛下要忍住,服用后半刻钟就会难受。但是我得等到两个时辰后才能取您的血。取完血,我才能给你服其他药消除那疼痛。” 

  药递过去,却被吴十三一把扣住。 

  吴王眼睛通红。 

  “阿烨。”宇文弈的声音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信。 

  吴十三不甘心地把手松开了。 

  宇文弈接过冒着热气的汤药,表情平静如常,眼睛都不眨一下,一口气喝了下去。 

   谢怀珉在凌乱的眼眠中一直感觉到阴冷和疼痛,那是自从这该死的烟花三月发作以来就一直伴随着她的不适感。并不是很剧烈,可是绵绵不断,非常折磨人的耐性。她一直忍着不说,因为知道即使抱怨了,也解决不了什么。每到忍不下的时候,就会想着法子抱紧萧暄,指望着用他身上的温暖来驱散自己的寒冷。 

  可是现在她昏睡着不能动弹,偶尔有点意识,知道自己躺在床上,有人——应该是萧暄,在照顾自己。可是痛苦难受却不能言语。 

  越睡下去,就越觉得难受。呼吸不再顺畅,变幻的画面加快了速度,鬼魅一样的东西绕着她旋转。 

  她觉得很痛苦,精神都快要崩溃了。不论是死是活,能给她一个痛快都好。 

  可是没人能听到她的呼喊,在他们看来,她依旧是沉静地睡着,像个婴儿一样。 

  一股冰冷的气息盘旋在她胸口,堵塞住她的呼吸。她在梦里这个异度空间里挣扎起来。 

  空气,她需要空气。谁能来帮帮她! 

  阿暄!阿暄! 

  生命随着力气在消逝。眼看绝望就要没顶了…… 

  有人撬开了她的牙关,一口真气灌进来,给了她一点缓和的时间。 

  她的知觉变得灵敏了一些,听到细微的说话声。 

  “给她含住。” 

  一个药丸塞进嘴里。 

  “照我说的来……穴位和力道……听清楚了……” 

  身子被扶起来。 

  不陌生的程序。 

  周身穴道按照特定的方式被点被拍被敲被打,酸、胀、麻、痒、疼,各种感觉混合交织着,随之而来的,是冷暖两股气息在身体里四下游走。 

  那感觉非常的难受。 

  气息又开始紊乱,她的呼吸急而短促。身上忽冷忽热,然后身体开始微微抽搐。 

  可是即使这样,点穴的手还是没有停下来,按照指示,坚定地一步一步执行着。 

  疼! 

  好难受! 

  她咬紧了牙关。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了很久,久到她几乎都要彻底失去神志,陷入黑暗深渊之中去了。 

  然后她感觉到体内混乱的气息在渐渐归一,暖流将冷寒驱赶着,从身体各处往两只手上汇去。 

  两手经脉处疼痛,被利刃划过那种。 

  液体流了出来。那股阴寒也随着一点一点流了出去。 

  体内奔腾几乎爆炸的气息没有了,她重新呼吸到了空气。 

  旋转闪烁的画面消失了,鬼魅不见了,转移扭曲着的人和事也退隐了。梦里的世界恢复了黑暗。 

  安详平和的黑暗。 

  这才是真正的梦境。 

  随后还有人捏着她的下巴,一口一口给她灌着各种味道的汤药和补药,往她的嘴里塞着大大小小味道不同的药丸。最后头上身上插满了针,估计此刻像个刺猬一样躺在床上吧。 

  没有了噩梦,觉便睡得舒服了许多,这才是真正地得到了休息。 

  阳光照在眼光上,暖暖的。 

  试着睁开眼睛。 

  一片白花花的,阳光,树影,秋花。 

  原来窗户开着。 

  不禁闭上眼睛,过了一会儿,才再度张开。 

  慢慢适应了光线。 

  还在原来那间屋子里。摆设也并无变化。只是这才发觉,屋外的枫树叶子,怎么一下就红了大半了。 

  谢怀珉动了动手脚。虽然还是很虚弱无力,可是那股阴冷和酸涩已经没有了。手腕处包扎着白布,是当初放毒血之处,也不疼,不知道上了什么药,散发着一股清香。 

  她慢慢地坐起来。 

  风从窗外刮进,吹拂着窗帘和纱帐如梦幻一般荡漾着。 

  她看到床脚临时放置的一张床榻上,那个熟悉的身影。 

  她的脸上绽开一个柔软的笑。 

  支撑着虚弱的身子,一点一点走过去,坐在床边。 

  那个人沉睡着,许久没有修剪的胡渣,憔悴疲惫的容颜,一直紧锁着的眉头。散乱的头发里,竟然可以看到几根白丝。 

  谢怀珉怔怔,眼睛湿润,终于俯身下去,轻轻伏在他的肩上,小心翼翼地不给他增加一点重量的搂住他。贴着他的胸膛,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搂住他。 

  身上人动了动,然后那双坚实的手臂抬起抱住了她,窒息的,用力的,像是要把她嵌进身体里一般。 

  的确再没有什么能将他们俩分开。 

  萧氏夫妇进宫,去向宇文弈辞行。 

  常喜来说:“陛下在畅春阁等着二位。陛下这些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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