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哭的小花猫似的三个孩子,苏无画真是不知道该先安慰哪一个是好。于是索性将手臂一揽,将孩子们一起抱在自己怀中,默默的拍着他们的背,等待着小家伙儿们平复下来。
尽管再聪明伶俐,但是小家伙们到底还小,是以在苏无画怀里哭累了便渐渐都停了下来,而后便被苏无画带到床上去,一个个的哄睡了。
只是孩子们睡了,大人们的却是另有心情。毕竟这种事情无风不浪,若是没人在太女面前说过些什么,以小家伙的能力来说,根本就不可能会知道什么。
想到这儿,苏无画不由皱眉对夏承宣道:“英儿~怎么会这样想?又怎么知道我的事?”
听着苏无画的意思,夏承宣低头想了半晌,却是摇头道:“这我也不知道,当年的事情三姐做的隐秘,除了梁氏跟~”说到这儿,夏承宣却是忽然惊呼道:“啊~我想起来了。一定是先皇去世的时候!她听到了我跟梁氏的谈话。”
“到底怎么回事?”听见夏承宣这么一提,苏无画赶忙追问起来。
只是夏承宣闻言却是瞄了瞄妖孽,欲言又止,似有些担心的样子。
看着夏承宣的表情,妖孽冷哼了一声道:“虽然不知道你跟我妻主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事关重大,有什么话你就快说吧!我便是再小气,也不会这时候挑理。”
见妖孽如此表态,夏承宣倒是也放得开,当下道:“先皇去世之后,凤后梁氏独立难支,于是他想到了我,因为他知道三姐将手中的势力都交给了我,是以想要用英儿的出身作为条件来跟我谈联手。而我因为想保全夏家的血脉当时并没有回绝,想就是那时候被英儿听见并误会了,因为自那之后,英儿便再也不肯称呼我为舅父了,至于她怎么知道的你,这我却不得而知了。”
夏承宣的话说的含糊,但是苏无画却是听得明白,于是将前因后果穿了一边,这才吐出了两个字道:“冷三!”
夏承宣闻言先是一顿,随即却是点头叹息道:“也只有她了!看来三姐,始终并不敢真正将孩子托付与我!”
苏无画闻言也是一叹,却是安慰道:“她从来就是最宠你,不愿意你做这些为难的事情,所以尽管托付,也不想你受累吧!”
夏承宣闻言点了点头,道:“是啊!她从不曾骗我,也从不曾利用我!”
说罢,夏承宣忽然指着太女对苏无画道:“虽然是误会,但是我希望你也不要对她解释。她现在还太小了,我怕她失望之下打击太大,毕竟为了三姐,我也要好好保护她!”
苏无画闻言点了点头,道:“这事我晓得,你放心吧!只是你须得好好跟孩子说说,毕竟这种事不是儿戏。今天就是我们听见,若是来的是别人,那后果不堪设想。”
夏承宣自然也知道事关重大,是以当下道:“我知道,这件事我会处理的!你便放心好了!”
夏承宣的办事能力,苏无画自然是知道的,只是看了看三个眼角尤自带泪的孩子,却是想了想又无奈道:“趁他们睡着,今日且先分开吧。免得醒了之后又吵起来。”
夏承宣闻言也点了点头,道:“那我便带着英儿回东宫好了,那边现在也该清理好了!”说罢,夏承宣撇下刚刚跟进来的随侍,亲自出了宫门去叫撵,而后伸手抱起了夏新英,向门外走去。
随着夏承宣向外走,在他身后的随侍们便一个个跪倒,默默无声的抽泣。起初苏无画没懂,但是直到最后所有的人都留了下来,只有夏承宣一人抱着夏新英出了殿门,苏无画这才明白,这些人因为不巧的听了不该听的秘密,已然注定一死。
“承宣~”虽然曾经带着两万军横扫北地,但是那时候苏无画至少还有家国两重理由,是以对于老弱妇孺也觉得自己能下的了手。可是眼下这些人呢?为了什么?只是为了一段不清不楚的对话么?想到这儿,苏无画有些不安,于是她不由出口叫住了夏承宣。
可是只单单叫了个名字,苏无画却是又停住了,自己这算什么?要责备承宣冷血么?可是自己有这个资格么?这是宫里啊,谁知道这些所谓无辜的人有多少是别人的眼线?刺客的事情才过去没几分钟,难道因为自己没死,就好了伤疤忘了痛?
想到这儿,苏无画顿时又停住了。谁能保证,这些人不会将事情透漏出去?谁能保证,自己求情之后这些人会感恩戴德?既然知道自己不是圣人,那么干嘛要做这般惺惺之态呢?
“驸马?”就在苏无画心思转圜的时候,夏承宣却是对她这副叫住自己却欲言又止的样子感到奇怪,于是不由出言询问。
而被夏承宣这么一叫,不知怎的,放弃了众人生死的苏无画脑海之中竟是突然又浮现了另一个疑问,承宣他,为什么从始至终都不曾多看一眼宝宝?
如果如同冷三所说,承宣当初生产之后便陷入昏迷,所以并不知道自己生男生女,也不知道宝宝是他亲生,只误以为夏新英是自己的亲生孩子,这倒是还情有可原。可是听承宣刚刚的意思,却是他分明知道夏新英并不是自己的孩子。那么对于宝宝他也看都不看一眼,这算是什么?
想到这儿,苏无画心中不由生出了一种新的疑惑,难道,宝宝其实真的不是自己跟夏承宣的孩子?只是这个想法才一升起,苏无画便立时将它给否了。因为别的不说,就单论宝宝的长相,分明是跟自己一个模子上扒下来的,要说他不是自己的孩子,她苏无画头一个不相信。只是既然是亲生,那么承宣为什么会这样?于是苏无画带着一种不吐不快的冲动忽然对夏承宣问道:“为什么不看一眼宝宝?”
苏无画这前言不搭后语的话问的好似没道理,但是夏承宣听了却悚的转过身来,带着一脸受伤的表情看着苏无画。仿佛对她竟讲出这般荒唐的话感到不可置信,而后良久才颤声道:“驸马,难道不知道这是在宫里么?”说罢,转身离去。
宫里?苏无画初初并不明白夏承宣的意思,知道在夏承宣离开后,她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四周,看到那些跪地默默哭泣的待死之人时才忽然明白夏承宣这‘宫里’俩个字的意思。
是啊,这里是宫里!是最不缺阴谋的宫里!是不知何时就灰飞烟灭的宫里!所以承宣只能选择漠视自己的骨肉,可是自己却伤了他!
分心最痛
纵然智心冷如铁,面对多少大风大浪也不曾后退,但苏无画终究是有情有义的血肉之身,是以,当事情涉及到她情感上的薄壁之时,便是她再怎样伪装,终究还是不免泄露了一丝情绪。
当然,她已然习惯心中翻腾的同时极力让自己面上始终都都保持淡淡。但是,这或许瞒得过别人,但是却极难瞒得过妖孽,尤其是已然产生疑心的妖孽。要知道,他的敏锐,非同一般,更尤其对着苏无画的时候~
“妻主~”
当二人辞别宫廷,回到自家的驸马府之后,带着一分疑惑,二分勇气,却实有七分不愿相信的妖孽,终于犹犹豫豫的叫住了苏无画。可是尽管他已将将心底的疑问全摆在了面上,但不知怎的,后面的话却是始终说不出口。
知苏无画者妖孽,但是懂妖孽者又何尝不是只唯有苏无画一人。他的心,他的情,他向往的人生,苏无画都了如指掌。可是苏无画又能怎么办呢?毕竟她也没有料到,于阴错阳差之下,当初的一夕之恩竟然已成了百年。于夏承宣,于自己,都已然不能再抹去。
“我便是五年前那个葬身火海的乞丐驸马苏无画,夏承宣本是我的原配夫君。”
既然对夏承宣不能再袖手旁观,那么对于妖孽自然是不能再瞒,是以尽管明知道眼下并不是一个好时机,但是苏无画却不得不将事情和盘托出。
面对这个结果,妖孽痛苦的闭了闭眼睛。苏无画是什么样人,夏承宣是什么样人,以他的智商,其实早该明白若不是这个结果,这两人之间,是绝对不会有那样的暧昧。之前是他掩耳盗铃,宁愿千猜万猜,寻思其他种种结果,也不愿意在自己的幸福之中再□一个人。只是如今,已然全被打破了!
“思安~”
看着妖孽痛苦,苏无画的心中却是更痛。若说夏承宣用苦苦守候将自己烙进了苏无画的魂,那么妖孽便是用火热激情闯进了苏无画的魄。
魂魄相依,是以如今,苏无画竟是哪一个都离不了,痛了哪一个,更痛的都是她自己。
“容我~想想吧~”
尽管心都要碎了,但妖孽却终是狠不下心来。纵然性烈如火又如何?爱到深处,面对心中的那个她,再刚烈的人儿,怕是也要化作绕指柔吧!
知道妖孽眼下最需要的是时间,是以,尽管心中焦灼的苏无画很想得到一些回应,但是她还是强忍了下来。若是时间能平复妖孽心中的痛苦,她苏无画便是被这等待焦灼而死,又有何妨呢?想到这儿,苏无画静静的起身离开。
这是两人婚后第一次主动分房而睡。只是无论是带着宝贝躺在主卧房的妖孽,还是在书房桌案前静坐却看不进一个字的苏无画,心中浓浓的,都是对对方的思恋。
不错,思恋,尽管主卧与书房只隔了一道墙壁,但是无论是妖孽还是苏无画,却都觉得眼下一会仿佛回到了草原离散那会儿,一会却又是去岁京城分别之时。至于因为夏承宣带来的那些问题与烦恼,虽然也时而出现,但是在这样的静夜里,却是怎么也比不过那浓浓的思恋。
到底是女尊男儿,肚肠柔软,尤其是想到书房那地,虽是也有床铺,但终究不比睡惯了的卧房,难免可怜。是以辗转反侧之后,妖孽终是忍不住起身披衣想要叫自家妻主回房安睡。只是手摸上门时,他却是又犹豫了,这一开门,自己便是要退让了,可是,那个人虽说占了大义,但他就真的该容么?想到苦恨一生的父亲,妖孽却是又心凉了。这世上男儿难道就注定要受这分享之苦?不能效那蝴蝶只双飞?不能学那鸳鸯只比翼么?
想到这儿,心中闷闷的妖孽不由靠上了那道隔着自己跟心爱之人的墙,却是道:若是这世上只许一个女子只娶一个男子该有多好!那样无论那夏承宣如何凄苦,妻主你也没办法心软,一生便只是我一个人的了,便再不会给这墙机会来隔断你我!
无论妖孽的性情如何,却是受于时代所限不得不压抑。以至于他心中的主意又时时反复,竟是犹犹豫豫之间过了一夜。可他却是不知,一墙之隔的苏无画,这一夜正是靠在他对面,心中反反复复的在思量,自己终究是要成就眼下的幸福牺牲一个?还是要为了心中的完满,要每个人都伤心一半?
两个人的犹豫,两种压抑,却是同样白白浪费了这般时光,没能给予对方解释,从而错过了能让这段心路完满走过的机会。
驸马府似是陷入了一个怪局,无论主人还是下人,虽然人人都在平淡有礼的过日子,但是空气中却是出奇的静,仿佛是被一只魔手在某一时刻点了一下,从此时光便是静止。便是两个小主人如何活泼吵闹,却是也少了喧嚣。
当然,这种气氛夏,下人们在驸马府呢虽然不敢说什么,但是一旦得空脱离出来,便少不得在喘息的时候哀叹两句:这两口子的气场可真大,甜在一起的时候能腻死个人,这闹别扭的时候也能憋死人啊!也不知道这般情况什么时候能结束!毕竟都是要死人,还是腻死的好!
当然,驸马府里各方眼线不少,但是苏无画两口子赏罚分明且待人宽和,便是做眼线的,心中对这两口子也是及服气的,只是该报的报,少有落井下石。
下人们的心思,苏无画二人自是少有理会,只是孩子们的心思,这二人却是不得不顾。因为一连几日苏无画都睡在书房,是以不但是最最喜欢腻着父母的贝贝不干了,便是表现憨憨的宝宝也撅起嘴来,时不时找借口,不安的带着贝贝来缠苏无画!
“妈妈~妈妈~”
看着俩个小家伙雏鸟一般喳喳的窝进自己怀里,苏无画心中也不由难过。这本是大人之间的问题,是在不该让孩子们也来跟着承受。看来,眼下不能只顾着思安的心情,自己该找他谈一谈了!
想到这儿,苏无画在温和的安慰了两个小家伙之后,便起身奔着后花园而去,两个小家伙刚刚可是故意说了好多遍了,他们的爹爹又去暖亭里发呆了~
难为孩子们小小年纪就学会费尽心机,她苏无画也不能不领情是不?当然,身后两宝贝那得逞的小表情,她也就一并装做没看见吧!唉?不对,是小狐狸宝宝,加上小没心贝贝~
在心中暗暗摇了摇头,苏无画一时不由叹起孩子们的将来,所谓三岁看到老,这俩孩子的人生可见啊~ 不过儿孙自有儿孙福,但愿他们都有好造化吧!
波折重重
暖亭说是暖亭,实际上却就是坐落在驸马府后园人工小湖中的一处小阁楼,是这驸马府建好之后苏无画自己设计后加的,为的便是夏赏雨荷冬赏雪。因着亭里置了火龙,外形又像一座加了窗户的小亭子,是以苏无画为之取名‘暖亭’。
只是当初建暖亭的本意原只是为了夫妻一起享受悠闲时光,却没想到如今,如今这暖亭竟要成夫妇谈判的地方。想到这儿,苏无画心中不由苦笑:依然爱又怎样?终抵不过命运捉弄!
虽然极不想让那些惆怅影响自己的思绪,但当站在回廊里 苏无画远远看见临窗的那抹憔悴身影时,心中却还是不由一痛。思安,终是我苏无画负了你啊!
想到所有事情虽不是自己所愿,但终究却有推波助流的嫌疑,苏无画一时提起面对妖孽的勇气,却是突然间便散了下去,脚下,竟是再不能寸进。思安,思安,我究竟该如何是好?说到底,踟蹰不前的苏无画终是做不出选择。
就在苏无画犹犹豫豫僵立当场的时候,耳聪目明的妖孽却是已然发现了她。当下虽是有些以外,但却带着几分惊喜的起身叫了一声:“妻主!”
“思安!”
隔着一片小小的水域,夫妇俩两两相望,眼中具是带着浓浓的情谊。直到湖边两只燕子双双穿过,才好似将梦中人都惊醒,一时间两人具都动身穿廊,紧紧的盯着对方直到相会。
“妻主~”
“思安~”
不相思不知相思苦,一相思便知情难离。于患难中结下的姻缘,曾经生死相托的感情,又岂是言语能够诉说明白的呢?金风玉露再相聚,朝朝暮暮也是永恒。
与妖孽相拥良久,苏无画才抬头摸着妖孽有些消瘦的脸心疼道:“思安~我已决定~”
可是还不待苏无画说完,便被妖孽用自己那修长的手指捂住了口道:“不,什么也不要说,这时候,咱们不要再谈论那些不开心的事情好不好?”
“好。”
尽管知道这个问题眼下不说迟早也有一天要说,但是苏无画却难得跟妖孽一起装了一会鸵鸟,毕竟那个决定她刚刚下的也是仓促,其实自己心中也未知可否。如今妖孽这般,也算给她一些再思量的时间。只是不知,再开口时,自己是否尚会坚持!
不知道未来还会怎样,于忐忑中的苏无画只好紧紧攀住怀中的这具躯体,感受那丝温度,以缓解自己的心。只愿,只愿到最后,自己还能拥有这温暖吧~
这厢里,苏无画闭上了眼睛,感受这失而复得的温暖。那厢里,妖孽的脸色却是越来越艳,只紧咬了下唇,似是在忍耐着什么。只可惜,经历了这几日起起伏伏的苏无画心神激荡,竟是没有发现妖孽的奇怪之处。
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