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中沈尚书下怀。
沈尚书当然也就顺水推舟奉旨成亲了，却又对宋渊说道：“婚期的事，臣想再求皇上个恩典。”
宋渊并不知道沈策心里的打算和背后的算计，还只顾着在疑惑他为什么会这么爽快地答应提前成亲，听他这么说，目光一闪，就知道自己猜中了。
这是要提条件交换了？
“唔，你说。”就想想听听沈策想要说什么。
“臣想请皇上让钦天监为臣择吉日为婚期，并传旨东城莫府。”沈策说道。
“这啊？朕也正是此意！”宋渊原本以为沈策又会要借机为难他，却没想到竟是这事。
他本来就打算若是沈策愿提前成亲，就让钦天监给择定吉日呢，听他说，忙满口答应下来，立即让刘公公传口谕到钦天监。
给沈尚书择婚期，钦天监当然不敢耽搁，很快就送了几个备选的黄道吉日过来。宋渊和沈策仔细问过监正，从中挑选了不早不晚，最最上吉的日子。
宋渊亲笔写旨，刘公公捧着，传到东城莫府。
万寿节那日御花园事情发生后，莫少璃没有再回宴席中，而是被沈策直接送回了府。
为了不让爹爹和继母担心，她并没有对他们说起在宫里发生的事，也关照了沈策不要提，只说自己身子略有不适，提前退了席。
至于宫里那头的事和所谓的传言，莫少璃相信沈策会搞定。
莫骏是个不操心的，柳佳慧早已习惯莫少璃在种种不喜欢的应酬场合装病退席，就也都没有多想，让人把莫少璃送回凤仪苑，又送走沈策后，也各自忙去了。
在回凤仪苑时，走在莫少璃身侧的雪鸢朝自家姑娘头上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再又看了一眼。
在宫里沈策帮莫少璃绾发时雪鸢正忙着和惊云瞪眼，回来的路上又只顾着气愤杜若衡宋妙几个，并不知道也没发现莫少璃头上的钗已被换了。
这会儿心绪稍平，她目光从莫少璃发间扫过，忽然就觉得姑娘头上挽发的钗不是早上出门用的那支了。
是自己眼花了？还是记错了？
忍了忍，又忍了忍，她终于忍不住开口说道：“姑娘，你的钗……”说着凑近看了看，又觉得这支虽然不是姑娘出门时用的那支，可看着……怎么又那么眼熟呢？
“这个……”莫少璃抬手扶了扶发髻。她只知道沈策换了自己的钗，却并不知道他换了支什么样的，见雪鸢看得这么认真，不由就有些心虚了。
难不成……
“钗而已，有什么不对吗？”她说道。
“姑娘，您头上这支白玉簪奴婢怎么怎么看都像是那年咱们在西寺街粥棚前丢的那支‘陌上花开’？就是那次，那次，雪下得特别大，姑娘马被惊了，然后被沈三爷接在怀里救了的那次！”雪鸢唯恐姑娘记不起是哪回，忙不住嘴地各种提示。
莫少璃：“……”
第四八一章 双全
莫少璃当然记得那次了。
可在这之前她却并不知道，那支玉簪竟落在了沈策手里，这可真是……人生处处皆巧合。
“大致是，有人捡到了忘了还？”她说道。
雪鸢更听不懂了，奇道：“那为什么忽然又回到姑娘头上了？这也是稀……”话未说完，却被绿珠偷偷扯了一下衣袖打断。
绿珠姑娘从来都最是心眼明亮的那个，在宫里头时自然看到了沈尚书给她家姑娘绾青丝的情状，虽然她没有亲眼看到沈尚书换发钗，但想想姑娘头上这簪子**不离十就是沈尚书给插上的了。
莫少璃没有再回答雪鸢的话，因为……她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回到凤仪苑，换过衣服，雪鸢帮莫少璃散开头发换梳家常发髻时，莫少璃拿起那支从头上取下来的发簪在手中看着。
看了一会儿，她却就发现，这支玉簪虽然和她几年前丢失的那支叫做“陌上花开”的玉簪几乎一样，但其实，它却并不是她原来的那支。
这支玉簪虽然和她原来的那支无论大小形状材质都没有半分差别，可却有一样不同。
她原来的发簪上所雕刻的图案是一只蝴蝶落在合欢花上，这支簪上虽然也有蝴蝶，也有合欢花，可蝴蝶却是两只，而且是在双双起舞。
“想不到他那样的人……”
沈策当初在自己衣服中发现莫少璃遗落的发簪，初时本来是想着要寻机还她的，后来不知怎的就改了心思，就并没有还。再后来，他回忆起前世自己曾经见过的她时心情激荡中不小心把她的玉簪竟就捏碎了。
再再后来，他花尽心思寻来与玉簪同质的玉材，亲手打磨雕刻做出了一模一样的簪子，只在雕刻那只蝴蝶时心思不知怎的一转，就多加了一只。
再再再后来，那只玉簪就常被他携在身上，今天终于得了机会，他亲手插在了她发间。
莫少璃话说了一半，笑了笑，把玉簪收了起来，放在首饰盒最底下面的夹层里。
雪鸢在旁边看着，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觉得自己看懂了，又觉得自己没看懂，欲言又止，欲言又止，到底也没敢把话问出口。
隔了一天，午后。
凤仪苑里，雪鸢正在对莫少璃气愤愤地回禀道：“姑娘，那谁，那暗卫说了，肚兜是许王府的莫夫人做了给福宁公主的，想要假冒姑娘的东西，栽赃到姑娘头上，她们可也真是心思歹毒！
许王妃和福宁公主就不说了，两个本来就不是什么好的，可恨三姑娘，居然帮着人陷害自家姐妹！她可真是，可真是……”雪鸢找不到词来形容了。
刚才她去后园子里摘柿子，却被人凭空砸了一只梨，转头时竟看到沈家那个登徒子暗卫正趴在自家墙头上探头探脑，正想要对他瞪眼呢。
那暗卫却笑眯眯地说道：“嘿，丫头，想不想知道万寿节那天福宁公主在御花园拿出的那个……啥，出自谁手？”
咦？有情报？雪鸢已到嘴边的训斥瞬间收了回去。
她知道沈家这个登徒子暗卫很擅长打听人**，上次那个大太太是吴嬷嬷亲身女儿的话就是他在老宅墙头上砸了她一桃花而后告诉她的。
这回她又被他砸了一梨果，当然要换点干货来，不然多亏。
于是，雪鸢仰脸对他说道：“我倒是想知道呢，可你又怎么会知道？”
惊云嘿嘿一笑，又逗了她两句，就把肚兜的来龙去脉告诉了她。
雪鸢一听，也顾不得摘柿子了，拎着空篮子就跑了回来，急急地对莫少璃禀报了一遍。
莫少璃听了后却没有雪鸢那么激愤，这些年莫少珊陷害她还陷害得少么？也不在这一次了。
而且那天看到肚兜时她就隐隐有些猜想，莫少珊最喜欢海棠，又偏爱粉色衣裳，她怎么看都觉得那肚兜有莫少珊的影子。
如今还果然就是！
“她会那么做也不稀奇了，”莫少璃说道，“原本……”
正说着，青橙从外面奔了进来：“姑娘，姑娘，有喜事，太太吐了！”
“啊？”雪鸢听青橙说这话，顿时就忘了对莫少珊的愤怒，转头瞪她道：“青橙，你会不会说话了？太太吐了，怎么就是喜事了？你快说说，太太到底怎么了？”
“不是，是……”青橙语无伦次，却满脸喜气地说道，“太太忽然吐了，老爷请了郎中进府。然后，诊出太太又有了喜！你说是不是喜事了？”
“母亲又有宝宝了？”莫少璃喜道，说着话就站起了身，“咱们看看去！”
一路飞奔着到了正院，迎面正碰上莫骏陪柳佳慧说完话打算离开，莫少璃忙喜气洋洋地先恭喜了爹爹。
送了爹爹离开后，她转身回到柳佳慧跟前，对着柳佳慧腹部看了又看，看了又看，笑眯眯喜滋滋地说道：“这回，母亲准该给我生个漂亮的小妹妹了！”
柳佳慧下意识地抬手抚了抚腹部，满脸掩不住的喜悦，笑道：“为什么会是妹妹了？”
莫少璃道：“已经有了弟弟，当然应该再有一个妹妹了，如此……才圆满嘛！”
继母你也得儿女双全。
莫少璃虽然话说得含蓄，心思玲珑的柳佳慧却也听出了话外之意，心中感动自不用提，可若真要她选，她却宁愿还是生男。
她本来就早已圆满，儿女双全，
女儿，她有七七就足够了。
他们东城莫府人丁单薄，儿子，自然是越多越好。
柳佳慧面带微笑看着莫少璃，正想要开口说话。
莫少璃却已经指派着念春念冬又把正院的下人都召集了来，絮絮地说道：“……可都要记住了，早晚开窗通风……风大了就要关窗……吃食上更要仔细，不得有半点差池……都记住了？
给我打起精神来，好好伺候着！等回头小姐生下来有你们的好处！你们太太有赏自不必说，姑娘我也有大红包！”
一如曾经。
柳佳慧听着，眼睛就微微有些湿润：“七七你……”
正说着，外面来报：“太太，姑娘，圣旨来了！”
“圣旨？”
第四八二章 生气
“圣旨？”
莫少璃和柳佳慧打住话，面面相觑，却也猜不出这不早不晚的圣旨忽然进门，是喜是忧，是为了何事？
还是柳佳慧先反应了过来，忙叫念春赶紧拿正装来换，又对念冬说道：“快去看看老爷可还在府中？”再又对莫少璃上下看了看，问道：“七七可要回去换衣裳？母亲看你这一身也可以了。”
莫少璃低头看了看身上，芙蓉色被子，白色挑线裙，也算得上是正装了，就笑道：“不用换了，母亲自去。”
柳佳慧进到内室换了衣服，念冬回来禀报道：“太太，老爷出府了，听莫庆说是到东寺街上寻颜料去了。”
“他倒是有兴致！”柳佳慧对莫少璃笑道。
两人说着话，就去到前院，大开厅堂，接了圣旨进来。
刘公公宣读完圣旨后，笑容满面地对柳佳慧说道：“莫太太恭喜！恭喜！你家昭阳县主这婚期就算定了，是皇上亲自挑选的吉日啊！”
柳佳慧忙笑道：“公公同喜！”说着给念春使了个眼色，念春忙递了个大荷包给刘公公。
刘公公也不客气，收过荷包揣到袖子里，笑眯眯地看了莫少璃一眼，告辞离开。
莫少璃在听刘公公宣读圣旨时神色就已经难看了，绷了半天的脸。
刘公公一走，她抓着手里的圣旨就扔在了地上，气道：“皇上这是什么意思了？就没见过这样不讲道理的皇上！亲事他问我也不问一句胡乱做主也罢了，如今连婚期他都要做主了！明年二月十二？二月十二！二月十二我还没有及笄可好，他竟就要逼着我成亲！我不同意！”
柳佳慧吓得忙从地上捡起圣旨，看了看莫少璃的脸色，就拉住劝道：“七七，母亲知道你生气了，可再生气，这话也不能说呢，圣旨就更不能扔了。这若是被人知道，传到皇上耳中……”
就是藐视君王的大罪！
轻者老爷丢官，七七被贬，重者……看皇上心情了。
莫少璃平时也不是不懂事的姑娘，她也知道君是君臣是臣，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可这回……她太生气了，简直不能忍！
“凭什么了？凭什么了？凭什么他一句话就要决定我的人生，我连说他一句不是都不能？实在欺人太甚！”莫少璃又气道。
正气着，莫骏从门外走了进来，说道：“谁？谁欺负我家七七，把七七气成了这般模样？告诉爹爹，爹爹找他说理去！”
莫少璃正气得不知道找谁说理呢，听爹爹说要替她撑腰，忙扑过去拽住莫骏的手臂说道：“爹爹，是皇上！皇上又来欺负女儿！”
“皇上？”莫骏愣了愣，“皇上怎么欺负七七了？”说着目带疑问地朝柳佳慧看了过去。
柳佳慧苦笑着把手里的圣旨递给他：“诺，你看这个。”
莫骏接过圣旨，打开看了看，脸就也黑了：“皇上这是什么意思？就没见过他这般不讲道理的皇上！亲事他问我也不问一句就胡乱给七七做主倒也罢了，如今连婚期他都要做主了！明年二月十二？二月二十！七七还没及笄呢！他怎的就要逼七七嫁人？”
柳佳慧：“……！！！”
眼前着两个……还真不亏是亲父女！
听听吧，这说的话都是一模一样的，不带一句差的！
也好在父亲到底比女儿理智些，虽然说了相同的话，并没有把圣旨同样抡在地上。
“这个……事先也没有什么征兆，皇上怎么就会忽然传了这样的圣旨来？是不是……有什么咱们不知道的缘故，要不要去找人打听了来？”柳佳慧说道。
莫骏冷哼了一声道：“会有什么缘故了？”
做皇上的做事从来就爱随心所欲，以前的皇上是，现在这皇上就更是，哪里要什么缘故了？八成……
莫少璃听继母和爹爹说着话，猛地就想起前些天万寿宴上御花园发生的事，再往深里一想，不由就有些心虚了。
那事儿她到现在都还没有给爹爹和继母说，也是爹爹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画他的画；继母这些日子没用出门应酬，也没从别人口中听到闲话，所以两人到现在都还蒙在鼓里。
爹爹和继母不知道，可是她知道啊！再想想刚才刘公公来宣旨那语气神态……莫少璃就觉着，今儿这莫名而来的圣旨，只怕和那天的事脱不了关系！
这么一想，当着爹爹和继母的面，她就不敢再深究下去了。若真把那天的事再给牵扯出来，爹爹少不了又是一场气恼。
算了算了，她就是再生气，再不愿意，嚷得再响，皇命就是皇命，圣旨就是圣旨，已定的事实。她躲不过，也改变不了，又何必再给爹爹继母增添烦恼？
“会有什么缘故了？我看皇上就是心血来潮！他存在的意义，就是随心所欲地决定别人的命运。”莫少璃低声嘀咕着，缓了缓脸色，对莫骄和柳佳慧说道：“爹爹，母亲，我回凤仪苑去了。”
她这般说，也就是表示接受了圣旨，不再和皇上生气的意思了。
说着，莫少璃告退离开。
只她因为想到了皇上为什么会下旨提前婚期的缘故，妥协了，不敢再继续嚷了，妥协了；莫骏却并不知道其中缘由，气没有消下去。
可他气归气，却也知道皇命难违，再气他也改变不了皇上的决定。女儿已经不生气了，他也就不好硬留下女儿陪着他继续气下去。
等莫少璃出门离开后，他气呼呼地对柳佳慧说道：“我倒要看看沈家那小子改日上门时用什么说词来对我说？他信誓旦旦地说要等七七及笄再成亲，这才不过多久，就要出尔反尔！”
柳佳慧：“……”
她很想要对老爷说，提前婚期的是皇上，并不是沈三公子；她还又想对老爷说，沈三公子说要等七七及笄后再成亲的话是一年多前的事了，并不是“才不过多久”。
但她最终什么也没说。
解铃还须系铃人，老爷这怒气只怕还真就得沈三公子才能给他消了去。
第四八三章 快去
沈策倒也没有让莫骏等太久，圣旨传到东城莫府的次日，他就带着聘礼亲自上门，来完“请期”之礼。因为婚期皇上已经钦定了下来，他这回来也就是走过场。
但“请期”的诚意却是真的，带来的聘礼也是实的。
吹班，礼帖，婚书，聘金，大饼，糖瓜，阉鸡，母鸭……等等这些习俗中聘礼必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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