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其实这话付沂南是恶人先告状了。做为付老的长孙,自然是疼爱有加,一回老宅就往老人家面前一跪,差点就抱着大腿哭诉母亲是如何拆散他姻缘的。付老直骂这孙子没出息,不就是一个女人么,爱跪就跪着,当然,三餐还是进来的,不过有些人放话:爷爷不点头,他就不吃饭。
最后付老被这混蛋孙子气乐了,付家不出负心汉,但都是些薄情郎,对感情从来不太重视,第一次瞧见个为了女人跪一天一夜的,孙子从前的小身板可没这么好,重情重义也算是优点,况且这个孙子他纵然惯了,大手一挥,同意吧,留他吃顿饭还这么难,拖着两条残腿就往他外公家跑,小混蛋真是急色。不过祝家可没这么好糊弄,他笑起来。
付老是真的想错了。祝老头是出了名的固执,一般是决定了就不会更改的。可付沂南不一样,付沂南是他一手带大的外孙,比亲儿子更亲,付沂南故技重施,心里是揣惴不安的,听说当年小舅舅为了曾经的恋人跪了三天呢,老头子都没点头,到底还是散了,那他…
谁知道天还没黑,老头子就心软了,拄着拐杖就来旁敲侧击的。一听是祝暖意,又黑着脸走了,直到第二天中午,付沂南以为自己只剩了个上半身的时候,老头子又来了,挥挥手让他起来,刚一得赦,他就颠颠地回来了。
“这儿怎么弄的?”冷意戳了戳他脑门正中间微肿蹭破的痕迹,有点疼,付沂南茫然地回忆,他是跪了两天,关脑子什么事?
“睡着了摔的。”有那么点印彖,颇为尴尬地解释。两天没睡,结果跪着跪着就睡着了,往前倾倒的时候正好撞上了八仙桌的边缘。
“不会偷懒吗?”冷意觉得就付沂南那种装满歪门邪道的脑子,是绝对不可能老老实实地跪足两天的。
“你以为我不想?”提起这事,付沂南就越加郁闷了,“门口守着一溜的卫兵,我跪得松懈了姿势不端正了他们都上报,要我敢偷懒,老头子一定拿鞭子抽我。”
“轻点轻点。”付沂南求饶,冷意不自觉缓了手上的动作,嘴上却是嗔怪:“让你干这么傻的事。”
“就这办法最有效,这可是我们家上下几代琢磨出来的。”付沂南得意,“不过鲜少有像我这么成功的,一举拿下两个。”
“付沂南。”冷意拧紧跌打酒的瓶盖,盘腿坐在付沂南的对面,“你妈妈找过我。”“爷爷和外公都默许了,母亲那里不再会是我们的障碍了。”付沂南立刻出口辩驳。
“我从来不觉得她会成为我们的阻碍,可是,付沂南,我姓祝,祝远航的祝。”眨了眨眼,不算浓密的睫毛投下一片阴影。
“你不是舅舅的孩子。”付沂南倏地睁大了眼,有点咬牙切齿,“你母亲怀了你之后才遇见的舅舅,所以你不可能是舅舅的孩子!”
“你错了,我妈遇见你舅舅的时候,还没有我。你舅舅逃婚的时候遇见了我妈,我妈对你舅舅一见钟情,就对他…做了点手脚,才有了我。”冷意回忆,想起她妈每每说到这里就得意洋洋,仿佛下药和霸王硬上弓是多么值得骄傲的事情,她是该骄傲的,毕竟这个男人,最后真的爱上了她。
“他们在有我之前就遇见了,我确实是祝远航的女儿,你的表妹…祝暖意。”尽管有些残忍,冷意还是吐出这几个最生冷的字,拼凑在一起,仿佛一把吹毛断发的利刃,扎得他生疼。
付沂南呆呆地望着她,冷意去走了出去,片刻后手上多了个牛皮纸的袋子,仿佛装着全世界最不可告人的秘密,白色的线在扣子处绕了一圈又一圈。
“我拿了你的头发和我的去做了鉴定,这是结果。”付沂南害怕她将那个袋子递给他,可最终,她还是伸手了。
“我母亲对你说了什么?”付沂南挥手打掉袋子,拉过她的手,“她说什么你都不要相信,她是骗你的,都是骗你的!”
“不是你母亲说的,这些都是我从小就知道的,从记事起,我妈就告诉我了,不是谎言,是真的。”冷意认真地看着他,褐色的瞳孔一张一缩,带着说服的光芒。
“不可能,不可能!”付沂南对着她大吼,仿佛只要大声地质疑,大声地否认,那么一切就不再是真的了。
看着付沂南踉跄的脚步,嘴角挂着微末点点的笑容,像是要告诉自己,这样就够了,不能再过分了。
“臭小子又怎么了?”周泰年和许世雄正下着棋,无比幼稚地在彼此脸上留下乌龟的图案,当然是谁输了谁留,“伤得也不轻,两条腿不想要了?”
冷意觉得这个夜晚有点煎熬,甚至比付沂南之前消失的那几天更加煎熬。那个时候,她以为是外力的阻止,便坚信付沂南总是会回来的,即使头破血流遍体鳞伤,可是这一次,确实他自己,或许,就算他是完好无损的,也未必会再回来。
在床铺上辗转难眠,终是注意到了外面的动静。冷意掀开被子,有些迫不及待地跳下床,光着脚跑到门边,院子里拉开一大片幕布,有点像小时候的露天电影,投影上来的画面却清晰得多。
只有唯一一个观众,坐在幕布前面,身子笔直,光亮反射在他的黑发上,一圈一圈的,她愣愣的盯了许久才回过神。当然,周泰年和许世雄两个搭棚搬凳的功臣完全被她无视了。
大屏幕上,一男一女从拥抱到亲吻,那么激烈的喘息,却…戛然而止,只能顶着彼此的额头,平息所有的欲望。
就这么一站一坐,大约十米的距离。他忽然回头,对着她笑了一下,拍拍身旁的空位置:“过来坐。”很浅的一个笑,几乎不像是付沂南该有的笑容,那么恬淡。
两人明明并肩,却谁也投有碰到谁,目光也一刻不离幕布,看着男女主角几乎每时每刻都会突然发情,又会在下一刻,爆发前压抑住内心的欲望,相视一笑。
冷意从来没有看过任何一部片子能让她这样压抑,几乎喘不过气,明明是最温馨的生活剧,超市和家里两点一线,可是,餐桌对面的一对恋人…他们长得太像,却顽固地冠以夫妻的称呼,每当被邻居识破兄妹的关系,便匆匆搬去另一座城市,继续以夫妻的名字生活下去,如此循环。
电影最后的一幕,男人去上班,与邻居打招呼,邻居称呼MrBrom,而整理庭院修剪草坪的女人,同样被称呼为Mrs。Brown。
付沂南轻轻转过头看了冷意一眼,这几乎是他寻找的所有禁忌之恋中,结局最好的,最真实的一部。一本文首发晋江文学城
“他们是兄妹,亲兄妹,一样能相爱,一样能生活在一起。”冷意侧脸看不出表情,只是眼底的晶亮像是水汽,“冷意,我们也可以的。”
冷意没有说话,安静地看了他一眼:“你不在乎吗?”“不在乎。”他蹙眉,回答得很干脆。“可是我在乎。”冷意忽的笑起来,进了房间,回来的时候,手上依旧是那一份鉴定,“如果我们真的是兄妹,我一定不会和你在一起。”
66告诉你吧我的过去'VIP' “其实…你是抱养的。”冷意拧着眉,极为艰难地说出这句话。
说话问,已经利落地揭开牛皮袋口,抽出几张纸,密密麻麻的字,冷意挑了其中一张,递到付 沂南面前,付沂南有点抗拒地别开脸,冷意笑起来:“你在怕什么?”
他不看,冷意便一直举着,两人的行为极度幼稚,藏在门口的周泰年和许世雄难得有了统一的意见,碎着嘴鄙视。
终是下了决心一般,夺下她手里的纸,大换一口气,才扫视结果那一栏。“不…不是?”有点茫然地忘了冷意一眼。
“怎么,你希望是?”冷意微哼,面上的表情却是偷笑的。“真的不是?”他抓这她的肩膀。目光直溜溜地往进她的。
“真的不是。”付沂南靠得很近,热气吹着她的鼻尖,毛毛痒痒的,忍不住伸手将他推开一点,“上面不是有章吗。”
“你之前都是骗我的?你不是我鱼鱼的孩子?”大约是乐极生悲,回昧一下方才那种忐忑与撕心裂肺的疼,付沂南又有点不痛快了。
“我确实是祝远航的女儿,这份是…”冷意又抽出一张纸,微微泛黄,看上去似乎有些年头了,“我和你外公的亲缘鉴定,我确实是祝家的孩子。”
付沂南只觉得不可置信,鉴定时间大约是二十年前,是舅舅刚刚去世的时候,上面是外公和祝暖意这个名字。
“可是,我们没有血缘关系。”付沂南只觉得奇怪,受了冲击的脑子里毫无思考能力。“其实…你是抱养的。”冷意拧着眉,极为艰难地说出这句话。
“我是抱养的?”他木木地重复了一遍,嘴唇抖得厉害,神色忽的黯然,眼睑一垂,细长的眼只能看清楚形状。
“付沂南,你真的很单纯。”冷意实在没忍住,撑着凳子笑弯了腰,“你和你妈长得那么像。”
“你又骗我?”比女人更白皙的面孔早就赤红一片,从极悲到极怒,大约就是这样的情况,狰狞了面孔却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我们没有血缘关系,可我确实是祝家的孩子,你也不是抱养的,想知道为什么,自己去查吧。”冷意终于收敛起笑容,挑了挑眉,这是她答应了她妈要保守的秘密。
“去睡吧,天都要亮了。”冷意对他伸出手,十指相扣的瞬间,从彼此身上传来的热度,即使是黎明这样微凉的时刻,也暖得发烫。
“你跟着我干什么?”冷意正要关门,付沂南手一挡,笔直地站在门口。“我那房间靠着后面的山,都是蚊子。”理由有点可笑,明明装了蚊帐,还点着进口的驱蚊灯,至关重要的是付沂南是最不招蚊子的AB型血。
冷意任由他轻轻合上门,慢吞吞地走到床前,她自顾自地掀了毯子一角平躺下。付沂南蹑手蹑脚地躺在另一侧,没有发出一点动静,如果不是床陷下去。她真以为付沂南乖乖回房问去了。
“你不觉得这样很热吗?”付沂南从后面伸出一只手,打在冷意的腰上,大掌上是无法忽视的热度,几乎算得上灼热,冷意扭了扭。想要摆脱,他也跟着贴过来,得寸进尺地贴在她整个背脊上。
“我也觉得有必要在房间装台空调。”付沂南顾左右而言他,要不是老房子的线路老化得厉害,他限不得连厨房都装上空调,中央的,到哪都凉快。不用像现在这样,乘凉基本靠扇子。
冷意转过身想要同他理论,他却突然凑到面前,吻上冷意的嘴唇,大约浑身上下也只有唇瓣的沁凉的,她几乎要被这样舒心的温度虏获了理智,越吻越深,唇齿磨砺,让人羞涩的轻响。
睡衣被从下面撩起,付沂南的手依然潜在她双峰之间,冷意忽的一个激灵,贴在他胸前的双手推拒着,他毫无察觉,反手握住她。
慌忙间,冷意脚踢中付沂南的膝盖,这样突然其来痛楚,付沂南冷不丁地松开手,捂着膝盖闷闷地直冒冷汗。
冷意坐起来,往后退了退,似是防御的姿态。付沂南扬起皱成一团的脸,映入眼帘的却是她苍白的脸,气喘得厉害。
“冷意,你…”他不知道怎么开口,这已经不是第一次,明明极好的气氛,相互攫取,彼此包容,她总会忽然反抗,仿佛…受到了侵犯。一本文首发晋江文学城
“我没事。”等她回了神,冷意急匆匆地否认,将睡衣拉下遮住全身,似乎还不够,将薄毯也覆在胸口,才侧身躺下,背对着他。
付沂南不知所措,轻轻叹了一口气,一直这么被她折腾的话,总有一天会不举,自嘲地笑了笑,憋得难受,生生忍下来,朝着她的放向躺下。
犹豫了许久,冷意的呼吸平顺了,他才敢再次将手臂爬上冷意的腰,感觉到她略微地僵硬片刻,还没有睡着。
“付沂南,我很害怕别人碰我,那种感觉就像是…侵犯一样。”幽幽开口,沙哑的噪音在昏暗房间里散。
“我妈年轻的时候是做小/姐的,后来当了老鸨,从来没有离开过夜总会。”付沂南往前挪了挪,又不敢靠她太近。
“夜总会的人很杂,可大概分成两种,小/姐和嫖客。”她抓过付沂南没有收回的手,包裹在两掌之间,“很小的时候就跟着我妈出入夜总会,混得如鱼得水,夜总会里无论是保镖还是小/姐。都和我很熟。”
“是十岁吧,还是更小,我记得是个夏天,穿了妈妈给我买的新裙子,粉色的泡泡袖,那天夜总会格外地忙,好像未了重要人物,保镖都被派遣到包问门口守着,几乎所有小/姐都出台了,妈妈也无暇顾及我,我从化妆室里偷偷溜出去,夜总会后面的小巷子经常会有喝多的人掉的东西。”
“我竟然真的捡到了十块钱,那个时候的十块钱,可以买很多糖果。”她轻笑,“可是运气不好,在那里遇到了一个酒鬼,他很高大,至少对我来说。”
“我推不开他。那么重,真的推不开。我妈找到我的时候,裙子已经破的不成样子,我妈抓了厨房的菜刀就一阵乱砍,那个人倒在那里,满地的血。我妈只记得抱着我哭,还是我安慰的她。他还没来得及把我怎么样,只是抓得我一身的伤。其实。我真的很害怕…”
如同梦靥,付沂南甚至能感觉到冷意的身体在这样炎热的空气里微微颤动。
“十四岁的时候,有一次落单,遇到了仇家,一样的事情,那个时候,我妈已经死了,不会再挺身而出,是甘陆出手救了我,我也是那个时候喜欢上他的。”
“我真的很倒霉,不仅自己倒霉,还连累别人。”冷意声音小下去,“付沂南,你真的敢和我在一起吗?我身边的人,都被我克死了。”
“我不信。”付沂南哼了一声,往她身上贴近,“而且我也很倒霉,不仅自己倒霉,也连累别人,小时候,自从我被绑架了一次,栽们院的小孩就轮着被绑了一遍,官闻西和容北也都被绑架过,容北更是不止一次,心灵受到了严重创伤,我小外甥和大侄女都被绑架过。”
冷意感觉到自己的嘴角抽动,心情却一下子好了。象征性用臀拱了拱付沂南,嘟哝一句:“离远点,热。”
付沂南开始了养伤的悠闲生活,大老爷似的,也不用出门买菜,也不用早起做饭,摇椅上一趟,指挥者电工改造房子老化的线路,并顺便购进了一整套的中央空调。
冷意提着环保袋出门,出门买菜的担子落在了她的肩上。冷意瞄了一眼路边停着的黑色轿车,一名黑色西装的男人正从副驾驶座上下来,冷意咋舌,这么穿难道不热吗?
忽然觉得不对劲,那人越走越近,最终拦在她面前。她没有主动开口,因为不知道对是否来者不善。
“祝小/姐,请您和我走一趟。…‘谁派你来的?”冷意微谔,喊她祝小/姐,真是有点奇怪站在原地没有动。
“老爷要见你。”那人的语气依旧刻板。她当然知道老爷是谁,突然就笑起来,祝家人真是阴魂不散,而她却没有说不见的权力。
地点又是茶馆,祝家人爱茶,她是知道的,因为祝远航喜欢。她妈也迷恋过一阵子,当然只是一阵子,她随她妈,对这东西实在爱不起来。
“您好。”冷意的态度比上一次见祝远华的时候恭敬的多,对面的老人在倒茶,她微徽弯了腰,站在一边没有突兀地自顾自坐下。
“你来了,坐。”老人没有抬头,语气严肃。“您找我有什么事?”冷意最不喜欢猜来猜去,开门见山地问。
“前几天沂南来见我,还在我那里跪了跪了一天一夜。”老人终于抬头,一双这个年纪本该浑浊的眼睛雪亮,头发雪白,精神矍铄,只是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