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鸿早已打探清楚,那云冽虽是与徐子青同来剑洞修习,但也应该是在三日后方才出关相聚;故而趁此良机,来斩杀徐子青。
可如今云冽既然来了;便是破关而出……早先他虽也猜测杀死徐子青或能让云冽心中悲恸;却万万没有想到,云冽会为徐子青其人放下苦修!
这当真是那深居简出、曾有赫赫凶名的云冽?
潘鸿不敢置信,更是打从心底产生了一种深深的恶意。
太可惜了;他为何没能杀死徐子青!
只是不管潘鸿是杀机如何旺盛;心思如何狠毒,就已有另一道冰冷的嗓音在洞内响起。
是云冽开口了:“徐子青呢?”
潘鸿骤然一惊,他低着头:“回真人话,晚辈不知徐子青是何人。”
他心下满是狠意,想道,徐子青掉入天魔窟,必死无疑,你云冽再如何焦急,也休想前去搭救!
然而潘鸿才刚刚这般想了,突然间,就感觉到眉心一凉。
之后他只觉得脑子里似乎破开一个孔洞,神识、精神就全数自这孔洞里流走,连带着他的性命,也有如沙粒一般,飞快地流失了……
此时,他才又听到一句话。
“对同门师弟有杀害之心,如今又谎言矫饰,有罪而不悔,当杀!”
这是云冽的声音,话中的含义却是那般森寒。
潘鸿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他便已向后倾倒,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然后,他的瞳孔渐渐涣散,眉心处一个小孔汩汩出血。神智消散的最后一刻,他才隐约生出了一丝不甘心,可惜,他已是死得透透的了。
云冽收回手指,神色不动,抬步向前。
没见他有什么动作,潘鸿那双目圆睁的尸体就骤然飞起,猛然坠入了天魔门里。下一刻,他也跨出一步,直直地落了下去。
天魔窟中很黑,没有光亮。
但是云冽走在其中的时候,却好似走在白昼一般,丝毫没有滞碍。
金丹期的神识能笼罩方圆千里,可是千里之内,并没有他所要寻找那青衫少年的身影。
这也并不奇怪。
天魔窟极其之大,地下洞穴弯弯曲曲,纵横交错,由外层到核心,不知占地几万顷。而且当年众多大能布下众多天魔门,也并非是毫无限制。
因其有传送之用,故而筑基期与金丹期,所传送的位置也大不相同。
云冽虽只是金丹初期的修士,但一身修为十分强横,自然下来时就被传送到了很是内层的地方。
不过,虽然徐子青并不在这方圆千里之内,可这范围里,却有着许多也很强大的存在。
就比如说,正在奔来的庞然大物——夜叉天魔!
面如恶鬼,躯干如蛇,通体深绿,肋生双翼,它臂弯里生得一柄骨刀,倒钩森森,狰狞骇人。
只是眨眼间,夜叉天魔已然挥动骨刀来到近前,其周身威压惊人,竟不在金丹期修士之下!
而仿佛才不到一个呼吸工夫,左、右、后三面又有夜叉天魔包抄而来,头顶上更是腥风阵阵,亦有一头夜叉挥动肉翼,高举骨刀狠厉劈斩!
四面八方,皆是密不透风。
云冽被困在足足五头夜叉天魔中间,正如被五个金丹真人包围,可说是危机悬于一线,马上就要大祸临头!
可是,云冽却并没有动容。
他只是抬起一只手掌,紧接着,掌边绕风,一身凛冽剑气冲天而起!
墨黑的长随风舞动,每一根梢都好似一柄利剑,既柔软,又锋锐。之后无数剑气盘旋缠绕,越来越凝实,终于形成累累剑罡,倏然四散——
嗤嗤嗤——
数道入肉之声响起,在这有如回廊的地下洞穴石道中徘徊。
云冽置若未闻,一步一步,向外走去。
在他的身后,一头夜叉尸体轰然砸下,而又有数声闷响,接二连三,也尽数掀起了一地的灰尘。
·
不知不觉已是半日过去,虽说天魔窟里不分昼夜,可这许多时候劳碌下来,也的确是有些疲惫了。吴安义、季蕊与徐子青三人已然不再往天魔窟深处行去,而决定要停下歇息歇息。
在洞壁一角,季蕊祭起一道符箓,把山壁上生出的一些红色植株都给烧了个干干净净,开始收拾起来。吴安义在周围不断布下禁制,二人都有活计。
见他们两人忙碌,徐子青也不好自顾闲着,于是就想要将地面整理一二。
这时候,他就见到墙角靠着一具干枯的尸骨。
那尸骨的法衣上有些撕裂,但除此以外,就没什么旁的物事了。
季蕊收拾好山壁,见到徐子青停住不动,就走过来说道:“这想必是被蛭盘草吸干了血的。”她也见到了这尸骨身无长物,语气有些惋惜,“此人的储物袋和法宝等物,想必也是便宜了旁人。”
徐子青这时才知,原来那草叫做“蛭盘草”。
顾名思义,想必就是指那草见活人则扑、扑上便如水蛭般死死吸附不放的习性罢,更如水蛭般吸食人血,让人精血枯干,活活丧命。
他原本还想瞧一瞧这草如何,看可否收成一株从木,但是知晓了它的性情,自然就不收了——有重华这一只嗜血凶物已是很让他头疼,若再多来个灵智不如重华的,岂非自讨苦吃么。
且不管徐子青如何想,季蕊却是走上前,伸手一拂,就把那尸骨扫得远远,任它碎得七零八落。
徐子青见状,微微皱了皱眉头。
不论是因着什么缘由,死者已矣,总是要有几分尊重。旋即他又是轻轻一叹,心中更多了一丝警惕。
若是寻常往日所在之处,见到有道友身死,便是不将其掩面,也要绕路。可季蕊对那尸骨如此不客气,是否也是因着什么缘由?
徐子青的目光微沉。
这天魔窟里,可能真如他所想……是个没多少禁忌的地方。
一边吴安义已是将禁制都布下了,他们两个像是惯常在天魔窟外围猎杀的,很快在三人中间点燃了一团符火。
此火色呈淡红,光芒并不很大,但却能让人看清周围几人的形貌了。
吴安义此举,也是为了自己的师妹。
虽说神识扫过就能将诸多景致映入识海,洞底昏暗对于修士原算不得什么,可毕竟以眼去看更为生动,他想着,自家师妹如此品貌,之前这小子不能开窍,许是因着神识里观全局而有些忽略的缘故,现下再让师妹与他亲近亲近,还怕不手到擒来?
季蕊也晓得师兄的用意,定定心,就无意般坐在了徐子青的右侧,与他之间的距离颇近,却并不显得过分。
徐子青眉头微皱,却不好说什么。
吴安义也很豪爽,一下就坐在了徐子青的对面,季蕊的一侧,说道:“之前我们猎杀天魔,真元都耗费了不少。徐道友,就由你和师妹两个先恢复一番,我在这里守着,也以免天魔偷袭,让我等措手不及。”
徐子青见他笑容满面,也就点了点头:“多谢。”
季蕊也并未操之过急,而是与徐子青一同打坐恢复,过不多时,徐子青先睁开眼,他乃是木属单灵根,血脉里的乙木之气且未化去,自然要比季蕊快。
倒是吴安义见他这般快,心里惊异,越觉得这大宗门的弟子不凡,且对徐子青在五陵仙门里的地位,也略有评估。
又过得半个时辰,季蕊也睁开眼,她见到徐子青早已恢复,也是同她师兄一般诧异。吴安义再朝季蕊使个眼色,季蕊轻点头,以示明白。
想了想,季蕊就笑着将符火打得更旺些,随后心念一动,就从储物袋里取出了两条处理好的二阶妖兽兽腿,撑起支架架在了火上,烤了起来。一边说道:“道兄,你初次来到天魔窟,恐怕没有准备,不如同我们一同用饭,也好滋补身子。”
徐子青一顿。
他还当真是没什么准备,早先在剑洞里,他确是带了辟谷丹去,不过五月下来,也已用完了。若是他一人,他自是可以从储物戒里取些灵草之类充饥,可眼下还有两个外人,他却不愿显露什么了。
那边吴安义见他松动,也是笑道:“师妹说得是。徐道友,你与我们虽是萍水相逢,可也算共行的同伴,就尝一尝我师妹的手艺罢。一条兽腿罢了,也算不得什么,还望徐道友莫嫌弃才好。”
话都说到这地步,徐子青虽不愿与这对师兄妹如何亲近,但他们到底也给他提供了便利,他自也不能落他们的面皮。
没办法,徐子青也只能笑了笑,说:“那就多谢两位美意了。”
季蕊闻言,面上仍是带笑,心里却有些失望。
吴安义亦是如此,很有几分无奈。
这个徐子青,分明是个生嫩的小子,言语间却滴水不漏,像是全然不曾意会到他们师兄妹两个的暗示一般。到现在,便是吴安义这经验丰富之人,也不能断定徐子青是否当真是看穿了他们的心意、却在装傻充愣的。可他们宗门生存艰难,这好不容易遇上的机会,就算拼着憋屈些,也不能随意放过了。
季蕊这时豁出去,倒是比她师兄多了冷静。
他们决定要抓住徐子青,就没什么比让露水姻缘来得更可靠的了,此君脾性极好,只消与他一夕之欢,次日她总能找到法子拿捏于他。
想到此处,季蕊的面上也不由飞了一抹薄红。
说来,这少年岁数不大,相貌却是俊雅得紧……心里的念头不由得更坚定了些,她玉臂翻转,将烤起来的兽腿换了一面。
兽腿表面已是焦黄,兽油滴落在火上,“嗞嗞”地响。
季蕊看着兽腿,却有些痴了。
此乃聚阳红牛之腿,此牛向阳而生,日日奔走于烈日之下,一身皮肉里尽是阳火之力,很是**。因其中所含阳气充足,最是为女修所喜。
女修多半体性为阴,体内阴气旺盛,而元阴又不可随意失去,往往就食用这等阳气旺盛的兽类,以中和阴气,滋养身体。
可若是男子食用此兽之肉,只怕阳气补得过头,就要欲|火焚身……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所有为我砸雷的宝贝儿,我爱乃们,抱住群mu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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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1章
云冽倒是留意着戒外之事;当即便有回答:“此人所习为《血魔**》中‘血雾夺命归元篇’。 ;'本书来源 ; ;百*晓*生'”
徐子青面色微微一变。只听这功法名称;就觉一道血气扑面而来;很是诡异。
之后云冽便将此法来源用处详细说来。
“夺命归元者,乃是夺取他人的性命、掠去他人气运;待吸进其人精血,便能尽化为己身修为,而气运亦能补足自身气运;使道途坦顺。”
徐子青心中惊疑。
假使真如友人所言;这邪魔修乃是要将整个承璜国气运收归己有!一国气运何其庞大;何况此国正值鼎盛之时;若能得到;当能使其自身气运蒸腾、犹如华盖……到时若能逃脱天道诛杀,再有气运相护,定能成就魔道巨擘!
难怪天道要仙修与魔修相抗,左右不过是为了考校双方。天道虽要以仙修为刀,可也有道消魔涨之说。这邪魔道若当真在此劣势下能把仙修中人斗败,则魔意大盛,规则允许。天道也奈何不得。
徐子青再将焦涂之事来龙去脉梳理一遍。
这邪魔修以焦涂这下九洲枭臣气运化作黑蛟,再夺取龙气,待黑蛟变为黑龙,再斩杀东黎昭这也身具龙气之人,承璜国气运便尽归焦涂一人之手。
之后邪魔修再将焦涂吞食,就把焦涂气运转嫁己身,勿论是肉身还是元神皆能得到极大滋补,气运也必将鼎盛。
而这邪魔修用元神附身焦涂……一来是为着监视,二来想必也是为之后吞噬他精血做个准备。
现下那邪魔修的功法来源徐子青尽已知晓,最要戒备的则是邪魔修的修为。
他既已蕴养元神,修为至少也在化元期巅峰了。
若邪魔修原本就身受重创,被动附身养伤,这还要好上几分,即便他元神归体,也实力有限。可若他根本就是起心夺运而来,那么他元神一旦回归……化元期巅峰,已是昊天小世界的绝顶高手。
徐子青区区炼气七层修为,实抵不住他一口气吹的。
那边东黎熙与东黎昭见徐子青今日总是神情恍惚,颇觉奇怪。随即心中更有担忧,难不成那邪魔修如此厉害,才一见便让这位仙道修士也惧怕起来么?可如若连徐先生也奈何他不得,他们这些个凡人,岂不是只有任其拿捏了!
也莫怪两兄弟如此揣测,实是徐子青听着云冽所言,眉头渐锁,就让人生出了这种感觉来。
等了一会,东黎昭到底年幼,忍不住又开口唤道:“先生、先生!”
徐子青醒神,侧头看他:“昭儿?”
东黎昭略窘然,说道:“我看先生神思不属,可是有什么心事么?”
徐子青轻叹:“我方才是与云兄说话,谈及今日所见邪魔修,心有所感罢了。”
东黎熙忍耐痛楚,他与东黎昭秉烛夜谈,自然听过那神龙见不见尾的云姓修士,亦知此人不愿与人多做接触,一应之事皆由这徐先生处置。他也不去追问,只猜到目前情势或不妙,才让徐先生有此愁绪。
便说:“事若有变,先生只管说来。我等若不知晓之间厉害,要做了什么让先生为难,岂不是更加不妥?”
徐子青闻言,也知是这么回事。略理了理思绪,就将云冽与他所言附身之法、以及他心中所忧全数说出。虽说这二人并非修士,可一人计短、二人计长,以东黎熙聪慧,说不得能想出些由头来。
果然这太子并不让他失望,才略思忖片刻,便说道:“先生之意,一切关键都在那邪魔修肉身之上了?”
这话当真如石破天惊,使徐子青骤然醒悟!
确实如此,若单是元神,借助个凡人之躯有什么可怕?法术、修为尽皆不能带来,即便是带了少许来,那凡躯亦不能支撑。邪魔修欲借焦涂之身夺取一朝气运,气运未化龙之前,他当舍不得伤害于他。况且夺取凡人躯壳简单,磨合却难,他也不舍得换个凡躯来用!
故而只消不让他回去肉身,就算有更高修为,又能如何!
被东黎熙点醒,徐子青也略略展眉。
但事情还需从长计议,他要先晓得那邪魔修肉身何在才是。
几人商定,打探此事之人非徐子青莫属,旁人不通术法,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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