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一角,低声问道:“你不在外面好好伺候,进来这里做什么?”
小禄子一脸焦急的低声解释道:“干爹,是苏丽妃来了,马上就要到乾元殿了。”
“她怎么这个时候来了?”周福海稀疏的眉头一紧,“是不是有人在她面前说漏嘴了?”
“没有。”小禄子连忙道,“谁敢多这个嘴啊?或许只是一时兴起来的,干爹您说该怎么办?”
周福海嘶了一声,想了想道:“你先想法子去拦一会儿,我现在进去找机会和万岁爷说,你可要机灵点,这个时候要是惹出事情来,你和我的脑袋都要搬家!”
小禄子连连应声,就屁滚尿流的跑出去拖延苏宛馨。
周福海悄声进殿,宁焕臻却已经坐在的内殿的宝蓝色云龙捧寿坐褥的宝椅上了,见了周福海就问道:“偷偷摸摸的出去干什么了?”
周福海躬身上前,恭谨答道:“是苏丽妃来了。”
宁焕臻双眼一冷道:“她怎么来了?”
“要派人将她拦回去吗?”周福海小心翼翼的问道。
宁焕臻回眸看了依旧平静的躺在床上的秦媛,略一思忖道:“算了,让她进来吧,一会儿媛儿醒了,见了她或许会好一点。”
周福海诺了一声,出殿让人去迎苏丽妃。
不一会儿,就有一堆宫女拥着一个丽人进了乾元殿,到了殿中,宫女躬身谨候在内殿外,苏宛馨一人跟着周福海往里走。
苏宛馨上着窄袖华衣,下穿绯色长裙,裙裾随着脚步的移动,轻快的拂着白洁光亮的汉白玉地砖,而她美目如花,娇憨而笑,迎着宁焕臻的目光步步往前。
这样的美貌,即便是无才,也让人不由的会生出几分想要占有之意,更何况苏宛馨虽然不通诗书,但能歌善舞,若以此观,或只有古赵飞燕之掌上舞与张静婉的采莲曲才能与之比拟。
“臣妾参见皇上。”莺语燕燕,让人听了不由心中温软三分。
宁焕臻起身虚扶起苏宛馨,淡淡笑道:“爱妃来的正好,今日秦卿家进宫回禀南临之事,但旧病复发昏厥了过去吗,朕正想让人请你过来陪陪她。”
苏宛馨一听,先是惊喜问道:“媛姐姐回来了?”
后想到宁焕臻说她昏厥,就连忙提起裙摆,如飞的跑到龙床前,拉着秦媛的手,细细的看了看秦媛,不觉就落下泪来。
几个月不见,秦媛竟然消瘦如此。
想到这里苏宛馨心中又有些埋怨宁焕臻,转身娇嗔对宁焕臻道:“皇上,您就不该派媛姐姐去什么南临,朝中有那么多大官,这样的事应该让他们去做。”
宁焕臻一笑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当日玥迟国的使臣这样夸赞你媛姐姐,朕若是不派个职位给她,岂不是要叫玥迟国以为我大宁知人不用了?”
“那也不能去南临啊,看看,媛姐姐都瘦成什么样子了?”苏宛馨嘟了嘟嘴表示不满。
宁焕臻含笑道:“是朕考虑不周了。”
苏宛馨抿抿嘴,又问:“太医来看过了吗?要不要紧?最好是让钟芸姐姐来看看。”
“不要紧的。”宁焕臻起身道,“你就在这里陪陪你姐姐,朕在外面看会儿奏折。”
苏宛馨点头,就命人搬了只锦杌坐在了秦媛的床头,一双眼紧紧盯着秦媛的脸,像是生怕秦媛醒了她会不知道一般。
苏宛馨进宫这三个月,宁焕臻于公于私,都很宠她。
一方面是出于拉拢苏家的必要,而另一方面,苏宛馨的天真烂漫和美貌都让他在这沉闷复杂的宫中感到了一丝轻松。
苏宛馨在旁盯着秦媛,一直到觉得眼睛有些酸了,就揉了揉眼,趴在床边睡了起来。
秦媛慢慢苏醒的时候,感到自己的手臂被什么压着,转过头来一看,竟然是苏宛馨,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再看了看自己身边的布置,又想到了自己今日进宫的事,才确定自己现在身在皇宫之中。
秦媛慢慢的抽出被苏宛馨压着的手臂,轻轻的推了推苏宛馨道:“宛馨,宛馨,快醒醒,别这样睡着,小心着凉。”(未完待续。。)
第八十四章,离宫
外面宁焕臻听到里面的动静,便侧了侧身子,但瞬间又想到了秦媛在英华殿中的反应,就又坐了回去,手中拿着一道从北边新送上来的边报,闭目静了静神,慢慢翻开,继续看了起来。
而内殿中,苏宛馨被秦媛的声音叫醒,迷迷糊糊的睁眼,见秦媛正半坐起身子看着自己,就揉了揉眼道:“媛姐姐,你醒啦……”
“嗯。”秦媛点头,拉起苏宛馨道,“怎么在这儿睡过去了?殿里的人呢,也不看着些,仔细着凉了。”
苏宛馨起身活动了一下肩膀,复又坐下看着秦媛认真的说道:“我没事,姐姐觉得好点了吗?”
秦媛点头,看了看内殿中,并不见宁焕臻的身影,便问道:“我现在是在哪里?”
“在皇上的乾元殿中啊。”苏宛馨道,“皇上说姐姐你旧病复发晕过去了,就将你抬到这儿让太医看看。”
秦媛抿了抿嘴,望着被沉香木雕的四季如意六页屏拦着的内殿门,淡淡问道:“那皇上呢?在殿外吗?”
“嗯。”苏宛馨点头,起身道,“对了,姐姐不说,我还忘了要和皇上说呢,姐姐,你等等,我这就去告诉皇上你醒了。”
说着苏宛馨便转身要往殿外走,秦媛急身往前一拉,拉住苏宛馨的手,说道:“宛馨,姐姐这次还有公事要和皇上说,你将皇上叫进来,先在外面等等好吗?姐姐说完了之后,就和你去你宫里坐坐。你入宫之后,姐姐还没有去过你宫里呢。也不知道你住的好不好,习不习惯。”
秦媛边说边露出一个温婉的笑容。
苏宛馨想也不想就点头道:“嗯。好。”
她说完,便有些雀跃地往殿外走去,秦媛隔着屏风隐约听到苏宛馨在外殿与宁焕臻的对话,不过片刻,空荡的殿中就想起了龙靴厚厚的鞋底与白玉地砖相互敲击的声音。
秦媛深吸一口气,望着屏风之后的身影,内殿外的木香花开的正好,淡淡的香气透过轩窗随着清风带入殿中,此时殿中已经掌灯。五连珠琉璃宫灯中的灯火随着微风摇曳,暗香明火中中的靴声,让这内殿想的寂静异常……
而宁焕臻的身影一走出屏风变成了一个轮廓清晰的真人之时,秦媛就勉力从床上起身,按着君臣之礼,跪拜在地,一句冰冷的“臣秦媛见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便已经说出了口。
宁焕臻才要脱口而出的一句问候也在这一瞬间变成了干冷生硬的“平身”二字。
秦媛起身垂首伺立一边,恭恭敬敬的说道:“臣一时失态,望皇上赎罪。”
吐血昏厥变成了轻飘飘的一句“一时失态”……
宁焕臻目光复杂的看着秦媛。忽而一笑,三分讥讽七分自嘲:“事出突然,媛卿何罪之有?”
“敢问陛下,典史与录官是否已经呈交南临一行的笔录?”秦媛不愿多说一句的寒暄。只淡淡问着公事。
宁焕臻直视她良久,声音低沉的说道:“周福海已经收在华英殿东暖阁之中了。”
“那好。”双手抱合,往后退了一步。复又跪下道,“臣秦媛现在向陛下回报南临之事。”
“你!”宁焕臻看着秦媛那张没有丝毫情绪的苍白的面庞。心中一股无明业火窜起,无处可泄。便一脚踢倒了身边的一只落地三只镂金兽型香炉。
殿外的人听到殿中的动静都是一惊,苏宛馨便急急忙忙跑了进来。
“皇上……”苏宛馨才叫出口。
宁焕臻压制着火气的声音就呵起:“周福海,将苏丽妃送回长绣宫!”
苏宛馨还想再说什么,但见宁焕臻募然一回头,那双眼中的寒冷便将她整个人威慑在原处,一时忘了自己想说什么,只觉着那股冷意从宁焕臻的视线之中一直透进她的心里,然后占据了她的整个身躯。
周福海听到宁焕臻的喊声,急忙带着两个小太监进来,将呆在原处的苏宛馨拉了出去。
一切很快就又平静了下来,秦媛低头看着宁焕臻脚下黄锦绣龙纹的靴面,脸色淡然如初,声音已是:“臣秦媛于二月中,从津州带录官两名,典史五名,医官三人兼参军……”
“够了!”宁焕臻对着秦媛一声咆哮,一把扣住秦媛的肩头,将秦媛从地上拉了起来,“你究竟要叫朕如何?”
秦媛平静的望着宁焕臻的双眼,用力挣开了宁焕臻的双手,退后一步,对着宁焕臻一拜道:“看来今日圣上并没有心情听微臣回禀南临之事,那微臣就先行告退,回家候旨,等圣上有心情了再进宫回报。”
“你!”宁焕臻看着秦媛弯着的身子,心中已经说不清楚自己究竟是愤怒多一些,还是悲凉多一些。
秦媛依旧弓着身子,多加了一句道:“当然微臣回的不会是景王府,微臣今日就会从景王府搬出来,若是皇上觉得微臣连王府的别院都不适合居住的话,微臣近日就在城中客栈将就几日,待找到住处之后,便搬进去。”
“好!”宁焕臻向前一步,秦媛便稳稳的往后退一步,宁焕臻一愣,止住了脚下的步子,站在原处,看着秦媛那因病而变得瘦弱不堪的身子,清风入殿,荡起秦媛身上宽大的官袍,似乎就要将她吹倒,而就是这样一个人,却倔强如斯,固执如斯,让他不舍如斯……
或是因为夜风微凉,秦媛忽然咳了两声,那满是压制的咳声传入宁焕臻的耳中,竟让他心中生出两分不忍来。
宁焕臻深深缓了口气,声音的中怒气渐渐消散,慢慢恢复了平日的冷静沉稳:“好,你出宫吧。至于住的地方,景王既然已经将王府别院送给你了,你就住着吧,只是这名字要改改,不能再叫王府别院了……”
“臣领旨。”秦媛轻撩起官袍的下摆跪下,重重一叩头道,“那微臣告退了。”
宁焕臻别过头去,不再说话。
秦媛便起身一步步的往着殿外走去,守在殿外的周福海见秦媛出来,又见她步履有些蹒跚,就命了几个宫人用软肩舆将秦媛送出皇宫。
秦媛出了宫门,早有景王府的马车在宫外等候,奉命来等人的刘林见了秦媛,赶忙上前帮忙扶着秦媛道:“王妃,您可出来了,王爷都快急死了。”
“王爷呢?”秦媛抬起疲倦的双眼问道。
刘林看了看秦媛身后跟着的宫人,低声道:“皇上下了圣旨,命王爷不得出王府,所以就派了小的过来等您。”
“嗯,王爷没事就好。”秦媛叹了一声,对刘林道,“你以后不要叫我王妃了,我两年前就不是景王府的王妃了,麻烦你现在出城去叫一声焌儿,让她京城来接我。”
“啊?”刘林不解的看着秦媛问道,“王妃……”
“我不是什么王妃!”秦媛的声音突然高了几分,一双眼中已经有些泛红,“你不愿意替我去叫人就算了,你回景王府去吧。”
刘林被秦媛的声音吓了一跳,但看了看秦媛身后跟着的宫人却是十分的淡然,心中就明白了在宫中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了,秦媛这么说必然有她的理由。
“不是,小的当然愿意去替秦大人叫人,只是现在天色已晚,城门都关了,叫开城门来去一趟,秦大人不知还要在这里等多少时间,不如就坐着小的的马车,让小的将大人您送出城吧。”
“不用,我就在这里等。”刘林的建议立刻被秦媛否决了,“我既然已经不是景王府的人了,自然就不坐景王府的马车,今日你替我去叫人就算我欠你的一个恩情。”
“这……”刘林看秦媛身后的宫人一句话也不说,就咬牙道,“那好,就请秦大人在此等等,我尽量快些。”
“有劳。”秦媛对着刘林拱了拱手,就往后退了一步。
刘林见势,一脚坐上马车,就让车夫挥鞭,以最快的速度向城外赶去。
秦媛就独自一人站在偌大的宫门之前,双手笼袖,直直挺着身躯,感受着从宫门中吹出来的瑟瑟冷风。
而那些宫人这低着头站在秦媛身后,既不说话,也不离开。
秦媛偶尔轻咳几声,他们也无动于衷。
秦媛回头看着身后的宫门,她在这里面的一切才刚刚开始,宁焕臻说的对,以后她做事要多想想自己。
现在的她和景王就像是同命而生的果,宁焕臻用她来牵制景王,也用景王来牵制她。从今以后,她只有自己先立于不败之地,才能避免变成宁焕臻杀害景王的利刃的命运,而也只有这样她才能不再受今日这样的屈辱!
秦媛要自己清清楚楚的记着今日的一切,她告诉自己手软,心软,对宁焕臻抱有一丝幻想都会让自己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对于她面前的这场赌局,她唯一的赌注就是她的这一条命,她不能后退,也没有退路,要活下去,就要不停的赢下去,否则这次输的是景王的万贯家财,下次输的就是她与景王的命!
秦媛一直在宫门前等到二更,才等来了焌儿带来的马车。(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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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安排
回到别院,秦媛也不睡,只身到了园中的小楼,上了雁齿扶梯,进了二楼景王以前作画的地方。
她自己掌了灯,然后点燃放在画案上的琉璃风灯提在手中,慢慢走向旁边那只虚掩着的大橱柜,从中捧出一摞摞裱好的,没有裱好的画卷,放到画案之上再一张张摊开。
然后提着灯一张一张的细看过去,这些画卷中有侧面的,正面的,全身的,半身的,还有几张小相……
景王并不是爱画之人,平日也不工于画技,但秦媛在画中的一颦一笑,却是那样鲜活,摹拟入神,连她自己也不知自己竟有那样的娇态,那样的秀骨……
看完之后,秦媛在画案前的大圈扶手椅上坐下,背往后重重一靠,一只手臂支在扶手上,托腮望着眼前这些画,心中怅然唏嘘不止
原本她与景王二人经历了这些,若只是一般的富贵人家,从此之后自当是颂椒咏絮,瑶琴玉瑟,自此恩爱,享一世的清闲,可如今……
秦媛轻轻一叹,仰身拿起灯罩,吹灭了案上的琉璃,双臂抱合,靠在椅子上清坐了一夜,一直坐到第二日鸡鸣三响,才拖着疲倦的身子去房中休息。
秦媛堪堪躺下,便有前院来报,说是景王已经到了别院门外。
秦媛心中一时间百转千回,她想见他,但现在却不能见。
“拦在门外,别叫他进来。”秦媛思转过来,淡淡的对报信的人说道。“不,还是让他回去吧。”
那人却不敢搭话。在旁犹犹豫豫站了片刻,才有些支吾地说道:“可他可是王爷啊。这原本就是……”
秦媛冷眼一抬,那人垂首,不敢再说,但却也不敢听从秦媛的吩咐出去赶人。
“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