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往的人跟他打招呼:“纪法官。”
纪梦溪点点头,回过神转身去办公室,竟忘记自己出来这一趟是要去干什么。
到达的时候生日宴已经开始了。
在饭店里订了几桌,都是自家人和日常交好的朋友。厅外就听到唱生日歌的声音,有人喜庆的唤小九的名字,祝她生日快乐,说些喜气的吉祥话。
薄南风和江南推门进去,老远就跟她打招呼。
“小九,祝你生日快乐,对不起,我们来晚了。”
薄南风把生日礼物给她,包装很精美,据他说是本季度新款的儿童服装,问她:“女孩子都喜欢穿漂亮衣服的吧?”
江南点点头:“估计是。”接着嘻皮笑脸:“我小的时候就没那些讲究,听我妈说只要不露肉我就很开心,其实我觉得,那时候即便露肉,我肯定也很开心,根本就什么都不懂的年纪么。”
瞧她那点儿出息。
薄南风瞟了她一眼,轻飘飘:“你不穿的时候最好看。”
“薄南风,你下流。”
薄南风慢条斯理,看也不看她:“我除了这个,也没什么优点了。”
宋林爱给两人留了位子,招呼着他们过去坐。
接过薄南风手里的东西说了句:“让你们破费了,今天的官司打得成功吧?”
薄南风挑挑眉:“你看她那个表情就知道赢了。”
江南让薄南风先坐,自己去逗弄小九。
今天她穿了花裙子,跟小公主一样华丽漂亮,比起江南,小九同学似乎更喜欢薄南风,蹭到江南怀里。江南一乐,以为是跟她亲近,抱到座位上,原来小美人奔的人是薄南风,冲他伸出小手。
薄南风没抱过孩子,左右掂量了一下,找好角度接过来,抱在怀里。冲江南得意洋洋:“看你这人缘混的,连个孩子都知道当你当桥使唤。”
江南故意在小九面前垮下脸:“小九,你这样不厚道,阿姨的心都碎了。”
薄南风伸手弹她的脑袋;“你有心么?”低下头,摸摸小九的脸蛋:“别听她的,你这个阿姨她没心没肺,哪知道伤不起是什么东西。”
一圈人被逗笑,这一幕和谐又自如。大都认识江南,但不认识薄南风,就问:“这男的是谁?小南的男朋友?”
宋林爱回答的声音很大,像替两个人骄傲。
“什么男朋友呀,江南的老公,都是当爸当妈的人了。”冲江南眨眼:“不要看小九现在挺好玩,等你们自己的出生了,就知道了,带孩子累死人,可不光是好玩了。”
江南有些不好意思,瞪了宋林爱一眼,嫌弃她嘴巴勤快。
薄南风倒很欢畅,看江南那个害羞的模样,越发笑得开心。
桌子下拉她的手,指尖捏着她很用力,重一下轻一下的,江南脸红得更甚。
宋林爱过来接过小九,撞了一下江南:“哎,你唱歌不是不跑调,去唱一首助助兴。”
话一出,这一桌子的人鼓掌叫好,气氛一下便热上去了。
江南骑虎难下,她唱歌不算特别动听,但不会跑调倒是真的。
薄南风侧首,眯眼看她:“你还会唱歌?”
“谁不会吼两嗓子。”江南站起身,反正没什么外人,也不扭捏。
孙青本来坐在离这张很远的一处,隔着两张桌子,听到欢呼声,自高奋勇站起身:“我跟江南一起唱。”
宋林爱大声提醒。
“心脏不好的,可得注意了,孙大跑调来了。”
那么赶巧,两人才站到前面,要唱的曲目还没选定。
门板打开,林乐抱着一个大洋娃娃走进来。她是不请自来,听到小九过生日,买上礼物就过来了,往年也都是这样。无论是宋林爱家的,还是孙青家的,她们都会刻意买上礼物给孩子过生日。
一眼看到最前面的江南和孙青,愣了下。
氛围依旧热着,除却那几人,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
宋妈妈招呼林乐过去坐,还顺手拽了一下宋林爱。
“傻站着干什么,快让林乐过来坐啊。”
宋林爱一直站着没动。
林乐看了她一眼,对江妈妈笑笑,顺便把礼物送到小九面前。
“宝贝,祝你生日快乐,越长越漂亮。”
小九嗓音甜甜:“谢谢阿姨。”
宋妈妈过来拉上林乐:“快去那边坐,挨着江南那边有位置,专门给你们几个留的。”
林乐顺着宋妈妈指的方向看了一眼,是薄南风,不过一个背影,他正看着最前方的江南,压根没注意到这里。或许一早看到了,现在有意不看。
对宋妈妈笑笑:“不了,我还有事,刻意抽个中午的时间过来,马上就得走了。”
宋妈妈没劝住,林乐转身出门。
宋妈妈推了一下宋林爱;“傻了,去送送人家林乐啊。”
宋林爱这才迈开步子出门,步伐很大,一直追上她。
“林乐……”
林乐停下来,回头看她,酒店走廊空旷,墙壁明镜,同时照出两个人修长的影。
宋林爱说;“谢谢你来给小九过生日。”
林乐看着她,自嘲的笑笑:“我知道你们现在都很看不起我,其实我早就已经想到了,如果有一天我和江南之间爆发了冲突,你们一定会站在她那边,跟她做朋友。”
宋林爱不知道她这话什么意思?是想说江南左右逢源,比她林乐会讨好人。还是说他们一群的势利眼,哪边更得势就往哪一边倾?
她们从小一起到大的朋友,无论江南还是林乐,都是相同重量。她们今天这样,无非是谁有理,站到了谁那一边。
宋林爱的火气向来大,非要问个清楚明白:“林乐,你这话什么意思?我怎么有点儿听不明白呢。”
林乐苦笑:“别说你听不明白,到现在我自己都不明白了。江南到底胜在哪里,不论是男人还是朋友,通通偏向她那一边。以前还觉得她大大咧咧,现在不得不服气,能当律师打官司的人,肯定是有些有段的,现在看来还不少。”
宋林爱手痒痒,那天的冲动又来了。
几乎是咬牙切齿的笑起来:“林乐,如果我宋林爱不是也给人家当过小三,没什么脸,今天我非得抽你。但我们又不一样,我再怎么水性扬花,可我永远不会觊觎自己好朋友的男人。别的女人看不好男人,被我抢来了,那是她们活该。但借着自己朋友的信任,背后做手脚,那算什么本事。你不是想不明白江南哪里比你强么,她比你讲义气,也比你更真诚。有的时候遇到事情,永远不用担心她会是背叛的那一个,但你有的时候却下意识的让人不得不防。”
她实则不想把真实感受说出来,但没有办法,似乎真的到了撕破脸的时候。林乐的心分明让狗给吃了,那她还讲究什么。
林乐狠狠的看了她一会儿,笑得极为讽刺。
“有没有你们这些朋友我不在乎,我当时要做那些事的时候,就是准备好了要失去一些东西的。”
她转身离开。
宋林爱僵在走廊里,逞了口舌之快,也不觉得舒坦,没有谁玩弄谁,也没有谁不想珍惜谁,都是最好的朋友。
但她说的也不全是假话,跟江南靠在一起会觉得更踏实,似乎不会在她身上感觉到背叛。所以林乐说得也不全是错,的确有偏心。相信不单是她,孙青也如此。
再返回来,江南和孙青撕心裂肺的唱一首《朋友的酒》,名副其实的撕心裂肺,眼角的泪花都快要飕出来了,那表情说不上是哭是笑。
“……往事后不后悔,慢慢去体会,此刻朋友这杯酒最珍贵,快把酒满上,干了这杯大声歌唱,好朋友好朋友,今宵多欢畅,理想改变了我们的模样……”
很显然林乐进来时,大家都看到了。
宋林爱也加入行列,啼笑皆非,没人好好唱,都是扯着嗓子吼,当下面在座的都是一堆南瓜。
三个人面面相觑,大声唱,大声笑,不看下面,唱得一乱欢畅。就像以往在ktv,五音全不全的,拿起话筒就都是麦霸。
有些时光你还那么留恋,而它却已经义无返顾的走远了。如同指间的风,挽也挽不住,就像歌里唱的,昨日一去不复回。本来开心比什么都贵,可现在大声唱了大声笑了,仍旧觉得不开心,这是什么道理?
当天三个人无一例外都醉了,别人都已经散场,她们仍旧没完没了的喝。
江南醉得最厉害,扯着宋林爱和孙青讲笑话,讲的什么根本没人听得清,三个人都像是傻了,一阵阵哈哈大笑。
薄南风看不下去,过来拖上江南。
“不能再喝了,走,回家。”
江南不走,孙青也拉她,吵嚷着不醉不归。
薄南风头疼,看了几个女人一眼,一把将江南拦腰抱起向外走。
江南挥舞着手臂,软软的唤他:“老公,老公,我还想喝。”
薄南风说;“不能喝了,我儿子都被你给灌醉了。”
江南摸摸自己的肚子,嗔怪:“他才不像你,他是海量。”
“海量也不能这么灌,我怕孩子一生出来,别的先不干就先耍上三天酒疯。”
走到门口跟宋妈妈告别:“阿姨,我先带江南回去了,她喝多了。”
宋妈妈没想到她们今天疯得这么厉害,还不明所以:“以前几个人凑到一起就爱闹,可也没像今天这样,这么灌自己的。行,你快带江南回去吧。”
薄南风把人放到车上,快速转过去上来。
不等发动车子,江南腻上来,攀着他的胳膊枕在肩膀上,不闹了也不笑了,一开口,声音安静:“南风,有时我在想,如果你不出现,或许我会和林乐一直那么好下去。不能说林乐很坏,其实我也不好。为了保住你,我舍弃了她。但如果她没错,错在你,我想,我肯定舍不得为了她而舍弃你。”
说完这一句,便睡了,跟朦胧不清时的梦呓一样。只怕再醒来,她都不记得自己说过什么了。
可薄南风却记了一辈子!
她说,无论他有没有错,她想,她都舍不得舍弃他。
薄南风把她抱到怀里,就那样爱不释手的看了很久。
沈书意难得给纪梦溪打一次电话,纪梦溪却在机场的路上,说他要回家里一趟。
她愣了一下,不是逢年过节的,根本不是公务员休假的时候。
问他:“怎么这个时候回家?”
没有什么特殊的原因,累了便想回去休息两天。
纪梦溪淡淡说:“没什么事,回家里看看,很久没有回去了。”又问她:“有什么事吗?”
沈书意只觉得扫兴,笑了下:“没有,本来晚上想请你一起吃饭的。”
老早就想约他,想起他那个叫人心酸的样子又不敢,便一推再推,直到今天,还是扑了空。
纪梦溪回得周到:“这次是我走得太突兀了,下次吧,等我从家里回来了,请你。”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纪梦溪这些年在家的时间并不多,从上大学开始,便很少在家了。
那时候是住校,后来谈了恋爱,恨不得所有空闲时间都跟心爱的人腻在一起,哪有时间回家。后来终于毕了业,又发生了秦雪那件事,不仅没能在家里呆上一段时间,反倒飞得更远了,在国外一住就是几年,秦雪去世了,他也不回来。纪家人都知道,那些年纪梦溪心里有气,实则是不愿回来。
勉强不了,就随着他去。终归是纪家的子孙,早晚有一日是要回来的。
盼了几个年头,修完学位归来,很快就进了高院。
那时候真是想回家都没那份心气了,忙得昏天暗地,连法定的假日都捞不着休息,但总算是在一个城市,哪一时家里人想了,去单位看一眼。
没想到好景不长,没在高院干上多久,又辗转到了s城。
纪梦溪这回是因为一个人爱上一座城了,来的时候就想着,要死心踏地的呆上一辈子。
没想到也有疲惫来袭,自感无法承受之重的那一天。
纪母没想到纪梦溪没打一通电话就回来了。
又喜又惊:“梦溪,你怎么不声不响的就回来了?”
纪梦溪旅途劳顿,话都懒得说,其实北方的两个城市,别说是单程,往返也不需多少时间。但纪梦溪仍是累得话都不想说。
他的房间虽然一直空着没人住,可每天下人都会按时打扫。所以一进门连准备的时间都免去了,纪母看他那个样子,直接打发他上楼休息。
下人很久没见到纪梦溪,跟着开心的不得了。
纪母手足无措了会儿,才想起让厨房早准备食物,将纪梦溪平时喜欢吃的那几道菜都做上。又吩咐管家:“给他大伯打电话,就说回来了,晚上一起吃饭。”
管家乐呵呵的去打电话。
纪家家族不大不小,凑一大桌子的人却轻而易举。这一代纪家就这么一个独子,众人眼皮子底下长大的宝贝疙瘩,不过没长成纨绔公子哥,也真是难得。
纪梦溪下楼后无耐,没想到这样多的人,强撑起笑打过招呼,又应付几句。其实没什么胃口,哪一样都很少吃,但出于礼貌也不能一抹嘴走人。
吃了饭又陪几个长辈到客厅里聊天,聊完事业聊女人。
纪伯父问他:“你和那个女孩子到底怎么样了?上次听你妈说要成了,这会儿又没信了,到底什么时候带家里来让我们看一看?”
纪梦溪手里原本端着一杯茶,溢出一滴,烫得手背生疼。
缓缓抬起头:“散了,没缘分,以后再找。”
纪母一边听着,心里又开始不是滋味。本来就要十有**要成了的,两家甚至要商讨结婚的事。纪梦溪突然有一天打电话来,就说;“以后别往江家打电话说我和江南的事了,我们两个分开了。”
晴天霹雳,只觉得不可思议。
纪母听罢心事重重,她不是一个没有见识的女人,亲眼看到纪梦溪对江南的态度和看她时的眼神。这些年他的心里有她,而且一直没有变过。如果说两个人不能在一起,那么只能说明,后悔的人是江南。如同冷水兜头灌下,五年的时间过去了,谁也不能保证江南没有喜欢上别人。他的儿子是优秀,或许江南当年也是真心实意的喜欢他。让一个女人等一个男人五年不难,但如果是分开了,却还一心一意守着,只怕很难。何况江南已经早到了嫁人的年纪……
纪母警觉起来,当时害怕的便是纪梦溪对江南那种小心意意的珍重。如果真有这种不好的事情发生,受伤的必然得是他。
追问之后,纪梦溪很不耐烦。
这样有教养的孩子,很少跟长辈这么说话。情急之下却吼出来:“今天这样不是你们想看到的吗?当年我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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