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是回到爸爸妈妈身边,为此我跟钟妈妈谈了几次,每次都是微笑开场,吵架结束,在第三次争执之后,钟妈妈冷笑着告诉我:“你就断了这个念想吧,我自己的孩子绝对没有让别人养的道理。”坐在旁边的钟景欣关掉电视,瞥了我一眼:“草鸡就是草鸡,到什么时候都变不了凤凰。”说完将遥控器往沙发上一甩,扭着细腰上楼了。钟妈妈瞅着钟景欣的背影叹了口气:“都是你爸爸惯的,我绝对不会让自己的孩子变成她那个样子!”
钟景欣是钟爸爸和前任妻子生的孩子,钟景欣的生母体弱多病,在钟景欣出生便因病过世。钟妈妈的母亲是著名的小提琴家,父亲早年经商,家资颇丰,但过世很早,据说钟妈妈年轻的时候追求者众多,但她偏偏看上了当时一文不名的钟爸爸,毅然下嫁。后妈难当,但我冷眼旁观,钟妈妈对待钟景欣还算不错,家中的佣人也一直说,太太很疼大小姐。
在我回来之前,钟妈妈或许对待钟景欣真的不错,但是我回来之后,无形间横在两个人之间一根刺,钟景欣别扭,钟妈妈也别扭,钟爸爸也别扭,那时候我不大明白钟爸爸的心态,很久之后才回味过来,其实钟爸爸也不是不疼爱我,只是对于这个失散了十年的女儿,他找不准方式来疼爱,在别扭了几天之后,钟家重新划分了格局,二分阵营,钟妈妈和我站在一边,钟爸爸和钟景欣站在一边,但是对于我和赵家的事情,钟妈妈和钟爸爸马上结成联盟,钟景欣冷眼旁观,我孤立无援。
事实证明,第三次争吵时钟妈妈对我说的话不是威胁,第二天早上她告诉我:“我已经帮你联系好了实验中学,那所学校的师资力量不错,离家又近一些,今天妈妈就带你过去。”我自然不答应,扒着客厅的门柱不动弹,钟妈妈点了点我的额头,笑得异常温婉:“听话,你乖乖去了,没准我还让你逢年过节回赵家看看,今天要是不去的话,以后我你都别想再见他们一家人的面,我说到做到!”我相信她说到做到,于是扭着脖子松开了手。
“这才是好孩子,妈妈给你请了钢琴老师教你弹琴,虽然现在学有些晚,但是你的手长得好,手指又长又软,天赋不错,妈妈倒也不想让你弹得多出色,培养一下气质罢了。”坐上汽车,钟妈妈跟我不住絮叨。
我点点头:“可是我不喜欢钢琴。学别的行吗?”
“你喜欢什么妈妈都依你,跟妈妈说,你想学什么?”
“唢呐最好了,”我咧嘴一笑,“我特喜欢那首《小寡妇上坟》”
“……”
64
我既相信钟妈妈说不让我见赵家人就一定不会让我见到赵家人的言出必践,又相信我听了她的话到实验中学读书也不会让我偶尔见赵家人的言而无信。所以到实验中学读书的感觉只能用三个字来形容,那就是“意难平”。这种意难平的情绪持续了两天之后,我决心用自己的方式进行反抗,那就是司机将我送到学校之后,我背着书包悄悄离开,等到放学的时候再守在学校的门口,装作刚刚放学回来。
我第一天逃学去原来的学校看了石小娇,石小娇看到我的时候一脸的诧异,抱着我转了两圈,一脸艳羡地盯着我的裙子:“赵素素,行啊,你鸟枪换炮了,衣服值不少钱吧?”
我扯扯身上的粉色的套装,圆领,蕾丝边,标准的钟妈妈风格,小裙子迈出去最多一步,上楼梯的时候都得往大腿根上提一提,多少钱我还真不知道,于是冲着石小娇摇摇头。
“听说你家住的房子很大,有多大?”
我仔细回忆了一下,大倒真是挺大,但我还真描述出来有多大,于是只好继续摇头。
“听说你出门都坐车的,什么牌子的车?”
这我还真没注意过,只能继续摇头。
石小娇泄气地捅捅我:“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啊!我要是你多好……诶,你说我会不会也是捡来的,我爸爸妈妈也倍儿有钱,我是遗落到民间的公主?”
我“噗”地一笑:“哪儿来那么多的还珠格格。”
石小娇瘪着嘴巴哼了哼:“对,就你这么一个,你说你运气怎么就这么好呢!现在感觉怎么样?穿漂亮衣服,吃高档事物,住大房子,坐轿车,嘿,这一直是我的梦想啊,赵素素,你提前我十年实现了我的梦想,我要是你我得幸福死。”
我叹了口气摇摇头:“这东西吧,你得原装的才觉得趁手,不是原装的怎么用都觉得别扭。”
石小娇摸了摸下巴,绕着我转了一圈:“行啊赵素素,一入豪门讲话都变得高深了。”
65
第二天中午我去看了赵春深,午后的阳光亮得耀眼,赵春深穿了件蓝色带条文的衬衫,逆着光向我微微一笑 :“矮冬瓜,我就知道你会来。”
这是住院之后我第一次看到他,每次一见到他我都会觉得说不出的熟稔亲切,又会觉得有一种说不出的陌生疏离,我在熟稔与陌生之间一时没有找到平衡点,于是觉得有那么一点茫然。
赵春深弹了一下的我的额头:“怎么了,被我帅得震撼到了!”
我拍开他的手:“臭美!”
“矮冬瓜,怎么办呢?”赵春深撑开双手枕在后脑,“见到你实在太高兴了,所以我忍不住想逃课了。”
实在太高兴了什么的,我是全然不信的,但是逃课之类的,我倒在赵春深的眼中看出了几分认真,于是马上严肃地教训他:“你这是不对的,妈妈对你是寄予厚望的,你要开足马力努力学习,先为自己再为祖国,虽然你更方面都还凑合,但是绝对不能掉以轻心……”
“嘘……”赵春深弯下腰将食指放在我的唇上,眼中含着笑意,“大道理一套一套的,看来你挺明白的。”
“我当然明白,”嘴唇上麻麻痒痒的,我觉得脸烧得厉害,借着抹汗的机会挪来了赵春深的手。
“那你自己还逃课。”赵春深直起腰比量了一下我的个头,“矮冬瓜,你得补钙啊,还是这么矮,都不长个吗?”
“谁说我逃课了!”我往后退了一步,扬着脸辩解,“我只是趁着午休的时间来看你,钟家有车,来往方便。”
“是吗?”赵春深拎了拎我的书包带,笑眯眯地摸了摸鼻子,“你是太爱学习了,还是太喜欢这个书包了?午休的时间还背着它到处跑。”
66
第三天的时候我悄悄回了赵家,爸爸周四上晚班,我回到钟家前妈妈找到了一个看护的工作,不知道现在在还是不在。
院子还是原来的院子,那把破烂的椅子依旧戳在水龙头旁,石大婶的扫帚梅开得泼辣,一簇簇一丛丛高得得有一米半,院子前的柿子树已经结满了青色的果子,一个个比拳头还大,再过两个月就能摘了吧?
我打量着自家的小院,想进去,又停住了脚步。
“不知道素素怎么样了?”妈妈坐在门坎上摘着一捆韭菜,“她喜欢吃韭菜馅的饺子,不知道钟家能不能给她做。”
爸爸靠在躺椅上,挥动着蒲扇叹了口气:“钟家那么有钱,素素想吃什么还不有什么。”
“这话不对,”妈妈挽了挽衣袖,“孩子得从小养起来才亲,素素那么小就跟在咱们跟前,脾气秉性咱们都摸得熟熟的,不是钟家人能够比得了的。”
“也对,素素晚上爱踢被子,这么大热的天钟家一定得开空调,千万别凉着,要不你给钟太太打个电话,告诉她晚上可得给素素盖好了肚子,素素一凉着就肚子疼。”爸爸放下蒲扇,趿拉上拖鞋,准备站起来。
“老赵……”妈妈看了爸爸一眼,垂下头去,“我们答应过的,以后再也不见素素。”
我只觉得耳朵“嗡”的一下子响了起来,以后再也不见我的面?不是钟妈妈不允许他们不见我,而是他们再也不见我?
摸在门上的手软了下来,我靠在门上,听到钟爸爸说:“你这是卖了女儿啊!钱对你来说就这么重要?”
作者有话要说:已经超出提纲三章了,唉。
☆、part66…68 生日
66
爸妈的话在我的心中划下了一道伤痕,妈说:“这钱可以给春儿买把更好的琴,春儿念书住校处处都得花钱,你的腿也不好,得找家医院好好看看,要治好了好不知道得花多少钱。”
回答妈妈的只是一句沉重的叹息。
我觉得心疼,又不知道为什么会疼……爸妈没有错,我不是他们的亲生骨肉,凭什么向他们索要关爱,但我又有一种被丢弃的失落感,这种失落不是舒适的环境和美味的事物能够弥补的。我在心里不断假设着两个问题:
如果当初没有走失该多好?那么我会顺理成章的和钟爸爸和钟妈妈亲近;
如果钟妈妈没有将我认回去该多好?那么我还会跟赵春深挤在一间小屋子里,斗气撒娇。
这些假设折磨得我心力交瘁,现实太沉重,理想负荷不了。
我不知道怎么回到的钟家,开门的是钟景欣,她瞪大眼睛好奇地瞧着我:“赵素素,你胆子挺大呀,居然敢连着逃学三天。”
我的心“咯噔”一下,以一种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挑衅姿态看看钟妈妈,她只微笑拉过我:“吃饭吧,我让厨房给你做了鲫鱼汤,吃肉的时候小心点,刺儿多。”
“喂,怎么不说话?”钟景欣推了推我,“我跟你说话呢不知道吗?”
“爸!”钟景欣嘟嘟嘴巴,“你总说我跟她不亲,她根本就不理我。”
钟爸爸抬头看了我看,眉头迅速一蹙分开:“然然,姐姐跟你说话呢。”
“哦,”我扒了一口饭,“我不知道她在叫我。”说完我冲钟景欣一笑:“不是我不搭理你,是你叫错了,我现在叫钟景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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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天我在司机的监视下进了学校,进教室的时候发现我的同桌换了一个人,此人包子样的圆脸,圆滚滚的眼珠子晃了晃,冲我甜甜一笑,露出了两个深深的酒窝:“赵素素,咱们又见面了。”
“陆丁……”我将书包砸在桌子上,“咱俩前世是不是冤家?”
“咱俩前世是不是冤家我不知道,”陆丁晃了晃粗胖的手指,“但是这世一定是冤家。”说到这里眼珠子一瞪:“明人不做暗事,我得把我的任务跟你阐述清楚,首先,作为你的同桌,我有义务督促你学习,其次,作为你妈妈的朋友的儿子,我有义务监督你按时上下学。”
“切……”我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枕着胳膊瞅着窗外,“拉大旗扯虎皮,还真把自己当根葱了。”
“你把我夸得太苗条了,”陆丁撑着下巴眯起眼睛,“有胆量你就试试。”
“我还真有这个胆量,我现在就离开教室你信不信?”我扯起书包带作势要走,本以为陆丁会伸手拦下来,谁知道他离开位子给我让了道:“请便,我只负责汇报,不负责拦截,不过我得提醒你一句,你妈妈可说了,如果你再不听话的话就送你到加拿大念书。”
抬起的腿收了回来,我悻悻地坐了下去。
“怎么样?怕了吧……”陆丁得意地戳戳自己的腮帮子,“赵素素,原话还给你,还真把自己当根葱了。”
“我怕什么?”我瞪了他一眼,“去加拿大最好了,正好甩掉你。”
“那可不一定!”陆丁瞧着二郎腿,有手指悠闲地瞧着桌子,“我可以让我妈也把我送到加拿大读书,顺便说一句……我妈跟你妈说,咱俩年纪相当,青梅竹马,正合适。”
“呸,”我捞起一本书甩到他的脸上,“不害臊,谁跟你青梅竹马了,癞蛤蟆照哈哈镜,你还真以为自己是青蛙王子了?”
陆丁笑眯眯地看着我,眼中泛着我熟悉的恶毒光芒:“嘿,灰姑娘换上名牌不就当自己是白雪公主了吗?赵素素,我知道你怎么想的,你不就是喜欢赵春深吗?现在赵家也不要你了,你再也没有理由扒着赵春深不放了,难受吧?”
血蹭的一下子从脖子根窜到了脑门,我梗着脖子瞪着他:“胡说什么!”
“戳到痛处了吧!”陆丁笑得眼不见牙, “你是不是晚上难受得捂在被窝里直哭?跟钱比感情算什么,赵素素,你真是又傻又天真!”
“啪!”我一巴掌甩到了陆丁的胖脸上。
人声鼎沸的教室忽然安静下来,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打在我的身上。陆丁僵在那里,一脸的难以置信,我瞅了瞅自己的手,没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做了什么,后面一个同学惨叫一声跑了出去:“打人了,打人了!”
从此,钟景然一战成名。
68
之后一年多的时间我都没再找过赵春深,让我隐隐觉得失落的是,赵春深也没有再找过我,我们从两条别扭的相交线忽然变成了两条平行线。
我仿佛被赵家遗忘了,又仿佛是主动将赵家遗忘了,但不管是被动还是主动,我每天都觉得自己像一只断了线的风筝。在这种飘飘忽忽的失重感觉中,我迎来了自己的十五岁生日,我真正的生日比赵家给我定的生日早四个月,正月十七。
钟景欣拉着陆岸絮絮叨叨说着什么,不时捂着嘴巴发出一阵娇笑,她那只放在心肝上的宠物暹罗猫跳跳被她丢在了脚下,跳跳扒拉扒拉爪子挪到我的跟前,我弯下腰摸摸它的脑袋,跳跳梗起脖子,轻蔑地瞟了我一眼,窜回到主人的怀里。
“乖跳跳,”钟景欣笑得花枝乱颤,“什么样的人养什么样的宠物,陆岸你信不信,贵族气质其实是与生俱来的。”
陆岸瞅着手中的一份报纸,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句,抬头看看我:“你上次跟我说的那道题解出来了吗?”
哪道题?我一时没反应过来。
坐在另一次吃芒果陆丁凉凉地接了一句:“想跟她说话就找地方说去呗,拿这种话搭讪没有用,就赵素素这智商理解不了。”
陆岸也不着恼,冲我点点头:“我是有话跟你说。”
“有什么话不能在这里说?”钟景欣狐疑地看着我们,“事无不可对人言,陆岸,你就当着大家的面说。”
“这件事情还真就不能当着大家的面说,”陆岸向我招招手,“你来。”
“不就是送她礼物么,至于神秘兮兮的……”陆丁拉长了声音在我们身后说道,“就是一块根雕,弄得跟国宝似的。”
要论破坏气氛,陆丁还真是一把好手,我没搭理他,跟着陆岸上了二楼的阳台。
“谢谢你的礼物哈,”虽然现在还没看到礼物,但我有义务先跟他说一句感谢。
陆岸靠在栏杆上摊摊手:“那你可谢早了,礼物我没带来。”
“那有什么事?”我靠在摇椅上摆弄着花架上的水仙,静水映着淡黄,那种温暖的色泽让人觉得浑身懒洋洋的。 “没事就不能找你说说话?”陆岸在我旁边坐下来凝视着我,“赵素素,现在日子过得比以前好很多,你觉得幸福吗?”
陆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