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女人演义`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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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女人演义`49- 第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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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钱要物要婆娘,

  抓壮丁,五花绑,

  催捐税,拆屋梁。

  警长出外走一转,

  家家鸡飞狗跳墙。”

  不一会,几个提枪的警察赶来驱散了围观的百姓,撕下了一张张红绿传单。人们退到了屋门边,拐角口,远远地站着,仍不免议论纷纷:

  “什么人不怕死,这是造反呀!”

  “天地良心为大,为官的做过了头,老百姓能不反吗?”

  “听说警察所派人上县里搬兵去了,谁知道会闹出什么事来?”

  “管他呢,你没写,用得着你来担什么心!”

  “这话说的也是绝了,可还没有说‘咬舌头,扭屁股;噘嘴唇,翻白眼’的小麻脸呢!”

  大家忍不住一阵哄笑,沉闷的情绪得到了发泄,紧张的气氛也有了松动。

  姜圣初立在大香嫂的门边左右张望,见她正在清检货担,便走近前去,关照地说:“你今天可千万不要去摆摊,出大事了!” 

  “出了什么大事呀?”黄大香并不在意地问,“不摆摊哪里来饭吃?”

  “有人要造反了。我说,这警察所里就全是些抓不着老鼠的猫,还能没人造反?”姜圣初说话从来就是颠三倒四的,“你看那小麻脸女人,真不是个好东西,说不准还想着要勾引寿公呢,寿公能要她么?麻脸,说起话来妖声怪气的。”

  “那干我们什么事?只要不是败兵过境就出不了大事。”黄大香家遭遇过北洋军败退时的大洗劫,倒有了个见识,“老百姓说几句闲言冷语算不得什么,怎么说也碍不着我们摆摊作生意,当官的也不能乱砍乱杀呀!”

  “这你就不懂了,小麻脸是警察所长的老婆,她爹老子手里有人有马,逼急了能保他们不乱抓乱砍?”姜圣初夸大其词,“依我看,弄得不好,兴许血洗了这小镇子也不一定。”

  “一定要来血洗的话,不去摆摊也躲不过,”黄大香并不相信会有血洗的事,无奈之中,也不免说笑几句,“这朝世兵荒马乱的,你初一要躲,十五要躲,躲来躲去也不是个法子,还不如去看看那血洗如何来──没见过的热闹呢!”

  “那你去摆好了,反正现在人命不如狗。”姜圣初其实与黄大香一样,也丢不开生计,他正犹豫着要不要下乡卖布,“可你得留点神,一见到抓人便赶快往回跑──嘿,什么人生出这种事端来呢,莫非共产真要来了?”

  张炳卿骑在门口的码凳上做竹艺活,口里吹着轻快的口哨,显得安闲自在,即使有人说起贴传单的事件,他听着,却不肯近前,他已经没有了以前那种激昂慷慨的议论,也没有了捉弄李寿凡时的那种浮躁与冲动。

  [场景4]信仰各异

  学生们走后不久,小学校又新来了一位老师,名字叫姚太如。他身材单瘦,高个子,头发愣青,皮肤黝黑,长着一副孩子似的略带点倔犟神气的脸盘,但行为却很有些古怪:

  姚太如每天黎明即起,穿条短裤,披件短褂,有时索性*上身,绕小镇跑上二三圈,或者爬到山坡上放歌长啸,手舞足蹈一通,回校的时候往往满身汗水;

  傍晚,他总要在校门前的溪流里泡上一个多小时,随后,如果是夏天,便躺在夕阳映照的河滩上歇息一阵,如果是冬天;则顶着飞雪寒风吟哦漫步;

  大多数的夜晚,他不是引来一群三教九流的人谈笑哄闹,便是外去兜风逛荡,常常深夜不归。

  这种反常的举止在同事中自然少不得引发许许多多的议论,或者说他疯颠,或者指他狂妄。

  但一般的百姓对姚太如并没有多少恶感:

  他力气大,能与当地的大力士角斗一场,百七八十斤的谷子,也能从田间小路上一气挑到晒谷场上去;

  他快活爽朗,能吹能打,能弹能唱,谈笑风生,与谁都能接上几句;

  他也慷慨大方,见到缺纸少笔,交不起学费或遭遇灾祸的学生与家长,还常常有些接济。

  直到后来,人们才弄明白,原来小镇上接连不断出现的这些新奇古怪的事都与姚太如的到来大有关系。

  这天,姚太如在攀登左青石回来的路上遇到一位尼姑,她太像自己的表妹了,尼姑则早已认出了姚太如,只顾加快脚步走路。

  姚太如紧随其后赶了一段路,越看越像表妹,便迅即超过她,转身站住,肯定地叫了一声“表妹”。

  尼姑收住脚步,低头发问:“你如何来到这里?”

  姚太如坦率地说:“我跟你说起过自己的志向,前年身陷囹圄,还托人给你捎过一封长信,想来你该收到了,现在也不必瞒你,我的信念没有改变,是革命差我来到这里,可是,你又何苦如此。。。 ”

  尼姑没有抬头,说:“你给表妹的信,连同一位匈牙利人的诗句,她都已经收到,所有那些,也许不无道理。但是,现在你就不必再牵念那位表妹了,她已非她,请施主放贫僧过路。”

  说完,尼姑一侧身,便夺路而去。

  姚太如看到了表妹眼窝里蓄着泪水,一愣之后,他又急忙去追赶。

  在青石庵的大门口,尼姑折转身来,已经显得十分平静,她对姚太如说:“世事本无是非可论,往事已逝,如果施主别无赐教,请即留步,不必惊扰佛门清静!”

  姚太如退下了阶台,再抬头时,院门已经关闭。

  姚太如站在院门前有好一阵不能移步。表妹如此挚着既让他感动,也让他叹息。 

  [插叙]尼姑带着心灵的伤疼进入寺院,长年与古佛青灯相伴,她的心绪渐趋平静。以前表妹与表哥之间那些关于爱情、艺术、自由、理想、革命及至生命何为至上的争论,现在已经不再烦扰她了。

  [解说]尼姑从孤寂中领悟到:原来各人所持的论点都不过是一种世俗的偏见与错觉。每个人见得到的世界只属于自己,它仅是各不相同的人生感受而已,而真实的世界大概只有神灵才有可能见到。

  [心语]姚太如与表妹有着截然不同的追求:今生今世,是我愧对了表妹,有负她的一片纯情,可表妹奉行的爱情至上主义,也实在是一种偏执与狭隘。

  
  10

  [场景1]循环往复

  可是,张炳卿的伯父张仁茂却把侄子近来的一言一行全都看在眼里了,他完全明白侄子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时局的动荡大大加重了他心里的一份忧虑,虽然他没有吭声,但决意要阻止他陷入当前险境,因为,张仁茂有过一段特殊的经历。

  [插叙]早年,张仁茂一家兄弟三人,个个身强力壮,气魄十足,几座山似的,人称三大金刚猛汉。十九岁上,父亲给张仁茂说了门亲事,可他死活不依,因为小镇上一家绸缎店老板的独生女儿正与他相好。

  问题是,那绸缎老板不答应,他明白地告诉张仁茂,这叫做“门不当,户不对”,除非他的兜里有成百上千的银圆拍得哗哗响才成。

  张仁茂一气之下,相约三年为期,说一定要去外闯出个世界来。

  张仁茂的父亲没法,将说成的媳妇转嫁给了老二。三年过去,张仁茂赤手而归,那绸缎店老板早已为女儿另择高枝,随人远走别处了。

  张仁茂发誓永不再娶,从此,他对有钱人怀上了深深的仇恨。

  于是,张仁茂在江湖上广交朋友,四处流浪。

  当时,张家老二已被抓壮丁送上火线,不久消息传来,尸填沟壑,他留下来可怜的张炳卿母子,日子难熬。

  张炳卿的母亲是个百依百顺的柔弱女子,张炳卿的父亲死后,老公公又让媳妇转房给了老三。也是这女人命苦,没过上几年安稳日子,老三患上胃病,一病好些年,待张仁茂回到家里时,老三已气息奄奄,危在旦夕。

  老三含泪跪伏在床边,将这母子托付给兄长,当晚便倒地归西。弟媳被生活拖累得骨瘦如柴,几个月后,遗腹的女儿张华玉刚刚一落地,她也随之赴了黄泉。

  张仁茂告别了江湖生涯。正因为他半辈子闯荡江湖却并无成就,也就不愿意侄子像他一样染上江湖习气。

  张炳卿从小手脚勤快,平时里很少出门,他唯一的爱好是歇下工来时,拿起一把自制的胡琴拉个小调。一见到这种情形,张仁茂总是皱起眉头不说话。

  张仁茂小时候也爱过胡琴,为此还挨过父母不少的打。胡琴摔破了好几把,也未能使他丢掉这个爱好。自从弟弟、弟媳死了,他摸弄这东西的时候极少,也不高兴张炳卿玩,他说:“这东西不是火,却能烧心,扔了吧,挣饭吃要紧!”

  只有一种例外,那就是他的心情极为沉闷,为了消解忧愁喝醉了酒的时侯,他才会主动走向张炳卿,随琴音吆喊几句;兴浓了,也会指点张炳卿这琴该怎么拉,戏文该怎么唱,还说:“这琴声是马,是风,随它吆上几句,神便飞扬,心便敞亮──人哪能只顾着吃饭?”

  可待他的酒一醒,又像怕蛇咬似地避开那些拉琴说唱的事。

  [插叙]后来,果然是因为这把琴的缘故,张炳卿与县中学来小镇演戏的学生们混熟了。

  他听了学生们指天划地的议论,感染了那些激昂慷慨的情绪,看了那些鼓动反抗意识的剧目,他的心像着了火,对人生,对社会的思索不时汹涌澎湃。

  自从送走那些学生,张炳卿虽然照样低头弓腰整日里忙活计,可实在耐不住没言没语没心思的孤独,他的心里总是感到十分空荡,有时便一个人坐在楼上的窗台前拉上几支民间小调。 

  一天清晨,天下着雨,没活干,张炳卿起得早,面对着初秋细雨迷茫的山峦,不觉生出许多的惆怅,他又拉动了琴弦。

  正好,姚太如晨跑来到这里,他被琴音吸引住了,不觉赤着上身立在雨中听了很久。

  琴声一停,他便向张炳卿挥手招呼。

  当时,张炳卿还不认识他,也没有听清他在说什么,正不知如何回答,那人径直跑到他屋里来了。

  姚太如一身滴着水,只用手抹了一下脸,向张炳卿要过胡琴,一边调试琴弦,一边说,他好几次听到琴声都想进屋来看看,他说这琴制作得很不错,拉得也好。还问张炳卿怎么拉得出这些新歌来。

  说着,他自己便拉起了一段不知名目的曲子,那旋律热烈而激越。

  张炳卿觉得这又是遇上了知音,刚要发问,姚太如指着身上的雨水,笑了一下,说声“往后你来学校玩吧”,便出了门。

  在雨地里,姚太如再次回过头来挥了一下手,然后才朝小学校跑去。

  于是,张炳卿便常去小学校玩,除了拉琴,也天南海北地扯闲话,有时还一直扯到深夜才回家。

  后来,又有几个年轻人聚到他们一块,扯来扯去,很快就成了能够相互倾心的好朋友,不久,便酿成了这张贴红绿传单的事。

  [解说]张仁茂之所以不肯点破张炳卿的这些事,是因为他正在思量着该怎么办。

  [场景2]惊天发现

  每年的五六月,小镇一带总要闹饥荒,让一些借贷无门的人情绪极为不安。不时有真假难辨的消息从乡下传来:

  一支称作“棕包队”的人马占据了一个山口,专门打劫过路富商,几个打柴的人还从他们那里得到了不少好处;

  十几户佃农半夜撬开东家的粮仓,运走了好几十担谷子;

  外地有人在乡下收买童男童女,有一家卖了三个孩子,只换得五担干谷;

  人们能经常见到的则是警察所的“差狗子”不断从乡下抓来一些抗捐抗税的穷苦人。

  这天,刚刚傍晚,黄大香挑起货担出门上街亭去摆夜摊。当她穿过那条过道时,见过道那头靠李松福店门的墙边立着一个高大的身影,刚一走近,那人便背过身去,黄大香只觉得这人有点相熟似的,这是来面食点的顾客?可李松福准备搬家,今晚没有营业,而且,那人也没有叫门。

  出了大门,黄大香突然记起,这正是那个曾经来卖过花生的山民,自己还欠着他两块银圆呢!

  于是,黄大香又退回屋里,招呼那位山民:“是山里来的大哥吧,不进里边屋去坐一坐?”

  “没事,没事,你快摆摊去吧,我一会便走,”这个叫黑雷神的山民盯了黄大香一眼,说,“你去吧,你去好了,别跟人说什么!”

  “我还欠着你的花生钱没清呢!”黄大香说,“对门张家经手的,拖欠得太久了...”

  “啊,还有那么回事?这会忙,以后再说...”黑雷神一笑,“也好,那也好,你这就给两把炒花生来吧,我们算是两清了。”

  黑雷神没有口袋,他把衣角翻卷来,自己动手抓了两把花生:“我去对门吃,你快走吧,别误了生意!”

  黄大香朝对门张家一望,正有两个警察一人夹着一张凉席出门;这种敲诈便宜的事常有。

  [疑虑]黄大香不免却动了疑心:最近小镇人传说有个绿林好汉人占下了一个山口,专门打富济贫,难道他就是那位传奇人物么?

  黑雷神提起货担,放落到黄大香肩上,并不顾忌她:“你快走吧,现在,白天黑夜都撞得着鬼,不过,这不会碍着你的。”

  黄大香挑着货担到了街口上,回头一望,黑雷神果然进了张家。

  [心语]黄大香不由得忧心忡忡:啊哟,张家人还真是要造反呢!

  果然,黑雷神进屋后,张仁茂便领他向顶楼上走去。

  张炳卿为他们去沽了两次酒,但张仁茂不让他在楼上停留。

  下楼时,张炳卿听得黑雷神大叔问起了张贴传单的事:“小镇是不是也有人想要‘坚杆子’起事?”

  张仁茂连连摇头:“不,不不,那只过是几个毛头孩子胡闹罢了!”

  当天晚上,未等天亮,黑雷神大叔便走了。

  [场景3]包办婚事

  张炳卿知道伯父年轻时闯荡江湖,有许多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故事。

  [插叙]这些年,他虽然与那些江湖朋友往来得少了,但酒后一讲起这些往事,他那抑郁深沉的表情中仍然流露出来当年的豪气。

  吃早饭的时候,张炳卿向伯父提出问题:

  “伯,黑雷神大叔昨晚来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要紧的事情,我给你香婶问问山里能不能收到花生。”

  “伯,我们家藏着的一杆猎枪哪去了呢?听说雷神大叔他们集拢来了好多的人。。。 ”

  “你管那些事作什么?我说你呀,那心可千万别朝野处想啊!”

  张炳卿见伯无心答话,也就不再问了,他放下碗筷,准备去上工。

  “这就吃过饭了?”张仁茂埋头喝了几口酒,缓了口气,“别急嘛,这菜吃光了,去香婶家买四两花生米来,你就陪着我喝盅酒吧。”

  这很不寻常,张仁茂平时是从不让侄儿沾酒的。张炳卿知道今儿个伯父是有话要说了,便赶忙去买了花生米,在伯父身旁陪着。

  “你不喝口酒?试一试,真不喝?一小盅还是不要紧的,不常喝就行。。。 ”他见侄儿摇着头,笑了笑,便作罢了,“不喝也好,我还以为你在外面学会喝酒了呢!没有便好,没有便好。。。不过,不喝酒不算真男子,少喝一点还是不要紧。。。 你真不喝?好,好,可你没用的伯父这毛病是改不了啦,好在人快要入土了!”

  张炳卿知道,伯父喝了酒,话开了头,就用不上别人答腔,听下去便是。

  张炳卿陪着,只给伯父倒酒。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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