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不上熟，见过几次，孩子认得我。”
幼儿园的铁门紧锁着，进不去。这是一家封闭式的幼儿园，只有放学的时候才会开门。汪晨不禁有点着急，如果等到放学，孩子的爷爷或奶奶会来学校接孩子回家，如果他们知道自己就是那个跟孟婷相爱的男人，还不知道对他会是什么样的态度。到时肯定不会让孩子跟他说话，那岂不白来一趟么？
汪晨内心的想法，程娜猜了个*不离十，得知汪晨并没有跟孟婷的公公婆婆见过面，她说：“如果真的无法避免见面，你不说出你跟孟婷之间的关系，两位老人又怎么会知道呢？”
汪晨想想也是，内心的忧虑一下子减轻了不少。
两个人在幼儿园前前后后地转悠，希望引起里面的人注意，可偏偏就是没人注意他们。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眼看差不多已经四点，再过半小时就到放学的时间了。汪晨心里是愈来愈急。
忽然，程娜看见教室里有个小男孩儿跑出来，好像是捡什么东西，于是便大声地叫他。那小男孩儿抬起头来看了她两眼，转身又跑回教室了。过了一会儿，出来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女孩，应该是位老师。
女老师走过来问他们有什么事儿？
“麻烦你叫刘可欣出来一下，我们想见她。”汪晨迫不及待地说明来由。
“你们是刘可欣的什么人？”女老师狐疑地望着汪晨，面露警惕之色。
“我是她的一位叔叔，出差到这里，来看看她。”
“她家里出事儿了，你们不知道吗？她的爸爸……死了，这段时间她都没有来学校上课。”
特别的见面方式
这样的结果出乎汪晨和程娜的意料，他们想来想去就是没想到刘可欣不在学校。谢过那位女老师，他们只好前往孟婷家里。路过一家商场的时候，汪晨让程娜把车停下来，自己一个人进去买了个电动玩具和一大包零食。
望着汪晨手中的玩具，程娜笑了笑说：“有时候要从孩子口中听到一些话，确实需要用东西哄着。”
汪晨摇了摇头说：“我给孩子买这个玩具，不是为了哄她说话，只是因为孩子会喜欢。”
孟婷的家在一个临街的胡同里，胡同里冷冷清清，家家户户几乎都闭着门。偶尔有人从胡同里穿过，却是一副冷漠麻木的脸孔。
“家里会不会没人？”程娜问。
“希望不会。”
“你来过孟婷家吗？”
“从未来过。”去幼儿园那次并不是跟孟婷一起，而是汪晨孤独烦闷时独自一人来到这个地方晃悠，一家一家幼儿园找过去，无意中找到了刘可欣。
“案发后我来过一次。”程娜走在前面，一边说一边看门牌号。“那孩子胆子还挺大，换了别的孩子，就算不整天哭哭啼啼，恐怕也吓得不敢说话了。可我们问什么她说什么，居然还说是妈妈杀死了爸爸……”
回头一看，发现汪晨两眼直直地望着前面。
那孩子以一种特别的方式出现在汪晨的视线，她正在跟一个孩子抢东西，另外一个孩子比她大，东西抢在手里以后还一把将她推倒在地。看见有大人来了，那孩子撒腿就跑了。
汪晨快步上前将孩子扶了起来，看到孩子眼里泪珠滚动，他心里像被什么东西狠狠刺了一下，疼痛。
“欣欣，你看叔叔给你买的玩具，喜欢吗？”汪晨望着孩子的脸，这张脸跟她的母亲那样相似，看见这个孩子，他就仿佛看到了童年的孟婷。
“喜欢，你给我买的这个玩具比佳佳的还要好。”孩子拿着玩具，吸了吸鼻子，很快就破涕而笑。她嘴里的佳佳自然就是刚才把她推倒在地的那个孩子。
“欣欣，你想汪叔叔吗？”
“想，汪叔叔，你给我买的那两只小乌龟被奶奶扔掉了。”小家伙说着小嘴一撇，泪水又开始在眼里打转儿了。
“没事儿，欣欣别难过，以后叔叔再给你买。”汪晨赶紧安慰孩子。
“汪叔叔，你怎么现在才来啊？我爸爸死了。”
“爸爸……怎么死的？”
“爸爸是被妈妈杀死的。”孩子回答得毫不犹豫。
“谁告诉你的？”汪晨的心猛地往下一沉。
怀疑得到证实
刘可欣似乎察觉汪晨的神色不对，微微低下了头，小声地说：“奶奶说的。”
程娜闻言感到意外和吃惊，甚至真有点哭笑不得，她望着汪晨，说：“唉！这小鬼，上回儿我问是不是别人教她这样说，她说不是，怎么这回……”
汪晨的面色略显凝重，他早就知道孩子说出妈妈杀死爸爸这种话绝非孩子的本意，他今天来这里的目的，一是看看孩子好不好，二是为了证实自己的想法。
现在看来，他的想法非常正确。
“欣欣，是不是奶奶让你对警察也这样说？”汪晨觉得那个老太婆的心肠真是狠毒，居然教孩子这样说话，她这是存心让孩子怨恨自己的母亲。儿子死了，她把一腔的愤怒和怨恨都发泄在孟婷身上，她要让孟婷痛苦，由此减轻自己的失子之痛。
“奶奶说，不能告诉别人。”孩子小声地说完这句话，小心翼翼地瞅了程娜一眼，两只手下意识地弄着玩具。
“欣欣，那你为什么要告诉叔叔呢？”
“因为叔叔给我买好玩的好吃的，我喜欢叔叔。”
“你想妈妈吗？”
孩子歪着头想了一下，摇了摇头，说：“不想。”
“为什么？”汪晨心里又是一痛，如果孟婷知道女儿竟然对她毫无想念，知道女儿认为是她杀死了爸爸，她会是多么悲痛。
“因为妈妈不要我了。”
“这也是奶奶告诉你的吗？”
这时，屋里传来了脚步声，很快，一个人出现在门口。
这个人五十多岁，动作敏捷，眼神犀利，看起来精明强干。她那双眼睛在汪晨和程娜脸上一一扫过，带着狼一般敏锐的嗅觉。
此人正是刘海涛的母亲孟婷的婆婆陈仕芬。
刘可欣扬起手中的玩具对陈仕芬说：“婆婆，你看，这是汪叔叔买给我的玩具，真好玩儿。”
“你哪来的什么汪叔叔？”陈仕芬的目光上下打量着汪晨，令汪晨觉得颇不自在，这是一个透着狐狸般狡猾的女人。
“汪叔叔是妈妈的好朋友。”当真是童言无忌。
陈仕芬一听这话，脸色立马就变了，盯着汪晨问：“你就是那个叫什么汪晨的男人？我听我儿子和儿媳妇提起过你。”她所说的提起，八成就是刘海涛和孟婷因为汪晨争吵甚至闹离婚时的提起。
汪晨不想跟刘海涛的父母碰面，就是不愿让他们知道自己跟孟婷之间的关系，可没想到被那孩子一句话就给戳穿了，面对陈仕芬严厉的质问，他一时无言以对。
还有脸找上门来？
刘可欣毕竟是个不足四岁的孩子，她根本不明白自己的妈妈跟汪叔叔之间的关系，更不会明白此时自己的奶奶对汪叔叔的仇恨。她又提起那包零食在奶奶眼前晃动，说：“我还有好多好吃的东西，全都是汪叔叔买给我的。”
“还给他，不要他的东西。”陈仕芬忽然抓起那包东西一股脑向汪晨身上扔过去，袋子散了开来，零食撒得到处都是，扔完了又把刘可欣手上的玩具也抢过来狠狠地砸向汪晨。
刘可欣吓得呆了片刻，“哇”一声大哭起来。
汪晨料想不到陈仕芬竟如此蛮横霸道，躲闪不及，散开的零食扑天盖地而来，撒了他一身一脸，玩具也差点砸在他的头上。
“哭什么哭？”陈仕芬一把将刘可欣提起来，“你给我站好，你看清楚你这个汪叔叔，他就是害死你爸爸的人，你一定要记住这仇恨。”
程娜看这老太婆实在太厉害大蛮横，而且说出来的话实在太过份，她忍不住了：“你怎么能这样教孩子呢？这会让孩子误入歧途。”
“我教育自己的孙女儿不关你的事，你不是警察吗？这个男人是害死了我儿子的帮凶，你为什么不抓他？”陈仕芬这个时候已经没有剩下多少理智了。
“你说他是帮凶，你有什么证据？”程娜是个警察，本身也不是什么泼辣的女子，面对凶巴巴的陈仕芬，她只能据理力争。
“证据？他跟那个女人就是一对奸夫*，他们合谋害死了我的儿子。”陈仕芬死活咬定汪晨跟她儿子的死脱不了干系。
“难道仅仅为了发泄你内心的怨恨，为了平息你的丧子之痛，你就要挑唆一个孩子仇恨自己的母亲吗？”汪晨的脸涨红了，不是因为差辱，而是出于愤怒。他深爱着孟婷，既然陈仕芬已经知道他是谁，他也不会隐瞒和否认自己跟孟婷之间的关系，奸夫*这样的话对他算不上伤害，也伤害不了他。他不能忍受的是，这个老太婆居然挑唆刘可欣，让孩子疏远和仇恨自己的母亲。
面对义愤填膺的汪晨，陈仕芬呆了一下，继而张牙舞爪向他扑过来，对他又打又抓又踢，使足了一个泼辣女人的手段。
“你勾引我儿媳，害死我儿子，你还有脸找上门来吕呼小叫耀武扬威？你还我儿子，还我儿子命来。”陈仕芬手上又推又扯，嘴里也是口沫横飞。
汪晨既不还手也不还嘴，任由陈仕芬在他身上发泄愤怒。他能体会陈仕芬的丧子之痛，理解她的悲痛心情。对方死死拉扯着他的衣服，他脱不了身。何况，他一个大男人也不能对一个老人动手，如果用力挣脱，又担心摔着了对方，所以他只能由着陈仕芬了。
刘可欣见奶奶和汪叔叔打起来了，哭得更厉害了，一边哭还一边说：“奶奶，你不要打汪叔叔，妈妈说汪叔叔是好人。”
“不要提你那个不要脸的妈妈。”陈仕芬一听孙女儿这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好人？我今天就要打这个好人。”
汪晨听陈仕芬骂孟婷不要脸，他急了，正欲摆脱对方的纠缠，程娜却先他一步抓住陈仕芬的胳膊，一把将她给甩开了。
程娜当时太气愤了，出手时用劲稍微大了一点，陈仕芬脚下跄踉站立不稳，“咚”一声撞在墙上，这一撞把她的嚣张气焰给撞没了，索性坐在地上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一老一少哭得高一声低一声，倒也让旁人觉得有趣。。 最好的txt下载网
哪壶不开提哪壶
程娜把人给撞了，心里本来有点慌，再看陈仕芬哭得那么伤心，心中更是不忍。她上前去扶，却被陈仕芬一甩胳膊给打了一下。
“走，你们都给我走远一点，不要再上我家里来，我不想看见你们。”陈仕芬那股子泼辣劲儿又来了。
陈仕芬的哭闹和大嗓门儿早就引来了一些路人和邻居的旁观，有人上前把她扶起来，小声地劝慰。
事情闹成这样，再呆下去没有任何意义，汪晨和程娜也不可能从陈仕芬口中得到任何对孟婷有利的消息。汪晨看刘可欣仍在哭哭啼啼，满脸泪痕，心中很是难过。他想对孩子说点什么，可又怕陈仕芬闹得更凶，只好忍住了。
无奈之下，两人只得在众人的议论纷纷和背后的指指点点中离开。
“哎呀！你的脖子流血了。”走出那条胡同，程娜扭头看走在身后的汪晨，这才发现他的脖子被陈仕芬挠出了血。
“没事儿。”汪晨伸手去抹，抹了一手的血迹，显是抓得不轻。
程娜掏出纸巾递给汪晨，汪晨接过纸巾对程娜说了声谢谢！
程娜想起适才陈仕芬那凶狠泼辣的样子，叹了口气说：“嫁了一个自私暴躁的丈夫，又有一个蛮横凶狠的波婆，孟婷的日子可真不好过。难怪……”说到这里她赶紧打住了，干嘛总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呢？
汪晨苦笑了一下，内心一阵悲凉。
两人刚坐进车里，突然冲过来四五个男人。
为首的是一个二十几岁的年轻男子，手里拿着一根木棒，一脸的凶狠和杀气，嚷嚷着要汪晨和程娜下车。
“你们想干什么？”汪晨下了车来，盯着为首那个男子。
“你就是汪晨？”为首的男子问。
“有事吗？”汪晨敏感的意识到这个男子的追击跟刘海涛被杀有着某种联系。
“你这个杀人凶手，居然还敢跑到这里来欺负人，我今天要教训你。”男子说着抡起手中的木棒。
程娜以最快的速度挡在汪晨面前，扬手抓住木棒，问：“你凭什么打人？”
“杀人尝命，他害死我的亲人，我就要打他。”
“你又凭什么说人是他杀的？”
“关你什么事？你再不让开，我连你一起打。”
“你能耐可真不小，连警察都打。”
年轻男子愣了一下，说：“你是警察又是怎么了？警察就可以随便打人吗？”
“明明是你在打人，怎么反而说我打人了？”程娜觉得好气又好笑。
“你连一个六十岁的老人都打，算什么警察？”年轻男子摆出一副正义的面孔。
“你是刘海涛什么人？”程娜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我是他妹夫，有权管这事儿，这个男人害死我哥，警察不抓他，那就让我来收拾他。”年轻男子说完想要动手，木棒却被程娜紧紧抓住，于是他顺势把木棒用力往前一推，重心突然向前，程娜不由自主往后退了两步。
木棒脱手之后，年轻男子转身对准汪晨迎面就是一拳。
你能推翻她的供词么
尽管汪晨早有防备，躲闪之时脸还是被擦了一下。第二拳打过来的时候，汪晨顿时火了，他想这名年轻男子也许不过是想出出风头，想让刘海涛的父母知道他多么肯为家里出力，然后大大方方放放心心把女儿嫁给他。可是想到刘海涛一家人都这么蛮横无理自私粗暴，想到孟婷一直生活在那样一个家庭之中，独自忍受着悲痛和屈辱，他一直压抑的愤怒终于爆发。
汪晨不再躲闪，迎着对方的拳头冲上去了。
年轻男子见汪晨文质彬彬，以为挨不了自己几拳。可他哪里知道汪晨内心的愤怒与悲痛，哪里会想到当一个人特别愤怒的时候会暴发出连自己都意想不到的巨大能量。他打出去的拳头，汪晨连躲都不躲，这倒让他有点心虚害怕了，这一心虚拳头就变得软了。
当年轻男子结结实实挨了两拳又被摞到在地时，他都没太弄明白自己是怎么被这个看起来像个文弱书生似的男人给打倒的。
与其说这是愤怒的力量，倒不如说是爱情的力量。
程娜看见汪晨打人的样子也有点吃惊，她没有想到文质彬彬他竟然会有这么大的力量。
另外几个男子见年轻男子被打倒在地，刚想围拢过去，程娜喝住了他们，亮出自己的证件，说：“我是警察，如果谁敢动手，我就叫人把你们统统抓起来。”
几个男子你望我，我望你，都不敢再往前走了。
汪晨望着被自己打倒在地的年轻男子说：“你听好了，刘海涛不是我杀的，我们也没有动手打你未来的丈母娘，下次动手的时候最好把事情弄明白一点。”
回去的路上汪晨和程娜都很沉默，两人似乎都明白了同一件事情，这件事情就是：孟婷为什么会一心想死？
汪晨和程娜一起回到了市局派出所，把今天去孟婷家里的情况和一些想法告诉了李队长。
汪晨说：“孟婷的女儿说妈妈杀死了爸爸，这完全是受她奶奶教唆，这句证词可以推翻，它证明不了事实。”
李队长说：“好！就算孩子是受她奶奶教唆，她的证词可以推翻，那么孟婷自己的那些供词呢？”
“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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