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夏川- 第6部分

　　　　“彼此彼此，你也不差。”

　　　　无论是五年前，还是五年后，每每遇到温若琳，夏展颜总会觉得，自己攒了这么多年的坏脾气，似乎只有在温若琳身上，才能物尽其用。而自己仅有的那么一点点耐性，在温若琳这三个字面前，根本不算数。

　　　　温若琳面色一僵，很快又恢复如常，“我知道你讨厌我，我也一样，我对你的讨厌，绝不会比你对我的少。你以为，你要不是夏家的小姐，秦川他会忍你那么久？”

　　　　这话的确刺中了夏展颜的痛处，然而难过只是一瞬间，再次抬起脸时，她居然笑了起来，“温若琳，我现在觉得，我们上辈子也许是姐妹也说不定。”

　　　　见温若琳莫名的看着自己，夏展颜又道，“不是吗？我们爱上了同一个人，却一样被那个人讨厌的要命。”

　　　　温若琳脸色顿时变的难看起来，她狠狠的瞪着夏展颜，许久，却又突然松了口气一般。

　　　　“还好。”她玩味的看着夏展颜，“你不知道吧，我现在跟秦川在一起。”

　　　　她成功的看到夏展颜瞬间就面如土色之后，轻轻一笑又说，“虽然他从来没说过，可我知道，他不反对我留在他身边。而你呢？”

　　　　“夏展颜，你早就配不上他了，就连清清白白的过去，你都没办法给他。”

　　　　温若琳说完，以胜利者的姿态，起身离开。

　　　　夏展颜觉得自己的心就像被什么戳穿了一样，那么疼。是吗，原来她的过去在他眼里，早就不清白了。

　　　　向晴和林小艾不知所措的看着夏展颜，想要安慰却无从开口。

　　　　“展颜……”

　　　　“嗯？”夏展颜猛然回过神，“我没事，我还没有傻到这种地步。”

　　　　林小艾不满的嘟囔，“你要不傻，当初怎么会……”

　　　　“小艾！”向晴生气的制止了林小艾，林小艾反应过来，愧疚的躲到一旁。

　　　　消失已久的夏怀远和杨浩东终于出现，夏怀远看见夏展颜眼角的泪痕和无精打采的模样，立刻担心的质问。

　　　　“哥，我都说了我没事！”夏展颜不胜其烦，只好转移话题，“对了，你们去哪儿了，怎么到处都找不到。”

　　　　“能去哪儿啊。”杨浩东答，“不就是跟着家里四处打招呼。”

　　　　“对了，你不知道吧。”他随手拿过一杯果汁递给夏展颜，“刚才孙氏集团那小子，就孙左洋，被人揍了个鼻青脸肿，提前退场了。”

　　　　正文　15。再见，再也不见（4）

　　　　有人打了孙左洋？夏展颜莫名其妙的看着杨浩东。明明之前他还好好的，欺负她的时候更是精神的很，不知道多过分，怎么突然就被人打了呢。

　　　　这现世报，未免来的也太快了。

　　　　杨浩东显然误解了夏展颜，见她一脸疑惑，又耐心解释：“孙左洋，你记得吧？孙家唯一的继承人，当年S大工商系的那个学长。”

　　　　大？夏展颜开始有些明了。虽然她在S大只待了短短一年，记得的人也没几个，可杨浩东总不会毫无理由的就说这些。想起刚刚孙左洋莫名其妙；突然爆发开来的满腔怒气，夏展颜觉得，他们之间应该是真的认识，甚至有些瓜葛。

　　　　“你忘了？”杨浩东无奈的笑笑，“当年他追你追的多紧，可惜你眼里谁也看不到。”

　　　　“……你是说，他喜欢过我？”怎么会有这种可能，明明是一副恨不得把她剥皮拆骨的样子。

　　　　“何止喜欢。那小子迷你迷的不得了，为了你，还拒绝了家族联姻，把孙家老太太气的进了医院。他说什么也不肯放弃你，好歹是孙家唯一的宝贝孙子，老太太只好妥协。可惜你从头到尾，压根就不知道他到底是谁。展颜，当初你可没少折腾他。”

　　　　杨浩东的一番话让夏展颜彻底明白，原来孙左洋的愤怒，居然真的是自己年幼无知时，埋下的祸根。

　　　　“折腾他怎么了？”夏怀远看了看杨浩东，“颜颜当年才多大，那么小怎么能谈恋爱。没让学校开除他算是仁至义尽了。”

　　　　“……全天下会觉得十八岁还小，不能谈恋爱的人，恐怕只有你自己吧？”见夏怀远又要发作，杨浩东慌忙摆摆手，“得得得，算我错了，我走还不成吗。”他说完，朝夏展颜撇撇嘴角，拿起酒杯朝爷爷所在的地方走了过去。

　　　　哥哥夏怀远嘱咐她要好好休息，之后也起身离开了。夏展颜看着眼前人声鼎沸的大厅，越来越觉得心里堵闷。孙左洋的脸不时在脑子里闪现，他生气的模样，让她没有办法静下心来，享受这难得的宴会。

　　　　“向晴，小艾，当初我……”夏展颜想了想，转头看着向晴和林小艾，“我对孙左洋，真的很……差？”

　　　　这是五年前的局，她是五年前的局中人。就算真的记得自己对他做过的那些事，她也不能保证，自己这个局中人，能够客观的评价自己的所作所为。也许就算是现在，她也会觉得，自己不过是说了想说的话，做了想做的事。

　　　　爱或不爱，她从来都分的清楚明白。

　　　　向晴和林小艾沉默的对视一眼，无奈的叹了口气。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呢？”向晴淡淡的回答，“或许就像你说的，爱上你，也是他的劫，逃不掉的。”

　　　　命中注定的劫，也许真的是在劫难逃。然而说到底，究竟真的是逃不掉，还是，根本不想逃？

　　　　夏展颜觉得自己郁闷的透不过气，她拒绝了向晴陪同的建议，一个人来到了后院。

　　　　夏家的别墅，风格各不相同，唯一的共同点，就是每栋别墅的后院，都会有一个双人秋千架。因为夏展颜很懒，懒到令人发指，就算是荡秋千，也喜欢躺着荡。当年一不小心从秋千上摔下来之后，夏怀远就把别墅所有的单人秋千架，统统换成了双人靠背型的。

　　　　月初的新月，亮亮细细的，就像当年的夏展颜笑起来时，一双弯弯的眸子。秦川说过，她最特别的，就是这双眼睛，不施任何粉黛，就可以美的令人窒息。夏展颜背靠在秋千架上，仰望着淡淡的月光，不知不觉，嘴角居然渐渐有了笑意。

　　　　不知过了多久，等她回过神来就发现，秦川居然站在了自己面前。

　　　　不是梦，也不再是隔着那么多人的距离，这次他是真真切切的，站到了她面前。

　　　　他……站了很久吗？

　　　　这样的单独相处，到底有多久没有过了？只是两个人相顾无言，似乎谁也不肯先开口。

　　　　“刚刚，有没有受伤？”秦川看着夏展颜，终于问出了声。

　　　　事隔五年的重逢，他的第一句话，居然不是客套的“你还好吗？”。不知为什么，夏展颜感到有些欣慰。

　　　　“……我没事。”她答。他站在浓浓的黑影里，好像没有靠近的想法。

　　　　秦川似乎松了口气，整个人看上去一下放松下来。

　　　　“你真的回来了。”他喃喃低语，“之前在街上遇见你，我还以为我认错了人。追了半天，还是把你追丢了。”

　　　　即便是黑夜，夏展颜依旧能感觉到秦川的目光，“还好，这次总算没看错。”他说，声音莫名的平静。

　　　　“爷爷八十大寿，我怎么能不回来。”夏展颜避过秦川，淡淡的笑了笑。

　　　　秦川犹豫一下，缓缓走到夏展颜身旁的石凳前，坐了下来，“那，还会离开吗？”

　　　　夏展颜孩子气的晃晃脚，带动了整个秋千，“谁知道呢。”她边晃边答，“未来的事，我们总是没办法预见。”

　　　　秦川沉默下来，夏展颜不经意的回头去看他，他却立刻把脸扭了回去，只是月光下，嘴角的那一抹淤青，没能逃过她的眼。

　　　　“是你打了孙左洋？”夏展颜想了想问他。

　　　　没有得到意料之中的回答，可沉默却已经代表了事实，她叹口气，眼睛又从他的脸上扫过，“其实他没做错什么，的确是我不对。是我当年太过分，无视他的感情，伤了他的心。”

　　　　秦川还是没说话，夏展颜也不再多说，眼神由那张英俊的脸庞，移到了弯弯的新月上。谁说外国的月亮比较圆？明明是心情好了，月亮才会看起来，比较圆。

　　　　“展颜，你恨不恨我？”秦川看着夏展颜的侧脸，深吸一口气，轻声开口问到。

　　　　夏展颜只是静静的仰头看着天空，许久，就在秦川几乎以为她并没听到他的话时，才做出了回答。

　　　　“恨你，为什么？”夏展颜头也不回的笑了起来，“无论是孙左洋，你，奶奶，又或者是……不管怎么样，一切都是我自作自受。我终于明白，以前我是那么任性。难怪你会讨厌我。”

　　　　“可是秦川，我从来没恨过你。爱上你，是我的劫，想要抓住你的心，是我的孤注一掷。到最后，爱也好，不爱也罢，我都愿赌服输，怨天无尤。”

　　　　正文　16。偶遇（1）

　　　　爷爷的八十大寿过后，生活渐渐回归到了之前的平静。

　　　　每天在家休息，偶尔跟向晴她们聚会，顺便拒绝杨浩东提出的单独约会。闲来无事，逗逗隔壁的安妮，再不然就跑到哥哥的办公室要他请吃饭。夏展颜觉得，这段时间是自己二十多年来，最过单纯平静的一段日子。

　　　　只是贾如这神通广大的人，居然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拿到了夏展颜的电话号码。

　　　　他是个直来直去的人，从来都是想说就说，有话就问。两个人客套的寒暄了没几句，贾如就告诉她，原来他有个朋友办了一间美术学校，专门教人画画。他记得夏展颜当年就是S大艺术系的美术生，所以特地问问她，能不能在那间学校帮忙带几个学生。

　　　　夏展颜的确很感兴趣，可还是有点儿犹豫，虽然在国外的那几年，摆画摊替她攒了不少经验，可她毕竟只在美术班读了一年，连张文凭也没有。那么大一间学校，就算不用论资排辈，真的有人会找她这样籍籍无名的人来教吗？

　　　　她把自己的顾虑告诉贾如，却引得贾如一阵大笑，“展颜，你什么时候变的这么不自信了？我记得当年的你，可是天天挂着一副天上天下唯我独尊大千世界舍我其谁的样子。怎么现在，居然为了张毕业证就愁眉苦脸了？”

　　　　“少来，什么愁眉苦脸，你当你会透视呢。”话语间虽略带笑意，表情却真的愁云惨淡。夏展颜无奈的叹口气，看来当年自己娇纵顽劣的形象，早已深入人心。

　　　　“展颜，说真的，你别担心这些。”贾如的声音变的一本正经起来，“办学校的是我们上两届的学姐，当年S大的文化祭，她看了你得奖的那幅画之后，一直很欣赏你。前几天她知道我遇见你，这才托我来找你。”

　　　　贾如一番话说的坦诚，夏展颜正巧是真的闷的发慌，于是动了试一试的想法。

　　　　晚饭的时候，她装作不经意的提了提，顺便看看爸妈他们到底有什么想法。

　　　　“爸，我们学校以前的同学开了间学校，让我去教画画。”她低着头，语气不明的开了口。

　　　　“什么同学？”爸爸夏山有些奇怪的问，想了想，有些疑惑，“S大的？”

　　　　“嗯，以前的一个学姐。”夏展颜索性放下了筷子，“我想说我反正在家也没事干，不如去试试，就当打发时间。反正除了画画，我也不会别的。”

　　　　“也好，都是认识的，知根知底，应该没问题。”妈妈也在一旁，颇为赞同的说。

　　　　夏怀远默不作声的听了一会儿，这才一脸严肃，正襟危坐的看着夏展颜，“什么学姐，叫什么？学校在哪儿？”

　　　　就知道会这样……夏展颜在心里嘀咕几声，才小心措辞的回答哥哥：“不知道啊，是一个同班同学介绍的。今天才打给我，我也不知道学校在什么地方。”

　　　　夏怀远深深的看了她几眼，转过头继续吃饭，“其实你不需要出去工作。”他似乎想了想，还是决定这样说，“如果想画画，在家里不也一样。或者说你想招学生，那么就在家里办个画画班，好不好？”

　　　　“哥，我都二十四了，我不是小孩儿了。”夏展颜干脆把椅子拉到哥哥身旁，撒娇一样，无赖的缠了上去，“天天闷在家里，我早晚会得忧郁症的。再说了，来学画画的肯定都是学生，你就别担心了好不好？”

　　　　夏怀远由着她在一旁摇来摇去，最后无奈的放下碗筷，却还是没说什么。夏展颜见哥哥居然不肯妥协，只好可怜兮兮的转移目光，改走爷爷政策。

　　　　果然，爷爷被她小猫一样怯怯的眼神盯了没多久，就丢兵弃甲了，“怀远，妹妹说的对，她不是小孩儿了，就由着她吧。”爷爷慈爱的看着夏展颜，还是一贯的纵容，“颜颜，尽管去吧，如果做的不开心，就不要勉强，回来陪爷爷，爷爷最喜欢你陪我喝茶下棋。”

　　　　“谢谢爷爷！”夏展颜高兴的跑过去，在爷爷脸上狠狠的亲了一下。

　　　　周末两天，贾如带夏展颜去了学校。见到佳音学姐的时候，夏展颜才知道，原来她就是当年艺术系的系主席，那个人美画美声又甜的系花宋佳音。

　　　　宋佳音坦言，她对文凭资历并不是很感兴趣，看重的只是她在艺术上独特又敏锐的触觉。当她知道夏展颜曾经摆过很多年的画摊时，看着她的时候，眼睛里不禁又多了几许赞赏之色。

　　　　两个人一拍即合，贾如在一旁直嚷嚷着要宋佳音请吃饭。宋佳音无奈的对秘书叮嘱几句，拿了东西就跟着他们一起走出学校。

　　　　吃饭的地方选在了八仙楼，夏展颜原本就是不喜欢欠人什么的人，虽然有了一起工作的想法，可眼下跟宋佳音，又实在算不上多熟。

　　　　她在一旁扯住贾如，没等开口，就被贾如抢白，“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无功不受禄是不是？那你就好好帮佳音学姐办好学校就行了。况且。”贾如笑笑，“你不知道，她男朋友可是有名的大资本家，吃人不吐骨头的那种。所以，你就行行好，让他做做好事吧。”

　　　　夏展颜词穷，只好由着贾如拉她进了八仙楼。才走几步，就一头撞在了别人身上。她揉揉额头，正想抬头道歉，就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

　　　　孙左洋一身正装，身边跟着几个年纪相仿的人，显然是刚刚从里面出来。

　　　　宋佳音早已走远，只剩身边扯着自己胳膊的贾如。夏展颜莫名奇妙的，就悄悄拉开了跟贾如的距离，眼前的场景，再继续下去，实在有些暧昧不明。

　　　　果然，孙左洋不屑的打量她几眼，又看了看贾如，轻蔑的哼了一声，上前走几步，狠狠的撞了夏展颜的肩膀后，大步流星的离开了。

　　　　“这人有病吧？！”贾如扶住了险些被撞到的夏展颜，生气的说到。

　　　　夏展颜轻轻摇了摇头，示意贾如自己并无大碍。她转身跟着贾如走进八仙楼，只是心里却觉得，刚刚孙左洋淤青的眼角，和额头的纱布，居然会那么刺眼。

　　　　正文　17。偶遇（2）

　　　　周一正式到学校报道的时候，宋佳音已经替夏展颜安排了一个*班。

　　　　小孩子总是需要更多的照顾，她怕夏展颜应付不来，只好先让她在*班授课。说是*班，其实不过是一群二十不到的孩子而已。真正的成年人，工作赚钱养家，又怎么会有闲情逸致，来学画画呢。

　　　　夏展颜站在教室门口，深呼吸了好几次，终于鼓起勇气打开教室的门。上课铃已经响了两遍，再不进去，学生们恐怕会以为，新来的老师故意放他们鸽子。

　　　　“大家好，我是你们的美术老师，我叫夏展颜，你们可以叫我夏老师。”夏展颜回头在黑板上写下自己的名字，一鼓作气的说完站在门口念叨了许久的话，才暗自松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