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
“哼,凭什么,她以为她是谁啊,我们凭什么听她的!”蓝蓝不满。
“何蓝蓝同学你有什么观点要发表吗,请你到队伍前列去发表。”李为卿倒是真的很负责,一点客气的意味也没有,因为这是沐柠姐托付给他的重任。
“凭什么,凭什么!”蓝蓝的声音更大了甚至充满了敌意。
走在路上的沐柠也略有所闻,这是她最厌恶的一句话。她下意识放慢了脚步,微微向后扭过头去,隐约听见蓝蓝一遍一遍的“凭什么”……“呵呵,她应该是担忧裴哲与那个笨蛋吧……”沐柠试图这样说服自己,剩下的对话,她听见也当成没有听见。
曾经已成过往烟云,唯有祭奠我们酸涩的纪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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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务室门前。
“你怎么坐在这里不进去,我郁莱姐呢?”
裴哲与一个人静静地坐在门口的长凳上,双手环抱。“郁莱在里面”,说着指指医务室的大门,又道“教官在里面,还有一个男生,隔壁班的。”
“谁?”沐柠神经顿时绷紧了,“不会是……年北冀吧?”
“啊,年北冀,你也认识他?”
“当然啊,他在学校那么有名,谁不认识他啊?只是我很疑惑,为什么他会和郁莱姐扯上关系……”
“我也奇怪着呢,他看上去比谁都生气,看起来还对我有很大的意见,冲进去便不愿意出来了,你要不要进去看看郁莱,她好像是中暑了……”
“好。”沐柠推开医务室的门。
“我还得回去,先走了。”
手心的太阳(一)
学校狭小简陋的医务室,沐柠还是第一次来。窗前浅蓝色的的百叶帘遮住了透过蓊郁树丫的日光,屋内被映衬得微蓝色,四五个人站在一起,略微显得有些拥挤,围出一片安详的氛围。
郁莱静静地坐卧在墙角的铁质硬沙发上,她的脸色那样平静苍白,没有血色,亦没有皱起的眉头,像是一块冰冷的碧玉。她额头的汗水湿润了脑门前地碎发,又顺着鼻梁缓缓地滑下,聚集在鼻翼上,看上去那样脆弱与无力。
年轻的的校医坐在一旁忙着给郁莱开药,包公立在一旁紧皱着眉头不语,一股让人无法抗拒的力量逼迫而来,弄的屋内死气沉沉。“你可以走了。”包公并没有正眼看年北冀,冷冷地对他说道。
出乎意料又在意料之中,年北冀没有走,甚至一点挪动脚步的意思也没有。这是公然的对教官的抵抗。而沐柠也不作过多惊讶,这个人的作风她是有所听闻的,他天不怕地不怕。医务室里的氛围愈发的尴尬了起来。
两座冰山的冷战,像是吸去了所有的热量,弄得人浑身冰凉,包公静静地瞪他,并没有说话,眼睛里呆着复杂的眼神。年北冀毅然。
郁莱的手忽然轻轻动弹了一下,沐柠急忙跑过去,扶她,“郁莱姐,你还好吧?”
她的手用力了一点,却依旧冰凉,若此柔弱的女子。“我没事……”说罢看年北冀。
“她为什么会晕倒?”年北冀反转向沐柠,问她。与其说是询问,不如说是逼问,他说话的口气向来如此,他不在乎别人听到了什么,即便周围还有一位活生生的教官,也被他完全无视掉。
“我也不是……很清楚,忽然间……就倒下了……”沐柠不知自己对他是厌恶还是畏惧,他的话一出口就给她一种不得不回的感觉,只得愣愣地说着。
“我没事。”郁莱插一口答道,干脆简洁。
“这位同学,请你会到你的连里。”包公又一次强调。
年北冀又一次地忽略了他的警示。沉默了片刻,忽然转身向包公,用一张气愤地近乎扭曲的脸对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训练也该有个度!”他的口中像是要碰触火一般,说完用他那邪恶至极的眼神瞪他,然后重重地摔门而去了。
留下一屋子愣住的人。
“郁莱姐,你没事吧?”沐柠把郁莱拥进怀里。
“好啦!你干嘛这么亲昵啊,我都起鸡皮疙瘩了!我想我是中暑了,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好,郁莱同学你就先在这里休息好了。”包公朝校医点头示意,领着沐柠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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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务室里只剩下年轻的女校医和郁莱,她坐在那张坚硬的铁质沙发上,把头轻轻仰在扶手上,睁着眼睛张望。校医温和地笑了,“孩子,感觉好些了吗?”
“嗯,好多了,谢谢!”郁莱点头,腼腆地道谢。
“刚才那个,是你什么人?”
“啊?哪个?”郁莱一阵迷茫。她说的是年北冀?年北冀是她什么人,他们是什么关系?好奇怪的问题。
“阿姨,我们没有关系,我不认识他……”
“呵呵,怎么会呢?你不愿意说我就不勉强你了。”阿姨笑呵呵地去给她端了一杯热开水。
手心的太阳(二)
“刚才那个男生,叫什么名字?”包公问沐柠。
他是说年北冀吗?她应该告诉他吗?“抱歉教官,我也不知道。”沐柠为自己撒了一个谎而不安。
教官瞥了一眼她,继续往前走,他应该是个聪明人吧,他应该知道她在隐瞒什么吧……“他是哪一连的?”
“对不起教官,我真的不知道……”她的手紧紧地扯住了衣角。
“好吧。你回到队列中吧。”他们走到训练场地了,由于死心塌地,认真负责的李为卿的管理,情况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慌乱。包公瞥了一眼她紧张的神色,对她说道。
“哦……”沐柠弱弱地溜回队伍里,心里一阵苦涩。“对不起,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继续训练——”包公发话了,依旧是那样平静,波澜不惊,严肃但丝毫看不出愤怒。
只有沐柠知道,只有沐柠看见他被年北冀毫不客气地顶撞之后若无其事地忍住怒气,装出一副什么事也没有的表情来。这样的人真可谓胸襟开阔,难怪会成为军人。年北冀你好过分!你果然如传闻中所说。沐柠对他的印象进一步退化,他是个混混,是个无所事事顶撞老师的坏学生。
阳光继续肆虐,体力开始难以支撑。
“继续,继续,不要挺……”包公的声音如蚊蝇在你耳畔永不停息地絮叨,“坚持住……”
“真是的,站着说话不腰疼,你就知道在那边喊,你自己试试看啊!”有同学小声抱怨。
“好了,不要抱怨。你要知道,他,一个军人所吃过的苦,远远不止这些。”沐柠安慰他。
在天色转暗的时候郁莱回来了,一缕秋日傍晚的风送来期盼已久舒爽,今日的训练快要结束了。郁莱的脸色好看了许多,有了些红润的血色。
“郁莱姐回来了!”沐柠上去迎她,从她触碰到她的那一刻,她手心冰凉的温度又一次提醒她,她是一个需要温暖的人,“郁莱姐,今天回去要记得好好休息哦,要是不舒服你尽管告诉我,我一定帮你请好假,你这样虚弱,可不能再晕倒了……”
郁莱笑着去捂她的嘴,“好啦我会的,你这丫头,怎么尽咒我呢!”
裴哲与走到俩个人身边,淡淡地泛起一缕儒雅的笑容,微微的秋风掠动了他额前的刘海,“郁莱,你没事吧?”
郁莱愣住了,她从没有见裴哲与笑的这样纯真过,尤其是这样自然地对自己笑,随后也报之以笑容,“都说了没事了,怎么你们都这样大惊小怪呢……”
“好,我送你回去!”沐柠上去挽住郁莱的手臂,挥挥手,“各位再见喽!加油吧,还有最后两天的魔鬼式生活了!”
这些天他们真的累得不轻,他们是九零后娇生惯养的孩子,是从未经历过风吹日晒的掌上明珠,是不知道地什么叫大汗淋漓的畅快的王子公主,而这次军训无疑给他们上了深刻的一课。虽然沿途会埋怨,会嫌弃肮脏和辛苦,但也许未来的某一天,你还会无意间笑着想起这段记忆,到那时你定不会后悔,反而会庆幸,我曾经竟有过这样令人难忘的经历啊!
天又暗淡了一层,头顶的天空是深蓝的,像是圆心,然后向外边一圈一圈地扩展开来,天际的那一端,还有一抹让人心动的优雅的淡蓝色尾巴。
手心的太阳(三)
这些天虽说劳累,却也痛快,汗流浃背却也未尝不是一种发泄,虽然往日里叫苦连天,但很快要结束却也心生不舍。时间过得可真快!
这天是倒数第二天了,训练场的氛围与往日相比也严肃了许多,趁机聊天的人少了,认真训练的人多了,他们和包公在一起还剩最后两天,看惯了他那一张臭脸,倒也依依不舍,他今天格外温和。因为今天实际也是训练的最后一日了,明天一早将进行全校演练,也就是“阅兵”,检验一下训练了这些天的效果,全校年级35个班,评出几个最佳的。
九班拿奖的可能性并不算高,尽管包公很凶,但这一班散散懒懒的小兵始终磨不出个样来,每天都在逼迫下不甘不愿地训练,自然也没有什么成效了。所以包公不报什么大希望,开玩笑说“你们只要不给我丢脸我就谢天谢地了,胜负一战就在明天了,谁明天给我丢脸我肯定不放过他啊!”
那天的训练从始至终都是说说笑笑的,包公终于露出他罕见的笑容,也许两天后他们即将分别,所以他想把自己的笑容留给这样一群孩子吧,即使他并不比这些孩子大多少。沐柠忽然觉得很伤感,他是一介不苟言笑的军人,也许将来还会是众人景仰的伟大解放军,他就注定了不能拥有太多的笑容……
离别总是美的,美得叫人心酸。
天快黑的时候,全班同学也包括包公围坐在地面上。包公坐在人群中间发言,“九连的新兵们,我相信你们是最棒的!”到后来全班同学一齐大声呐喊“加油,加油,加油……”这一天悄然落幕。
一股硝烟战火在深沉的夜里弥漫,沐柠在梦里听见“加油,加油,加油……”还有同学们互相的关照“晚上好好休息哦,明天记得穿一双舒服点的球鞋……”
天亮了,曦光一点一点吞噬黑夜。
她对镜梳妆,把长长地揉碎的发海盘踞在脑后,看上去精神了很多,今天她要穿一双白球鞋,白得发亮却有些小了,是几年前的一双,在柜子里放到了今天。
“应该没有关系吧……”她从鞋柜里取出球鞋,穿上试了试,“嗯,还行,就这样了!”
“李阿姨,我走了,今天阅兵仪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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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果真很多,让沐柠又想起了军训开始的那天。众人身着绿色军装,浩浩荡荡。
阅兵式开始了,从一班开始一个一个地绕操场演练一圈,他们排在第九个。各个班的实力都很强,看上去他们的动作那样一致,那样整齐。下面的人看着不耐烦了,便又三五成群地闲聊起来。
“喂,你准备的怎么样啊?”
“放心,包在我身上喽,我保证让她出丑!”
“哈哈……你真的这么有把握?”
不为人知的秘密,震惊天地的阴谋。你要害的是你的同班同学,没有任何心眼的同学,对你毫不提防的同学,而你即将轻而易举地将她对你的信任付之一炬。
阴谋,阴谋!
“——下面要出场的是高一九班的同学们,让我们掌声欢迎!”喇叭里传出必将来临的提示音,他们该上场了。
手心的太阳(四)
众多白色球鞋整齐地踏过鲜艳的红色跑道,声韵和谐。哲与笑了,沐柠也笑了,这几天的训练里,她从没听见过这样整齐的声音。
原来,只要有心,便没有什么做不好了,她深深地相信。曾经只是太叛逆,她们不愿规规矩矩地去遵循那个古板的包公的指挥。
现在他们就要说再见了。然而所谓再见就是再也不见,他是军人,注定要待在军营里生活,来高中任教也只是一年一次的自愿活动。他们是学生,亦文高中的学生,他们注定要努力学习然后收获一份丰硕的学业。天南地北,再见,就是再也不见。就让九连的同学们为他上演一出倾城好戏作为礼物吧!
喇叭里激昂澎湃的音乐充斥了整片操场,几千平米的操场上,一望无际的绿色迷彩……
“九连同学听口令!——稍息——立正——”包公充满磁性的声音响起,饱含了力度,他黝黑的额头上溢出了汗珠,在阳光下闪耀。
“跨立——立正——向右看齐。”一排脑袋齐刷刷地向右边撇去。这也许是最后一次听见他的声音,以及他对他们命令的口吻。
“正步走——”脸上的液体已分不出是汗水还是激动泪水。今日的眼光是那样刺目,他们没有办法睁开眼睛正对阳光,好热……每抬高一次腿都是一次煎熬,都能感觉到汗珠在脸侧滑落。他们只想把最后一次做好,因为这些天他们从未认真训练过。
同学们坚持住,坚持住啊,我优秀的同学们,“一二三四——”
“啊——”的一声,女生尖锐的嘶喊打破了原本的和谐,所有人瞬间惊呆了,所有的眼神都像这边投来,众人愣住了站在原地手里还保持着原本的姿势,交头接耳,议论纷纷,紧接着是众人毫不客气的嘲笑,那一刻她的世界的一扇窗户被重重地关上。
那一刻她忽然撞开人群滚到地上,弄不清原因也来不及躲避,她重重地摔在了地上,身上脸上尽是肮脏的尘土,同学的埋怨,众人的嬉笑声刹那间皆聚集在她身上。那被灰尘弄脏的脸和杂乱的头发映衬下的脸显得那样狼狈,她无力地坐在地上,无奈地接受四面八方投来的讥笑的目光。
包公震惊地站在一旁瞳色复杂,但谁都看的出,唯独没有责备的意味。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我怎会突然跌倒……”
“起来。”他的声音冷冷的,然后什么也不说了,把手伸到她面前。她沿着眼前的手向上溯去,那是他的手,她第一发现原来他的手这样白净,这样好看,像是洁白润滑的玉,这些,她从前怎么都没有发现呢?
“起来,你应该知道现在该怎么做。”
“好的,我知道该怎么做。”
他们眼神交汇。沐柠牢牢地抓住了他的手,才发现他表面柔滑的手并没有那样纤嫩,因为她能隐约触碰到他手心的茧子,他手心的温度好暖,好像一颗太阳。
沐柠轻轻用力,哲与轻轻用力。那一刻她被他从地上拉起,她的头发逆风震颤了几下,她的衣角也随着风飘荡,那时,她像一位公主穿着翩长的舞裙被王子一把拉到跟前,虽然此时她脏的更像灰姑娘。沐柠看着他的眼睛,一秒,两秒……
然后两人都有些不自然了,哲与松开她的手,“没事吧?有没有哪里摔着?”
“啊——”沐柠在心里一声尖叫,好痛,脚环那里……也许是扭了脚吧,但她摇摇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