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名- 第6部分

　　这时就听白广明又接着说，“老宋这人讲究，够朋友，当年拉了我一把，不然我现在没准还在太白山的山沟里蹲着呢！不过我也算够意思，告诉你，你们宋老师开店的本钱还是我出的呢！唉，人这一辈子，讲的就是个知恩图报！”

　　孟远举起酒瓶和白广明碰了一下，“我敬白老板，噢，不，白大哥一口，您真是讲究人，发了财还不忘家乡，不忘母校，不忘朋友。将来要是我也能发财，一定向您学习。”

　　白广明放下酒瓶，“这话可就说的有点过了。小孟呀！你呀用不着向我学，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你们这一代人的成就一定会超过我们的。来，喝一口。”

　　俩人你一言我一语的，火车已经慢慢开动了。

　　“白大哥，我将来一定好好向你学，学做生意，学做人！”孟远边说边抓起一把五香花生在手里搓了搓，吹去皮，把白白的花生仁一个个丢到嘴里，这时时候他原本对白广明的讨厌，早就变成敬佩了。

　　白广明笑了笑，“兄弟你可别再给我戴高帽了，这一行有一行的难处！要不怎么说是隔行如隔山呢？对了，这次到边城，有时间你一定要去太白山看看，那的风景很美，只是还没有完全开发出来。”

　　孟远心想，“时间我倒是有，就是没钱。”嘴上却说：“我们店里也很忙，宋老师让我速去速回呢！”

　　“老宋那里我去跟他说，不过我就不能陪你去了。明天下午要搞个捐赠仪式，晚上我就得赶回黑水去。你后天留在那儿调试一下机器，主要是教教他们那个负责电脑的工作人员。大后天你就可以去太白山转转了，两天时间不算长，老宋也不会有啥意见。”白广明极力撺掇着孟远。

　　孟远举起酒瓶再一次和白广明碰了碰，“到时候再说吧！”

　　“没事儿，明天我让王局长帮你联系一下。”

　　“王局长？”孟远疑惑道。

　　白广明连忙解释，“就是边城教育局的王局长，是我以前的高中班主任。那时候他多亏了他，我才上了大学。他后来当了我们边城一中的校长，后来又调到市里当了教育局局长。”

　　这时，躺在下铺上的那老太太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了他俩的谈话，俩人不约而同地扭头瞅去。

　　就在孟远扭头的瞬间，不知什么东西从上面掉了下来，砸在了他头上。孟远一个激灵，立刻站了起来，这时又掉下来一件东西砸在他的肩上。

　　孟远破口大骂道：“什么他妈的东西！”低头一看，是两只高跟鞋。

　　再一抬头，只见一个女孩正顺着梯子下来，一边连连说着：“对不起，对不起……”

　　从背后看，那女孩一米五六、五七的个子，梳着齐耳的短发，穿着一件红毛衣，下身是一件很旧的水磨蓝牛仔裤。那女孩下来坐在老妇人身边，急急忙忙的穿上鞋，站起来连声向孟远道歉。

　　孟远这才看清楚这个姑娘，这是一张椭圆形的脸，看上去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眼睛不大，眼圈有些黑，鼻梁倒是很挺拔、很漂亮，应该说是这张脸上最完美的器官了，嘴唇的形状也很好，但略略有些歪，只是脸上稀稀拉拉着几颗雀斑，有点儿煞风景。

　　这个年青的女孩子就是莫莉。

　　
　　莫莉站在孟远面前，尽管穿着高跟鞋，但还是比他足足矮了一头多。面对着一个女孩子的道歉，孟远也就无话可说了，忙说，“没关系，没关系”，坐下来和白广明继续喝酒。

　　莫莉见孟远坐下了，就又坐在老太太身边，“妈，没事吧？”

　　莫大妈拉住莫莉的手，“没事，没砸伤人家吧？你这孩子呀，怎么就是不知道注意点儿……”

　　“行了，妈，该吃药了。”说着，从挂在旁边的手提包里抓出几个白色的药瓶子，每个里面都倒了几片，大约有十几片，一起递给莫大妈。莫大妈爬起来，接过药片，看着莫莉往杯子里倒水。

　　莫莉倒完水，吹了吹，见水还是有些热，就把杯子放到桌子上，转身从手提包里拿出两个桔子，递给白广明和孟远，“两位同志，刚才真是不好意思，吃个桔子吧！”孟远和白广明赶紧推辞。

　　这时，坐在铺上的莫大妈开口了，“别客气，吃个桔子算啥。刚才听你俩聊天，知道都是老乡，别见外，我们也住在太白山。”

　　“是吗？”白广明惊喜道，“我家是五道岭村的。”

　　“我们住在七道岭村，以前还是一个公社的呢！”莫大妈也有些高兴。

　　“我都有十年没回去过了，家里变化大吧？”

　　“大，大！现在的日子比以前好过多了！”

　　“大什么大呀？还是穷山沟！就你喜欢那破山沟。”莫莉在一边反驳着。

　　莫大妈没有理会莫莉，接着说：“大兄弟，老家没什么人了？”

　　白广明点了点头，“父母早没了，一个妹妹也嫁人了，现在在边城。您老这是到省城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看病呗！”莫大妈边说边叹了口气，“要不是这丫头一个劲儿的劝我，我才不来呢！”

　　“您老的什么病呀？”孟远抢着问。

　　“肺结核复发，大夫说吃两个月药就好了！”莫莉接口道。

　　这时，列车员过来换车票，孟远才注意到莫莉母女只有一张票，就是刚才莫莉下来的那个上铺。

　　那边莫大妈还在和白广明拉着家常，这边莫莉却悄悄的对孟远说：“大哥，能不能和我们换一下铺，您看我妈这情况……”

　　“没问题。”孟远挺着胸脯，一副仪态的样子。

　　
　　莫大妈吃完药，莫莉扶着她躺下，掖好被子。白广明和孟远又重新操起了酒瓶。两人聊着聊着，就听到列车员喊：“马上熄灯了。”两人赶紧喝干剩下的酒，打开车窗把酒瓶、鸡骨头、桔子皮什么的统统扔了出去。

　　白广明和衣躺在了莫大妈对面的下铺上，说了句：“孟老弟你上去吧！”

　　孟远站起来去了一次卫生间，回来时见白广明已经是酣声大作，于是脱了鞋，刚爬到铺上，车厢的灯就灭了，只剩下几个幽暗的地灯。

　　一个身影站了起来，向另一节车厢走去，孟远知道是莫莉，问了声，“你去哪儿？”

　　“我的票是别的车厢的。”莫莉边说边走。

　　孟远突的从上铺跳了下来，一个箭步追上莫莉，“咳，我好人做到底，你留在这儿照顾你妈吧，我上别的车厢去，在哪儿？”

　　莫莉犹豫了一下，“不用了，大哥，谢谢你。”

　　孟远坚持着，“快、快、快，把车牌给我！”

　　“我没牌，我的票是……是硬座。”莫莉从牛仔裤口袋里摸出一张车票，声音越来越小。

　　这要是在平常，孟远也许还会犹豫，但现在他已经是一斤白酒下了肚，又是面对着一个女孩子，一股侠义之气借着酒劲从胃里翻上来，他二话没说，夺过车票就向硬座车厢走去。

第七章
马千里让公安局抓了，这让孟远万分震惊，他马上拨了马飞驰的手机，手机响了两下，他又扔掉公用电话，转身就跑。公用电话亭的老板在后边大声叫着：“你还没给钱呢！”，孟远也不理会，就拦了一辆出租车，直奔松江机械厂。

　　孟远和莫莉因为怀孕的事吵了一夜，孟远坚持让莫莉去做人工流产，而莫莉却想把孩子生下来。孟远说，我们现在连个名份都没有，怎么生。莫莉说，那就马上结婚。孟远说，我们现在连自己都养活不了，拿什么养活孩子。莫莉说，在我们农村不如我们的多了，孩子都能打酱油了，难道没钱就不能养孩子。孟远说，事业不成功我决不结婚。莫莉说，你那叫什么事业，今天捣当个电脑，明天卖药的。孟远说，卖药咋了，这回我可开了眼界了，我终于找到了我的事业，只要的努力，我想不出几年我就会发达。莫莉说，发你个头，这话我耳朵都快听出茧子了，当年你买电脑时就说发达，承包东城小区电工活时也说发达，连买羊肉串你都说发达，鬼才信你。孟远说，这回真的不一样，我发誓。莫莉说，发誓也不能不要孩子，你不想当爸我还想当妈呢！孟远说，我一直认为自己都没长大，让我当爸，我可当不了。莫莉说，你怎么这么不付责任，想不认帐。孟远说，认什么帐，我每次都带套的。莫莉说，终于说明白了，还是不想认帐，我告诉你姓孟的，你不认可以，等我把孩子生下来，就送到你家去，让你爸你妈看着。孟远说，送就送，你有本事就送。莫莉说，你可没良心的，他们要不信的我就抱孩子去做什么什么A检查。孟远说，那叫DNA连这都不懂还检查呢？我又不是怀疑孩子不是我的，查那个干什么！莫莉说，你就是怀疑我，你当我心里不清楚，你从来就没想过要和我结婚。孟远说，又扯远了，我不是说等我有了钱一定结婚吗！莫莉说，算了吧，我不稀罕钱，我就想结婚。孟远说，那我不同意。莫莉于是飞起一脚踹在孟远的大腿上，说，不结婚就不结婚，反正孩子我是要生的。孟远赤着身坐了起来，想了想，没有还手，跳下床，冲向卫生间。

　　就在这个时候，租房子的那对大学生回来了，听到钥匙开门声，孟远急忙拉上卫生间的门，扯着脖子喊了声“莫莉”。莫莉知道孟远没穿衣服，就躲在被窝里偷着笑，而且故意等上十分钟才慢条斯理的去给孟远送衣服。孟远在卫生间里冻成了一团，又不敢吱声，只能打牙往肚里咽，心中恨恨的骂“最毒妇人心”。

　　从卫生间回来，莫莉一个劲儿笑，孟远一个劲儿的打喷嚏，一场战争就此结束。

　　天亮的时候，孟远躺在床上听见了那对大学生出去了，就起了身。洗脸刷牙后，见莫莉还在睡，就决定出去买早餐。他们的早餐一般都是街口老太太卖的豆付脑和小油饼，这天也不例外。孟远走到近前发现油饼刚刚卖完，油锅里刚刚下入的也有人在等，于是转向旁边的公用电话厅打电话。

　　他的第一个电话是打给刘松林的，自己被关了三天，也不知道他回来没有。刘松林却在电话里带着哭腔的说：“孟远那，我暂时还不能回去，我父亲昨天去世了，要处理后事，这几天我不在松江，你有什么事就给我打电话，实在处理不了就去打尹智明吧！”孟远一边说着些从别人那学来的安慰的话，一边心中窃喜，又能自由几天了。

　　他的第二个电话是打给一个熟悉的妇产科大夫的，他想咨询一个人工流产方面的事的，可惜没有接听。

　　他的第三个电话本来是要打给马飞驰的，但却鬼使神差的拔到了自己家，电话是孟威接的。孟威听出是哥哥的声音就大喊嚷着：“哥，今天一大早马厂长，马千里被公安局抓走了。”

　　孟远来到马千里家门口，只能防盗门紧锁，他想了想没有敲门，而是跑到楼下找了部公用电话拨了马家的电话，电话里传来了“嘟……”　“嘟……”的声音。于是又拨马飞驰的手机，电话传来是却是“您拨的电话已关机”。

　　孟远站在马千里家楼下望了望马家的窗户，那一个曾让他无限羡慕和想往的“宫殿”，他曾发誓将来发财了一定照他们的样子装修，可现在却不知道谁会成为他的新主人。孟远叹了口气，转身离去。

　　初冬的阳光软弱而无力，像一个上了年纪的母亲的，虽然努力的为儿女发挥着光和热，但却不能温暖他们，而就是这一点点的温暖还是许多人所企盼的。厂区里的人渐渐的多了，传言也就越来越多了。有的说厂子卖地出的事，马千里和他做厂财务处处长的老婆同时被抓；有的说马千里的老婆在银行的贷款出了问题，马本人并没出事，他正在找人救老婆；有的说马千里肯定是被抓了，因为他大哥省机械厅厅长马万里已经被双规；有的说马飞驰已经携带巨款逃到加拿大；有的说……。总之谣言满天飞，孟远努力的分辨着这其实的真假，马飞驰出逃他是不会相信的，他想凭他俩的交情，马飞驰要走一定会给他留下点什么！可他现在去那里找马飞驰呢？抬头处望见了小师弟开的录像厅，就踱了进去。

　　录像厅开开结束通宵的放映，几堆垃圾胡乱的堆在大厅当中，两个师弟正在那里吃小笼包。望着热气腾腾的包子，孟远的胃就开始的蠕动，他就大声说：“吃提不错呀！”

　　两个师弟在招头见是孟远，就笑着说道：“大款来了，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我们哥俩正说你呢！”

　　“说我干什么？”

　　“这不，我们哥俩的录像厅生意也不好，也是都快进入新世纪了，谁还看录像呀！”另一个补充道：“听说DVD都出来，这不我们哥俩寻思着，开个影吧！”

　　“影吧？什么意思？”孟远有些不解。

　　“就是自己可以随便选光喋，看电影的那种。”

　　“那找我做什么？”

　　“听说你在恒发电器厂有熟人，给我们俩搞点出厂货。”

　　“算了吧！那里的东西你们也敢用，还是买点正经货吧！”孟远一口回绝了，想了想解释道：“那东西质量根本不过关，不信你们到火车站前的地下商场去看，100块钱一个，你先买个试试。”说完，拿起一个包子塞到了嘴里，手马上又拿起一个。两个师弟对视了下，问：“孟哥近来又做什么生意呢！”孟远并没有回答两人的提问，而是吃下了第二个饺子，拿起了第三个包子，同时反问道：“昨天马厂长家出事，你们知道不？”两人又是对视，之后是同时摇了摇头，接着又同时将手伸向包子，因为他们发现只剩下两个包子了。

　　孟远出了录像厅，漫无目的的走着。西北风也漫无目的的刮着，孟远觉得有些冷，却听见有在喊，“哥！哥！”

　　原来是孟威背着一个大书包迎面跑来。

　　孟远站住，迎面问道：“都要高考了，上课怎么这么晚才去！”

　　孟威说：“今天是星期天，我们补课，要十点钟去，说十点以前市教育局来检查。哥，你过年回家吧！我一人太没意思了！”

　　“当然回！爸妈还好吧？”

　　“他们不行，你也知道爸的脾气，对了，哥，你找到马哥了吗！”

　　“还没，你听谁说的马厂长被抓了？”

　　“当然是老爸了，不信你回去问他！我来不及了，我先走了。”说完继续向前跑去。突然回转回身去，神秘兮兮的说：“哥！你有女朋友了吧！”

　　“瞎说！”孟远嗔怒道。

　　“我才没瞎说呢！早上有上女的来电话，说是你的女朋友，还说晚上来找你呢！对了，是爸接的！你可以回家问爸！”说完大踏步的跑掉了。

　　“回家问爸！”孟远可没那个胆量，他没想到莫莉敢往他家里打电话。“这个娘们，什么都做的出来，当初真不应该和她粘在一起。我真没出息，当初怎么就被她……，我怎么就没会柳下惠呢？柳下惠是男人吗，他是不是有毛病呀！算了，车到山前必有路，随她去吧！大不了结婚，多大个事呀！可惜我的事业还没成功。”孟远一边想一边摸出口袋里的钱，除了李松林给的那个大信封里还有二万七千元没有动外，还有三张五十的和六、七张十块的。于是他打了一辆出租车，对司机说了声：“松江大学。”

　　一进松江大学的文科大楼，迎面就碰见了外语系的前学生会主席李博涵。李博涵是孟远最讨厌的人之一，因为李博涵曾和王晓丽堂而皇之的谈过恋爱，而且还当着他的面聊聊我我，虽然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