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言令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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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言令色- 第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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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太太道,“世间没有不为儿女着想的父母,我听说哪怕周汝宁经商,都是先考个探花出来。”

    唐惜春笑,“阿湄的事师娘也知道。”

    王太太眨眨眼,“看来惜春也同汝宁相熟。”

    “不算太熟,他人聪明的很,就是喜欢开玩笑。我家里二弟同阿湄是师兄弟。”

    “你家山长先生对他很是欣赏。”王太太笑着,很自觉的换了个字眼“你家山长先生”,“仕农工商的尊卑是有许多原因造成的。在圣贤的年代,从没有这么大的尊卑之别。惜春可念过史书,知道陶朱公范蠡吗?”

    若说别人,唐惜春不一定知道,范蠡他还是很熟的,立刻道,“就是把西施偷走的那家伙吧?”

    王太太又是一阵笑,嗔道,“你这小子,一看就不老实。”女人其实是一种很奇怪的生物,她们往往很擅长口是心非。譬如,王太太嘴里说唐惜春不老实,心里却很喜欢他这样一点点小坏的活泼。当然,因唐惜春生的俊俏,方有此厚待。

    唐惜春扬眉笑问,“师娘,西施究竟怎么了?”

    王太太嗔道,“说的是陶朱公的事。陶朱公原是越王勾践身边高官,助越王勾践灭消吴国之后就带着西施离开了越国,辞官归隐。他归隐后,既做过农夫也做过商贾,若以此论断,仕人何贵?商贾何贱?”

    唐惜春道,“要是我这样跟我爹说,我爹肯定会说,哦,那你先去做个像陶朱公那样的高官再来跟我说吧。”

    王太太笑,“连我这深山妇人都听过唐知府宽仁爱民的名声,不想对惜春这般严厉。”

    “对外人我爹都很宽宏的。”唐惜春道,“我也不是那等不识好歹的不孝之人,我爹为我费了很多心思,我也大了,并不想叫他总是为我着急操心。可是,我也是真心喜欢学算术的,现在我爹把我看得可牢了,等闲不能出门。要不是为了叫我重回书院,我也不能到师娘这里来有机会跟师娘说说话。我家二弟今年就要考秀才,我爹嘴上不说,心里也是为我着急的。”

    王太太问,“那你是打算再回书院念书了?”

    唐惜春一惊,挠挠头,怪不好意思的,“我怎么给说出来啦。”真的太大嘴巴啦。

    王太太给唐惜春逗乐,安慰他道,“不必你说我也能猜出来,若不是有事相求,你干嘛三番两次的来书院啊。”

    唐惜春摇头,“我爹小时候,十天已经能将《论语》倒背如流,我给他逼着学了十天,才只背了《学而篇》《为政篇》两节,我已经十六了,虽然要做孝子,也不能做应声虫啊。我是借机到师娘这里放放风透透气,总在家做我爹给我留的功课,简直太闷了。”说着,唐惜春从怀里摸出两本书给王太太看。

    王太太翻开来,一本《算经》,一本《论语》。

    唐惜春与王太太商量,“师娘,今天莫叫山长撵我,我在你家看书,好不好?”

    “这有何不好?”王太太问,“你可认识教算术的吴夫子?他也精于演算,很是痴迷。”

    唐惜春笑,“自然认得,所有先生都不喜欢我,就吴夫子对我好。”他连忙补充一句,“那啥,以前我也不是很讨人喜欢。”他在书院时常闯祸,王老头儿早要撵他回家吃自己,他之所以能一直在书院呆了许多日子,自然有唐盛的原因。但,吴夫子的帮忙也功不可没。

    王太太笑,“你们山长只懂圣贤书的学问,算术他并不通,寻常家里算账都能给我算个乱七八糟。吴算子是我的好友,我找他过来,你们定能说到一块。“

    唐惜春心里寻思一二,道,“吴先生今天上午有课,要等下午方能有空闲。”

    王太太笑,“你还真是神机妙算了。”

    “那倒不是。我就能听懂算术课,跟吴夫子投缘,他哪个班哪节课什么时间我都记得。”以前吴夫子似乎还劝过他一心钻研算术,不过,上一辈子实在鲁莽无知,完全当吴夫子在说梦话。

    王太太笑,“你先自己看书,我去找吴算子说一声,叫他中午来家里用饭。”

    “师娘,我去吧,你家离书院有段路要走。”

    王太太笑,“无妨,你去了他可不敢来。”话毕不再多说,王太太起身去了。

    唐惜春算着时间准备了午饭,这次王山长回家,倒没有撵唐惜春,只是看到与唐惜春相谈甚欢的吴算子时顿时黑了脸,高声问,“有客不请自到乎?”

    吴算子根本不鸟他,王太太就出来把王山长给镇压了,“是我请阿算来用饭的,你快洗洗手,咱们这就吃饭了。”

    王山长哼一声,洗手去了。吴算子悄声与唐惜春道,“全靠一张脸勾引了阿璇。”

    阿璇?

    唐惜春眨眨眼,吴算子道,“就是你师娘,别看现在年纪大了,年轻时可是有姿色的很。我跟阿璇青梅竹马的长大。”说着叹口气,吴算子将自己的血泪教训传给唐惜春,道,“所以说交友一定要慎重,朋友啥的,说坑你就坑你,说挖你墙角就挖你墙角。”

    王太太悠然一笑,“阿算,你快闭嘴吧,我只拿你当个儿子。”

    唐惜春险没呛死,王太太笑,“惜春莫吃惊,阿算只是不修边幅而已,他小我十来岁,还正当年少。”

    吴算子老脸微红,道,“阿璇,我又不嫌你年纪大。”

    王太太眨眨眼,竟有几分俏皮,笑,“是我嫌你太嫩了。”

    吴算子立刻一幅被雷劈的模样。
39打架
    唐惜春吴算子一道在山长家用饭;王师娘心情也很不错;已经提前温好美酒;唯有王山长臭着一张脸。三人也不去管他;吴算子专注于吃饭,一面吃一面赞梦中情人王师娘的手艺如何超凡脱俗,就如同王师娘这个人一般。

    王师娘给他逗的了不得;笑道,“阿算,你真是夸错人了,这是惜春烧的。”

    吴算子顿时惊的嘴张的有鸭蛋大,连王山长都给他这蠢相逗乐了;勾唇一笑;暗骂:白痴!

    吴算子好半天才收回掉满地的眼球,重新以崭新的目光打量唐惜春一番,跟唐惜春打听,“小春,你这是有甚奇遇不成?竟修炼出这样了不得的本领!想当年,我也是先欣赏阿璇做的菜,才懂理欣赏阿璇这个人哪。”

    王山长摸摸头上的帽子,忍无可忍,怒道,“不闭嘴就滚!”当他面调戏他老婆,拿他当死的吗!

    唐惜春笑,“能有什么奇遇,把你搁山上,没丫环婆子服侍,你也能学会。”

    吴算子一声惨叫,“我几十年也没学会烧饭哪。要不是阿璇时不时救济我,我一准儿饿死。”

    唐惜春笑,“吴夫子,你可以去书院饭堂吃的好不好?”学校会给住宿的学生准备饭菜,就是其他学生若是不愿意自家带饭,亦可到学校食堂用饭,当然,这都是有偿的需要付饭钱的。

    吴算子凄凄惨惨地,“我总会误了吃饭的时间嘛。”说着,吴算子用一种打量财宝的眼神盯着唐惜春片刻,笑眯眯的与唐惜春商量,“小春,不如你去同我住吧。咱俩平日里还能讨论算术,我把我挣的银子都给你,你就看着给咱家张罗饭食就行。你爱自己做就自己做,不爱自己做去饭堂买些回来,我都不挑的。”

    “我爹一准儿不能同意。”

    王山长对唐惜春道,“你要想去猪窝参观,包你大开眼界。”

    吴算子眸光一冷,面对情敌的奚落勇于宣战,他捏着一只大鸡腿,高声道,“王老山,我可是看在阿璇的面子上方不与你计较,你莫要侮辱人!你当我是好拿捏的么?”

    “抱歉。”王山长治学多年,身上书卷气不散,如今年纪大了更添儒雅,他微微一笑,欠身道,“知道你不好拿捏,所以,我如何敢侮辱你,我明明是在侮辱猪。”

    吴算子哼一声,并未将鸡蛋摔王山长脸上,反是将头一转对着王师娘一咧嘴,偌大一条好汉竟露出撒娇模样,而且,他还扭捏上了,掐细的嗓音怪声怪调地,“阿璇,你看,这姓王的欺负我。”

    唐惜春顿时食欲全无:神哪,让他出去吐一吐吧。

    当然,与他有同样**的还有凡人王山长。

    这么不着边际不修边幅的吴算子吴老师,竟是一位算术高手。

    用过午饭,吴老师又从王师娘那里磨来了一大包点心,背着点心招呼着唐惜春,“小春,跟我走,咱们去我那里说话。与这等俗人,有甚话好说!”

    俗人王山长毫不掩饰自己的喜悦立刻将二人扫地出门,“去吧去吧,没事少来。老夫事繁,无暇招待。”

    唐惜春笑,“师娘,那我先跟吴先生去了,明日我再来看望师娘。”

    王师娘抿嘴一笑,“好。”

    吴算子的房子离王山长家并不远,而且院子并没有王山长说的那般夸张,就是草有些多,兼或卧室有些厕所味道而已。打量着吴算子乱糟糟到难以形容的屋子,唐惜春深深的认为其实王山长有句话说的很对,说这是猪窝绝对是侮辱了猪啊!

    吴算子带着唐惜春穿过堪比猪窝的待客厅,站到一扇铁板门前,这门一看就是用精铁打造,触之冰冷,叩之有声。门中间铸一只玄色兽头,那兽张开狰狞的嘴,露出森白的牙,惟妙惟妙,令人一见便不禁心生寒意。吴算子将手伸进兽嘴里面,唐惜春只听得几声咔咔作响,吴算子抽回手,按住兽头,轻轻向侧边一推,便露出吴算子的万卷藏书。

    相对于吴算子的猪窝待客厅,书房整齐的不像话,绝对称得上干净整洁。一张阔大的书桌临墙而设,书桌上纸卷堆积,却只是微微凌乱些,那满满半屋子的藏书也让唐惜春好一番赞叹。

    吴算子得意又大方的一挥手,“早看你小子是这块材料,先去瞧瞧爷的藏书,包管都是你没见过的。”

    唐惜春眼里放光,道,“先生,先不说你这藏书,我看你家这大门也超级威风啊。”

    吴算子受用一笑,摆摆手假假谦虚,“不算啥,身中蜀中机关术 第 097 章 中,反正科举也不考算术,故此都排在月末这几日。

    唐惜春在吴算子的书房找本书看,吴算子酷爱机关术,他的藏书大都与此有关,唐惜春兴致不高。因几十年没来书院,唐惜春忽然萌生一种重游书院的兴致。

    重游旧地什么的,绝对是人之常情。

    唐惜春无甚文采讲究,他看山是山看树是树看水是水,也憋不出什么诗文感悟。故此,四下兜一兜,唐惜春也有些累了,遂去书院涤墨池畔的大榕树那里歇脚。这榕树生了不知几百年,唐惜春记得上辈子书院的小学生手拉手的量这榕树的尺寸,要十来人手拉手方能将此树合抱。老榕树巨大的树冠直接将整池水染绿,唐惜春自来是个跳脱的人,他又学过三招两式,虽是花拳绣腿,也灵活的很。

    唐惜春猴子一般爬上去,手脚灵便的分开树枝,惊起数只山鸟。寻一处结实粗枝,唐惜春自觉潇洒闲适的坐在上面,从怀里摸出两个驴肉烧饼,再摸出本自吴算子书房搜罗来的《墨经》,一面吃一面看起来。

    唐惜春正看《墨经》也看的津津有味,就听到树下面传来几个小学生说话的声音。

    “妈的,银子呢!”这腔调,这凶狠,都令唐惜春如聆仙乐,心神为之一震的同时又心下大慰:原来老子离开书院不过小半年便后继有人香火不绝啊!

    “不是开学才给了你们一两么!”答话的这小子一听就是个软蛋,声音细的跟蚊子似的不说,还吭吭哧哧的。

    “一两是去年的价了!今年涨到二两,老子昨儿没跟你说么!你是不是诚心找揍!”

    “我,我,我哥今天来书院了……你,你,你再推我,我就告诉我哥。”有事只知道叫家长,真是软蛋。

    “就是跟你爹说也没用!”

    “你爹不就是唐知府么!呸!我爹还他妈的付总督呢!”

    听到这儿,唐惜春就知不对了,他爹唐知府儿子中在书院读书的就一个唐惜夏啊!唐惜春拨开些枝叶,正看到唐惜夏被几个十三四岁的小崽子搡倒到地上,竟还挨了几脚!唐惜春顿时火冒三丈,虽然他也常欺负唐惜夏,不过,他能欺负唐惜夏不代表别人也可以欺负!何况,现在唐惜夏常拍他马屁,对大哥充满敬仰与祟拜,这一切让唐惜春身心愉悦的同时亦觉着唐惜夏固而有些小呆,其实也是个不错的孩子啦!

    唐惜春本就是个急脾气,立刻大吼一声,“好个龟孙!敢欺负到老子头上!”他手在粗枝上一撑,直接从榕树上跳下来,随手拎起个小崽子就是俩大耳光,一脚将人踹了出去!

    唐惜夏已经从地上爬起来,见他哥自天而降,顿时激动的了不得,两眼亮晶晶地奔过去牵住他哥的衣角,说的话那叫一个没囊气,“哥,别在书院打架,咱们回去吧。”

    “回个毛!”唐惜春怒骂,“你个笨蛋,竟然在老子的地盘儿被人讹!他娘的!”简直丢光了老唐家的脸!

    唐惜春瞅着那几个勒索唐惜夏的小子面露不善,尤其是被他抽耳光的小子,爬起来后眼里能喷了火,直接怀里一摸亮了白刃,恶狠狠地,“老子今天不捅了你跟你姓!”

    唐惜春冷笑,“你他妈的尽管来试试,老子今天不把你的蛋黄打出来就白做了你爷爷!”

    要说唐惜春虽不是啥高手,但这种能在书院里勒索同窗的,也不是啥高手。唐惜春不至于收拾不了几个小孩儿,主要是双拳难敌四手,猛虎难敌群狼,唐惜夏又是个没用的哭包,唐惜春为护着唐惜夏才叫人在脑袋上来了一记狠的,顿时血流满面。

    唐惜春脑袋被敲的一懵,立刻挨了无数拳脚,唐惜夏见他哥满脸的血,这会儿也顾不得哭了,尖叫一声扑过去,小胳膊小腿的跟人厮打起来。

    唐惜春纨绔胚子长大,打架绝不陌生。他大吼一声,“拼了!”

    等书院的小学生叫着山长先生们赶来,王山长一见唐惜春就头疼,高声喝住,“唐惜春,住手!”

    唐惜春才不住手,他不趁那几个小子见着师长心虚时狠狠下了几记老拳,直将几人揍的嗷嗷叫。几个夫子忙上前分开打架的两拨人,唐惜春抹一把脸上的血,立刻头晕目眩,身子蓦然一歪,唐惜夏连忙伸手去扶他哥,眼泪哗哗的流,哭着问,“哥,你没事吧?”

    王山长开始以为是唐惜春又在书院闹事,不过,一见唐惜夏也脸上是伤的样子,责备的话就没直接说出口,喝道,“带他们到诫堂来!”唐惜春是个惹事生非的,唐惜夏素来老实,成绩也好,乖巧懂事,绝对是老师眼中的好学生。

    唐惜春硬气极了,道,“我是要跟山长说说这个理,竟然有小兔崽子敢在我唐惜春的地盘儿勒索我弟弟!”

    “什么是你的地盘!这分明是我的地盘!你算老几!”被揍成猪头的小子不服气的吼着。

    王山长怒,“都给我闭嘴!这是书院!”

    唐惜春认为自己是为正义而战,他战意勃勃,正要去诫堂再讨个公道,谁晓得方走了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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