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那姓黄的却是个人面兽心的东西,看他大女儿长得漂亮,就找机会霸占了她的身子。李刚一气之下打伤了黄仁,抢回了女儿。没成想黄仁反倒恶人先告状,诬告李刚偷了他家的钱财。衙门定是收了黄仁的贿赂,不听李刚申辩就把他投入大牢,十年来一直没有音信。李刚的妻子为了躲避黄仁的骚扰,带着两个女儿连夜搬了家,然后急火攻心,两个月不到就死了。没过多久,李玉春的姐姐也不知所踪了,她一个小姑娘孤孤单单的无法生活,只好流落街头要饭吃。
十六岁那年,李玉春被一个老太太收留,给儿子做了老婆。李玉春和那男人虽然没有感情,但能够混口饱饭吃也就不错了,况且男人和她婆婆待她也都不错,第二年又生下了儿子,她真的挺满足了。没成想好景不长,孩子刚过完百日,她男人为一个大户人家盖房子时从高出摔下来,当场就死了。那户人家欺负她们孤儿寡母的,只买了副薄板棺材给她男人发了丧,扔下十两银子了事。李玉春的婆婆老年丧子,心中悲痛,一病不起。十两银子并不算多,给婆婆抓了几次药就所剩不多了,吃喝方面只能省之又省。到了最后,李玉春也积劳成疾,又没钱抓药,恐怕也来日无多了,不得已才抱着孩子上街来卖,想着为孩子找户好人家,让他可以平安长大、衣食无忧。
李玉春说得声泪俱下,数次都哽咽着说不下去了。白悦劝她不要说了,免得过于悲伤。她却说,上天派了大救星下凡来就她们娘仨,她一定要把来龙去脉都说出来,让他们做了善事也知道事情的始末。就这样,她一路走一路说,待得说完时,已经来到了入云城中贫民聚居的一片区域。
“真是对不住二位。要不是为了我,二位恐怕一辈子都不会来这种脏乱的地方。”李玉春擦干眼泪,歉然道。
“没事儿,比这更脏的地方我也去过。”说话间,郭烈一不留神踩到一坨狗屎。
白悦捏着鼻子冲他做了个鬼脸,灵巧地从两坨狗屎和一摊脏水之间跳过,没踩到一点脏东西。
“前面那个草房就是我家,脏得很,要不我把凳子擦干净搬出来,二位在门口坐坐吧。”终于到家了,李玉春却越发的手足无措,怕狭小脏乱的屋子弄脏了二位恩人的衣服。
“不必麻烦,我们进去就是了。”说着,郭烈率先推门而入。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狭小、低矮且昏暗的堂屋,泥土夯就的地面坑坑洼洼,几处土坑里还残留着前几日下雨时漏下来的雨水。提鼻子一问,隐约有那么点药味儿,显然老太太断药已经有日子了。白悦掀开米缸一看,里面连一粒米都没有。
“嘿,你们家可真是连老鼠都不来呀。”郭烈环视了一圈后,不禁叹道。
“谁啊?”东屋传来一个老太太的声音,伴随着一连串咳嗽声。
“娘,我今天遇到了两位善人,说要帮助咱们度过难关呢。这不,人家来咱们家了。”李玉春掀帘子进了东屋,把郭烈和白悦请了进去。
老太太一听来了大善人,激动地就要爬起来给郭烈磕头,被郭烈和白悦好说歹说总算劝住了。二人一商量,觉得李玉春人品不错,如果偷点摸点,或者干脆卖身入青楼,都不至于过得如此贫寒交加。而且,丈夫死了,自己又病了,却时刻想着给婆婆抓药,的确是一个有情有义的善良女子。这样的女子,的确值得帮助。
最后,二人决定在条件好一些的城区买一间像样点的小院,让她们母子三人尽快搬过去,再请郎中给她们瞧瞧病,争取三五日内就安顿下来。
李玉春本以为他们能施舍几两银子,万万想不到会给自己一家这么大的恩情,激动浑身颤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临走时,郭烈掏出两个银锭要交给李玉春,却被白悦拦住了。
“不是我舍不得银子,只是担心周围邻居发现你们突然有了银子,起了疑心。我们帮得了一家两家,帮不了十家百家。先给你些散碎银子,足够你们两三日内的花销了。待你们搬到新家之后,再多给些银两,把家什都置办整齐。”说话间,白悦给了李玉春几块散碎银两,然后和郭烈一起离开了。
老太太望着郭烈二人的背影,嗫嚅着说:“他们真是天上掉下来的贵人?不会一去不返吧?”
“应该不会吧,我看他们说话办事都很认真,不像是来消遣咱们来的。”李玉春攥着手心里的碎银,也是满腹狐疑。
这一夜,李玉春辗转反侧怎么都睡不着,她总觉着白天的经历就像做梦似的,当真会有人买下一座好好的房屋院落让她们去住?怎么想都不像是真的呀!但那公子的表情语气,却又和那些浮夸纨绔大不相同,透着真挚和诚实,倒像个平常人家的大孩子,应该不会骗她。
堂屋里悉悉索索地响起了一阵声音,随后又悄然消失了。她无声地苦笑着,这种声音她每天晚上都要听见几次,那是老鼠出来觅食却又无功而返的声音。以前丈夫活着的时候,米缸中总还有些粮食,一家人都要想尽办法防着老鼠偷吃。现在可好,请老鼠来转一圈,老鼠都会后悔。
她又想起了自己初入家门的那一天,他站在堂屋里看着自己,挠着后脑勺嘿嘿傻笑,然后从他母亲手里抢过炒勺,十分用力地在灶上烧菜。那天,他烧了六盘菜,每盘菜里都有肉丝,简直是她吃过的最美味的一顿饭。她极力地想维持一个女人贤惠内敛的仪态,但长期的饥饿和营养不良使她看见饭菜比看见爹娘还亲,一会儿工夫就吃掉了半桌子的饭菜,她放下碗筷,摸着好像怀了孕的鼓溜溜的肚皮,满面窘态。他却笑呵呵地说,吃吧吃吧,吃胖些才好看。
那一晚,她吃得很饱,炕被烧得很热。
虽然不是每天都有肉吃,但顿顿都能吃饱,半月功夫,她就如他所愿地吃胖了些。
那一天,他顺理成章地成了她的丈夫,没有媒妁之言父母之约,没有鼓乐吹奏如云宾客,只有一对红烛和一方红盖头。但她心里还是很满足,一个失去了全部亲人的孤儿,能够摆脱街头行乞的命运,过上虽不富足却平实安稳的生活,已经算前世积下的德行了。
那一夜,她羞涩、恐慌地闭着眼,感受着他的强壮,他的疯狂和他事后的怜惜。在他的要求下,她半推半就地抚摸着他的身子,她感觉到他皮肤的紧绷和肌肉的坚实,还有他脖颈上油一样的汗水……
李玉春就这样胡思乱想了一夜,不知不觉间,东方天际已然现出了鱼肚白。她万般疼爱地轻轻抚摸着孩子并不鼓溜的脸蛋,幽幽叹了一口气,阖上了酸胀的双眼。
第十九章 新势力
“你说的真对,我的遭遇固然不幸,但这世上还有许许多多人比我更加不幸。在这一片地方,每个房子里都有一个不幸的家庭,整日奔波并不是为了生活得更加幸福,而仅仅是为了不被饿死。”
“所以说,你更应该去福王府做你的小公子,那样的话,你就可以从老太太那儿要来许多银子,帮助这些苦难的家庭。”白悦一脸狡黠的笑容。
郭烈双掌一拍,大声说:“说得对!现在,我越来越喜欢这个身份了!走,咱们回府!”
二人边走边说,很快就要走出这片又脏又臭的贫民区了。突然之间,一个身影从一条小巷里窜了出来,在郭烈前方不远处摔到了臭水坑里,挣扎了几下就不动了,也不知是死了还是昏了。与此同时,小巷深处传来了几个人的怒骂声,越来越近。
郭烈自幼就有侠义之心,所以看到这人倒在水坑里,身后又有多人叫骂追逐,下意识地就倾向于保护弱者,对白悦说了句“先救人”,就冲到水坑旁把那人抱起来,向大路跑过去。
白悦反应机敏,先跑到路旁接应,正好看到一辆带蓬的驴车经过,上去就塞给车老板一大块银子。车老板哪见过这么阔绰的主顾,乐颠颠地为郭烈掀开车帘儿,帮他把那昏迷的人扶到车厢里~无~错~小说 m。QulEdU。cOm。
“莫问去哪,先跑起来。”白悦灵巧地跳上车,吩咐着。
“好嘞!”车老板啪一下甩出一个鞭花,小毛驴儿欢叫一声就跑了起来。
就在此时,小巷里窜出来五六个人,东张西望地没找到人。他们虽然看到了驴车,但丝毫没有想到那个如丧家之犬的小子会被人救到驴车之中。
白悦摸了摸那人的脉搏,又掀开眼皮看了看,轻声说:“受了点内伤,不重。”
“那怎么突然昏了呢?”
“你看他眼圈发黑,满脸疲惫之色,八成是被仇家追了很久,累脱力了。一会找郎中开两剂滋补的方子,喝下去,再睡一觉就没事了。”
郭烈稍稍放心,说:“那一帮人追他自己,不知道是什么缘故,只好等他醒过来再问了。”又转头对前面说,“车老板,你知不知道哪有青砖小院儿卖?”
“巧了,我家前边的坞里巷正好有户人家要卖房子,青砖瓦房,还有个小院儿。要不,我带你们去看看?”
“好,就去那儿吧。”
不多时,驴车停在了一条小巷里。郭烈和白悦下车一看,院门开着,一个中年妇人正在洒扫院子。
“李大姐,你说巧不巧,这两位贵人坐我的车,问我知不知道哪有青砖小院儿要卖,我一听就乐了,赶紧把他们带过来了。”车老板大步走进院里,笑呵呵地和女主人说话,一看就是关系稔熟的老邻居了。
李大姐见买主登门,非常高兴,赶紧把郭烈二人让进院儿,又对车老板笑着说:“老驴你终于干了件好事儿,改日我可得好好谢你。”
“嗨,十几年的老邻居了,谈什么谢呀。你这一走,我和我媳妇都怪舍不得你的。不说闲话了,你赶紧招呼买主吧,我上车等着去!”
郭烈小声问道:“他真的姓驴吗?”
李大姐哈哈一笑,说:“他呀,姓吕,因为赶驴车,老邻居们就喊他老驴,让您见笑了。”
郭烈哑然失笑,说道:“没事没事,这样称呼倒显得亲切。”
“院子不大,但还算干净整洁,小柴房里能做饭,还能放些杂物。来,二位再进屋看看,中间堂屋,两边各有一间卧房,三五口人都住得下。我家的东西都搬走了,二位要是相中了,随时都能住进来。”李大姐在前面引路,热情地介绍着。
二人眼神一对,都看好这间房了,李大姐要价二百两银子也算公道,当下掏出一锭银元宝交给她,算是定钱,嘱咐她明日正午过来办理房契手续,李大姐接过银子,留下钥匙,乐颠颠地走了。
李大姐的身影消失在小巷口之后,郭烈才叫上老驴,帮着他把驴车上昏迷的那个人抬进屋,放到榻上。别看老驴为人爽朗,总是嘻嘻哈哈的,对待这种事情却很有分寸,自始至终没问缘由,郭烈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
白悦见这间房子虽然整洁干净,却连套被褥桌椅都没有,于是给了老驴二十两银子,让他赶车到集市上买点被褥桌椅、锅碗瓢盆之类的生活用品,然后请个郎中一起过来。老驴接过银子,大步走了。半个时辰不到,便赶着驴车回来了。先把郎中请进屋,然后屋里屋外地一趟趟跑,不一会就把这套房子添置得差不多了。
“吕大哥,你那驴车装得了这么多东西吗?”郭烈看看屋里这么多东西,再看看门口的小驴车,好奇地问。
老驴哈哈一笑,说:“嗨,您二位可别怪老驴自作主张啊。我看您二位着急用东西,又不缺钱,就另雇了两辆车,把这些东西一遭拉回来了。”
郭烈恍然一笑,说:“怎么会怪你呢,你做得对。对了,郎中说我这位朋友并无大碍,喝几幅汤药就能痊愈,一会劳烦你送郎中回去,再顺便抓几幅药回来。诊金和药钱我已经付过了,这是给你的车钱。”
老驴大手一推,说道:“嘿,姑娘刚才赏了我小半头驴钱,已经够多的了,可不敢再收你的钱。”转头对郎中说,“先生,我送您回去吧。”
白悦看着老驴的背影,低声说:“此人性格爽朗,但做事有分寸,不贪财,是个可交之人。”
郭烈点点头:“我虽然身入王府,却不能全靠着王府的人办事,必须逐渐培养起自己的势力来,就从屋内之人和这老驴开始吧。”
白悦看着郭烈眼中闪烁的光芒,心中惊叹不已。她的本意是想提醒郭烈交几个用得着的朋友,以后办事会有诸多方便。没想到他看得更远,竟然在正式进福王府之前,就开始着手培养自己独立于王府之外的势力了。
“此子越有压力,便越是成长得快,未来不可限量。”白悦暗暗在心里给郭烈下了定语。
又过了一会,老驴拎着一贯熬好的汤药赶回来了,经过一路风吹,温度到刚好合适。郭烈扶着那人的头,把汤药缓缓灌入口中。老驴把药罐子洗干净,赶着驴车去药铺送还药罐子去了。
那人喝下汤药,脸色渐渐红润了点,哼哼几声之后,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双细长的眼睛,眼珠比常人要小一圈,但漆黑漆黑的十分有神,而且转动得极为灵活,显然是个眼力极强、精神头十足的精明人。
“我们救了你,你不要急着说话,休息一阵,恢复恢复体力再说。”郭烈微微一笑,嘱咐道。
白悦则拿了湿毛巾,给他的头脸擦擦,然后端过一碗开水放在一边。
那人眼一瞪挣扎着坐了起来,双手仔细摸摸裤腰处,然后长长地吁出一口气。
白悦心中一动,心说此人肯定身负重大机密,这才被人追杀。再看郭烈,也注意到了这一点,眉毛一挑,却没有直接询问,而是问他饿不饿、渴不渴、还感觉哪里不舒服等等。
那人见郭烈询问得真挚,不似另有企图之人,表情慢慢放松了下来,喝了两大碗热水,又吃了些包子咸菜,揉揉鼓起来的肚子,一言不发,倒头又睡。
郭烈摇头一笑,低声对白悦说:“看来他确实乏累了,让他睡,咱们走吧。”
白悦点点头,盯着那人的脸仔细看了一会,然后和郭烈一起离开了。临走时,郭烈还不忘拿出两个银元宝轻轻放在那人手边。
郭烈前脚刚走,那人双眼一睁便跳了起来,脚不沾地般灵巧地来到院门内侧耳倾听。最神奇的是,他的脚步轻灵之极,纵跃间几乎不发出一点声音。
白悦法力虽失,但六识仍然极为敏锐,耳朵一动,听到了极为轻微的脚步声。她狡黠地一笑,故意放慢脚步,说道:“你说,那人会不会醒过来拿了银子就跑掉了?”
“我看他一定会走。”
“为什么这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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