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住打了个战。平日里笑嘻嘻地大伯母似乎也没有那么和善。
秦潇听见人被拖走。慌忙走过来。拖着秦浅地手坐下。小声道。“你还没见过我娘发火地样子吧。”
秦浅不安地点点头道。“大伯母似乎很生气。”她迟疑着。这会儿倒是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了。
“你甭怕。都是虚招子。”秦潇摆摆手道。“我娘说对姨娘不能太客气。有时候身份就得端起来。咱们一会儿出去。保管娘又是一副笑脸地。”
秦浅有些疑惑地点头。“我记得我们房里。周姨娘怕二太太怕得要命。”
“可不都这样么。”秦潇笑笑。“要让姨娘翻到自己头上。不就闹笑话了么。”
秦浅听了有些发愣,秦潇却听外面没了动静。拉着秦浅的手往前面走,“我看那边没动静了。咱们过去吧。”
秦浅顿了顿脚步,仔细辨认,果然那边安静了,便对秦潇笑笑,跟着往外走。
“我说没事就没事,偏你那么仔细。”秦潇轻拍了她一记道。
两个小姑娘笑嘻嘻地打开帘子,双双呆立当场,就看见梁姨娘狼狈不堪的倒在地上,几个嬷嬷和丫头跟着压住她,她头发散了,手肘处的衣服也开了线,那几个丫头婆子也不轻松,有一个婆子的衣襟甚至被扯破了一块,余氏却面上有些发白地看着大门口,秦浅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倒抽了一口气。
秦煦正安静地站在门口看着,眼里全是难过和自责,他伸了伸手,似乎想过去帮梁姨娘,却又停住,握拳放在身侧。
余氏地眼神忽然变得疲惫,整个人松懈下来,靠在座椅上,秦潇还从来没见过她这副表情,吓了一跳,慌忙过去,坐在她身边。秦浅却更加尴尬,只得跟着立在了秦潇身边。
秦潇见余氏闭目,扭头勉强对秦煦笑道,“大哥……”
秦煦却像是压根没听见一般,还是看着地上的梁姨娘,梁姨娘见秦煦看到自己这般模样也傻了,一时没有挣扎,丫头婆子们见秦煦在看,不敢再抓人,却更不敢就这么松手,只得虚捏了梁姨娘的衣角,顺在一边。
“这家里许多事,都是不能解释,也说不得的。你一个姨娘,知道那么多不是好事。”余氏淡淡道,“煦哥儿毕竟叫我一声娘,我难道会害了他不成?你知道你将来要倚靠他,难道我将来还能指望两个姑娘?”
梁姨娘扯了扯唇角,坐在地上,却仍不敢看秦煦。
秦煦唇角抽搐了一下,对余氏道,“娘,您要我娶哪个,我便娶哪个,不是官家小姐也好,不是世家出身也罢。只望娘能对梁姨娘……她年纪大了,禁不住这些。”
秦潇恼了,对秦煦道,“她年纪大,娘难道就禁得住折腾?哥哥捂着心口问问自己,从小到大娘短过她什么?这次是因为家中就要办喜事,她成天里哭闹,娘才不让她随便出门。这是在咱们大房,若是闹到老太太那儿去,哥哥倒是冷着脸去对老太太叫板试试?”
秦煦被说得一噎,他自然明白老太太一向看不惯家中的诸位姨娘,真如秦潇所说的那样,这种时候闹事,不定得如何被老太太处罚,秦煦想到这里更是垂头丧气,看着地上用帕子捂着脸的梁姨娘,眼泪都要出来了。
“好了。”余氏很快恢复过来,神色冷淡地对丫头婆子挥挥手,“送梁姨娘回去。既然身上不好,就不要总出来见风。”梁姨娘早就慌了神,哼哼唧唧地应了。被婆子拖着费劲地起了身,一摇三晃地扭头偷看秦煦,一路被婆子拉着走了。
“煦哥儿这个时候过来,是什么事?”余氏闭了闭眼,扭头问秦煦。
秦煦倒是一句话都说不出,他本也是有些不满孙蕙的出身。如今被梁姨娘一闹,他反倒说不出,支支吾吾半天,才胡乱道,“就是心里瞎寻思。想让娘点拨两句。”
余氏有些失望地看着秦煦,低声道,“你既然问了,我免不了要一说,我看上的就是蕙丫头没什么出身。”她说了这句便不再说,也不管秦煦是否听懂了,问他道,“既然来了,就过来看看这单子。既然是你成亲,总得你满意才好。”
秦煦挣扎了一下。顺从地坐在了余氏身边,余氏指着上面地几样问他意见。秦煦全都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话来,余氏叹了口气。换了一张单子。
秦浅觉得怎么也不能再留,顺势告别。余氏并没有挽留,而是对秦浅笑了笑,让带话问二老太太好,秦浅一一应了,余氏这才让秦潇将她送出门。
“算你倒霉,没赶上好日子。”秦潇无奈地道。
“总是无事,哪天来都可以。”秦浅笑着道,“你多陪陪伯母,让她宽心吧。”
秦潇点点头,又抓着秦浅地手道,“等我嫁了,你多帮我照看我娘。”
秦浅见她神色郑重,也认真地点了点头,“伯母一向明白,你不用太挂怀。这三房又是同进退,总会有人照应的,再说,”秦浅犹豫了一下,还是道,“大哥不也在么,他向来是家里最为善心地,你就安心吧。”
“指望他?”秦潇哼了一声,又有些低落地道,“我知道自己平日就不长记性,又什么都混沌着,娘比我明白的多哪儿去了。可我和姐姐都走了,怎么也惦记着,浅妹妹别笑话我就是了。”
“怎么会,”秦浅忙道,“你对伯母一片孝心,自然是十分难得。”
“我娘虽什么事儿都能想到,可也就是因为想地太多,才会太过劳神费心。我虽然也羡慕你们那么厉害,可有时候想想,梁姨娘这样的事,一年也不见得有一件,你看我娘那么聪明地一个人,面对大哥,不还是没有办法。”秦潇撇撇嘴道。
“姐姐平日里不显山露水,却也是个明白人。”秦浅赞道,她看着秦潇,这个平日里一点拐弯心思都没有的姑娘,其实心里也有自己地思量。
“你不用夸我。我却不担心她被人算计了去,只担心她今儿是不是吃饱了饭,明儿是不是穿暖了衣裳,总这些琐碎家常的事情也让人放不下。”秦潇说着,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说这个是不是特别没意思?谁都知道该吃的时候吃,该睡的时候睡。”
秦浅忙摇头道,“姐姐说的正在理,那些算计和猜疑总还是少,这些家常才是最消损打磨人。”
秦潇傻笑,摸摸自己地发辫,“浅妹妹也觉得我说的有那么一点道理么?”她说着,手指比出一小节来。
“姐姐这些话,却正是给我当头棒喝呢。”秦浅郑重点点头道。
她和二老太太在一起的时候,也总觉得聪明人就该学着如何不被人猜疑算计,学着在外面如何说漂亮话,在人前如何做圆滑事,如今却被秦潇一语道破,她们平日太过看重的不过是生活中的波澜,或许不是所有人都能应付,但毕竟昙花一现,而那些藏在家里不为外人所见、但是无时无刻不可或缺的,才是生活本身。
秦浅正在那里出神细想,这边秦潇却被她的话吓了一跳,忙道,“我可没打你。”
秦浅看着秦潇,笑弯了腰,直恼得她跺脚,才起身扶着秦潇道,“就送到这里吧,我知道你心里担心着回去看呢。”
秦潇笑着点点头,也冲秦浅挥挥手,往回走了。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七十九章 家常】………
这年的冬天似乎特别的冷,虽不怎么刮风,空气却冷得刺骨,雪也是一场一场的下,那些没有经过清扫的地方几乎要没过人的膝盖,太阳总是藏在云堆里不出来,天阴沉的可怕,大早上就跟下午快天黑一般的感觉。
京城异常的热闹,朝堂上虽然一片祥和,皇帝却在秋天的时候病了好几次,虽然还是壮年,却也显出几分老态,紧接着就是几个世家接二连三的传来喜讯,许多适龄的孩子全都定了亲,嫁娶几乎都急急地安排在了第二年,一时蔚为可观,秦梧商铺狠狠赚了一笔,简直让他忙翻了天。
秦浅不断听说外面的新鲜事,却总是没有听说白镜究竟有没有定亲,白镜自那次之后偶尔会给秦浅来信,却再没有提过秦熙半句,只是说些家常或是她看了有趣的书,秦浅虽有些失望,却也觉得松了口气。
天气一开始冷,二老太太的老毛病就又犯了,在床上躺了好些日子,秦浅便一直陪在她身边侍奉汤药,一直都没有出西院。
“你也出门去转转,”二老太太微笑着摸摸秦浅的脑袋,“不用总在这里陪着我,不过是睡觉吃药罢了。”
“总是我在旁边看着,才觉得安心些。”秦浅笑了,轻轻捏着二老太太的胳膊,“这么冷的天儿,出门也容易着凉,不如暖暖和和的在屋里陪您说说话,今儿个白镜姐姐又来信了,我还要给她回信。就不出去了。”
“白家丫头倒是和你投缘,”二老太太笑道,“就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秦浅也笑了,放下二老太太的胳膊,开始捏另一边的腿,“我还是头次见那么大方地姑娘,简直……胆大的有些吓人。”
二老太太想了想道,“她那个性子,做白家的姑娘或许好些,想要做秦家的媳妇。怕是有的磨。”
秦浅低头闷声道。“这样难道不好吗?”
“没有什么好不好。”二老太太淡淡道,“只有合不合适。这么一个家里,任何人都不是由着性子来的。”
秦浅点点头。不再说这个。又道。“潇姐姐昨儿个捎信来说要我去说话。”
“一会儿我就睡了。”二老太太道。“你自行过去便
“我已经回了。说近来忙。得了空就去。”秦浅笑道。“她近来被伯母禁足。自然是谁去陪她都欢喜地。”
“快嫁人地姑娘都是这样。当初我也是如此。成日里拉着哥哥姐姐们陪着我。害他们功课都做不得。”二老太太似乎想到了开心地事情。唇角露出一丝笑意。
秦浅点了点头。“也不好见天地过去。伯母还说要教她规矩。每次我去了她都要偷懒。伯母虽没说什么。笑得却为难。我也不好意思再天天去
二老太太笑出声来。“你伯母真是个厉害人儿。从前是真没看出来。嫁了过来才发现不一般。谁知道生个丫头这么磨人。可见老天公平。”
秦浅也跟着笑了,“她就盼着谁过去,就找着借口不学规矩了。”
两人这么笑了一回,二老太太就有些喘不上气,秦浅忙端了水给她,又顺着脊背轻轻地拍抚,半天才好些,二老太太眯了眼靠坐着,忽而开口道,“三房最近……是不是有麻烦?”
秦浅愣了一下,方迟疑道,“我倒是也听哥哥说了两句,想是不要紧地事吧。”
“不要紧的事?”二老太太扬了扬眉毛。
“是叔叔铺子里出了点小麻烦。”秦浅见瞒不过,老实道,“您不用担心,我听哥哥说不会有事,就这两天便能解决。”
“我现在这样,也没法担心。”二老太太叹了口气道,“本想着照顾你,如今看来却是你照顾我更多些。”
“您这么说是不把浅儿当家人看了。”秦浅摆出一副委屈的神色,眨眨眼道,“若真是一家人,怎么会有谁多谁少地。能这样天天见着,在一起,却是比什么都强得多。”
二老太太被她的样子逗笑了,也不再坚持,伸手顺了顺秦浅脸颊边的发丝,又问,“蕙丫头已经去了别院吧?这种天气过去,也难为她
“前儿个去的,带信来说是都还好,伯母也让那边紧着她,烧暖一些。”秦浅这么说着,表情却有些不自在。
非是别的,孙蕙临走之前专程找秦浅过去,交代说不要让秦焘破费送礼,还说要避嫌云云,孙蕙不愧是从小和秦焘一起长大地,对于秦焘的想法真是再明白不过,秦焘一腔热情,自以为身正不怕影子斜,又从来把孙蕙当成亲妹子来看,如今她要嫁人,他自然是搜肠刮肚的准备礼物,如今孙蕙却让秦浅给他带话,言下之意就是不要破坏她地清净,秦焘听了之后沉默了好久才苦笑着说自己错了。
秦浅的别扭却在于,她从前一直以为孙蕙是真心喜欢秦焘,却被孙蕙告知,她其实对谁都没有过那样地心思,之前的亲近,也不过是想让自己过得更好些。
“我一个无依无靠地孤女,哪里能有那么多缠绵心意。”孙蕙说这话的时候面上有些淡淡地无奈,“不过是感觉自己像是湍流中随时要被冲走的一片落叶,能抓住什么便是什么,当初和你哥哥亲近,是因为他是家中难得的性情人,这样的人不会在意门第和家财,我却是忘了,这样的人才最不好控制。如今也多亏了朝廷风云变幻,加上大哥又不是伶俐人,才会让我捡了这个便宜。”
秦浅这才明白,在孙蕙心里其实对谁都不亲近。她只会盘算着如何才能让自己过得更好,如何才能活下去。孙蕙头一次跟秦浅说了一句交心的话,也不过是希望秦浅将话带给秦焘,好让他不要做出大家都为难的事情。
“不是所有人都和你一样。”二老太太劝道,“浅儿你虽然命运坎坷,但毕竟一直有人在你身边,她是一个人,万事靠自己,自然想地和平常姑娘不一样。”
秦浅点点头,“我明白。只是觉得蕙姐姐说的那些话。有些绝情。”
“这么想就错了,”二老太太看了她一眼,有些严厉地道。“蕙丫头在这事儿上做的一点错都没有,你想过没有,若是你哥哥真的送了什么,老太太怎么看?你伯母和煦哥儿怎么看?这大房和二房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蕙丫头将来还怎么过日子?”
“可是。大家都知道,他们并没有……”秦浅自己也觉得说不过去,脸色变了变。叹气道,“是我想岔了。总觉得该是这样,其实根本不是那样。”
二老太太这才点点头。“你是太过一厢情愿的向着家里人了,才会让你觉得家人做什么都是合理的。如今想明白了就知道错了,焘哥儿怕也是明白过来,才会承认自己错
秦浅小脸惨白,“幸亏您提醒我,不然我还一直错下去。”
二老太太摇摇头道,“这次可得记清楚了。这世上本就没有什么身正不怕影子斜,尤其是妇道人家更是如此,瓜田李下,总要避讳。让你哥哥提前知道些也好,省得日后犯更大的错,反倒不好补救。你也一样,若是将来做出什么让人猜疑的事情,以死谢罪都填不上清白二字。”
秦浅脸上全是认真,“我明白了,今后必定不会再可怜,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二老太太轻哼了一声,“你那个哥哥,身上毛病不少,霜儿有的受。”
“焘哥哥虽然任性些,但是他总是家里心肠最好地。”秦浅小声道,“再者,这次他也很快就明白过来了,想来日后也会记住教训。”
“心肠好,有地时候还不如识时务。”二老太太闭着眼睛道,“你虽然对旁人不甚关心,却也是个心软的,以后若是不能狠下心来,必定是会受苦的。”
秦浅咬了咬嘴唇,有些固执地道,“若是因为家人受些苦,也是值得。”
二老太太笑了,睁开眼看她,“都这么些年了,这脾气却是半点都没有改。”
“既是改不得,只好这样啦,虽比不上蕙姐姐,总也能凑合陪您说说话吧。”秦浅有些调皮地笑,她已经不是最初那个事事担心的小丫头。
二老太太笑了,伸手轻捏了她的脸,“这是跟谁学的那么滑头了。”
两人说了这么一会儿,二老太太已经有些倦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