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李秀成得知淮军的兵轮已经过了芜湖,不日即将抵达上海,才对叶枫作出了让步,即华夏新军可以不打湘军,但必须在江西、皖南侧面进行牵制,同时北上通州,开辟江北战场。
虽然双方约定了攻城后的分配,但是李秀成也不指望叶枫会将通州、扬州都送给他,更希望华夏新军就此北上,要是能打到徐州、山东的话,太平军在皖中的军事压力会大为减轻。
达成协议以后,李秀成的动作很快,立即让李世贤让出海宁、嘉兴通往松江的道路,主力开始往青浦集中。而华尔在上海已经集中了九个营,并将白齐文一千洋枪队整合到旗下,按计划将五个营和洋枪队集中到松江一线,替下原来的勇营和团练。
淮军十三个营近九千人乘坐英国人的运兵轮顺流而下。于八月七日抵达吴淞码头,与此同时,伍廷芳地华字营三个主力营也开抵松江。
上海长江口吴淞码头,前两江总督何桂清、江苏巡抚薛焕、上海道陆应强、苏松太道吴煦、苏松常镇太粮储道杨坊等上海的官员和士绅迎着江风,看到一艘艘兵轮进入港口,人群顿时骚动起来。
额尔金瞥了一眼这些中国人。嘴角露出一丝不屑的笑容,他知道华尔是闽浙那边的人,但是因为是美国人和法国人邀请过来地,也没有反对,至少在上海有这样两个不同的势力,更有利于制衡,并从中牟取英国人的利益。
兵轮靠岸后,李鸿章并没有马上出现,首先是大队大队的淮军士兵涌上甲板。涌上码头,虽说队列不是很整齐,但几千人的场面还是很宏大。
等到前面几艘兵轮上的淮军都已经下到港口,并且控制了周围地形,李鸿章乘坐地轮船还靠岸,他踩到码头上,看着迎接自己的人群,不禁有些意气风发。
刚刚封疆成为江苏巡抚的李鸿章知道,在这个乱世要获得功名,要想封侯。来得最快的无疑就是军功,而眼前这支淮军将是他手中最大的资本。
李鸿章首先走向英国公使额尔金,见礼以后便微笑着问道:“公使大人,我这支淮军与那叶兴华手下的新军相比如何?”
额尔金瞥了一眼身旁乱糟糟的辫子军,大部分人手中还拿着长矛,按照协议,淮军从英国人手中购买的洋枪要到上海才能装备:“贵军气势彪悍,胜过华夏新军多矣。实乃强军,只是装备简陋一些,请尽快到兵营换装。”
“多谢公使大人,”李鸿章很高兴听到这样的评价,又见过迎接他地上海官吏和士绅。并发表宣言:“本官奉皇上旨意前来上海。当肆与上海共存亡,与发匪不共戴天。也请诸位多多协助,早日廓清江南。”
李鸿章的九千淮军很快入驻宝山的军营,并从英国人那里接收了一千条火枪,这种后装滑膛枪虽然要比前装火枪射速快,射程远,但是与华夏新军以及英军最先进的线膛来复枪相比,无疑又要差了许多,甚至也不是最好的滑膛枪。
但是对淮军而言,这样的火器已经属于精锐,淮军十三个营为了争夺这批洋枪,差点自己先打起来。
就在淮军进驻宝山军营的时候,颜永京的夏字营三个主力营也已经抵达松江,华字营则在华尔的配合下开始整编松江外围的清军勇营和团练,说是整编,是因为这一线本来就只有四五千杂牌军,华尔地五个营配合华字营三个营根本不用正面作战,洋枪队闯入,逼降,这些杂牌军很快选择了投降。
也有少量的团练试图作出反抗,但是很快被夏普斯步枪撂倒,只用了半天的时候,这道防线就被全部瓦解。
在华字营三个警备营抵达后,主力营将俘虏交接,连夜向上海县城进发,按照计划,华尔将带着洋枪队率先进城,然后配合华字营占领上海县城。
在李秀成主动退守松江、青浦以后,清军主力随即追击,华尔进驻松江以后,英法陆军和清军主力都集中在青浦一线,谁也没想到太平军会让开嘉兴,主动放华夏新军过来,也就没想到华尔会里应外合,松江几千人竟然一个报信的都没有。
九日凌晨,华尔的洋枪队和华尔营五个营进入上海县城,随即控制城内要点,监视防军兵营,打开城门将华字、夏字六个主力营放入城中。
在驻军兵营发生了小规模的武装冲突,但是在强大的兵力与火器,以及袭击的突然性面前,经过低烈度地几次冲突,华字、夏字和华尔营联合控制了上海县城的局势。
迎到李鸿章以后的何桂清、薛焕等人也被控制起来,倒是李鸿章执意要和将士们住在一起,谢绝了上海官绅的邀请,逃过一劫。
何桂清等人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看见穿着新式军装都扛着步枪的新军士兵惊疑不定,直到士兵们验证他们身份地时候才叫了起来:“你们是谁?李鸿章大人地淮军就在宝山,明天就到,你们赶紧放了我。”
“淮军已经到了吗?”听到这个消息的伍廷芳也很意外,迅速找到华尔和颜永京商量,他们也知道了这个消息。
“据说李鸿章地淮军一共来了六千人,还有三千人在路上,”颜永京道:“我们现在有两个办法,一是连夜出发,看看能不能在宝山将这支淮军缴械;二是今天先休息,明天在路上截住这支淮军,还是缴械。”
“这个不行,我和我的士兵都已经很困了,”战场上一直很勇猛的华尔和白齐文连连摇头:“而且这样打仗很没意思,我们应该和那个什么淮军面对面干上一场。”
伍廷芳摇了摇头,没有理睬华尔和白齐文:“无线电报还没有架起来吗?我看还是先征求杭州的意见再说,总督大人说过他不希望和淮军发生冲突,而且一再提醒我们这支淮军和清军不同,可能比湘军还要勇猛,所以不能只想着缴械,还要做好战斗的准备。”
“对对对,就应该大打一场嘛!”华尔已经开始摩拳擦掌。
“伍提督、颜提督,电台已经和松江联系上,”通讯兵进来报告。
伍廷芳和颜永京商量了一下,立刻让通讯兵给松江发报:“请他们转发杭州,淮军已上岸,请示方略,我部拟明晨出发,于路堵截,力争缴械。”
叶枫这个时候也还没有睡,一则也知道这个晚上很重要,还有就是晚上和王运等人讨论四省的未来,争论有些激烈,谈得也很深入和具体,这个时候就在讨论对湘淮应该采取的策略。
按照王运的说法,华夏新军在占领上海以后,就应该转向江西,并且要收回闽西,以为闽浙争取更多的战略空间,而只有在稳定江南以后,新军才可以北上实现对清廷的最后一击。
“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四省与湘淮、天京分歧大矣,虽然眼下军事上存在合作可能,但在政治上断然无法妥协,最终还是要通过战争来解决。”
“四省优势在于洋务,皆用新式火器,然则湘军也开始采购洋人火器,此时不动手,将来武器上的差距会越来越小,因而晚打不如早打。”
说到这里的时候,叶枫也正好接到松江来的电报,他也知道特别是对淮军来说,更是迟打不如早打,此时的淮军尚未成形,那就将其尽早扼杀吧!
第六集 中国攻略
第265章 … 孤立他
“总督大人这消息是上海那边送来的?”王运等人听叶枫提到上海淮军的事情,顾不得询问细节,反而对十几分钟前的时间上海的消息就传到杭州感到奇怪。
“尝闻洋人有种电报,可以远隔千里通信,却需要假设电线,如今大军刚到上海,这消息是如何得到的?”王运惊讶地问道。
“是无线电报,具体的情况你们可以去电报局了解,”叶枫简单地说了下无线电报的情况,可以说这方面的技术目前发展非常快,电子管已经能在很多方面替代继电器,使得无线电技术发展迅速,大功率的长波无线电台可以覆盖八百公里左右的区域,中小型电台覆盖范围也能达到三百到五百公里,最新的便携式电报机在一百公里以内也能发挥作用。
倒是电源问题不太好解决,生产电池的工厂只有台湾,容量大,生产工艺简单,比较好用的目前还是铅酸电池和铅酸蓄电池,问题是发电厂还不普及,最近的也只有宁波电厂一期,杭州电厂还在建设,电讯局目前使用的还是一台小型蒸汽发电机,很不稳定。
现在华夏新军每个大营都要携带两台便携式电报机和一套小型无线电报设备,同时还要装备足够量的电池,在前进的过程中,可以随时与大本营保持联系。
随着新军前进的步伐,工程营已经在海宁、嘉兴、松江建起了小型无线电报站,在嘉善、桐乡等地也配备了带着便携式电报机的通讯队,这个范围内的讯息传递非常容易。
同时,为了加强与李秀成的联系,在太平军占领的吴江也弄了一套小型电报站。据说李秀成在尝试过无线电快捷的联系速度以后,也想从叶枫这里多购买几套,叶枫也很慷慨,甚至送了几台便携式,但是电池却需要购买,没有浙江供应地电池,这些电报机就是一堆废铜烂铁。
李秀成当然知道这样不好。但是要彻底解决电源问题的话,就算是不用建电池厂。可以购进大量的蓄电池备着,但电池的电量总归是有限的,要充电就要建发电站,蒸汽发电站建成后就需要大量的煤,需要开采煤矿,一时半会也弄不起来。就算弄好的话,最初一两个发电站要维持电源需要。随着作战范围地扩大,补给难度也比较大。
华夏新军也面临同样的问题,不过在嘉兴、海宁这一块还算比较方便,可以用船只沿钱塘江补给,将用光地蓄电池直接送到宁波北仑港的电厂充电。
“总督大人,电报上说淮军是今天下午刚到上海的,那能不能和占领上海县一样,将这部分淮军缴械呢?”王运正了正色,这是他投效以来第一次出谋划策。
叶枫摇了摇头:“夜里上海城闹得也不清,再加上连续作战。不能在第一时间赶往宝山,怕是淮军那里已经得到了消息,想要故伎重演怕是不行。”
心里就有点恼火,情报处为了配合松江突破,临时转移了侦查重点,居然没能在第一时间得到淮军今天抵达上海的消息,实在是失职。
“那就打,而且要往死里大。新政总是要立威的,”王运恶狠狠地说道:“淮军有六千人,上海城六个营和华尔九个营,兵力更多,一定要将这股淮军打疼。”
叶枫看了一眼王运等人。作为新近加入的幕僚。不可能马上就给予他们充分的信任,所以关于上海战役地细节。王运他们并不是很清楚,特别是对华夏新军与李秀成的结盟也一无所知。
“和淮军打是没有问题的,”叶枫摇了摇头,淮军六千人除了一部分皖北团练的老兵,曾国藩调拨给李鸿章的几营湘军,起码有一半是新军,而且装备还很简陋,美国人曾经传来消息,英国人为淮军装备的一千条滑膛枪,平均下来一个五百人的营也不过百十条,和华夏新军主力营清一色来复枪相比,火力上存在极大差距。
“现在的问题是,在吴淞码头还有英国人的水兵和炮船,如果英军配合淮军向上海城发起进攻的话,我们打还是不打?”虽然知道英国人想地就是扶植不同势力,避免统一的新中国对其亚洲战略造成冲击,但叶枫还不想在这个时候和英国人发生冲突,毕竟四省正处于方兴未艾的起步阶段,还没有那个能力直接与列强开战。
“除了宝山方向的英军,在青浦前线还有一支英法联军和清军,”叶枫看了看地图,这部分兵力被李秀成拖在青浦,昨天下午也应该是发生了战斗,不过就连李秀成也没有想到华夏新军可以在一天的时间里突破松江防线,并占领上海县城,看来这个消息还是要及时通知吴江那里。
叶枫看了看面前的这些沉默的幕僚,想到他们内政或许还行,要说军事或者外交恐怕都很陌生,刚要挥挥手暂且作罢,只听王运沉吟着说道:“眼下这种情况,淮军肯定是打的,而要避免和英国人发生冲突,我们地动作一定要快,要猛,最好是在英国人介入以前,就将淮军击溃,那么青浦的联军和宝山的英军就不会支持淮军,毕竟英国人也不是真心想要帮助淮军。”
叶枫点了点头:“我也是这个想法,那就只有对不起淮军,对不起李鸿章了。”
听到这话,大家都笑了起来。
随即,叶枫的命令通过几个无线电报站的中转,几分钟后还守着地伍廷芳和颜永京就看到了,此前两人和新军地参谋已经就几种方案做了探讨,并且向宝山方向派出了侦察兵,见到命令立刻就这个方案进行完善,准备行动。
额尔金在公使馆发现情况不对时,华夏新军已经控制了整个上海城,得知是华夏新军,额尔金非常吃惊,立即提出要见伍廷芳。
英国人在上海城内掌握着几十个巡捕和兵士,还有就是黄浦江码头的几艘炮艇和兵营地水兵,城内陆军留在宝山和淮军交接,其余部分在青浦、嘉定对太平军作战,而城内这些地方都已经被华夏新军重点布防,变故的突然性和双方力量上的差距,让英军只是紧守营门,没有作出更激烈的反应。
“伍将军,我很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在道台衙门见到伍廷芳,额尔金很恼火地大声道,然后他就看到了几个熟人,包括法国公使葛罗、美国公使蒲安臣和普鲁士公使约翰。冯。安西隆,甚至还有西班牙、葡萄牙、荷兰的外交官。
额尔金觉得有点不妙,勉强露出微笑,很绅士地和外交官们打了个招呼:“原来大家都在这里,那就好办了,伍将军,今天的事情,你必须给我们一个交代。”
伍廷芳在香港求学过几年,对英国人并不陌生,他对额尔金笑了笑:“公使阁下,正要通报您,应各国使节的邀请,为防范太平军进入上海,并推动上海海外贸易,华夏新军兴华营、振华营、平华营、兴夏营、振夏营、平夏营,常胜军九个营,玫瑰火枪团三个营从即日起接手上海防务。”
“即日起,上海纳入华夏共和联盟体系,成为继基隆、福州、广州、宁波后的第五个自由港,除统一缴纳联盟关税以外,所有合法商品都可以在上海自由贸易,且对中外、各国一视同仁,实行国民化待遇;同时还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公使阁下,华夏联盟将推行一系列招商引资优惠政策,欢迎各国商人在联盟辖区内依法投资,兴办工商,税费一律从优。”
伍廷芳很有风度地抛出了早就准备好的诱饵,在此之前,已经得到了英国以外的各国的欢迎,可以说这样的政策比上海现行的做法更加开放,对英国人来说,也未尝不是个诱惑。
额尔金看了看其它各国的外交官,也知道这样的筹码具有的诱惑力,招商引资对于金融资本非常发达的法国来说,无疑比做生意更有吸引力;自由港和面向各国开放,正是美国这个后起的工业国所需;至于普鲁士、西班牙等国在远东的实力一般,也正因为如此,他们对承诺中各国都能享受同样的优惠而高兴,要知道,英国的炮舰不仅打开了中国的市场,同样也排斥了其它国家的商人。
额尔金发现自己被孤立了!
第六集 中国攻略
第266章 … 遏制
仔细想一想,新政联盟入主上海对英国人也是有利的,上海的英国商人多少与台湾、福建做过生意,在度过初期的惊慌失措以后,得知上海新政的他们也很高兴,欣然前往巡道衙门,见到额尔金就都发表自己的意见,自然是要求政府支持新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