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意。“这玉瑗不是出自中原的吧?”
    伙计笑道,“贵人好眼光,此物是从西边来的一个游商带过来的,具体是从哪里传过来,小人也不清楚。”
    “恩。”昭姬点点头,“将此物包起来吧。”
    伙计见这位贵人连价格都不问就随意的让人包起来,笑的脸如一朵花般,连声唤其他的伙计过来打包。又对昭姬道,“贵人是喜欢异国的饰物么?小人给贵人介绍几款?”
    昭姬点点头,伙计连忙给一边的另一个伙计使了眼色,那个伙计捧着昭姬要买的玉瑗,跑去对案后的掌柜道,“掌柜,那贵人喜好异国之物,可给贵人拿一些珍品出来?”又悄声说了此贵人的行止。
    掌柜眯着眼睛看了看店中立着的几个人,拿出一把钥匙道,“去,将这几个柜里的珍品都拿出来。”伙计应声而去。
    等伙计前前后后捧出五个精美的小盒子,掌柜的走到昭姬身边道,“贵人,老者这边还有几物,不如贵人来瞧瞧?”
    昭姬循声看去,只见一个白发苍苍、长须冉冉的老翁拱手而立,便道,“如此。”
    老者将昭姬领至案边,一一打开盒子,边展示物品边给昭姬解释,那些盒中确实不乏珍奇异宝,而老者的唇舌更是灿若莲花,若不是昭姬见惯了珍宝,也要因为老者的言语以为面前这些都是天上有地下无的稀世珍宝。
    昭姬从头到尾都淡然不惊的样子让老者不免猜测起来她的身份,不过昭姬从中选了两样小玩意,也让老者很满意。
    昭姬把玩着挑选的小玉饰,不经意道,“老翁,店里最近的生意可好?”
    老者笑道,“托贵人的福,小店最近的生意还不错。”
    “我听说前段时间海盐都由官府统一贩卖了,煕陵城是首个实行此策的城,可是我来了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同。”昭姬道。海盐由官府统一贩卖,自然会冲击一些世家大族的利益,其实对于普通的平民百姓来说却只是好事。
    其一,以前的盐价虽然国家会控制,却不如现在完全的掌控了以后,不论是什么时候,盐价都会很低廉、也很稳定。其二,以前世家大族控制盐脉也不过是富了大族而已,下面的盐民生活却很困苦,每次熬盐的收益贵人们给的多那是善心,给的少也因这些人势力太大,没有地方讨理去。可是如今由官府统一安排了,工钱也是统一的,若是有什么不妥,自然可以直接去官府告状了。
    所以昭姬对盐制改革的问题根本没有放在心上,只是想由这个话题引到最近最新推行的商制改革上,她也本以为此事与老者关系不大,他会简单的说两句就过去了。
    却没想到老者却含含糊糊道,“这是大王的恩典,不过自然和我的生意没有什么关系。”
    昭姬看到老者的神色似乎有些变化,但是又不明显,觉得有些蹊跷,可是若直接问起来,老者必然不会据实以告,便笑着转了话题,“是呀,这是盐商的事情,和掌柜的也没什么关系,不过我听说最新实行的商制却和老翁有关系了。”
    说到这里,老者也笑了起来,“自然,大王真是前无古人的英明之主啊!”
    魏国的商制改革,虽然内容有好几条,但是有其中的两条是与此老者的铺子息息相关的,而且是一经实施就立刻显效的。商制的改革在一定的程度上扶植了商人,对于商人的税收降低到“五十而取一”。以前商税收的也很频繁,外国的商人入关时收一次,入市时收一次,有时候到不同的城,还要再收,商人们不堪重负,逃税的法子那是千奇百怪。
    如今呢,其他诸国的商人来魏国做生意,只在入魏国的时候收一次,魏国本地的商人只在一城中收一次,到了其他的城中只要出示税收的收据便不用再重复纳税。
    如此收税的法令一经推广,此老翁最近收的货物价格都降了好几分。
    此外还有一条也是直接关系到老翁的生意,就是魏国的新政极力吸引外国商人到魏国贩卖货物,光是税收低还不够,还专门出台了一则法令优待到魏国做生意的外国商人,官府给拉一车货到魏国做生意的外国商人免费提供饮食;拉三车货的外国商人免费提供马的饲料;拉五车货的外国商人,官府会有专门的小吏服务和引导。
    如此到魏国做生意的外国商人一下子激增,所以老翁铺子里最近的外国小玩意也多了起来。
    昭姬和老翁说起其他的商政之时,老翁是赞不绝口,与之前提起盐政时简直是天壤之别,昭姬虽然在心中存有疑虑,可是又觉得盐政和老翁的生意没有什么直接关系,所以他说的含糊也不足为怪,所以昭姬便觉得自己可能是多心了。
    可是等到昭姬又去了一个铺子,和另一个铺子的掌柜详谈时却觉得也许里面真的有什么问题,同样在说道盐政的时候,对方含含糊糊的,可是说到商政也是赞不绝口。
    等上了马车后,秦蕴道,“不然我再去问一问?”
    昭姬摇摇头,“不,你不一定能问出什么消息,而且如果你专门去问了,不出几个时辰就会传进石岿的耳朵里。”
    昭姬心中存了这些疑惑,便想尽快的解决此事,但她如果待在煕陵城,有石岿把持着,她是什么都查不明白的,石岿的本事她还是了解的。而且她也只是有些怀疑而已,她并不相信石岿会做出什么贪赃枉法的事情。
    于是昭姬在煕陵待了一旬便离开了,她来时并没有说要在煕陵逗留几日,以王兄大婚日期临近为由赶回阳樊也不足为怪。
    等昭姬回到阳樊之后,便让未艾从太子以前的门客中挑选出煕陵人士,一边又向魏旭替石岿请功,让魏旭将石岿升职调回阳樊。
    太子的门客众多,其中才能出众的人物都在太子登基之后担任了大大小小的官职,还有一些人因为才能不是那么出众,还是一介门客,而这些人中,却还真有两个出生于煕陵的。
    昭姬将两人招来,不动声色的问了问关于煕陵的一些事情,发现其中一人以前在煕陵做过里正,这让昭姬喜出望外,若是如此,那么这个人必然对煕陵的平民的情况比较了解,于是昭姬便让秦蕴领着一些人护送着这个里正暗地里去煕陵查明情况。
    “希望石岿没有做什么不好的事情。”昭姬叹口气。
63第六十三章
    魏旭自然是要去迎接自己的王后的,但是却不是在国界处;因为他是新君;并没有那么多时间去魏纪国界迎接王后,而是在离国界不远的一个城池。魏旭为表示自己的歉意,特别将此城改名为来凤;而派去纪国迎亲的队伍规格也相当的高,主迎婚使是魏旭和昭姬的庶叔、先王魏克的庶弟——公子卉。
    魏平王生平不喜政事,也就养了几个不喜政事的儿子;公子卉就是其中之一。公子卉是一个十分风流的人物,一生淫浸文学艺术;表现的对权利和政务没有丝毫兴趣,魏烈王在的时候也乐于抬举这个弟弟,加之此人确实富有才华,所以在魏国很有声望。
    魏旭特别请公子卉做主婚使,也使纪国对此十分的满意。毕竟魏纪两国相比,魏国的国力不消说是在纪国之上的。
    昭姬恰恰赶在魏旭出发迎接自己的王后之前赶回了阳樊,催促着王兄写了石岿的升迁调令,还不及和魏旭说一说她的疑惑,魏旭便离开阳樊去迎接纪摇光了。
    待调令一出阳樊,昭姬就握着秦蕴的手将他们送出了自己的熙陵君府,叮咛他们一定要切记隐秘再隐秘。
    昭姬又给石岿写了一封信,让未央和周离拿着去接手煕陵城,昭姬之前一直是公主,骤然被魏旭封为熙陵君,身边可用的人其实并不多。虽然之前曾经帮助还是太子的魏旭处理过庶务,对魏旭的门客也有几分了解,若是用魏旭的门客,魏旭自然会欣然允诺。可是那些跟着魏旭的人,能力好的自然有自己的野心和抱负,若是让他们屈居一个封君的邑宰之位,恐怕使得人心思动。若是那些没有野心的,能力又不够,昭姬也看不上。
    此时昭姬思来想去,周离只作为自己的家奴确实可惜,可是周离却再三推辞自己将其推荐给魏旭。既然一定要做自己的家奴,那就让他做自己的家臣吧。
    秦蕴一行人此去是扮作商人绕道进入煕陵城,肯定比魏旭的王令和未央周离要晚到煕陵城。王令不仅仅是调令,还令石岿参加魏旭的大婚,而此时已距魏旭大婚不足一月,石岿还要给未央和周离交接煕陵城的事务,自然是忙的团团转,也使得秦蕴等人便于开展行动。
    那厢秦蕴、未央周离等人都行动起来,这厢昭姬也没闲着,挑选着准备给纪摇光的礼物,首先自然是那匹来自宋国不可多得的白马,现在那匹马已经被周离驯得是乖顺异常,到让昭姬有些舍不得了,经常摸着白马的马脸称赞其是美人,可是让超光吃味不已,一看昭姬接近那匹白马,就不停的对昭姬打着鼻响。有一次趁着圉人不注意的时候,还差点咬了那匹白马。让昭姬失笑不已,连忙坚定了将白马送出去的决心。
    因为临近魏旭的大婚,城中的宴席也少了,而昭姬虽然揣着心事,可是因为有孕,整日懒懒的有些嗜睡。但是秦蕴的传信却让昭姬一时惊的睡意不翼而飞。
    秦蕴并没有回来,但是却使人快马捎了信回来。昭姬看了来信才知道众商人为何对盐政有那些含糊回避的态度。
    煕陵城的私盐昌盛已久,突然将海盐收归国有,自然会有很多人为之不满。但一方面煕陵城已经成了昭姬的封城,煕陵城的海盐自然也应该由昭姬全权处理。就是说若那些私盐的利益不归于国有,也是要全部给昭姬的。当然一般的封君不会这样做,因为这可是将私盐主们背后的世家们都得罪光了,通常都是抽几分利就可以了,让大家都有饭吃。可是昭姬并没有要海盐之利,而是将海盐生意全部奉给了国家,全力支持自己兄长的盐政改革,此事做的大气磊落,一时被蔚为传颂,而魏旭的威势正盛,如此那些世家不敢也不能说出什么,若是提出反对意见,岂不是和国君和魏国国人过不去?
    石岿在推行盐政的时候,也利用了销往焉国的海盐掺沙案,狠是惩治了几个不服管束的私盐主,杀鸡儆猴。石岿在煕陵城立威,魏旭在朝中威慑世家,所以这一切进行的倒还顺利。
    自从石岿连打带拉惩治了一批不顺从盐政的私盐主,一些头脑灵活的私盐主一看情势不对,摇身一变支持盐政,变成了正经的盐商。可是正经盐商的获利哪里能和以前做私盐主的时候相比,这些私盐主牟取暴利惯了,所以等开始那阵子风头过去,一些盐商又悄悄的做起了贩卖私盐的勾当。
    石岿查到之后,十分的恼怒,他觉得是因为自己之前手段过于慈软,才使得这些私盐主首鼠两端。所以贩卖私盐案,他不仅从严从速,而且牵连甚广,不仅一些确实贩卖私盐的盐商被斩首,连一些清白的商人也被卷了进去。
    一时间煕陵城里是风声鹤唳,人人自危。
    当然到昭姬去煕陵城的时候,那段每日都有人砍头的日子才过去不久,虽然城中是平静了下来,可是商人们都心有余悸,自然不愿意和昭姬谈论关于盐政的事情。相较而言,说不定他们以为盐政乃是一大苛政呢!
    但是这些事情还不是让昭姬警醒的,让昭姬最为担忧的却是在这之后的事情。
    那个里正不愧是做过小吏的,领着秦蕴查到了不少的东西。他们还想寻访那些被砍头的清白商人的家眷,可是离奇的是,那些家眷都统统不见了。若是一家两家不见还可以说是畏惧石岿再拿他们开刀,逃难去了,但是他们查到的有五六家全部离开了煕陵,这就很奇怪了。难道是石岿杀人灭口?但是这些人的邻里都说那些人收拾了细软自己离开了煕陵城逃难去了,但是逃去了哪里却没人说的清楚。
    这些人家并不住在一起,平日也不见得有什么联系,煕陵城人口又多,没有人刻意打听的话,并不会有人注意这些受牵连的商人遗眷几乎在几日之内都一同离开了煕陵城。
    但昭姬更觉得蹊跷的是,石岿做些事情并不隐秘,当然他手下那些泥塑木胎的小吏自然只会唯唯称是,不会说出什么不好来。可是煕陵城距离阳樊这么近,煕陵城的商人本来也和阳樊的贵人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若是这些商人被冤杀,竟然在没有在阳樊透出风来,这就太奇怪了!难道是王兄为了推行新政就掩盖了下去?可是现在魏旭已经离开了阳樊,昭姬不能去问他本人。
    未艾见昭姬看着秦蕴的来信为难不已,便开口询问,昭姬将信给了未艾,又将自己的怀疑简单了说了一遍。
    未艾想了想道,“不如公主去问一问栾春栾大夫,若是大王做什么事情,别人不敢说,栾大夫必然是知道的。”
    昭姬一拍桌案道,“就是他了,我怎么把栾大夫给忘了呢,未艾你帮了我大忙了。”事不宜迟,昭姬匆匆去找了栾春。
    栾春在魏旭还是太子的时候,就是魏旭的首席门客,所以昭姬和栾春也很熟悉。后来魏旭登基以后也一直是他的心腹重臣,魏旭几乎事事都与他商议,而新政也是他和翟景一起推行的,所以若是此事和魏旭有关,栾春自然是知道的。
    此时栾春正在官署处理政务,他因为出身不高,虽然被魏旭倚重,至今也只是个中大夫,但是依他不过三十出头的年纪,爬到此位已经是少年得志了。况且因为他和翟景主持新政的推行,所以他实际的权利其实已经远远的超过了一个真正的中大夫。
    他明白只要他保持自己国君心腹的地位,成为一国之卿的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所以栾春还是相当满足的。
    栾春见到昭姬来找他倒是挺惊讶的,自从魏旭登基之后,他和昭姬的往来就不如以前频繁了,当然这也是因为昭姬时常不在国内的缘故。
    “公主今日怎么有兴致来找小臣呢?”自古中原人都是好美人(1),特别是曾经出过魏平王的魏国,更是对美人另眼相待,不论男女。所以栾春也长的一表人才,风度翩翩。他见昭姬来找他,连忙让进了内室,自己亲自奉上了茶水。
    昭姬也不与他寒暄,直接将秦蕴的来信递给栾春。栾春见昭姬面色严肃,便拿起丝帛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他看完之后也有些惊讶,还未等他开口。
    昭姬就直接问道,“那些商人遗眷的消失可是与王兄有关?”
    栾春摇摇头,“此事我确实不知。”
    昭姬皱起眉头,“或者是王兄和其他人商议的?”
    栾春道,“此事可大可小,若是放在平日,几个商人之死,算不得什么大事,可是如今的情况,即使大王那边不是和我商议,而是通过翟景,我觉得以他的智慧也断断不会做出如此的事情的。”
    昭姬道,“商人为贱,即使闹僵起来,石岿最多也就是罚俸贬官而已,所以这种事情平日里压下的也不少啊。”
    “此一时彼一时。此时正是新政推行之时,而此事又是因新政而起,若是能压下来,不让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