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要做什么?”雷青涛似乎突然失去了睡意,仰起头来问道。
李小婷面对着他,得意道:“自行车不是要换新牌子么?全镇有几千辆自行车,叫爸爸跟警所打个招呼,把自行车新牌制作权全部由我们来代理,一个牌子收取二十元,这样算来我就能赚到几万块了。哎,明天你跟爸爸说说这事,怎么样?”
“要说你说,我不说。”雷青涛有点生气,没好气地拒绝了,躺下睡觉。
瞅瞅雷青涛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李小婷轻轻骂了一句:“窝囊废!”
正闭目欲睡的雷青涛倏地坐了起来,倒勾着手指指着自己的鼻子认真严肃地说道:“我—窝囊废?你怎么能用这么一个不雅的词语来形容一个国家公务员呢!”
“睡吧,公务员!”李小婷轻蔑地一说,倒在床上侧身向里,背对雷青涛。
“我不睡!我有必要给你上上课,洗洗脑子。你不要整天整夜地做什么个发财的美梦,要发财也行,但要取之有道。一个自行车牌子就要二十元,你缺不缺德?别人骂都骂死……”
李小婷叱道:“行了!你还没完没了呢?哆里八嗦的。我的事以后你少管,没出息的东西。”
有趣,这俩夫妻简直就是大相径庭,老公善良,老婆黑心。
翌日早晨,全家人坐在一起吃早餐,李小婷毫无顾忌地说:“爸,你能不能跟警所打个招呼?”
“打什么招呼?”雷小剑问。
“自行车不是要换新牌么?我想做车牌。”李小婷说。
“哎?你还别说,这倒是个好办法。小婷呀,青涛还真不如你,你脑子就是灵活,有出息。行,我答应了。”雷镇长微微一笑。
“那太好了,我又可以赚一笔了。”李小婷欢喜。
“缺德事干多了没有什么好报应的!”雷青涛闷声闷气地嘣出了一句。
全家三双不满的眼光齐刷刷射在雷青涛身上。老太太骂道:“你怎么不说点吉利的话?”
“有机会就赚钱,这个想法是对的。你小子说的什么屁话?一不偷,二不抢,什么缺德事?”雷小剑正喝了一口稀饭在嘴里,听到儿子说了那么一句不中听的话,饭也没咽下去,含在嘴里怒视儿子良久才大声训道,把一口稀饭全喷到了雷青涛脸上。
雷青涛不敢吱声,只顾找卫生纸擦自己的脸。雷小剑把儿子狠批了一顿之后,又和颜悦色地跟儿媳说:“我还认识县里的局长之类的人物,有机会我跟你介绍介绍。”
“那太好……”
“叮叮叮……”一阵急促的电话铃突然响起,打断了李小婷的话。
李小婷全神惯注地聆听电话,神色越来越欢喜。
第三章 报复(1)
第三章 报复(1)
李小婷把电话筒使劲地一撂,激动地一蹦一跳,连连拍掌,对着正在巴巴在望她的三双眼睛兴高采烈地叫喊:“你们知道什么事吗?知道吗?知道吗?”
雷青涛被老爸喷了一脸的饭,本来就有气,却不能发作,一见李小婷的神态,很看不顺眼,板着脸问道:“什么事啊?象个神经病一样!”李小婷没有理睬丈夫的气话,忘乎所以地呼叫道:“我们家丢失的钱警察所全部找到了!是湾塘村的老阮头偷的!”
“啊?他偷的?”雷夫人惊愕。“老阮头我好象是认识,那个老实巴交的人怎么会偷钱?真是人不可貌相啊!”老雷嘟哝道。雷青涛说:“穷得没办法了嘛,严重的超生户,四个孩子都养不起,听说他还要卖儿卖女呢!”
李小婷早已不笑了,对雷青涛的话不满意,厥着嘴说道:“穷他就能偷我们的钱哪?我看他得坐牢,不坐牢就太不公平了。”雷青涛说:“算了吧,钱不是找回来了吗?整他去坐牢你给他养那帮鼠仔呀?”李小婷道:“噫,你这人脑子有病了?他偷你的钱,你还为他着想,爸,你瞧这人的德性。”雷镇长说:“不用吵了,坐不坐牢由司法机关定吧,不用为此操心。我就纳闷他是怎么进屋来偷的?那天晚上你们就没听到一点动静?”雷青涛说:“我没听见,什么都没有,不知他怎么偷的。”雷老夫人说:“别想那么多了,不是找回来了吗?这是喜事,瞧你们一个个闷闷不乐的。怎么偷的,警察所审问完不就知道了吗?”
全家皆喜,唯我独忧。老阮头不就是金珠的老头吗?警察怎么会找到他那里去了呢?难道那天喜鹊送钱到他家的时候给人个发现了?又告密了?
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想多也无用,我还是先到警所去打探一下那个笨老东西到底怎么样了。
在镇政府办公楼的后面,有一排小平房,那里就是沙湾镇的警察所。警察所共有四间房了,其中两间是办公室,一间是审讯室,另一间是铁门又铁窗,不用说,一定是关押嫌疑犯的地方了。
金珠爸被吊在审讯室里,他头发蓬乱,哭丧着脸。台上坐着两个警察,其中一个就是小刘,别一个是主审。还有一个警察手握一根黑色警棍站在老阮头的左边,他不时举起警棍,做出欲要打人的动作。警棍一举起来,老阮头就绷紧神经,缩回脖子;警棍一放下,他又轻松了下来。再次举起他再次紧张起来,再放下他再放松。如此反复多次,主审警察问道:“你是怎么偷了雷家的钱的?说呀,老实地交待!”老院头畏畏缩缩道:“警……警官,不是我偷的,真的不是。”主审警察道:“不是你偷的那钱长了脚了,自个跑到你家去吗?”老阮头说:“是一群鸟衔到我家门前,我也不知道它们是从哪里衔来的。”三个警察仰天哈哈大笑起来,手持警棍的警察道:“这……老阮是不是弱智啊?编这种谎话。”老阮头说:“是真的,我没骗你们,没有。”
又问了一阵,老阮头依然那么回答。手持警棍的警察突然大声吼叫起来:“你他妈的快说实话呀!老子陪你站着都累了,别说谎了。”
坐在审讯台上的小刘也劝道:“快说吧,现在人脏并获,说谎是毫无意义的。老实点,我们还会酌情处理,不然我们会送你上法庭的,那就是意味着要蹲牢房了,一万元可不是小数目啊!两三年是要挨的,知道吗?”
金珠爸哭了起来,说:“我都说了好几……几遍了,是一群鸟……叼到我家门口的,是我女儿先看到的,我没骗你们。”
“嘻!你这个老东西,你这不是有意侮辱我们的智商吧?非逼老子动手呀!鸟叼给你?你还不如说是那些钱长了翅膀自己飞到你家呢!”手持警棍的警察说完就抡起棍子猛打他的背部。
第三章 报复(2)
第三章 报复(2)
老阮头痛得嗷嗷叫唤,有如一头挨刀的猪。任凭怎么打,老阮头还是坚持同样的口供,警察无奈,总不能把他打死吧?警察们只好暂停了下来。
“放了我爸吧,求你们放了我爸吧,真的是一群鸟叼来的,真的,我爸没有说谎。”一个童声在门口哭叫起来,原来金珠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到来,她全身邋里邋遢,眼睛鼻涕抹了半边脸。
“胡说八道!”突然又见李小婷狠狠地扭住金珠的一只耳朵,骂道:“小小年纪也这么不老实!”金珠被她扯得疼痛难忍,惨叫起来。我当时就气得肚子快要爆炸了,我在默默地警告她:如果再不松手,老子就扑上去了!这时就听见小刘说道:“哎,你别动小孩子嘛,她懂什么?关她什么事?”
李小婷松开了手,步入审讯室,对警察们指手划脚地说道:“他不老实是吗?我老远就听见了,什么鸟衔来的?分明就是不老实。不老实就送监狱去。我本来是有点可怜他家的,让他老实说出怎么偷了我的钱就算了,他既然不老实就不用看我的面子了,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主审警察说道:“暂时收押吧,改天再审。”
李小婷问:“哎,你们怎么不审了?改天做什么?”
主审警察说:“都那样了,总不能打死他吧?”
老阮头被押了出来,送回拘留所,路过金珠身旁,金珠抓住他的衣袂哭喊道:“爸爸,爸爸,你没事吧?爸爸。”老阮头稍停脚步看了女儿一眼,正要说话,押他的警察说道:“走走走,别磨蹲了。”
小刘走出来,见到金珠,就蹲下身子问道:“小姑娘,那钱到底是怎么偷走的?什么时候偷走的?老实说吧,说完就放了你爸。”金珠道:“说了你们又不相信,确实是一群鸟叼去的。”小刘唉了一声,摇摇头站了起来走了。李小婷指着金珠鼻子说道:“不说有你爸好看的。”金珠一恼就把嘴吧往前一伸,狠狠咬了李小婷的手腕,李小婷痛得大叫,扬手扇了金珠一耳光。李小婷握着被咬痛的手腕,骂道:“你这小姑娘,把我手都咬出血来了,我不打死你!”说完她走了。
不错,有谁会轻易相信一群鸟会送钱给他呢?历史倒退两千年可能会有人信,金珠来做证当然也是没用的。
我得想出一个办法来让他们相信,不然老院头就真的会去坐牢了。警察和李小婷走后,金珠来到拘留所门前,哭喊着爸爸,老阮头说:“你回去吧,爸爸没事的。”
我对金珠说:“跟我来,姐。”
金珠一看是我,就随我到偏僻之处,金珠说:“怎么办?怎么才能救出我爸爸,我们全家都急死了。”我说:“别怕,我想到办法了,现在你就带我回家。”
回家路上,我把我的计划告诉了金珠,金珠听后喜出望外。我回到弯塘村就赶快找朋友们帮忙,约在当天夜里再次做一次案,第二天就会制造一起特大新闻,让那些自以为是的人们瞧瞧,到底他们看不起的鼠呀鸟呀会不会偷钱的?
我这次请来了二十几个鼠友,我救下的那些野生动物也来帮忙。那天晚上进行得很顺利,但是直到天亮都还没有彻底完成。这时,雷夫人起床了,听到院里有响声就跑出来看,只见一群喜雀嘴里叼着纸张凌空飞起奔向后山,她快步出了院门跑到屋后去看,又见一只果子狸怀中抱着一堆什么仓忙逃向后山。雷夫人大感疑惑,急忙跑回来,又见地上掉了些零零散散的纸币,她急忙捡起一张看了看。她看完脸色倏地大变,惊叫起来:“偷钱了!偷钱了!快起来呀!不得了啦!不得了啦!”雷镇长、李小婷、雷青涛闻听急忙起来,雷镇长问:“老太婆,谁偷钱了?”雷老夫人战战兢兢、结结巴巴地说:“是是是……是鸟……鸟偷钱了,偷偷偷……偷我……们的钱,飞山上去了。”
雷家三人也见地上失落的纸币,深信不疑,大惊失色,李小婷惊讶地说:“难道真的有鸟偷钱呀!”雷夫人惊恐地道:“不仅有鸟,我还看见了四条腿的动物抱着钱跑呢!有鬼呵!”
雷青涛问:“妈,你起来时,大门开了没有?”
雷夫人说:“门?不太清楚,当时我没太注意,我是一拉门就开了。”
李小婷说:“也就是说,门没有上闩?”
雷夫人说:“对,就是没有上闩!好象还斜开着一条缝。”
雷镇长喃喃道:“这就奇怪了,奇怪了。”
雷夫人说:“别奇怪了,快点上山找钱去!”
雷家四人到山上寻找,而这时喜鹊、果子狸等已将钱搬到树林里去了。树林里有小路,他们一家人只能在小路上搜寻,而我们却把钱拖到荆莿密布的地方藏匿起来,他们哪里还能找得着!
一家人悻悻回家,雷小剑沮丧地说:“丢就丢了,到外头不能透露半点风声,不能让别人知道那是我们家的钱。”
雷夫人心疼得直哭个没停。
第三章 报复(3)
第三章 报复(3)
那天正逢赶集的日子,人们从四面八方汇集到集市上来。大约在九点钟时,集市上已是人如潮水,熙熙攘攘。我估计是时候了,便吩咐喜鹊们叼着从雷镇长家搬来的十多万块钱从树林里腾空而起,到闹市上象撒传单一样乱撒,喜鹊们每撒完一次,就喳喳地欢叫起来。集市上的人们被这一幕惊喜了,喜疯了!他们一片欢呼,奔来跑去,你踩我我践你,乱成一窝蜂,很多地摊被碰倒,货品一片狼藉,被摆卖的鸡鸭鹅们趁机四处逃蹿,市上一片混乱,鸡飞鸭跳的。人们常说:天上会掉下陷饼吗?不错,人们从来都没有见过从天上掉下来的陷饼,今天却见到天上掉下金钱了!金钱!最好的王八蛋!正在审讯老阮头的警察们突然见到大楼里一片混乱,人们都往大街上跑,还大声地欢呼喧嚷。小刘问一位工作人员:“出什么事了?”那人答道:“你还愣着干什么?快到街上捡钱去呀!”几个警察一听,也暂停了工作,跑到街上一看,果然见到一大群的鸟在往地上撒钱,他们终于相信老阮头所说的话了。一起抢吧!
老阮头拖着疲惫的身体蹒跚地走出警察所,小刘过意不去,抽出几张刚从街上捡来的钱塞给他,说道:“对不起啊,大叔,我们冤枉你了。”老阮头把钱愤愤地甩到地上,慢慢地走向正在等待着他的老婆和女儿跟前。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老阮头被抓的原因终于在人们的议论之中让我分析了出来。
原来,周培深带着工作队去拆金珠房子的时候,金珠爸急了,索性把一千六百元的欠款一次性地交了。当黄主任把这些钱交到镇财务科出纳的手里时,那位出纳有点奇怪,指着写有几个字的一张面值十元钱的票子问黄主任:“哟,这钱从哪里来,这‘恭贺新禧’四个字还是我写的哩!当时送给太子结婚的哩!”黄主任是个马屁精,知道镇长家里刚刚丢失过钱之事,看来这张钞票就是重要线索了,于是就把这事告诉了警察所所长。警察马上就找到金珠家里来,果然搜出了一万多块钱。
由于那一万多元钱得而复失,阮家再一度陷于了困境。我埋怨金珠说:“你们一家人也真是的,为什么都不到街上抢钱呢?现在都邦了别人去了。”金珠也后悔道:“当时我们只想要爸爸回来,哪想那么多?”我说:“算了算了,我再给你想想办法吧,但是要再过个把两个月,现在风声太紧。”
我一直住在镇上,专心读我的书。李小婷正忙着她自行车换牌的业务,农民们一见要花二十块买一块新车牌,多数人并不来换牌。为了不让警察所抓住自己,他们就不骑车到镇上,只在走村串户时用自行车,李小婷很失望,经济效益没有她原先想象的那么好。
两月之后,我正想办法帮金珠的忙,我的目标就是李小婷卖车牌得的几千块钱。这时却有朋友给我带来一个消息:“金珠被人买走了。”
轰!这哪里是什么消息?分明就是一阵晴天霹雳!震得我头晕眼花,天盘地转,五脏六腑全都差不多碎了!
阮金珠突然被人买走了,这是我万万都没想到的。我问朋友:“不是要她妹妹吗?怎么她……?”
“买家嫌妹妹笨太,看中了金珠。”朋友就这么告诉我的。
听说,金珠被买走的那一天,她一手被一人拉着,跄跄踉踉地出了门,回头斯声力歇地不停哭喊:“爸妈!我不想去啊!我不想去啊!我不想去!我愿喝稀饭……”那哭声撕心裂肺,悲天恸地,村后的大山也呜咽,村前的河水亦哽咽,很多村民都出来观看着这一幕生死别离的场面,不少人还为之怆然落泪。父母抱着三个小孩子蹲在家里偷偷伤心地哭,没一个家人出来送她,母亲从窗户看着女儿渐渐远了的身影,听着女儿渐渐弱了的喊声,悲痛欲绝,肝肠寸断,几乎要昏了过去。金珠在镇上汽车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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