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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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剑- 第1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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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拓跋孤又伸手沾起一些桌面上的白色粉末。这个呢?



  程方愈露出些奇怪的表情。也不知道。



  你不知道?拓跋孤冷笑。纸包里的药粉倒在了别的地方,然后把纸包烧掉;纸是烧成了灰,可却没能顾到沾在纸包上的粉末——程方愈,你做事未免太不仔细了罢?



  程方愈似乎是呆呆地立了半晌,方自抬头道,教主,你莫非在怀疑方愈些什么?



  本座在怀疑,你在本座的饭菜之中,下了毒。



  程方愈浑身一震,众人也尽皆怔住。



  不可能,方愈——我是说左使他——决不可能做这样的事!那名顾笑尘辖下之副官第一个申辩。



  拓跋孤不予理睬,却转向单疾风:你认为呢?



  属下也认为……单疾风看了程方愈一眼。程左使……应该不会做这样的事。



  拓跋孤笑笑,挥了挥手。你们都散去,本座与程左使单独谈谈。



  教主……H前那名副官仍有不满,幸得旁人将他一拉,拉了开去。



  解药——你应该有吧?他冷冷地看着程方愈。交出来。…



  我没有!程方愈这时才大声起来,一顿,回复冷静。属下……不曾做那样的事!



  他停一下。教主……教主身体……无大碍吧?



  谢得你还关心本座。拓跋孤道。不过可惜,中毒的不是我。



  他说着,将那指上的白色粉末混入桌上的水杯中,倒了一杯水。



  敢不敢当我的面喝了?他冷冷道。



  这……究竟怎么回事?程方愈接过杯子,却一脸茫然。



  你跟我来。拓跋孤向外走。月影长长,投在程方愈身上,如同照着那个罪人。



  程方愈看到苏折羽的时候,委实吃了一惊。苏姑娘?他惊异。她不是已经去了邵宣也那里?



  苏折羽听到拓跋孤回来,勉强要坐起,拓跋孤却将她被子一按,只故意道,这样的病见不得风,方愈懂医,我让他来给你瞧瞧。



  苏折羽点点头。程方愈不知拓跋孤的意图,见苏折羽伸出一只手来,便也去按。他只见苏折羽脸上尽是大大小小的红点,手却冰凉,也不禁心悸,搭了会儿脉,回头道,确是中毒。



  我知道是中毒。拓跋孤道。只问你有没有解药。



  我……我怎么会有……!程方愈道。教主为什么不相信方愈,方愈之前出去的时候,在桌上理过东西,桌上是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的!



  你说有人嫁祸给你?拓跋孤侧目。是谁把你叫出去的?为什么出去?



  本来就说好了,在洛阳的最后一日,兄弟们晚上再出去喝几杯。程方愈道。



  为什么事先不告诉我?拓跋孤道。怕我不准你们出去?



  也不是——我自着忙,把此事忘了,被人来叫,这才想起,理了一半东西,便随他们同去了。



  谁来叫你的?



  他们一起来的,都在。



  那么出去之后,可有人中途离开过?



  ……都有吧。不知为什么,今天的肉恐怕不太干净,大家伙儿先后都去了两趟茅厕。



  拓跋孤笑笑。程方愈不明他意思,咬牙道,教主若是不信,不妨去问问单先锋他们——这杯水,我喝便喝了。



  不必了。拓跋孤抬手拦住他。我虽不知毒是不是你下的,却至少知道——他停顿了一下——你们七人之中,有人下了这毒。



  为什么这么说?程方愈追问。



  拓跋孤并不理睬。程左使,你记着,苏折羽在这里的事情,只有你一人知道;而我已经知道被人下毒的事情,你们七人都知道了。



  是,但这——又是什么意思?



  拓跋孤还是不答。你看这毒——如没有解药,能得解救么?他又问。



  方愈也不是那么懂,只是觉得这症状如果视作病症而非毒症,该是麻疹一类,便是不能吹风,过些日子便好了。



  那么高烧又是怎么解释?



  程方愈沉默了一会儿。方愈……不知该怎么说……



  你说便是。



  或……或者……是像天花一类……既然已经发作,怕是用逼毒之法,也已为时过晚,只能寄希望于苏姑娘自己挺过这几天,也许还可慢慢恢复……



  拓跋孤不语,隔了一会儿,忽道,你回去吧。



  程方愈要说什么,却又默默,转念低头道,教中的大小事务,教主亲辨,从未错冤过一个好人;此番事情,教主想必也……也必不会胡乱猜测……



  你紧张什么。拓跋孤无意。对了。你与顾笑尘,可有联络么?…



  回教主,倒没有特地联络,但知晓他家在何处,真有事也便能找着他——教主莫非是想……



  也不一定。拓跋孤想了想。要去徽州,说不定要叫他一起搬去——你若见他,便告知他一声。



  程方愈喜道,教主是有心让他回来了?



  拓跋孤却又摇头,显得心里烦乱。算了,不必了。他说着将程方愈遣走。



  他仍然思索不出下毒者的详情,若说是程方愈,的确一切证据都指向着他。可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就此肯定。暗暗的昏光下只见苏折羽嘴唇开始发白,身体似在微微发颤。



  难受么?他抚摸她的额头,才发现她已不知何时昏睡过去。额头上也渗出了红点。细密的红点似乎变得大了,一粒一粒,将这张秀美的脸变得丑陋,甚至可怖。他注意到她下巴上也有红印,微微掀开被子,顺着看下去,只见红点竟已布满了她的身体。



  他重给她盖好。显然的,她已睡去多时,并没有听到适才他与程方愈太多对话。要去找大夫么?他仍旧蹙眉。找大夫的代价便是立刻叫邵宣也发现昨日一早送去的不是苏折羽,况且一般大夫未见得能治好她。以他拓跋孤的性子,他自然不会去找,只是苏折羽若死在这里,也是件足够麻烦的事情。



  笃笃笃,程方愈又来敲门。



  教主。他小心地推门进来,抱了一床被子。我这床被子也给苏姑娘吧——看这毒性将疹子尽都发在她脸上,想必苏姑娘也是外热内寒,抵受不了晚上的寒气,需多盖一些。



  拓跋孤久久地看着他,半晌,道,你给我去一趟邵宣也那里,就说我要见折羽,叫她务必单独过来。



  程方愈又是一怔,才反应过来,依言去了。



  少顷,苏扶风果然披了衣裳来了。拓跋孤令程方愈退走,让她进房。



  你知道这种毒么?他掀起床帏,让苏扶风看她的脸。



  苏扶风狠狠吃了一惊。怎么一回事?她上前去看她。



  你平日里似乎用毒不少。拓跋孤道。可有印象?



  你确定是中毒?苏扶风道。我却觉得像是——突发了某种麻疹病症。到底怎么回事?



  有人投毒。



  苏扶风一惊。你没有同邵宣也讲?



  同他讲了,便等于暴露了你与苏折羽。非到必要,我不想这样。



  苏扶风看了看苏折羽。若的确是毒,那么便是以病人的脓液,与别的药材混合,制成粉末,便可致那种症状。可是……



  她伸手要去抚苏折羽的额头,却被拓跋孤一掌打开。



  你不要碰她。这样似天花般的毒症,可能染及你。他停顿了一下。你出来的时候,邵宣也睡了么?



  他与我不在一个房里,我说我来你这里,他也没说什么。



  那好。眼下要令她得医治,只有一个办法。拓跋孤说着抬眼看她。让她去做“拓跋瑜“。现在过去睡下,等着邵宣也来发现她已得病。



  让她去?苏扶风惊讶。那……那岂不是……之前的一切不是都白来了么?



  留在这里,便可能要死。



  苏扶风咬唇半晌,似乎也觉得唯有此一计。可——邵宣也要是到早上才发现,那不会……不会太晚了么?



  那不用担心,自可制造事端让他们早些发现,只不过——她去了的话,你——



  他咄咄逼人地看着苏扶风,那意思便是说,她若去了,你便是个彻底多余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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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六
  苏扶风吃惊得往后退了一步。你……



  这原本就是交换条件。



  我……我不要去……苏折羽沙哑的声音,几乎叫人不忍卒听。



  醒了么?拓跋孤过去看她,苏扶风也忙跟进。



  我……我不去。只听她喃喃地道。就算是死,我……我也不想……不想离开主人……



  你想死?拓跋孤冷笑道。你还没够那个资格——你忘了么,当初你发的誓,少说也是受利刃穿心之痛才死,可也没说生了这般小小的病便死了!



  那……那就更好啦。苏折羽努力展颜一笑,满布着红印的脸却无论如何也不似她的笑容。既然这个病不会让我死……就留在主人身边……



  拓跋孤略略一怔,哼道,苏折羽,你现在过去,还不至于连累我——不要弄得不可收拾了!



  苏折羽默默无言,半晌道,主人无论要折羽去什么地方,折羽都去,只是……只是主人能不能……放过扶风?



  放过她——那我往哪里藏她?我这里没地方容得下她!



  但……



  正说话间只听脚步声袭来,是两人。拓跋孤只得放下了帷帐来,将苏折羽身形藏好,便已有人敲门。却是时珍。



  教主,我听说你将瑜儿叫来这里了?她带着一脸无辜地道。



  是又如何。拓跋孤道。本座自有些事情交待她。



  我明白。时珍道。苏姑娘本是教主这边的人,教主叫她过来自无可厚非,只是天色如此之晚了,还把人从宣也房里找出,让别人看见了……



  拓跋瑜既然是我妹妹,又有何可言说?邵夫人还请暂避,本座还未同她说完话;等说完了,自会让她回去。



  既然教主坚持——也便依教主所言。只是在下找瑜儿也有些话说,这便在门外恭候一下这位斜妇吧。



  慢着。拓跋孤道。你如有话要对她说,便先说完了,再让她来找我不迟。



  苏扶风明白他是心知若让时珍在外面候着,便定换不了苏折羽前去了,是以干脆便让她先讲。时珍也不客气,道,那便先请瑜儿出来吧。



  拓跋孤微微皱着眉,回转身。帷帐里的苏折羽鼻息又渐沉,似是支持不住。



  苏扶风半晌才回转,走近些悄声道,又睡去了么?



  拓跋孤点点头,随即回身。时珍与你说些什么?



  一些无稽之语。苏扶风道。



  拓跋孤朝门口方向看看。她还在外面?



  苏扶风点头。



  拓跋孤皱眉。为何不支开她?



  我试过了,她便是不肯。



  她想干什么?



  要一会儿与我同去找邵宣也。



  拓跋孤哼了一声。偏偏此时如此阴魂不散!



  苏扶风不语。



  拓跋孤忽地看她。她适才是否在劝你与邵宣也行房?



  苏扶风一惊。你怎会……



  果然。他冷笑。这女人……想假戏真做想得倒是比我还厉害。



  苏扶风咬唇。那若是你,会同意这种事么?



  我为何要不同意?



  我不是说我,是说——如果是她,苏折羽——你会准许邵宣也沾她么?



  我为何要不准许。拓跋孤一字字地道。既然她做了“拓跋瑜”。



  苏扶风的眼神有些许黯淡。你原来……



  她低下头去。现下怎么办?



  拓跋孤想了想。你还是先陪她去——过后再觅机会过来。不过,你若怕死,便不用来。



  ÷死?苏扶风笑,摇了摇头。好,就依你所说。…



  不过——拓跋孤似乎又想到些什么事,叫住她。你若见到这里灯熄了,便不用来了。



  为什么?苏扶风疑惑。



  因为……拓跋孤看了苏折羽一眼。还有那么一分可能——我会改变主意。



  他看见苏折羽的呼吸,变成了鱼一般大张着嘴一口一口艰难地抽气。他无端地想到昨晚,想到她在自己身下同样大口的喘息。然而此刻的她,满身满脸的痕迹变成深红,简直让他开始怀疑自己到底是从哪里,看出她还是那个苏折羽?



  他便坐在她身边。以往几乎没有这样的时候,他会容许她比自己多休息一忽儿——至少她自己就不会容许。就算是现在,她忽而睡去忽而又醒,看见他这般坐着,都差一点要带着惶恐。



  不知多久之后她又依稀地醒了,看见他仍然坐在边上出神,眼泪竟一瞬间就满溢着了。他转回头来向她看,她想躲却又不敢躲。



  主人……她喃喃地道。折羽……是不是……很丑?



  他竟笑。你说呢?



  主人……主人……不要看着我。她像是恨不得隐藏起来,却又无处可藏。



  你什么模样我没见过,还在意自己丑不丑?拓跋孤愈发发笑了。



  苏折羽的眼泪却掉了出来。但……但折羽还有很多事情……没为主人做……折羽以前想……以前想……若是为主人死了,无论怎样,这一辈子都是值得的。可是现在……现在这样……太……



  她的嗓子一哑,后面的话没说出来,停了一下,才道,太不甘心!



  谁说你不是为我死呢!拓跋孤突然提高声音。你若不是为我死的,我看都懒得看你一眼!



  苏折羽睁大眼睛,似是不明白。



  拓跋孤也不准备跟她解释那盘点心的事。他突然发现,莫非这就叫报应?他不过是一时动了想把她继续留在身边念头而利用了恰好闯入的苏扶风,结果事实证明,他果然是不应该动这样的念头的,对么?



  是我太优柔寡断了。他心中冷笑。我果真越来越像我那个优柔寡断的父亲了么?可是分明的,他却是他最痛恨与蔑视的一个人。倘若当时坚决地杀了苏扶风而将苏折羽送到邵宣也那里是不是就好了呢?中毒的人会是我么?但我多半不会像她这般,这么轻易就发作了吧?



  他看着她。可是无论如何,我已经选择把她留下了。既然选择了,还应该再后悔么?我不是说过么,自己种的因,自己就该收这果——我都忘了么?我从不曾因为我父亲作的任何选择而看不起他,我只是看不起他在那之后的犹豫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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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七
  苏折羽觉出眼前一黑,他熄去了灯火。冷么?她听见他的声音就在耳边。她照例地摇头,在两床冬被之下,咬着牙否认。他没说话,暗夜里她突然触到他的唇——落在她额心的唇。她吃了一惊,看得见他一双无论何时都锐利无比的眼睛就在自己头顶。他轻吮她灼热的额头,似乎并不顾忌什么,她却害怕了,反而哭起来。



  苏折羽。她听见他的声音,你几时这么爱哭了?



  她慌忙忍住了,细思自己哭泣的罪过。



  那我们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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