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铮微笑道,不必太过麻烦,我不是带了些人的么……
有什么用!拓跋孤不耐。他心道凌厉是否得手的消息一天不来,我一天不知道青龙教是否仍被人盯着。夏家庄与明月山庄一样,也是与朝廷有扯不断的关系。天晓得你从青龙谷离开会碰到什么事情。
但其中的来龙去脉,他还不打算对夏铮细说。夏铮似已觉出什么,道,有何不妥么?
没有,只是咱们不是亲戚么。拓跋孤转了副口气。你未痊愈,我不放心终归要派人护送你的。近几天我的人手有点紧三天之后,我再告诉你如何安排,怎样?
∧铮听他忽然好似当真是关心自己一般,亦不知有几分真几分假,笑笑道。既然你都这么说了,便依你的意思。
从夏铮所住的客馆出来。他终于可以略微有点时间,回去看看苏折羽。苏折羽这几天又恢复了些,虽然脸色仍透着虚弱,但已吃得下东西,睡得着觉。至少拓跋孤回去看她的时候,她正睡得熟。
晚筵至了亥时,卓燕才姗姗来迟。
拓跋孤原本极是不悦,只是见到卓燕的面色,却吃惊大过了其它。
他面色苍白,或者说,不是苍白,是虚脱似的苍青,还概一层大汗。炎夏之下,他的衣衫都似被汗浸得透湿了,却显然没来得及更换,就急急赶来了此处,连呼吸都未曾调得深而均匀。…
你伤势发作么?拓跋孤一时之间,倒也不确定他为何如此狼狈。卓燕却没了半分平日的嬉笑之态,低低地道,林芷的蛊毒发作了,我……方才运功替她控制蛊虫,所以……
他匀了口气,方道,所以来得晚了……
拓跋孤轻轻哦了一声。你不是陪顾家小姑娘的么?
自然是没有去。卓燕苦笑着,入席坐下,向另一端的霍新看了一眼。后者向他点首为意。
你来得晚了关于你身份的事情,我已先同霍新说过。拓跋孤道。十天之后青龙谷大会之上,你的身份应可公开。
教主。卓燕低头道。能不能……再往后延一些时间?
拓跋孤面上变色。怎么,你早上不是说,由我选一个时间么?
算是我不对。卓燕道。也许是这段日子林芷的身体都没什么变化,所以我有些掉以轻心但其实她……每时每刻都很危险,我怕在这种情形下,我会顾不上其他事情。所以还是……还是依照之前所说,请你……给我几个月时间……
拓跋孤极少听到他以如此郑重的口气与自己说话,一时间倒也有点哭笑不得。隔了半晌,他才握了握手中的酒杯,道,你为了林芷当真走火入魔了。
说句不好听的。卓燕嘴角露出丝苦笑。林芷的性命可能真的不会太久。也许下一次她毒性再发作,我便救不得她了。蛊虫这种东西,伏时无影无踪,起时疾风骤雨若非……
话语未竟,厅外忽然有人快速跑来,喊了声,禀告教主!却是一名传令随侍。
怎么了?
是顾先锋家里人,来寻卓公子。随侍道。说是林姑娘毒性又发作……
卓燕面上变色,霍地站起。怎可能?他边说边向外走去。教主,霍右使,容我……再晚点过来……
他也没顾拓跋孤同不同意,便已消失在门外。
教主。霍新此时才得暇说句话。容属下问一句,林姑娘的蛊毒是有何渊源?卓燕此时不是擅长使蛊,又为何不能解去此毒?
拓跋孤已站起身来。冷笑道。他能解毒而不解。这许多事情便都是他自找若有兴趣,你也跟来看看?
霍新似懂非懂,见拓跋孤准备前往,当下也站起道,好,我也去看下。
赶回顾家的卓燕这一次搭林芷的脉象,却犹豫了一下。
不对。他心下道。这一次不是蛊毒。
只见林芷双目紧闭,眉宇间透出痛楚之色。四肢冰凉。卓燕心中叹了口气。冰瘴分明是冰瘴之毒发作了。
如今应怎么办?她带孕之身,那暂时压制冰瘴的解药药性太寒,决计不能服用又只好我以内力帮她暂渡此厄么?
他额角又微微沁出了汗珠。先前为缓她蛊毒,自己带伤的身体实在已耗力太剧,眼下别说再行疗毒了,连运功都困难。
只听外间已有人传话说教主与霍右使亦来访。他心念一动,起身随众去迎。
我过来看看。拓跋孤看见顾世忠先出了来,略略抱臂道。听说你这里有点麻烦。
教主挂心了我们倒是没什么,不过林姑娘想是在冰川日久,中瘴已深。所以今日发作了。
显然,顾世忠还不知晓蛊毒之事。只以为两次发作都是冰瘴作怪。
是,这一次确是冰瘴之毒。卓燕话里有话,却是说给拓跋孤听的。只是她不能使用那解药,很是麻烦。
如果不用那药,以往你们怎样救治?…
如果是在冰川,就带去极寒之地“不胜寒”,利用那里的寒气,辅以内力压过体内之瘴。不过我们之中,很少有人会有这种方法,几乎都是直接服药唯一接受那种待遇的只有瞿安。
他停顿了下。这也是因为瞿安中毒已深,从一开始就未曾服过药,十余年来都是自己以内力强抗之故。其实冰瘴发作亦是逐步加深。现下林姑娘是离开冰川之后第一次比较严重的发作,但比起瞿安这般累积十数年,仍算是浅以她本身的武功修为,可能过一两个时辰也便过去了只是,教主你亦知道,她人正处在非常时期,并非常人可比……
他抬眼,又看了看拓跋孤的表情。
以我之力,只怕也难以助她渡过难关。他又添了一句。
你的意思要求我帮忙?拓跋孤早听出他言下之意,倒不喜拐弯抹角。
是。
拓跋孤心知自己内力偏热,并非朱雀为瞿安疗毒时那可压制寒毒的冷劲,但卓燕既这般提出,必定也因为林芷身上的两种毒,以他一人之力确已有所不逮。除卓燕之外,旁人对蛊毒、冰瘴皆是一无所知,若要帮忙,必是事倍功半之举,如此情形之下,自然只能找他毕竟以内功修为来说,他最为深厚。
尚在沉吟之时,里面又出来一名少妇,拓跋孤见她小腹微隆,便猜到该是顾笑尘的遗孀了。
卓公子,林姑娘似乎是醒了,您要不要去看看?少妇言语间颇是客气有礼,不过顾世忠仍是上前了一步,道,你出来做什么?……既然来了,快见过教主!
少妇不谙青龙教之事,听顾世忠责备,略有惶恐,并不知哪一位是青龙教主,只朝拓跋孤与霍新站着的方向微微一福。
只见她面若圆盘,肤若凝脂,模样颇为标致喜气,着实不该是个受顾笑尘冷落的命。连霍新心下也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心道这样的媳妇儿到哪里去找偏生笑尘和她都没这好命。
说话间卓燕早已闻言回进去了。圆脸少妇施了礼也便走进。拓跋孤一时倒不便进去,只见顾世忠将余下人屏退了,低声道,教主,他方才急急赶出去,说今日晚上与教主有晤面,是真的么?
你不是都差人来花园将他叫走还问我是真是假?拓跋孤略感奇怪。
顾世忠微微尴尬。不……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我原晓得今天霍右使设宴请教主议事,教主应没空见他才对。
所以,你其实还是在猜疑他?拓跋孤眯了眯眼睛。
顾世忠微一犹豫,拓跋孤已道,他的身份,霍右使已知晓,你但讲无妨。
顾世忠叹了口气,道,他是侑云的儿子,我怎会有半点怀疑他只是,慕容荇却终究是我们顾家的仇人。林芷是慕容荇那边的人,虽说我本不该迁怒于旁人,尤其她还是一个有孕在身的女人,但总觉得并不必要对她这般尽心尽意。
他停了一下。毕竟她只是我们捉来的人质。疾泉不知是否是念在昔日与慕容荇交情的份上,才这般照顾她?总之我也直说罢。他这样子,叫我……心里不甚舒服。他既已决意跟我们回来,便该拿出单家后人的样子来才是!
拓跋孤微微一笑。这些话你为何不当面对他说?既然你已将他视为自己子侄,为何又顾忌不肯直言我拓跋孤只消看到人质还活着,你与单疾泉未曾翻脸便罢至于你希望他如何如何,倒不该由我转告?…
但起初若非因为教主坚持,我原可……原可逼迫他杀了慕容荇,为笑尘报仇。若那件事了了,旁的一切,我也便不会有半点怨意了。
原来你却是对我不满!拓跋孤说话间,霍新早已在对顾世忠使眼色,示意他此言不妥,却见拓跋孤右手已抬了起来。
两人都是吃了一惊,却见拓跋孤右掌斜斜向门外切出,门外有个声音呀的轻喊了一声,被他强劲的掌力吸了过来。
拓跋孤掌力送出时,忽觉出门外躲着的是个既小又轻之人,意外之下,劲力便收了一大半。人到了近前,顾世忠早是大惊,上前将那人一把抱过了,道,教主勿怒,这是我小女儿笑梦,想必不是故意要偷听的。
小姑娘被拓跋孤掌力逼了出来,一时间脸色还回不转,待到被顾世忠抱在怀里了,才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顾世忠忙道,不准哭……!别哭!笑梦,快见过教主和霍右使,给他们赔个罪,听话!
拓跋孤见这小女孩十三四岁模样,长得清清秀秀一张脸,当下哼了一声道,她赔罪不赔罪我倒不在意,不过小小年纪若就偷听惯了,终有一天没那么好运还被人手下留情罢。
顾笑梦哭得滴滴嗒嗒间,还偷眼看了看拓跋孤,见他面色并不太可亲,竟当真开始收声了。
只见她咬唇咕哝了一句,我错了嘛,我又不是故意的。便向里要逃。反是顾世忠一把拉住了,道,先不忙进去,等下爹陪你一起去。(未完待续……)
二九九
拓跋孤与霍新对视一眼。其实方才在这里说的话亦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最多就是让这个小姑娘提早知晓了卓燕的身份——假如她真能听懂他们在说什么的话。若说真有什么,更多的倒是顾世忠对卓燕和林芷的诸种不满,以及要杀慕容荇报仇等事。照理说,他若怕拓跋孤再行追究女儿,理应连忙让她进屋才是,现下却抓着她不让走,看起来倒似是怕她把方才的话告诉了谁。
联想到卓燕说过挟孩曾缠着他要在谷中游玩,拓跋孤心里倒是明白过来,却见顾笑梦已挣开了顾世忠的手,道,放心啦爹。
“放心”。拓跋孤心道。这小姑娘竟聪明得很,一下就看穿了顾世忠心中所想,但后半句话亦没说出来,算是在我们面前也给她父亲留足了面子。饶是如此,顾世忠还是被她一句话说得脸上一红,手中一松,叫她跑走了。
令爱是个聪敏[无''错] 3。。姑娘。拓跋孤淡淡评价了一句。
小孩子不懂事……顾世忠解释着。这段日子大家都忙,没太多时间照看她,方才也不知她跑去哪里了,想是正玩了回来,看见教主和霍右使,不好意思过来,所以就在外面……
我不与小孩子计较。拓跋孤挥了挥手。林芷既已没什么事了,我便改日再来。
等一等,等一等,谁说没什么事了。卓燕正大步地从里间出来。教主,这个忙你要帮我——她人是醒了,可是身体冰冷——说起来我也是中了冰瘴之人。适才一运功。与她体内冰瘴之毒发起呼应。令得我自己也难受起来。你是热性内功,就算不能解毒,替她驱走一些寒气,也是好的。
冰瘴之间互起呼应么。拓跋孤心道。那我倒该试试——以此法该能看出我自己究竟是否受了冰瘴之害。当下答应了,回头嘱霍新先行离去。
林芷的屋内,灯火并不明亮。她已勉强起身,带着一脸病容,倚在桌边。旁边坐着的还有圆脸少妇、顾笑尘的遗孀滕莹。看见拓跋孤过来,两人忙都站起了。
我请了教主来帮忙。卓燕向林芷道。不消担心,一定没事的。
说话间顾笑梦在门外又探了下头,随即也跟了进来道,我——是关心林姐姐来的。可不是来偷听。
笑梦。圆脸少妇滕莹已走过去。也不早了。教主既要运功,我们便先去休息吧。
顾笑梦哦了一声,滕莹转身又向拓跋孤福了一福,道了声有劳,便伸手牵起顾笑梦退了出去。
拓跋孤看了卓燕一眼,道。她身上所中的冰瘴,我可以帮你暂时缓解。但另外一种毒。我没法帮你,只能你自己解。
话语再明显不过,但卓燕竟顿时尴尬起来,忙道,我知道,本就只是……只是请你帮忙驱去她身体一些寒气。现在天气炎热,熬过这一阵,回头也便好了。
拓跋孤哼了一声,示意林芷就位了,便开始运功。
似乎顺利得很,并无发现自己体内有任何呼应于冰瘴之毒的异状。拓跋孤心下暗松一口气,得知自己应是未受此毒所侵,心情顿时也大好起来,略略加了些劲。林芷只觉一股热流向四肢之中散去,极是舒服,不觉呻吟出声。
有顷,拓跋孤收去掌力,道,今日便到此吧。林芷身体尚绵软,只能点头意示感谢。卓燕扶她躺下了,拓跋孤却又道,明日一早,你到小练功室来找我。…
卓燕一怔。我?
对。
能问问是为什么么?
来了就知道。
卓燕也只好抓了抓头皮,应了一声,过去开门。
门外走廊里黑魆魆地坐着一个人影,见门一开,光亮透出,忙靠了过来。
笑梦……?卓燕微感意外。怎么还在?
我想看看林姐姐,都没看到,就被撵走了。顾笑梦噘着嘴道。我看嫂子睡了,就跑来了——又不敢靠门太近,我怕呀……怕教主哥哥又说我偷听呢……!
又?卓燕回头看看拓跋孤。你们有什么过节么?
呀,怎么敢跟教主哥哥有什么过节。顾笑梦躲在卓燕身后,只露出半张脸,笑嘻嘻地说。
拓跋孤却好像并没听到、看到顾笑梦一般,只向卓燕道,方才的话莫要忘记了。
卓燕见他要走,上前道,我送教主回去吧。
不必,你今日脸色太差,早点休息为妙。
说罢,也不待卓燕应答,便即向外而走。
卓燕仍是跟着他到了大门口,方才道,那我也不客气了,便不送了。
他回得转来,见顾笑梦还是跟在自己身后,不由失笑道,“教主哥哥”,这称呼也是你能叫得的?亏得你有这个胆子。
顾笑梦嘻嘻一笑道,我叫你都是哥哥,他年纪还不比你,当然也是哥哥。
我的年纪,你叫叔叔差不多。卓燕俯身将这小姑娘抱起来。叔叔送你回屋去。大半夜的了,还要不要睡觉了。
你叫我爹“叔叔”,我若又叫你“叔叔”,不就乱了?顾笑梦很欣然地靠在了他肩上,但随即被他汗湿的衣衫激得捏住了鼻子。诶呦,你身上真不好闻。她转开脸去。放我下来啦。
少吵闹了。你林姐姐今天已经让我很头痛,若不立时把你丢进房间反锁起来,恐怕更头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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