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三人进了大门入了大厅,雪夜的母亲扑上来就是一个紧紧的拥抱,那优雅总是如少女的妇人,此时无比狼狈,眼泪与悲伤被毫无保留的倾泻,糊了她的妆容。她打着雪夜的背,用哭声骂道:“你终于回来了,你再晚点,妈妈就怕再也看不到你了。”
嘉宝站在一旁坐立不安,十分想打断这母子的温情问少白和风铃的下落。好在雪夜的母亲哭了一阵,就回复过来,抬头同嘉宝和黑银打招呼,继续收拾行李和食物。
雪夜心知嘉宝牵念少白,带她向母亲问他们下落。他**一边收拾,一边让那个唯一还未慌乱逃命的看门人,带她去找少白和风铃。
当嘉宝推开门,看到少白安好无损的坐在房内,她的一颗心才落下了肚子。
只要是他们两个相见的时候,几乎是本能的,情感就会被蒙上一层雾,明明担心得要死之前,看到少白的那一刻,嘉宝却是不动声色的漠然表情。
少白对她的回来,也只有最开始不能掩藏的欢欣,当那个时刻过去,就又是那副平静的表情。
此时此刻,此等境地,嘉宝也再没有时间与他呕气。取出星之泪石和之前收集的眼泪,就准备先帮他回复视力,然后立即前往吉泽市的传送阵回百特。
灰色的泪石浸到浑浊的眼泪内,就像药丸遇上了酒精,飞快的融化,最终变成一瓶灰色的内有蓝点的液体,嘉宝扶少白躺到了床上,让他尽力睁大眼睛,小心的均匀的将这一瓶液体倒到他两眼之内。
这灰色的液体进入眼眶,即涔透到眼球里,嘉宝只敢一点一点的往里倒,不时问少白感觉如何,少白只说有些凉凉的感觉,并无其他异状的样子。
当一瓶灰液全部倒到少白的双眼内,少白紧紧闭上了双眼,然后再睁开。但在睁开之前,少白的脸先移向了嘉宝的侧面,房外的草地方向,所以他睁开眼看到的第一幅景象就是,不停下着雨的有着树木的院落,而不是嘉宝的脸。
嘉宝对于他的刻意避开,感到心脏又是一阵抽疼,恨不得将他……。罢也,她又能将他如何,又怎么舍得再将他如何,此刻她再不想计较这些,只想赶紧返回百特,看看肖恩和邦德如何。
少白对于眼前清晰倒影于眼底的景色有着深深的困惑,突然出现的色彩令他恍惚觉得如在梦中,但嘉宝不及等他适应,就匆忙催促道:“我们要立即出发回百特,我的家人我们的老师都还在百特,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不能再耽搁了。”
少白听到她的声音,转头看了她一眼,即像是被什么灼伤了一样,匆匆转过头去,不再看她。嘉宝再无耐心,抓起他的手拉着他就要往外走。
这时,嘉宝才发现,黑银与风铃之间有着某种不同寻常,两个傻子彼此一眨不眨的对视着,已经不知道有多久了。但此时嘉宝都不会去管,招呼一声,就往外走。
直到嘉宝拉着少白出了院落,风铃和黑银才回过神来,急急追上去,只是两人之间似乎互相畏惧一般,各自隔开,不敢走在一起。
嘉宝不及同雪夜和他的家人告别,只同那个带路的看门人说了一声,就径直出了雪夜的老宅。
正文 第一百四十四章洪水滔滔(二)
第一百四十四章洪水滔滔(二)
出了雪夜的老宅,街上的混乱景象使得少白惊讶的张大了嘴,之前他一直被保护着,根本不知这暴雨与洪水带来了什么。
城内的人四下奔逃,为了一些宝贵的食物和木板大打出手,而响遍四野的喊声都是绝望,在他的脑海里到处都充斥着:“快逃,水已经进城了。”的喊声。
四人急急往吉泽的第一魔法学府奔去,嘉宝记得那里的广场里有一处传送阵,可以离开楼兰。虽然也不知出了楼兰接下来的国度是不是已经淹没在水中,但她没得选择。
暴动四下蔓延,贵族与平民间的距离再无,力量成为一切。杀抢掠夺无处不在。在通往第一魔法学府的路上,嘉宝解决了起码几十次前来打劫他们的人群。
这些人多半是剑士和会些魔法的人物,其他的小贵族和平民,此刻则都蜂拥着向吉泽的高山跑去,路上嘉宝甚至遇到了旧人,她曾经看过她表演的天使的风琴。咻咻。
但此刻这个美丽的女子也狼狈不堪,衣物透明的贴在身上,与她匆匆看一眼,不及说上半句话,即随人流向前奔逃,浑然间她这般秀色全露的模样,也无人看上半眼。
当他们抵达第一魔法学府之时,这座曾经盛大繁华的学府内也只剩下寥寥几个人,洪水已经进城深达臀部的位置,很快就可将人淹没至顶。
那座传送阵已经被损坏,无奈之下,嘉宝决定去闯皇宫,皇宫内肯定有传送阵,而且那些最顶层的人物都会选择靠那个离开,相对来说还完整的希望还是比较大的。
但少白却不愿再往前行,他挣开了她的手,抱住了两个被遗弃了的,在水中沉浮的幼儿,将他们扛上肩头,要送他们前往安全的地方和家人身边。
这等时刻他还犯傻,做无意义的事,嘉宝真想把他打昏扛了了事。但,她爱的,除了那般如旧影的容貌,同时还有他那颗温柔的心。
犹疑间,嘉宝也扛起了一个老者,黑银和风铃傻傻的学他们的样子,也将几个行人抓到了肩头上,随着他们前往最近的一处高山。水越来越深,当他们到达那座山脚下时,水位已经达到了嘉宝的颈部,而最最可怕的是,至远远传来的声嘶力竭的喊声:“城墙已经被大水冲毁了,大水来了,快逃命啊”
随着由远而来的喊声,还有滔滔的洪流,所有人都疯了的一样往山上爬,少白他们也大步挤在人群里向山上奔去,若有人不幸跌倒,挡了其他人逃生的路,等待的结果就是再也不要想有机会爬起来,哭声喊声声声入耳,雨水洪水步步逼近,这个世界似已经要绝望。
这般时候,嘉宝想起了紫宸说过的话,总有一天,我一定会带着漫天的海水淹没那个国度,接你回到海里。但这绝不会是紫宸的杰作,这般的威能即便是神嘉宝相信也不能操控。
四个都是实力高强的人,很快就到了半山腰,少白将肩上的两个小孩放了下来,看了嘉宝一眼之后,就大步向山下迈去,嘉宝急急抓住了他的手臂。
“我要下去救人,那些人来不及上来的。”少白没有看她,而是盯着下方那些被淹没冲走的哭喊的人们,还有疯了一样挣扎的向上爬的人们。此刻汹涌的洪流已经到了小山脚,一切来不及上来的人,或还在那里的人都必死无疑。
他的声音那么坚决,像个断腕的壮士般,嘉宝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自空间戒指里取出一件黑色的长袍,连帽子将他罩了住。这件长袍是她在法师塔下穿的,披到少白身上会略小一些,但这件长袍却可使人在水中呼吸生存。
“你不要去,让我去吧。我是空间系魔法师,瞬移可以带上不少人,比你有用得多,你就在这里等我。”嘉宝说完,少白即双眼直直的看着她,他的面上有潮在涌动。
在他的记忆之中,嘉宝一直是个明哲保身的人,从不轻易涉险,更不会去救与她无干的人。其实很久之前,在他还没陷入黑暗之前,他也会更在意自身,不至于这般容易心软,只是后来的世事磨炼之下,他渐渐的变了模样。
但嘉宝会愿意这么做,真的完全颠覆了他对她的看法,他再不能逃避,如他之前惊鸿一憋所见一般,她已是一个少女,不再是那个爱逞强喜欢耍赖说谎的小女孩。
就在少白呆住的时候,嘉宝已经瞬移到了山脚的水中,站在了那些挣扎求生的混乱的人群之中,银色的魔力平平如镜般滑过之后,她同她身遭几百人都出现在了半山腰。
不及休息片刻,嘉宝又瞬移回到了山脚,再次带着几百人回到了高山上。如此几次,山脚下还在挣扎的人已经只剩下零星几个,而高山上已几无立足之地。
昏然间,嘉宝带着最后一批她认为能救的几十个人出现在山腰上,她的魔力几近枯竭,人也昏昏欲睡,几乎站不住,但少白抓住了她的手,用急迫的声音道:“快救那个小女孩。”
嘉宝强撑着朝少白指的方向看去,大雨里,洪水中,有个小女孩死死趴在一块木板上,随着水流四下磕碰,向这边而来,但她的眼她的手已经快要抓不住木板了。
嘉宝蔚然长叹一声,强自凝聚出魔力和精神力,瞬移到了小女孩的身旁,抓住了她的肩膀,将她提出了水面,小女孩发出了惊恐的刺耳的大哭声,令她心烦意乱。
她已经没有能力使用瞬移飞回去了,只能用风系的飞行术摇摇晃晃的往回去,但少白的声音再次响亮的传入她的耳膜,她昏沉沉的朝他看去,他指着她的身旁大声喊着:“还有那个,那个老人家,嘉宝救救那个老人家。”
他的声音诚恳而急切,嘉宝连叹气的力气也没有了,斜斜的划下水面,空出一只手抓住了一个老妇人的手臂,一下子多了两个人的重量,使得魔力消耗和精神力的精控要求更高。
嘉宝用力的咬破了唇角,拼了命的朝少白所在处飞去,无数人对她报以热烈的掌声和感激的欢呼,但她快听不见,有种马上就会坠落的感觉,深深的在她的心头。
最后一刻,她终于接近了少白,少白伸开了双臂接他们,但嘉宝一个摇晃,两个人都自她手中脱落,她自己也下坠,下坠中,她伸出手,等少白拉住她,接住她。
她凝望着他,他却只看着那个小女孩和老妇人,他的手死死的用力的在高山的悬崖前抓住了那两个陌生人,而她则就那么凝望着他,向水中坠落。
黑银的羽翼瞬间展开,高声叫道:“妈妈。”但,终究慢了一丝,再他接近她之前,她坠入了洪流,就那么直直的望着少白苍白呆滞的不愿看她的脸,坠入洪流,撞到地面,然后随着水流的冲刷向前磕碰着滚动,她闭上了眼睛。
原来,终究是不能幸福,不管她如何努力,他就是不爱她,甚至因为她的努力而恨她,恨不得她死去,他最终在她坠落时,连看一眼都不愿意,就那么任她死去的意思吗?
是不是她死了,他就会幸福,是不是她应该放手,是不是要改正前世的错误,不再因爱而恨,终究造就三个人的悲剧?但,无论如何的,这不甘都无法平复啊
不能回头的,不能回顾的,最深的痛啊我终究是这样的。
黑银顺着她掉落的位置,钻入了水中,企图搜到她的踪迹,这个失去了记忆如幼儿的半魔神,深信这个第一眼看到,将他自黑暗中唤醒的人就是他的母亲。
少白良久才明白刚刚发生了什么,良久他才发出了一声惨嚎,良久他才低头看向了水面,他的双膝跪到了地面上,眼泪簌簌而下。他带着哭音的不停的说:“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会这样。嘉宝,嘉宝,嘉宝……。”
只是她已经坠落水中,没有一丝反抗能力的深坠水中,如一个最普通的女子一般深陷了水中,似乎再也不会回来,似乎永远都不会再来逼迫他爱她。
正文 第一百四十五章 洪水滔滔(三)
第一百四十五章 洪水滔滔(三)
她再不会来逼迫他爱她的恐惧开始吞噬他的心灵,她再不会对他说爱他,说要嫁给他的绝望灭顶而至,她掉了下去,他没有看她一眼,没有接住她的自责使他要发狂。
其实一直一直,在等待她长大的约定的时间里,他一直是幸福的期许着。后来被赶出家门,后来艰难的拖着在黑暗中生活里,她一直是他能坚持着的原因。
只是,她再来的时候,爬得太高太高了,如阿尔道夫院长在他离开时,等在城门外对他说的一样,他跟她在一起,只会成为她的障碍,只会拖累她向更高的地方登去。
他不愿成为她的附属品,他是独立的男人,怎么能依附着她活着?那天在她进入西京的时候,他站在角落里,安静的听着别人对她的歌颂,就那么下定了决心。
从此不再见她,安静的活着,安静的死去。她对他唱的歌,她为他做的事,她为他掉的眼泪,他都决心深藏入记忆里,与她保持距离就那么听着她的消息活着就好。
但没想到她却找到了他,那欢喜至极的声线在他敏锐的耳中,听来只使他挣扎痛苦。不应该的,他和她都不应该,他们是不能在一起的,他断然的拒绝了她。
但没想到她后来的反应会那么激烈,完全颠覆了他记忆中那个只是有的倔强,甜美赖皮的小女孩的形象,她使他觉得陌生,她做的事情夹带着她强烈的意愿和自我。
慢慢的,他们之间令他感觉越来越远,她的形象变成了黑色的。但薇薇席契城前,那个女人反转刺过来的匕首,使他深思是不是他的世界他经历过的苦难,与她完全不一样,才使得她变成那般模样,才使得他错怪了她。
那颗完全是她声音的水晶钮,一直深藏在他胸口的位置,在那里他已经慢慢原谅,原来她经历了那么多,为了变强那么辛苦过,他慢慢的去理解新的她。
但,两人之间,似怎么都回不到从前,他依然是残废的,而她为了他的残废,跋山涉水,历经险境,就是为了一个渺小的能使他复明的希望,他不忍心,不忍心她那么辛苦,不敢说算了,说他还是爱着她的,怕她会更拼命。
她掉下去的时候,他没有想到她会掉下去,她已经变得那么强大,在他印象里似乎无所不能了。他不敢看她,脑袋里一片空白,那样的他一定令她绝望吧。
少白的眼泪慢慢干去,他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纵身一跃,他决定去找她。这个世界上,做为私生子,他没有母亲,也没有父亲的关爱,只有她罢了。
但他最终没能跳成,风铃紧紧的抱住了他,发出了一声轻轻的叹息,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她为你做了这么多,她掉入水里,说来只是因为你想要救人,所以她就去帮你救人。如果她知道,她那么重视的你,掉到水里死掉的话,会伤心死的。何况,她还不一定死了。”
黑银钻到了水里,顺着水流不停的捜寻着,水中到处都是家具和杂物,迷糊了他的视线,使他看得不清楚,但他不放弃,一直努力的看着。
过了很长的时间,他才终于发现了她,她被卡在一个缝隙里,黑色的长发如水草飘摇着,面容惨白如深睡。黑银飞快的游向了她,抱住了她,带着她飞出了水面。
当黑色的七翼张扬在雨幕下时,少白的眼再不能移转,他笑着哭着快要疯了。
而在吉泽城外,水底一处水罩里,有着紫色长发的人鱼和巴尔巴鲁,安然。尚晓,还有精灵女王和她的情人都同时仰起了头,看向了那半魔神,露出了笑容。
嘉宝被黑银放到了少白的身旁,但她的眼紧闭着,腹部鼓胀,脸部浮肿。少白颤抖的伸出了手去探她的鼻息,极微弱的一丝,使得他不能自已,紧紧的抱住了她。
当嘉宝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少白哭得稀里哗啦的脸,错觉以为自己死去的女人,微微一笑道:“我们又见面了,真好,我也终于下了地狱。”
“嘉宝,我爱你,我爱你,我们结婚吧”少白紧紧搂住了她,不停的说着。
嘉宝有微微的呆滞,他不会叫她嘉宝啊他只会轻声叫她乔。叫她嘉宝的只有那场梦境里的人,只有少白,可是少白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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