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海棠对顾母说：“你也去睡吧。孩子我看着。”
“我陪陪你吧。”
“不用。”程海棠强调，“真的不用，我想自己一个人安静一下。”顾母只好走了出去，轻轻把门带上。
程海棠把两个哭累了快睡着的小家伙放在床上，自己去拿来热毛巾帮孩子擦去泪痕。做完了一切的动作以后，她细细端详着自己的孩子。孩子越来越像他，自己的五官是比较柔和的，孩子却像他，五官深邃，才几个月大，已经轮廓分明。
她曾经觉得孩子像他是很好的一件事情，那么家里就有3个小小的顾中林了，看上去是很有趣的。但现在，看着孩子，总会情不自禁地想到他，心里是难以抑制的痛。
她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错，到底为什么两个人的关系总处于这种摇摇欲坠的状态？为什么明明身体如此贴近的两个人，在心里始终保持着一种若有似无的距离？
她也不知道是该怨恨自己太爱顾中林，还是该怨恨顾中林对待感情太漫不经心。在两个人的关系中，他永远是比较被动的那一个。是他不够爱，还是他习惯了如此理性？
而他对张璇呢，是真的是基于一种责任感吗？还是，如她所想的，是余情未了？他和张璇之间，曾经也是如他们这般的相处模式吗？
她忽然想到他们很久以前说过的一句话，忘了是在什么情况下说的了。程海棠说：“如果我们吵架了，你会赶我出去。”他说：“我不会赶你出去的。”程海棠想着，是不是他一直记得自己说过的话，才选择了自己离开？
程海棠陷入了一种矛盾的情绪当中。一方面她怀疑着顾中林，觉得他一定做了对不起自己的事情，但另一方面她又记起顾中林种种的好，总期望他是爱自己的，不会那样做。
她乱七八糟地想着，却是无论如何再也睡不着。
第二天，程海棠给孩子喂了奶，把孩子交给阿姨，一脸憔悴地出门。车库里没有他的车，仿佛心里也空荡荡的。顾欣然坐在副驾驶座，犹犹豫豫地开口：“海棠阿姨，爸爸什么时候回家啊？”
“我也不知道。”
“你打电话叫爸爸回家吧。”
程海棠不做声。
“要不，我打电话叫爸爸回家吧。”
程海棠不置可否，把顾欣然送到学校门口：“下午你放学了打爷爷手机，让爷爷过来接你。”
顾欣然点头。
程海棠调转车头，准备开往电视台。一个恍神，和前面的车撞了。
车主马上下车，敲了敲车窗：“你怎么开车的？”
程海棠顿时觉得自己脑袋一片混沌，下了车：“很抱歉。”
车主看看自己的车，刮花了一点：“报警，还是自己谈？”
“随便你。”程海棠没有心情，语气敷衍。
车主见她的态度不是很好，马上报警。交警很快来了，协调一番之后，程海棠赔了1000块。
程海棠拿出钱包的时候，看到了和顾中林的合照，还有他给她办的副卡。她眼睛一涩，把钱数了出来，开了车走人。
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制片人大叫：“惊喜惊喜！”
程海棠没有心情应付，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准备看稿。
制片人很不满地跑过来：“喂，一点反应都没！”
“怎么了”
“省里主持人评奖结果出来了，话筒奖，你的！”
程海棠有点意外：“真的？”
“绝对不骗人！大家听着，海棠中午必须请吃饭，听者有份！“
办公室里热闹起来。程海棠心里稍稍开心了些，但想到顾中林，脸色又马上暗淡下来。
快乐，是需要和自己爱的人分享，才会感觉到真正的幸福的。
第56章 56
下班之后，程海棠开车回家。车库里，没有顾中林的车。
程海棠洗了手去抱孩子，顾母站在一旁：“你，要不要打给电话给中林，让他回来吃饭？”
程海棠不做声。顾母喃喃：“那我打给他吧。”
程海棠装作一脸平静，却听着顾母讲电话。顾母很快挂了电话：“说不回来吃饭。”
程海棠心里冷笑，现在的意思是，他反而是有理的那个吗？她默默的吃饭喝汤，再也不说话。
晚上，程海棠洗漱完毕，回卧房里拿润肤霜。看到卧房里的一切，都有他们的回忆。各种快乐的幸福的片段，一点点浮现上来。程海棠害怕自己想的太多，赶紧进了婴儿房。
孩子还没睡着，在床上蹬着小手小脚，不亦乐乎。程海棠心里却很酸涩，这就是孩子无知的好处吧，他们不知道自己的爸爸妈妈吵架了，不知道爸爸离开家里了，也不知道妈妈心里很难过。她亲亲孩子柔软的脸蛋：“孩子，妈妈很爱爸爸，你觉得爸爸还爱妈妈吗？”泪也下来了。
手机却嗡嗡地震动起来。自从上次铃声吓到孩子之后，程海棠和顾中林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震动模式。程海棠拿过手机一看，竟然是张璇的号码。
她冷冷开口：“有事吗？”
“听欣然说，你和中林吵架了？”
“不关你的事吧。”
“当然有关。欣然哭哭啼啼的，我还以为他吓到了，没想到他竟然对我说，让我不要再让他拿东西给他爸爸，怕你们吵架。”张璇冷哼一声，“看来我的儿子挺关心你的。”
程海棠想到顾欣然，心里百感交集：“你打电话给我就说这个？”
“我不喜欢别人抢走我的东西，包括我的老公，我的儿子。“
“我没有抢。而且，人也不是说抢就能抢得到的。”
“也是，也许你从来没有得到过中林的爱情。”张璇讥笑，“只因为我送的一点东西，你们就吵翻天了，中林还因此离开家里，说明你们的婚姻是多么的苍白多么的空虚。”
“或许你不应该质疑我的婚姻有什么问题，而是去思考你心理有什么问题。”程海棠走到阳台上，“你们离婚10年了，前8年内完全有机会复合，但是都没复合，反而在我跟他结婚以后才来闹，不觉得太可笑了吗？”
“因为我没想到他真的结婚！”张璇情绪一下子激动起来，“我跟他离婚，他还是找我，还是要我，还是争取和我在一起。就算是我后来出国，他还是来找我。我以为我们会一直这样！”
程海棠心如刀割，还是勉强开口：“没有人会在原地等你的。”
“他后来交其他的女朋友，没关系，我也交男朋友啊，就看谁比较生气比较吃醋啊。但是我没有想到，他竟然忽然就跟你结婚了！”
程海棠心里一僵。天哪，不要告诉她，顾中林是为了让张璇吃醋才和自己结婚。
张璇哽咽了一下。后来，两个人都在电话里沉默了。
“或许，我真的太任性太高估自己了。”张璇忽然开口，“我知道我现在给你的感觉就是一个疯女人，但是，因为我真的爱他，才会丧失了理智。”
“你不用跟我说这些。”
“你可以考虑成全我吗？”
“那谁来成全我？”程海棠淡淡开口，语气很轻很轻，“我也很爱他。”
张璇停顿了一会儿：“你有多爱？比我更爱吗？”
“我不想和你比。”
张璇轻轻说了一句话：“如果，我告诉你，回国之后这段时间，我和他经常在一起，经常做…爱，你还会爱他吗？”
程海棠听在耳里，如雷轰顶。她其实也曾设想过这个问题，只是不知道，当有人告诉她这个就是事实的时候，她真的会彻底崩溃。
程海棠呆呆的坐在了阳台的地板上。她很想让自己冷静下来，却发现自己已经彻底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不知道过了多久，孩子的哭声惊醒了她。她跌跌撞撞地走进房间，发现顾琪然已经掉到了地上，心里一惊，马上跪在地上，软软地抱起了孩子。
她之前把孩子放在床上，而不是婴儿床，结果讲完电话忘了孩子还在毫无护栏的床上，肯定是孩子翻身的时候，不小心掉下去了。
程海棠恸哭出声，为了孩子的摔倒，为了顾中林的背叛，为了自己的悲哀。
顾靖然还在床上，听到母亲和弟弟的哭声，也哭了起来。
顾母急急忙忙地跑上来：“怎么了怎么了？”
程海棠抬起头，眼里一片灰败：“你叫，顾中林回来。”
顾母被她的表情吓到：“我去打电话。你，你没事吧？”
程海棠抚摸着孩子的后脑勺，那里已经有小小的一个包。她摇头：“叫他回来。”
顾中林半个小时候回来，程海棠给孩子涂了药油，坐在椅子上发呆。
顾中林想过去抱孩子，程海棠冷声道：“不要碰孩子。”
“你怎么了？“
程海棠冷冷的看他：“我们离婚吧。“
顾中林愣住了：“就为了我和张璇有过联系，你就要离婚？”
程海棠笑得很冰冷：“我成全你们，不好吗？”她站起来，“我只有一个条件，两个孩子都跟我。”
顾中林提高音量，“就算我的确没有告诉你，我和她有过联系，但那也是因为我顾及着你的感受。我从来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你的事情，你为什么要钻牛角尖，为什么要一下子作出这样的决定？”
“不需要解释。”程海棠看他，“在我眼中，你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子。”
“你到底误会了什么？”顾中林无奈地看她，“你不能试着理解我一下吗？”
“我不想理解。”程海棠看他，“协议离婚，好吗？答应我，让孩子跟我。”
“婚姻是一件很慎重的事情，不要因为一次小小的误会就轻易提出离婚，好吗？”
“我很慎重，很冷静。”
“你肯定想岔了。”顾中林看看孩子，孩子也看他，可爱得让人心发紧，“就算是为了孩子，也不要这么残忍。”
“你和她，也有个孩子，复合以后，一家三口，一定会很幸福的。”
“你明明知道我和她不会再有可能！”
“我觉得，你们很有可能！”程海棠抱着孩子，虽然很想坚强，但眼泪还是盈满了整个眼眶，“我们离婚吧，真的。这样的婚姻，我很痛苦。”
因为我太爱你，更加不能忍受你的背叛，你知道吗？程海棠的心揪着，仿似不能呼吸。
第57章 57
顾中林不同意离婚，程海棠一时之间也没有力气去闹，只得抛下一句：“我已经考虑清楚了，你尽快做决定吧。”
两人的关系再次陷入了僵局，而且比以往的每一次都更加僵。以往是两个人都冷冷淡淡的，只要顾中林一有动作，程海棠就很快向他臣服。但这次，顾中林拼了命要和她和好，她却没有软化的迹象。
顾中林给她打电话发短信，送了无数的礼物，程海棠都置之不理。背叛爱情所带来的伤害，，是任何东西都没办法弥补的。
程海棠把自己所有东西都搬到孩子的房间，把房间塞得满满的，一下班就躲进房间，不想和任何人交流，两人由此正式分房睡。
顾中林试过像以往那样，试探着进入孩子的房间，靠近她拥抱她，但程海棠的反应却很大，用尽全身力气去反抗。顾中林没有办法，只好离开。
程海棠一想到他和张璇做的那些事情，自己就觉得无比的恶心。她甚至期待张璇再次打电话来，她就可以告诉她：“你赶快把他带走吧！我不再要这样肮脏的男人！”
顾父顾母看这夫妻弄成这样的僵局，实在无计可施，怎么劝，程海棠都是一言不发。甚至程父程母也来劝，程海棠也是沉默。她不想对长辈说出任何指责顾中林的话，她只希望顾中林自己把事实说出来，好让她全身而退。
全身而退，好一个全身而退。程海棠心里却很明白，即使最后真的结束了这段婚姻，她也是退的那么狼狈不堪。两个儿子怎么办，自己丢掉的心，又该怎么办。
张璇却再没有打过电话过来，程海棠不知道她和顾中林又发展到了一个怎样的层次。她只是默默地，等待着一个结果。而那个结果，会是什么样子，会在何时到来，她心里毫无把握。
顾欣然还是每个月过去张璇那边一次，回来以后也很少提及自己的母亲。家里的气氛，一下子就从和乐融融变得冷冷冰冰。
在郁郁不欢的状态下，程海棠的工作竟然迎来一个高峰。在前段时间凭借访谈节目得到省里的话筒奖后，省电视台向她抛出橄榄枝，问是否有意愿到省里做一档高端访谈性节目。
世事奇妙，跟程海棠联系的省台领导竟然就是当初放程海棠飞机的那位。两人见面自然有些许的尴尬，但最后领导还是很有诚意地开了很好的条件，让她考虑。
程海棠回家想了许久。她和顾中林的僵局已经维持了半年了，婚姻已经处于如履薄冰的状态，在这个情况下，自己是否应该考虑在事业上好好冲刺一番呢。
顾靖然和顾琪然两个小家伙在地毯上爬来爬去，自得其乐。程海棠看着这两个惹人喜爱的小家伙，如果自己真的到了省台，想必会更加忙，到时谁能好好照顾他们呢？
她挣扎着，对顾中林的爱和恨已经令她心力交瘁，而眼下的情况又让她左右为难。
顾靖然爬到她身边，含糊不清地叫：“啊啊。”
程海棠把他抱起来，教他发音：“妈妈，妈妈。”
顾靖然咕咕地笑，又把头埋进她的怀里。程海棠赶紧把他放在地上，最近她计划着帮孩子戒奶，必要时还是要忍下心。
顾靖然又爬过来：“啊啊啊。”
程海棠塞给他一个奶嘴：“乖啊，宝贝。”
顾琪然坐在一旁，很专心说着谁也听不懂的话。程海棠走过去：“弟弟，说什么呢，跟妈妈说吧。”
顾琪然一笑，露出两颗小牙齿，又流了许多口水。程海棠赶紧帮他换掉脖子上系着的小毛巾。
顾中林走进来，站在一旁不说话，只看着孩子。程海棠也不说话，自己逗着孩子。
“海棠。”
程海棠不说话。
“我真的不知道我是犯了多大的错误，让你一直这样冷漠。你不妨直接告诉我，你怪我什么？我们好好谈，行吗？”顾中林的语气很疲倦。
程海棠还是不做声，抱着顾琪然，帮他擦口水。
“海棠……”
“在我想和你好好谈的时候，你选择了隐瞒和欺骗，现在我已经觉得没什么好谈的了。”
“你要我们一直这样下去吗？”
“我们可以离婚。”程海棠时隔多日，第一次正视他，才知道他已经变得那么憔悴。
“我希望我们永远不要提到这个字。”顾中林缓缓说，“对你，对我，对孩子，对家里所有人，都是一种伤害。”
“那你在作出伤害我的举动的时候，没想过我的感受吗？”
“我知道，我不该和她见面。我明白！”顾中林颓然地坐在地上，任由顾靖然在他身上爬来爬去，“如果我知道你的反应这么大，我就不会瞒着你。事实上，我们也根本什么都没有。”
“据我了解，你们什么都有。”程海棠冷冷地开口，“既然你找我谈，我不妨跟你说件事情，我打算去省台做节目，孩子我带走。”她忽然下定了决定。与其和他这么拖着，不如干脆点，不是吗？
顾中林盯着她：“你去省台，带走孩子？”
“是。”
“你真的，完全不再顾及我们的家了吗？”
“我们的婚姻，本来就是一个错误。”
“你为什么这么说？”
“其实，你本来就不爱我，不是吗？你爱着你的前妻，为了让她吃醋，你选择和一个你不爱的人结婚，对吗？”程海棠一字一句地说着，“而我，也不见得多么爱你。只是在一个不得已的年纪，遇到一个有钱的男人，就赶着嫁了。这样的婚姻，本来就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你为什么要这么理解我和你之间的婚姻？”顾中林语气很轻，却透出浓浓的疲倦，“你真的是这样认为的吗？我们之间，真的毫无感情吗？”
“也许我曾经有过，但是，现在没了。”程海棠转过身，不敢看他的样子。他也快40了，一个年近40的人，在疲倦的时候，看上去真的不复年轻，但是还是让她心动，让她心痛。
“你，不再爱我吗？”顾中林站起身。
“是的。”程海棠背对着他，倔强地开口。
“可是，”，顾中林缓缓开口，好像每一个字都花了所有力气，“我爱你，还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