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中林笑笑。
程海棠看不懂这样的笑容里包含什么深意，只好也挤出了一抹笑容。
第8章 08
程海棠第一次和顾欣然真正相处是在初次见面后的第二个周末。
顾中林趁着有空，计划带他们一起去农庄玩，顺便吃农家菜。顾中林载了顾欣然到了程海棠家楼下，打通电话让她下来。程海棠一身休闲打扮下来，正习惯性地走到副驾那边，准备打开门，却看到顾欣然正坐在那儿看漫画书。
程海棠几乎是马上反应过来，退到了后座，打开车门坐了进去。恰好听到顾中林说：“欣然，你到后面坐，让海棠阿姨坐前面。”
顾欣然“哦”了一声，拎起自己的背包和漫画书，准备下车。程海棠忙说：“不用，你坐前面吧。”顾欣然犹豫了一下，看到顾中林还是没有反应，便下车，坐到了后面。
程海棠说：“那我们一起坐后面吧。”
顾欣然淡淡的嗯了一声，继续看自己的漫画书。程海棠有些不自在，稍稍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
顾中林开着车，回过头说：“欣然，你上次语文测验不是写错了一个成语？问问海棠阿姨怎么改。”
顾欣然说：“我已经查过字典了。”
“是吗，那爸爸考你一个成语。千钧一发是什么意思？”
顾欣然抵抗：“这个成语又没学过。”
“那你问问海棠阿姨。”
程海棠知道顾中林是为她和孩子创造交流的机会，正想开口，顾欣然却不满地开口：“我现在才三年级，不用学这么多成语。以后老实会慢慢教我的。”
顾中林语气严肃：“顾欣然，爷爷奶奶教你要虚心求学，你忘了吗？”
顾欣然小声驳嘴：“那你还说，欲速则不达呢。”
程海棠明白这孩子并不喜欢她。虽然方式并不激烈，但他的确是在抵抗着她的接近。她不知道该如何和他交流。如果说他更小些，比如一两岁，她可以抱着他以拉近两人距离。又或者他是个女孩儿的话，也比现在好办。但很显然，她只是在作一些毫无意义的假设。
她求助的眼神和顾中林的眼神在后视镜中相会，他略带抱歉地安抚她。“顾欣然，你不乖了吗？”
“才不是！”顾欣然低声哼哼。
于是三人都瞬间没话。
到了农庄，顾欣然恢复了精神，马上跑到了湖上的吊桥上玩。程海棠问：“要跟过去吗？”
“不用”，顾中林牵起她的手，“在这儿看着就行。”
两人在湖边的椅子坐下，程海棠想起车上的气氛，又想起那天顾中林说过的话，心底忽然浮上一种无力感：“他不喜欢我。”
“傻瓜。”他搂搂她的肩，“他只是需要时间去熟悉。”
“如果，他是真的不喜欢我呢？”程海棠很认真地看进他的眼睛里，很认真地问。
顾中林移开了眼神：“孩子还小，不懂得成人的事情。他现在只是不习惯我身边忽然多了一个人。”
程海棠忽然意识到这是一个适合探寻她一直想知道的问题的好时机。她犹犹豫豫地开口：“你之前的女朋友呢，他都不喜欢吗？”
这次顾中林反而看了看她：“怎么了？”
“我以为，你应该先回答我的问题。”程海棠极度讨厌他回避问题的态度，犟脾气一下子也上来了。
顾中林看看远处跑来跑去的顾欣然：“我和欣然的妈妈离婚三年多了，期间当然有尝试和一些女人交往，但是，后来都没什么结果。当然，也未必是欣然的关系，主要还是双方不适合。”
程海棠感觉自己似乎是吃醋了，尤其在他提到“欣然的妈妈”的时候。她对那个女人一无所知，可是那个女人却和他共同孕育一个孩子。即使婚姻的联系已经不再存在，但血缘关系是无论如何不能斩得断的，她必须承认，自己还是介意的。
她低声问：“那，你还和她有联系吗？我是说，欣然的妈妈。”
“偶尔。”顾中林很诚实，“她有时会带孩子出去。”
“那……”程海棠欲言又止，其实她想问，那你还爱她吗？
顾中林却换了一种语气：“那都是过去的事了。现在，只要我们好好的。”他笑笑，“欣然是很乖的，你不要想太多。”
程海棠低叹，他还是成功绕开话题了。她问：“要是，欣然真的一直不接受我，你会和我分手吗？”
顾中林紧盯着她，仿佛这样能看进她的心：“我跟你在一起，当然首要前提是我喜欢你。至于让你跟孩子相处得更好些，是因为我希望我们有更好的将来。这难道还是你质疑的吗？”
程海棠站起来，背着他：“对不起，我不知道，也许……”
顾中林也站起来，走到她的背后：“不要给自己任何的压力。欣然不会是我们之间的问题，你们只是需要时间来熟悉。”
程海棠点点头，顺势靠在了他的怀里。她明了，这是一个聪明而狡猾的男人。他看似给了她想要的答案，但一切看上去又似乎是那样似是而非。但眼下的她失去继续追问的勇气，毕竟她贪恋他的怀抱，而她害怕一旦追问会被推开。或许她本来就不该太较真，向一个37岁并且有过失败婚姻的男人查探爱或不爱的问题，可能是不现实了吧。
当天，顾欣然玩的尤其开心。虽然被教导得彬彬有礼，但毕竟还是孩子，最后还是一身脏乱。
顾中林让他们在菜馆里等着，自己去了停车场拿顾欣然的干净衣服。于是，程海棠不得不独自面对顾欣然。
程海棠无话找话：“欣然，今天玩得开心吗？”
“开心啊。”顾欣然的语气里听不出太多情绪。
“下次，想去哪里玩？”
“爸爸又不是每次都有空陪我去玩。”顾欣然说，挠挠桌布。
程海棠讨好：“我可以带你去啊。”
“我想去迪士尼。”
“哦，香港迪士尼吗？”程海棠想，这孩子也不是很难应付嘛。
顾欣然却说：“我要去日本迪士尼。我妈妈带我去过一次，很好玩的。”
程海棠心里一凛，不知道这孩子是无心的一句话，还是有别的什么含义。脸色僵了僵：“有空阿姨带你去。”
顾欣然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跑到一旁的水族箱看鱼了。
程海棠自讨没趣，只好等着顾中林回来。
等到顾中林拿了衣服回来，又领着顾欣然去换，三人才坐在餐桌前点菜。
程海棠点了个清蒸鲈鱼，顾欣然马上说：“我不吃鱼！”
顾中林说：“吃鱼有营养，小孩子不能挑食。”
程海棠想着还是顺着孩子，问：“那你想吃什么？”
顾欣然说：“我要吃可乐鸡翅！”
程海棠说：“那我问问老板有没有这个菜。”
顾中林却阻止了：“农庄里的鸡通常都整只上的，哪来那么多鸡翅。有的话也不是农庄里养的，而是外面打了激素的。”他转向顾欣然：“还是吃鱼，吃鱼对视力好。”
顾欣然反应极快：“吃鱼对眼睛好？海棠阿姨吃鱼，不一样要戴眼镜？”
带着黑框眼睛的程海棠尴尬笑笑。她平常是戴隐形眼镜的，不过和顾中林熟了以后，偶尔也没那么讲究。
顾中林说：“欣然，跟海棠阿姨道歉。”
程海棠忙说：“道什么歉啊？我的确是视力不好啊，不过欣然，你可要照顾好自己的眼睛，别像阿姨一样近视啊。”
顾欣然嘟嘟嘴，竟有几分可爱。程海棠的小尴尬也消了几分。
菜陆续上来。顾中林坚持点了鱼，没有可乐鸡翅。
顾欣然闷闷不乐地扒着白饭，不动其他的菜。程海棠给他夹了一个鲍汁鸡菇，他也没太大兴趣。程海棠忽然灵机一动，说：“欣然，你上次去阿姨家吃的红烧鸡翅膀，味道怎么样？”
顾欣然想了想，点点头。
“这样好了，下次你想吃的话，阿姨做给你吃。”她又看看顾中林，“我妈都是去农贸市场买土鸡，比较健康的。”
顾中林说：“还不谢谢阿姨？”
顾欣然说：“谢谢海棠阿姨。”恢复了一点神色，夹了一条菜心吃。
程海棠和顾中林相视而笑。程海棠心里，仿佛也好像恢复了些许生机。
她想，她大概真的堕入爱海了，在她还不确定顾中林的心意之前，她首先奉献出了自己的心。否则，又怎么会如此千方百计，只为了让他和他的家人接受自己？
果真是昏头昏脑了，她想。
第9章 09
也许是程海棠的红烧鸡翅膀发挥了些许作用，也许是事后顾中林私下和孩子沟通过了，总之在接下来的几次接触当中，顾欣然都表现得亲近了些。热情倒说不上，但至少不再带着抗拒。程海棠想，一切会越来越好吧。
她的工作也慢慢上了轨道。每星期录三期节目，其他时间都在收集资料、整理资料之间度过。她和顾中林一个星期大概会见两三次，大多是在晚上一起吃饭。他很忙，而她也能理解。周末的时候，他会带她和顾欣然到附近的城市逛逛，平稳而安定。
尽管多数时间她都是一个人，但比起以往毕竟是很不一样了。有个人值得想念，已经是一种运气。她也试过在想他时，发些暧昧的短信给他。但他往往隔很久才回复，或者直接回了电话，多少削减了她的小女儿心态。不过，她也不敢奢想他放着正事不干，在那里跟她发短信。久而久之，也习惯了。
母亲问过她见顾家父母的事情。程海棠推托说自己暂时想先和孩子熟悉，家长那边再等等也不迟。其实，顾中林也没有太正式地提起这事，便一拖再拖。
程海棠也想得很清楚了，按目前她对顾中林的了解，只要顾中林是认可她的，其他都不会是太大问题。所以，她最想要做的是，一点一点争取他的心。
一晚，程海棠刚洗完澡，准备上床睡觉。顾中林竟然来了电话，让她下楼一趟。
程海棠忙换下睡衣，匆忙跑了下去。
顾中林站在车外面，身形颀长。程海棠迎了上去：“怎么那么晚？”
顾中林摸摸她半湿的头发：“刚洗完澡？”
“嗯。”她有些懒地靠在他身上。“怎么忽然来了。”
顾中林抓起她的手，轻轻吻了一下又放下：“忽然想看看你。”
程海棠扯扯自己的碎花长裙：“你来得这么突然，我随便换了一件衣服就跑下来了。狼狈死了。”尤其，她的胸前被湿湿的长发沾湿，显得有些透明，不甚得体。
他却说：“很好看。”
程海棠心里一暖。
“要不要去吹吹风？”
程海棠点头，跟他一起上了车。他开了窗，清风灌进来，很是舒服。十一点多的城市，路上车渐渐少了。
程海棠体味着这安静而温馨的好时光，忽然百感丛生。她靠在座椅上，看顾中林好看的侧脸：“你知道吗？”
“嗯？”
“我读书以来，一直都是挤公交。后来上班了，也是坐计程车。我曾经幻想过，有一天，我要坐在我丈夫的车里，香水是我喜欢的，CD是我挑选的，座椅要调到最令我舒服的位置。还有，还摆着一个我喜欢的小玩偶。”
顾中林低低地笑：“万事俱备。”
“只欠？”她顺口接道。
“只欠一个老公，名正言顺的。”
程海棠才想到自己刚才的话里，在他听来是充满暗示的，便红了脸：“哎！”
顾中林继续笑，还看了看她：“那，曾经遇到这样的人吗？”
“没有。”程海棠在猜想他是不是在试探，却很诚实，“从来没有。”
“你不像是缺乏追求者的女人。”
“但，并不见得追求者中必然有自己喜欢的。”她补充，“宁缺毋滥。”
“有道理。”他点头，“所以，我来填补这个空白？”
程海棠忍不住伸手轻轻在顾中林身上打了一下。哦，这曾经是她最鄙视的情侣动作之一，没想到自己竟然也会做得那么自然那么顺手。
顾中林心情显然很好，继续笑着。
车子驶到了江边。江边零零星星地停了一些车，看来夜游的人并非他们一对。
他们下了车，享受江风的轻抚。顾中林忽然说：“今天，是我生日。”
“啊？”程海棠低呼，“怎么不早说？我毫无准备。”
“没关系。”顾中林说，“在家的时候，家人一起陪我过生日了，欣然还给我送了一副他亲手画的画。”语气里是父亲的骄傲，“有空给你看。”
程海棠点头：“那，我要补送你一个礼物。说，想要什么？”
“又不是小孩子，非得要礼物。”他把她圈在怀里，“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吃完了蛋糕，父母睡了，欣然也睡了，忽然好想见到你，忽然，好想有你陪我聊聊天。”
程海棠抬头看他，他也低头看她。两人对看了一会儿，很自然地便开始接吻。
在男女亲密动作中，顾中林向来是扮演老师的角色，而她一向愿意跟着他学习。他吻她，好一会儿才徐徐放开，抚着她的后背：“用什么牌子的沐浴露？好香。”
她说：“茉莉味的。”
他喃喃说：“好闻。”又低头吻她的颈项。
难舍难分的时候，身边走过几个小年轻，吹了一声响亮的口哨。
程海棠轻轻推开他，满脸通红。“我们上车吧。”
顾中林半搂着她，两人又回到车里。
程海棠故作冷静地拿起矿泉水瓶子，喝了一口。又开了收音机，听着午夜流泻的音乐。
顾中林却一直紧盯着她的动作。程海棠越发紧张，正想开口，他马上凑了过来，吻她。
程海棠微微坐侧了身子，方便他更顺利地吻她。他的吻开始极为轻柔，后来便逐渐加重。他越吻越重，一手定在她的脑后，另一只手则开始撩起她的连衣裙，在她的大腿游移。
他趁着两人换气的时候，低喘着说：“你今晚，很漂亮。”
她没说话，只是搂紧了他。他轻轻按下了座椅，她缓缓地躺平，他便半压在她的身上。他的双手开始在她身上探索，先是在腿上，后来，便抚上了她的腰。
程海棠感受到自己裙子被高高撩起，推到了前胸。她的肌肤和他干燥而温暖的大手毫无阻隔地相贴，这种感觉奇异而舒服，她低低地嗯了一声。
顾中林像是受了鼓励，边吻着她的锁骨，边抚着她。大手到了她的后背，他一掐一推，暗扣随即松开，瞬间便少了一层束缚。
程海棠意识清醒了些，正想说话，顾中林的手却覆了上去，用力按压。
程海棠往后一缩，左手还停在他的颈后，右手却抵上他的胸前，似是抗拒。她似喘息又似在唤他：“中林……中林……”
顾中林语气模糊地嗯了一声，又吻上她的唇，掩住了她的低呼。程海棠能感受到他的一切，他的薄荷香气，他的炽热体温，他的心跳跃动。
程海棠必须承认自己喜欢这一切，但似乎又必须要抗拒。她混沌间寻回了自己的声音：“中林……”
“我在。”顾中林应道，拉起她的裙子，想完完全全地脱掉。
他的动作引起了她的凉意，也唤回了她的理智：“不，中林。”
他没有停止动作，仍然努力拉扯着她的裙子。
她用了几分力道，按在他的手上：“听我说。”
他看向她，眼神却炽热似火：“嗯？”
“不要”，她说，但又不想显得自己太矫情，她明白这是成年人交往的必经过程，但她还是艰难地开口，“不要在这里。”
他定定看她，似乎想确定些什么，而她不回避他的眼神。他最后还是松开了手，坐回了自己的位置：“我很抱歉。”
“不是的。”程海棠想解释，刚刚坐起身，拉下自己的裙子，但他却又凑近她，吻她，呼吸急促：“别说话，让我吻你一会儿。”
程海棠让他静静吻着，她知道他需要一些安抚，尽管这些安抚未必是最好的方法。
好一会儿，他松开她，靠回了自己的座椅。“
她不敢说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静了一会儿，发动车子：“我送你回去。”
程海棠低头嗯了一声。
他忽然说：“对不起。”
“没有。”她说，语气怯怯，“你生气了？”
“怎么会？”他说，还笑了一下。
程海棠没再说话，两人陷入了沉默之中。
程海棠下车时，他还是吻了吻她，说：“晚安。”
程海棠一步步走上教师宿舍楼的楼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