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上眉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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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上眉梢- 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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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活要干了。”张捕头伸个懒腰。“动作快点。”他吆喝着,他是个三十出头的男子,身材矮壮结实,皮肤黝黑。
  七、八名衙役立即拿起佩刀走了出去,其他值“皂班”及“壮班”的差役仍嗑牙的嗑牙、聊天的聊天,完全没他们的事。
  因衙门内的差役约分“三班”,即“快班”——负责缉捕,“皂班”——执堂役,“壮班”——为力差,各司其职,不过话虽如此,但各班之间的分工并不严格,若是哪一班的人手不足,或是缉捕需要大量衙役时,其他捕快也会帮忙。
  “哪户人家遭小偷?”张捕头问道。
  来报案的吕廷答道:“我家老爷是前几日才来开封,谁晓得竟遇上这样的事?”他年约二十上下,穿着深蓝的短衣、长裤,从衣着来看该是府上的奴仆。
  “这事是什么时候发生的?”张捕头问道,食指摸着脸上的八字胡。
  吕廷尴尬地笑了笑。“小的不知道,只知方才老爷带朋友要进去参观古董时,就发现东西不见了,所以……所以要小的来报案。”
  张捕头点个头,一切等到场勘查问话后,应该就能理出头绪。
  “劳烦各位差爷了。”戴辛站在大厅,迎接衙役。
  喜乐一见他,便立即想起他是谁,她曾在隋老爷的丧礼上见过他,他是二少爷的朋友,大约十天前来到开封,好像是来这儿做生意的。
  她转头瞧着厅上其他宾客,却见隋曜衡也在其中。
  “喜乐,你穿这样还真像女中豪杰。”他笑着上前,手中拿了把摺扇,她穿着官服,还挺帅气的。
  喜乐因他的赞美而露出笑意,不过,随即收敛笑意,小声道:“我现在在办案,你不能同我说这些玩笑话。”
  他咳了几声,掩饰笑意,她一脸严肃的模样看来真好玩。
  喜乐瞧着厅上除了男宾客外,还有些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有一些人的脸孔她认得,是“玉栏院”的……
  “小蕊!”喜乐叫了声。
  名唤小蕊的女子走了出来,她有张秀丽可爱的脸蛋,年约十五,手上还抱着琵琶,一见到喜乐,显得很高兴。
  “喜乐。”她上前跑到她面前。“我还在想你会不会来呢?”她笑起来显得有些稚气。
  “你怎么在这儿?”喜乐见到朋友也绽出笑容,小蕊虽是玉栏院的姑娘,可却是她的朋友。
  两人在一年前认识,那时她刚当街役,一回玉栏院有人滋事,她去了解状况,两人打过照面,后来过没几天有人在街上调戏小蕊,碰巧让她撞见,她将那人打了一顿,小蕊感激她,便请她吃糖糕,聊表谢意。
  后来几次!她都在因缘际会下帮了小蕊一些忙,两人遂慢慢熟络起来。
  “是戴老爷请我们来的。”她小声说,因为戴老爷请了些客人到府,所以,便出钱请她们来娱乐宾客。
  隋曜衡面露诧异之色,喜乐怎么会认识妓院里的姑娘?而且她们似乎还挺熟稔的。
  “喜乐,还不做事,还在那儿聊天!”张捕头张义喝了一声。
  喜乐原想辩解她没在聊天,不过后来还是决定不与他计较。
  衙役们则开始盘问起厅堂里的人,他们的姓名、住在哪儿、做些什么、为什么来这儿全记下来。
  当喜乐问到一名叫香岚的舞妓时,就见她右手斜擦着腰,左手放在隋曜衡的手臂上,柔弱无骨地偎着他。
  一股无名火蓦地窜上,喜乐横眉竖目地瞪视着她和隋曜衡。“请你站好。”她厉声道。
  “哎哟!”香岚挥了下手上的丝帕。“你怎么这么凶?奴家这样又没碍着你。”
  隋曜衡见喜乐一脸气愤,忍不住露出一抹笑,他轻推倚在他身上的香岚。“差爷的话还是听得好。”
  “她不是个女的吗?怎么是差爷?”香岚故意道,虽然对方穿着公服,不过她并未将她放在眼里。
  “信不信我把你抓进牢里去?”喜乐怒道。
  “哎呀!真是太好笑了。”香岚笑得花枝乱颤。“我又没犯罪,你怎么抓我?”
  “因为你不合作,妨碍办案。”她怒目而视。
  “我哪里妨碍办案了?你问案,我不都老实说了吗?”她耸耸肩。
  喜乐正欲发火,却让随行的捕快赵智云拉到一旁。“喜乐,你是怎么了?怎么同人起争执?”他在一旁愈看愈不对劲,忍不住出声提醒。
  喜乐压下怒火,明白自己太冲动了,她现在在办案,必须冷静。
  她转回身,瞄了香岚一眼。“好了,没你的事了,下一个。”
  就在香岚转身欲走时,喜乐又突然说道:“我认识一个很好的大夫,他专门治腰挺不直的人,你可以去他那儿试试。”
  她话方落,一旁的隋曜衡已哈哈大笑起来。
  喜乐瞪他一眼,不理他。
  香岚冷哼一声,不过并未说什么,只是扭腰摆臀地走开。
  问了在场的每个人后,戴辛便领着他们到藏宝室。据仆人的言词表示,昨晚似乎听见屋顶上有声响,原以为是猫,没多留意。
  他们认为梁上君子就是在那时上了门,将东西偷走。
  隋曜衡走在喜乐身边,倾身问道:“你还在生气?”他见她眉毛纠结一起,似要打结。
  喜乐随手拿起一件玉器欣赏。“我真没想到你竟是这样的人。”她语带怒火。
  “什么人?”他不解。
  “浮华不孝之人。”她仰头怒瞪着他。“你爹昨天才入土,结果你今天就到这儿放纵声色,还跟姑娘勾勾搭搭,你不觉得自己不对吗?”
  “嘘!”他抬手轻捂她的嘴。“你要将人全引过来吗?”他们现正在戴辛的藏宝密室,众人在前听着戴辛丢了哪些东西,只有他们两人落在大伙儿之后。
  “你做错了事,还怕别人说。”她转过头不看他。
  “不是。”他瞄她一眼。“喜乐,有些事不像你想的那样,你还小——”
  “我不小了!”她立即反驳,双手下意识地擦腰,显出她玲珑有致的曲线。
  他微笑。“喜乐,你这样可是在诱惑我吗?”
  喜乐一听,脸蛋立即涨红。“你说什么?”她直觉地就要打他。
  “小心!”他扣住她的手腕。“你手上的玉可值千两呢!”
  喜乐吓一大跳,全身顿时僵住,千两?若是摔坏了,她一辈子也赔不起。
  隋曜衡小心地从她手中拿下玉兔,放回原位。“在这儿要小心。”
  喜乐哼一声,不理他,继续往前走。
  这密室还真大,足足有三间房大小,不过,并非每件都价值连城。有些只是便宜货,像是伪造汉朝的乐器、铜器,还有似真似假的玉器、珍珠、玛瑙。那是因为主人担心被盗,故意将真假货全混在一块收藏,若真有歹徒来犯,恐也无法立即辨出何者为真何者为假。
  只是没想到竟有如此高明的偷儿,将里头名贵的古物盗走了一半,而且还没拿走一件假货或是瑕疵品,这贼子定是个鉴赏高人。
  当喜乐感觉他又走到身边时,她忍不住问道:“戴辛是你在河北认识的朋友?”
  前几天他曾告诉她这五年他都在河北一带。
  “其实也不算是朋友,只是认识罢了,有些生意上的往来。”他打开摺扇,了凉。“他来开封也是为了生意上的事。”
  “为什么他来做生意还带着家妓?”
  他含笑。“他只带了些亲近的。他走到哪儿,都喜欢有女人陪。”
  喜乐斜睨他一眼。“你也是吗?”
  他转向她,见她一脸不悦,脑中浮现今早喜福对他说的话——
  “二少爷,奴婢知道没有资格问您这些话,可身为喜乐的姐姐,奴婢必须问清楚,您该知道喜乐从小便喜欢跟着你玩,她甚至说了要做你的妻子,虽然儿语并不能全信,但这多少也说明了她当时的想法,那时喜乐是喜欢你的!我想现在依旧如此,虽然二少爷离开了五年,可时间似乎没有冲淡一切。”
  喜福叹了口气。“有些事是不会随着时间而改变的,这点少爷应该明白。奴婢并不想去探究喜乐对您念念不忘的原因,只想知道少爷对喜乐的态度,若您喜欢喜乐,那一切自然没有问题;可若是您不喜欢喜乐,就请别给她希望,一丁点也别给。”
  “你在发什么呆?”喜乐轻推一下他的手臂。“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隋曜衡凝视着喜乐,不自觉地伸手抚过她柔软的脸颊,喜福的问题他至今仍没答案,因他从没深思过这个问题。惟一能确定的是,他与喜乐一起时,心情总是最放松的,不像在河北时那样了然无趣。
  当然,他是喜欢喜乐的,否则他不会老逗着她玩。与其他女人一起时,他从未兴起捉弄的念头,可对喜乐是不是男女之情?他从未细究。
  “喜乐,你有心上人吗?”他的手指滑过她的眉心。
  她因他的问题而错愕,直觉地否认。“没有。”她推开他的手。“你不可以摸捕快的脸!”
  他笑出声。“是吗?若你不穿公服,我就能摸了吗?”
  “当然不行。”她烧红了脸。“我刚才的意思是说……你不能摸我的脸,男女有别,你没听过吗?你怎么能随便轻薄我?依法我可以把你捉起来,说你调戏良家妇女。”她怒眼相对。
  他爆出一声大笑。
  “喜乐!”张义大喝一声。“你是来办案还是来聊天的?”
  喜乐瞪视隋曜衡。“都是你啦!”他拼命要她小声点,可他自己却笑这么大声,她生气地推开他。
  隋曜衡没有防备,往后退了一步,扇子挥上放在一旁的瓷器,就见它迅速落下。
  喜乐尖叫,直觉地伸长双手,整个人往前滑扑倒地,在千钧一发之际,接住几乎落地的瓷器;她正要松口气时,却发现自己仍继续往前滑行,还未意会到即将而来的灾难,她猛地撞上一旁的桌脚。
  “砰!”一声巨响后,接着“乒乒乓乓”、“铿铿铿铿”,桌上的东西一胡脑儿全砸在她头上。她听到戴辛的尖叫声在密室响起,“我的宝贝————”
  完了,她在心中哀嚎。
  第六章
  西汉年代的小铜鼎,战国时期的古币、和氏璧、饮酒用的两只爵杯,还有东汉时期的玉马、陶碗……各式各样的小东西,共一十八件,全砸在她身上,碎的碎,坏的坏,缺角的缺角。
  气人的是,她拼命抢救的瓷器只值五两银子,而那桌子上的东西却是她这辈子赔不起,下辈子赔不起,下下辈子还是赔不起的宝物啊!
  长大以来头一次,她想放声大哭。
  “喜乐——”
  “都是你害的!”喜乐怒叫着打他,不停、不停地打他。
  “喜乐!”隋曜衡以最大的自制力忍笑抓着她的手腕。“你要打我没关系,可我担心大街上拉拉扯扯的,会坏了你良家妇女的名声喔!”
  “你还取笑我!”她大叫着想与他拼命,都是他害的,都是他!
  “喜乐,喜乐!”他笑着喃念她的名字,他记不清自己已有多久不曾这样开怀大笑了。
  “你走开!”她吼着,不管街上有多少人在看猴戏似的盯着他们,这口气她从戴府忍到现在,已超出她所能忍受的范围了。
  “损失由我赔偿。”
  他的一句话顿时如冷水浇顶,让她冷静下来。由他赔偿?
  “那……很多钱的。”她因惊讶而有些结结巴巴。
  他故意叹口气。“没办法,若再这样下去,我担心我会成为你拳下亡魂。”
  喜乐蹙着眉头,不知他在说笑还是认真。
  他见她皱着一张小脸在他眼前晃,忍不住又笑了起来。
  “啊!你骗我,寻我开心。”她生气地又以拳头相向。
  “我没寻你开心,我是说真的!”他极力控制脸上的肌肉,却觉得自己似乎要抽筋了。
  品荣认真地注视着他,一会儿才道:“你的眼睛在笑,而且你的嘴角在抽搐。”
  他再也忍不住了。“哈哈……”
  喜乐哼地一声,气冲冲地往前走,不想理他,她真的不再理他了!
  他拉住她的手臂,将她转过身。“喜乐,我是说真的!你不用担心,我会赔偿。”他边笑边说。
  “我自己会想办法。”他分明在取笑她,她才不领情。
  “你……”他止住话语,她发际旁似乎有一抹红,他抬手拂开她的刘海。
  “我说了你不能碰我!”她拉下他的手。
  “别动。”他微眯眼,她的额际被划了一道伤口,因为割得不深,鲜血是慢慢渗出,所以现在他才注意到。
  “怎么了?”她直觉地抬手往额上摸去。
  “别碰!”他拢眉拉下她的手。“你受伤了。”
  “受伤?”她什么时候受伤的?对了,一定是桌上的古物掉下来时,划过她的额际,不过,她根本不觉得痛,所以应该不严重。
  “最好上一下药。”他显得有些忧心忡忡‘。
  “只是一点小伤,没关系,我还得回衙门去。”当她在戴府砸了一桌子值钱的东西后,所有的衙役便离她三尺以上,深怕她在他们附近“不小心”又砸了什么东西,那他们即使倾家荡产也赔不起,因此,全离她远远的。
  出了府后,因为她急着要与隋曜衡算帐,便示意其他差役不用管她,先回衙门,如今她已耽搁太多时间,她甚至可以想象回去后定少不了张捕头一顿骂。
  隋曜衡仍是锁着眉头,不过,他并未再坚持,理智告诉他那只是个不起眼的小伤口,虽然长度足足有两寸,可伤口非常浅,根本不足以够成任何危险,可是他的内心却泛起了不安……
  因为他想起了母亲,她的身子以前并不差,可却日渐消瘦,父亲对她呵护备至,却仍是留不住她,他还记得母亲离开前几天,躺卧在病床上缝制他们的衣裳,当她不小心扎伤食指时,父亲大发脾气地将她手上的衣裳丢开,吼叫着不许她再做这些事。
  母亲苍白地被父亲拥在怀中,呢喃着安慰父亲,说她不碍事,会永远陪着他,可这最终却变成一个谎言,一个永远不会实现的诺言……
  “二少爷,你怎么了?”喜乐在他眼前摇手,他怎么表情凝重,不发一语?
  隋曜衡回过神,凝睇面前的喜乐,她总是生气勃勃,不像母亲那般娇弱。“我只是想起爹娘。”其实他在外头五年,甚少想到这些事,可自从回来后,同母亲的记忆却一直浮上心头。
  “哦!你……你爹娘的事,你……要放宽心。”她一下子不知该怎么安慰他。
  他笑着拉起她的手往前走。“人生在世,总免不了生离死别,这点我明白,而且我说过,对爹而言,那或许是一种解脱,若不是他答应了母亲不许在她死后自戕,他或许早随娘走了……”
  “你说这话又像是出家人在说的话了!我不喜欢听你说这些,像是你一点都不难过你爹娘。”她皱着眉,想着自己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意思。“但我也不该说这些,因为我想你一定也是伤心的,只是没那么那么伤心,可你说话这态度我又不喜欢,好像太理智了些。”
  他浅笑。“那倒是,在你心中,我可成了无情人。”
  “那也不是。”她低头咕哝了句,至少他以前对她很好。“只是你不该在服丧期到外头作乐。”
  “作乐?”
  “你在人家府里有歌妓乐妓陪着,不是寻欢作乐吗?我要回衙门了。”她生气地抽回手,往另一条街走去。
  隋曜衡原要拉住她的手却在半空中停住,最后放了下来。
  看着她走远,嘴角挂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容,他从不知道喜乐的醋劲会这么大,忆及她看着香岚偎着他时的吃醋模样,他就忍不住泛出笑意。
  喜乐向来没姑娘家的羞怯害躁性格,与她一起,他从不用费心去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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