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9 怕麻烦
郭了了正巧抬头看他的脸，然后就完全傻眼了：他在笑
为什么啊
她从第一次见到霍璟然就清楚地认识到，这个男人的笑容是种不可触摸的奇迹。
霍璟然常年都是面无表情的，加上又惜字如金，眼睑总是懒懒地压得很低，很少会正眼瞧一个人。
就连对着白寒依，他可以用尽温柔百般蜜意，却从不爱对她笑上一笑。
其实相处久了郭了了了也摸透了，霍璟然并不是冷冰冰缺乏感情，而是仅仅觉得麻烦而已。
笑起来麻烦，开口说话麻烦，注视别人也很麻烦，爱上一个人，却到了非换不可的时候，他还是觉得麻烦
“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霍璟然见她盯着自己，却明显神游在外，下意识摸摸脸颊。
“没什么。”她轻轻回过神，看了一眼挂钟，顿了顿，才向他说道，“现在很晚了，你回去吧。”
“哦，对了，今晚真是不好意思，弄了这么个乌龙出来。”
霍璟然一时间弄不明白她为什么会突然郑重其事地道起歉来，郭了了平静地看着他，失笑解释道，“当时我是不小心按到的手机，恰好拨出去的是你的号码我事先根本就不知道的”
霍璟然的眸光渐渐冷下来，“如果我没有来”他也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莫名其妙地就自言自语了起来，“如果那个男人其实对你图谋不轨呢”
“你在说什么”
“我问你，如果你真的遇到了危险，你打算怎么办不需要别人的帮忙，徒手斗色狼吗”
郭了了一下子被问懵了，摇摇头如实回答，“我不知道。”
她是真的不知道。半夜出现在她家门口的可是程铭，那个所有女人的梦中情人程铭啊，又不是那种一看就是坏人的猥琐大叔
她脑子再好使，也没法把他想成恶心又饥渴的色魔啊。
说句不好听的，他就算真对自己出手了，客观看来，似乎还是她赚到了。
当然，这么无节操的想法打死她她都不想表露
霍璟然的脸色更加难看，眼前这个女人的迟钝和天真简直令人发指，他眯起眼眸，继续逼问，“不知道呵，那我告诉你，这种时候就该打电话找人求助。比如说，找我。”
郭了了却想也没想就立刻反驳：“我不会给你打电话的。”
霍璟然大概是头一次被人这样干脆彻底地拒绝，瞳孔都放大了，他惊讶地反问，“为什么”
说起来，印象中郭了了似乎从未主动联系过他，每次见面，都是自己约的她，对方甚至连短信都不曾给他捎过一个。
“为什么”这次轮到郭了了冷冷重复，她抿紧毫无血色的唇，“因为我吸取了教训。”
霍璟然哑然，他没听懂。
换来的却是郭了了更淡漠冰凉的眼神，她云淡风轻地一笑，缓缓道：“你果然记不得了，霍少。”
最后两个字她咬了重音，怎么听怎么讽刺。
“你说清楚一些。什么教训我又忘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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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0 笑也可以伤人彻骨
郭了了深深吸了口气，胸腔闷得难受，她实在招架不了他那顺理成章的咄咄逼人。不由头疼，如果自己没有多此一举，早就送走霍璟然了。
然而此刻，男人却不依不饶地紧紧盯着她，压根没有想要离开的意思。
郭了了的眼神蓦地犀利起来，连声调都拔高了，“你想不起来的事，为什么要让我来告诉你对不起，恐怕我没有这个义务。”
那些不好而沉痛的回忆，是她的，通通是她的。谁都不可以触碰，就连提起都没有资格。
郭了了俨然刺猬一般，猛地竖起了浑身的刺，劈头盖脑地朝霍璟然扎过去，一点余地都不留。
长到这么大，忍了这么久，就在几乎要认定懦弱顺从是自己的代名词的时候，郭了了猛然意识到，原来她也是可以毫不顾忌地尖锐而无情的。
霍璟然觉得自己大概是疯魔了吧，他被结结实实刺得心都颤了一下，却没有却步的念头，反倒是想靠近，哪怕是再靠近她半分都好。
郭了了在漫长的沉默中等待着，等来的却不是男人的声势浩大的怒气。她不明白那个动动手指就能让s市震上三震的霍璟然，为什么会说出“你不想告诉我，那我不勉强”这种话来。
“你不愿意找我也随便你。以后遇到这种状况，报警好了。我听得出来你的抗拒，你其实不想让他进你家门的，对不对”
郭了了扶额，一个头两个大。
今天究竟是怎么了，所有男人都不正常是不是啊她这时候上街会不会还能看到市长穿着女装在走猫步啊真是要疯了
“璟然，你真的很不对劲诶。难道在你眼里我的自我保护意识是负数吗如果不是朋友，我根本就不会给他进来的机会啊。”
郭了了摊手，瞄了一眼睡得与世无争的程铭，他微微侧着身，白色的灯光打在他浓密的宛如绒毛一般的睫毛，简直天使一般。
“他是你的朋友你不清楚他是什么样的人吗”霍璟然的表情渐渐变得古怪，“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我为什么不知道”
郭了了听完后微微一怔，或许是错觉，她竟然捕捉到一丝醋意。但她不喜欢他口中的不屑和霸道，程铭的风评是不太好，却也轮不到连话都没和他说上过一句的陌生人这般诋毁。
“我相信自己看人的直觉，程铭并没有外界报道说得那样不堪。”
郭了了停了片刻，回味着他蛮不讲理质问出的那一堆话，突然笑问：“关于我，你知道多少你知道我爱吃的东西，喜欢的花，最向往的国家吗”
霍璟然说不出话来，甚至开始站不住脚。眼前女人的笑容，像是一把疯狂乱捅的利刃，他从不知道笑也可以伤人彻骨。
“你知道我的家庭状况，从哪毕业，在哪工作吗”
郭了了还是笑着，霍璟然的喉结上下滚动，有些不忍看她。
“你除了知道我傻傻地喜欢了你那么多年，还知道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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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1 想哭就哭吧
郭了了的声音拿捏得恰到好处，平平淡淡的。她歪着头，紧紧看向他的眼睛，就像是在问“外面冷不冷”那般随意。
但是霍璟然知道，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认真过。
她问他，除了知道她喜欢他，还知道什么。
霍璟然张了张嘴，却是半句话都说不出来。他闭上眼睛，叹了一口气，疲惫地捏着眉心的肉。
是了，他不知道。
这些年来，他们之间的话题，永远都围绕着白寒依。她的生活，她的事业，她的喜怒哀乐，她的一切却从不谈论彼此的世界。
郭了了一直机械地保持着三句话不离白寒依的模式，而霍璟然至始至终也没有问过一句“那你呢你今天过得怎么样”
他们明明连最亲密的事都做过了，心却不曾靠近过一丝一毫。
郭了了在漫天的沉闷中努力呼吸，自嘲地牵起嘴角，“所以，你最好不要说这种让我误会的话。我怎么样生活，交什么样的朋友，危险还是安全，都用不着你来关心。我也消受不起。”
霍璟然缓缓睁开眼睛，然后怔住：泪水，不知何时爬了她满脸，连空气都酸涩了起来。他是第一次见到一个人，自顾自说了绝情的话，笑着笑着，就哭了。
而郭了了在视线模糊到什么都看不清的时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她已经泪流满面。手背擦过脸颊，大片的冰凉刺进骨头里，激得她浑身一颤。
郭了了的眼睛圆睁，大到极限，眼泪蓄在眼眶里，一点一点地上升，却再也落不下来。
在这种时候，换做任何一个女人都会选择让自己显得要多楚楚可怜就有多楚楚可怜，但郭了了不一样，她在这个男人面前总有一种扭曲的逞强，她不需要他心疼，更看不得他无奈的为难。
“你别误会，我只是只是”郭了了好不容易将眼泪憋回去了，但嘴笨得要死，连个理由都找不好，像“眼睛里进了沙子”什么的实在是太不靠谱，她结巴起来，声音里含着窘迫。
霍璟然却一把将她扯进怀里，手臂环住她的腰，富有磁性的嗓音轻轻飘出，“想哭就哭吧，不要忍着。让我看见了，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郭了了动也不敢动，身体却是止不住地发抖，她的脸静静贴在他的胸口，又觉得自己太顺从了，稍稍推开一些，但是霍璟然的温度还是源源不断地暖进她的心里，如此近的距离，让她晕晕乎乎得无法自已。
她问，“璟然，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他答，“不知道。”霍璟然一面煞有介事地摇摇头，一面收紧手臂。
说不上为什么，这和春天花开，秋天落叶是一个道理，完全的自然反应。
郭了了被他惊人的力道吓了一跳，腰上像挂着根钢条一样，越来越重，胸口也发闷，越来越难受，她忍不住推了他一下，“璟然，我快要不能呼吸了”
她抬起头来，正巧霍璟然压下脸来，似乎是想要吻她。
这时，一阵古怪的声音乍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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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2 我饿了
看着霍璟然精致俊逸的眉眼越靠越近，郭了了连眼睛都眨不动了，睁得又大又圆，铜铃一般。他温热的鼻息扑打下来，混入空气中，瞬间就让她头皮发麻，浑身发酥。
郭了了是第一次在正常的情况下近距离地同霍璟然对望，他的眼睛晶亮得像是会发光的黑曜石，鼻梁又高又挺，鼻尖的弧度圆润得刚刚好，还有那瓣薄唇，盈盈水润，吸引力浓烈且疯狂，整副五官立体得不得了。
郭了了不由地自卑起来，她小幅度地摇了摇脑袋，有意往后退去。
霍璟然觉察到了她的躲避，抿着唇表情未变，却一点也不善解人意，反倒伸出手来托住她的后脑，不给她任何逃脱的机会。
郭了了这会是真的无法呼吸了，脸涨得通红，烫得能熔开血肉。她紧紧闭着眼睛，一副准备英勇赴死的傻样，霍璟然看着好笑，刚想将头再压低一些，郭了了的肚子却该死地不争气地叫了起来。
“咕噜噜”
这一声拉得特别长，还很哀怨。没过两秒，又重播了一次。
“呃”霍璟然愣住，一时间丧失了反应能力。他维持着原先的姿势，眼睛眨动得厉害，心里正飞快琢磨着是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还是礼貌性地询问两句。
这样子的突发状况实在太考验人，霍璟然的脑子清醒了不少，终是不能无所顾忌地俯身噙住她的唇，只好放开了手，冷静自持地撤开了两步。
郭了了囧到无穷大，睁开眼睛却正巧对上霍璟然写满无辜的脸，顿时尴尬得恨不得挖个地洞好让自己钻进去
怪就怪她睡得太沉错过了晚饭，肚子才会抗议。看吧，果然因果报应了。
“我饿了刚刚一直在睡，连晚饭都没吃”郭了了可怜巴巴地对手指，孩子气起来，“你、你别笑我啊。”
霍璟然原本就不爱笑，下意识地点点头，但真心觉得她羞怯的模样惹人怜爱，嘴角不由自主地扬起了弧度，不过怕她误会了，又立刻抹去笑意，淡淡地说，“我也没吃。”
他垂头看了一眼放在地上的两只大塑料袋，摸摸鼻尖，“我也饿。”
郭了了立刻来了精神，也不觉得丢人了，挽起袖子走过去翻开袋子，“那我去弄点吃的吧。嗯蒸饺子吃行么”
霍璟然嫌广告烦人，拿遥控器关了电视，然后走到餐桌前坐下，轻轻应了句“好”。
“啊，我差点忘了”郭了了一拍脑门，转过身唤了程铭两声，男人却是半点醒过来的意思都没有，皱皱鼻子，无比慵懒地翻了个身，背朝着她。
郭了了只好认输，匆匆走进房间抱出一床被子，然后将他整个人裹好，在确定了不会有风漏进去之后才离开。
霍璟然不乐意地撇开脸，从牙缝中冷冷挤出一句“何必管他。”
“啊，你说什么”郭了了本来都已经走进厨房了，但生怕错漏了他的话语，疑惑地探出头来。
“没有。”霍璟然摇头，淡定地转移话题，“要帮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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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3 我不希望你和他纠缠不清
“噗。”郭了了听到他这么问，一个没忍住，嘴巴咧开笑得特别没心没肺，朝他奋力摇了摇手，“算了吧。你这身行头和我家厨房很不搭啊。”
她斜着眼睛，伸出手指朝着他，上上下下地戳空气，也不知哪来的胆子，一点面子都没给他留。
谁知霍璟然低垂着眉眼，二话不说便脱了那件昂贵的名牌大衣，他四处看了看却没找着衣帽架，干脆放弃，随手将衣服放在一旁的椅子上。
郭了了傻眼了，手指僵在半空中，就看到霍璟然朝着自己款款走来。他的个子很高，一身白色衬衫再配上黑亮的皮制马甲，整个人俨然中世纪古堡里英姿飒爽的威武骑士一般。
“这样子，可以进你家厨房了吧”霍璟然问得异常认真，拍了拍她的肩膀。
郭了了见他也学着自己将袖子挽高，顿时哑口无言。这摆明了就是非要添乱哦不对，是非要帮忙的架势不可了。她还能说什么呢
无奈地将食材翻出来，郭了了走进厨房，后面跟着个霍璟然。
他站在水槽边上，眼睛盯着水龙头，倒是没有显出局促来。他洗了手，轻声问，“我要做什么”
郭了了正在拆速冻水饺的包装呢，心里直哀嚎“诶哟喂你大少爷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我能吩咐你干什么啊求你行行好搁那站着别动吧”
但话一出口就变成了，“我想煮粥，你帮我淘米呗。”直溜得她都想唾弃自己。
霍璟然顺从地捣腾去了，郭了了还是嫌他和厨房的油腻和油烟气格格不入，也怕弄脏了他，又劳心劳力地替他系了条围裙。
霍璟然掀起围裙的一角，看着上头hello ；kitty的图案，哭笑不得。转过头，郭了了忙碌的背影一闪而过，却又突然折回来，停在了他的面前。
“怎么了”
“你淘个米究竟是有多用力啊，怎么连脸上都溅到了。”郭了了一副很自然地伸出手，在他脸颊上轻轻揩了一下。
她的指尖冰冰凉凉的没多少温度，霍璟然微有错愕地挑了挑眉，但是没躲开，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郭了了这才意识到自己做的这个动作有多亲昵，面上一红，立马退后，反复地将手在围裙上搓来搓去，跑到一边去看火候。
“你在煮什么”
“醒酒汤啊。”郭了了舀了一勺尝了下味道，答得无奈，“给程铭煮的，喝了至少不会宿醉什么的。”
“我也要。”
“啊”郭了了差点被烫到，急忙用手托住下巴，嘶了两口气，“你好好的喝这玩样干嘛”
霍璟然不回答，满脸一定要分一杯羹的坚决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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