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烟说凡人们失恋了后觉得痛苦比谁的都大,他们拥抱心爱的人自认比谁都幸福。但一个残酷的事实是:每个人的痛苦和幸福都没什么区别。他们在不断重复,千篇一律。
而我们呢?
我们?我们也许正逐渐跟那些凡人一样,殊途同归。可是,菀丝,我希望你是不一样的,你应该走一条属于你自己的路。
我自己的路?
我发现我跟1900都站在人群之外,忧郁地注视这群有些像他又不是他的物种。用我们的本能将那些交叉部分,提炼、放大、直抵内心。那些永远无法交叉的部分,则作为孤独的源头,令我们永远无法融入人群。
我们只有躲在自己的轮船里,躲在自己的内心世界里,孤独地活着,然后死去。
我想,我有点懂得1900了。
成烟说,你还没有那样的经历,你以为你懂了,可是,当你今后面临抉择的时候,你才知道那需要怎样的决心。别太早将自己定义死了。
你看,成烟总是一颗糖果一个巴掌地轮番上阵,我都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我想我即使修炼成功,成为一个人,也是1900那样的吧?却道现在也没发现自己又什么天赋异禀。
钢琴?那不过是我记忆极好,又比较心无杂念吧?
哎……1900……“认识”这个人以后,我消沉低迷了好一段时间,以为我在凡间的日子就要这样像细小的流水一样无声无息地淌过去了……
却不曾想,成烟说的抉择,就在日后汹涌来临……我淹没在波涛汹涌的海洋里,那个时刻,我才看见1900的脸庞……写满了孤寂与落寞。
那是一张酷似我的脸庞。
第一卷 如此妖孽的凡间 第01章 大师姐是男人?!
这山叫虎山,其地势险要,草木葱茏,与世隔绝。也不知这山存在了多少年。总之自打菀丝有记忆以来,她就一直在这山间嬉玩闹腾,当然还有……修炼。
虎山就是她的世界。
菀丝和她的师傅隐居在此处一个叫玄幽洞的地方。比那峨眉清风洞还要隐蔽。
师傅说,当初在一朵紫菀与菟丝之间发现她,取二者末两字:菀丝。
她幻化成人型初能说话时,曾经懵懂地问师傅:“我,怎么不是叫紫菟?”
师傅目光悠远,凄婉地答:“我便叫作紫菟。师祖当年也是在紫菀与菟丝之间将奄奄一息的我带回玄幽洞。”
菀丝才明白,难怪当初师傅看着受了伤,楚楚可怜的她,仿佛追忆起某些前尘往事,生出一丝怜悯,将她带回洞中,教她修炼。
师傅说她被师祖带回来之前,这山本是叫於菟的。
菀丝调皮地眨巴着灰褐色的晶亮眼眸,天真地说:“我喜欢於菟这名字。”
师傅轻敲了她头顶一记,幽幽地道:“傻孩子。其实都是一个意思。”说完,放下那只纤长的手臂,又是幽长地一声叹息,“转眼,一千多年就这样过去了。”
菀丝不知道师傅究竟是在叹息时光倥偬,还是在叹息时间如沙漏一般缓慢。她乖觉地没有问。
如同她从来没问过师傅,师傅的师傅她的师祖去了哪里,为什么她必须每日每日在这山间苦苦修行。
对了,她今年已足足一百八十岁了。
师傅总看着她,摇摇头说:“你还太年幼。”
生辰这日,师傅将菀丝叫到身畔,温柔地说:“你也刚好相当于凡人成年的岁数了。”
其实菀丝哪里有什么生辰,不过是从师傅将她带回玄幽洞那日开始算起。
她又微微叹息着道:“菀丝,终也到你离开师傅去凡间修行的这天了。我只担心,你这样单纯顽皮的一只小兔子,怎么敌得过凡间那些日渐妖孽的人类呀!也怪我因为自己的伤心事从未跟你提起过凡间的险恶。”
对了,她是一只小野兔,若不是当年因缘巧合,师傅将之带回玄幽洞,她怕是早葬身在那条巨蟒腹中。
师傅最后只飘渺地望着虚空的一处道:“一切都是冥冥之中注定的。我们前半生的命运何其相似,只不知你去修行之时。。。。。。”
她没有继续说下去。
而是转了一副神情告诉菀丝一直未曾提及的一件事:“你还有个大师姐,比你早三百多年去修行,她彻底恋上了凡间的生活,再不肯回来。你有什么不懂的,可去寻她。”
菀丝茫然无措地又问师傅:“那我怎么能联系上大师姐呢?”
师傅掐指一算,道:“明日一早,我送你下山,会直接将你送至她处。好了,去休息吧。”
菀丝知道师傅一向不爱说话,今日说这许多已是破例,便乖乖回了她的甘草窝里,一头钻进去,蜷作一团,沉沉睡了去。
梦里,她依稀又看见那只巨蟒凶残得扑过来,她是一路没命地逃,一路被那些尖利的石块野蛮的荆棘划拉撕扯着,她遍体鳞伤,逃无可逃,最终吓得躲在那几株野花之间,不得动弹。。。。。。
次日清晨,菀丝一身冷汗地醒来,师傅已经慈爱地立在她的小窝前。
师傅抚抚她凌乱的毛发,语重心长地说:“菀丝啊,你下山去要好好修行,学习人类的喜怒哀乐。要学着修身养性,别再像在山里这般四处胡乱奔窜。我们修行这许多年,不外是为了成人再成仙,摆脱一世为畜的命运。成仙就远了去了,你下去要好好学做人,行善积德。别像你大师姐那样,乐不思蜀了。”
菀丝不是很懂师傅的话,但还是照旧先乖巧地点头:“可是——”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她心中积压了****的疑问,“师傅,我不能够不下山么,或者不现在下山么?我走了谁来陪你啊?”
“傻孩子。今年是你命数里该入凡间的好日子。师傅没带你回来之前,不也独自生活了那千来年?”
师傅怜爱地摸摸她的头顶,和蔼地说。
又为她理理眼角飞扬的毛发,语重心长地道:“多跟你大师姐学学怎么做人,你自己的法术修行不可再像在虎山里这么偷懒,得加强练习才是!”
菀丝点头应允,心想这个大师姐一定很不简单,不像她,普普通通的,好多法术都还不会使。
她只会变出一些简单的小物件,或者将自己变幻成几个有印象的人物,都必须得有参照物。还有一项技能,师傅说,她对环境对人有一种特殊的感应能力——却至今没派上用场,你叫菀丝怎么能不想想都无比沮丧呢。
师傅似乎看出她内心的失意,又宽慰道:“菀丝,不要在意你的法术不高。只要你有颗善心,那比修行什么法术都要强大。有些法术,你虽不会使用,也还没有实践的经验。但是,只要记得为师教你的口诀,慢慢修炼,自然不会有差错。你去了人间,不要再蹦蹦跳跳地走路了,这些可跟你大师姐好好学学。她做人算很成功的,只不想做仙罢了。”
恩。菀丝颔首,想到要离开朝夕相处如同亲生母亲的师傅,便是万般不舍,可心里再难过,也是没有任何表情能表现出来。
师傅让她闭上眼睛,轻柔地说:“等会你睁眼看见的第一个女人就是你大师姐了。”
菀丝缓缓闭上双目,坚定地说:“师傅,等我修行圆满了。你要记得来接我。”
“去吧。”
师傅轻唱一句,她顿时感觉四围腾起一阵云雾,身上也好象换了一身衣着,整个身子已经飞旋着飘了出去。
当菀丝感觉自己已经结实得落到地上之时,赶紧睁开双眼。
这下,她顿时懵了——站在她面前的绝对不是像她和师傅这样的女人,“它”应该就是传说中的男人了。
她的大师姐是男人?!
师傅难道老糊涂了——这分明是个大师兄嘛!?
他好象也被菀丝吓了一跳,直端端地指着她:“你、你、你!从哪里冒出来的?”
她诧异自己居然听得懂他的话,有些怯怯地说:“我从虎山来的。师傅把我送到这里来找大师姐。”
“大师姐?小妹妹。你不是有病吧?什么年代了——还大师姐?——你大师姐叫什么名字?”
这个男人十分不客气地问道,他脸上的表情很夸张也很——丰富,菀丝全读不懂。
看来,他也不是大师兄了,那他是谁啊?
“我大师姐叫——”
糟了!师傅只告诉她睁眼见到的第一个女人就是大师姐,还没说大师姐叫什么呢!
“反正我师傅说了,我看见的第一个女人就是我大师姐,你这窝里还有其他人吗?”
菀丝昂了昂小胸脯,理直气壮地问道。
“窝?呃,小妹妹。哥哥这窝——里就哥哥我一个人。”
“啊?!那我大师姐呢?”
菀丝这一急呀!小脸蛋都快皱成了一团——谁说她没有表情呢?
大师姐不在这里!她该怎么办呀?师傅从来没给她讲过凡间的事情。莫不是师傅故意将她送错,考验她?
菀丝立刻乖乖巧巧、小心翼翼地问他:“这位哥、哥——我可以在你这里先歇息一阵吗?等我找到我大师姐我就走。”
“住这里?小妹妹,别看你长得清清纯纯,美美貌貌的——再叫声哥哥,我考虑考虑。”
他的表情依然很奇怪,那种眉眼都像上弦月一样弯曲起来的高难度动作——菀丝可做不来。
“哥哥。”她还是甜甜地叫了他。这点眼力架,她还是有的——兔在屋檐下嘛!
想师傅当初有些头疼有些怜爱地说她:“你这只小兔子啊!别的本事没有,就嘴甜!”
这不,也能派上用场!
他好象很开心地咧开了嘴,发出一串“呵呵呵呵”的声音,很像虎山微风刮着小树叶的声响,嘶啦啦,很是悦耳。
他提着菀丝脖颈旁的两处骨骼,将她按坐在一个软软的奇奇怪怪的大凳子上。
菀丝顺势依照习惯找了个可以趴着的方位。
他坐到她对面,两眼牢牢地盯住她,严肃地说:“小妹妹。既然想借住在哥哥这里,那下面——哥哥问你什么你一定要老老实实回答。”
“恩。”菀丝重重地点头,“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像个文化人啊!叫什么名字?”
“菀丝。”
“名字倒好听。多大了?”
“一百八了。”
说完,她便见着那哥哥一个踉跄,差点仰面从对面那凳子上摔下去。
“是十八吧?小孩子家家的,乱说话。”
“对对对。是十八。”
她立刻想起师傅说过她正好跟凡间十八的人差不多身材面貌,连声附和。
“对了。你刚刚是怎么冒出来的?”
他的脸挨得她好近,菀丝还没跟人这么靠近过——他呼的气都刮进她脖子里了。
菀丝有点不习惯,立刻缩着身体往后蠕动着挪了挪,说:“就我师傅将我送过来的啊!”
“还跟我瞎扯淡呢?”他伸手过来欲抓她耳朵。
菀丝敏捷地跳一跃而起,躲闪开来:“真的。这样跟你说罢。我师傅会法术,她用法术送我来的。你帮我找大师姐吧!你也别问我了,其他的我也一概不知道。我好饿啊——有没有什么吃的?”
他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个古灵精怪的小丫头,然后手指向一边的桌子,一字一顿地说:“那边桌上有面包,牛奶,自己去拿来吃。”
菀丝随着他的手望过去——不就一长方木疙瘩么?
她耸了耸小眉头,嫌弃地说:“那是什么东西啊?你家里没有像胡萝卜、菜叶子这样的食物么?就是花花草草什么的也行啊!”
“你怎么跟个兔子似的——吃那些东西?”
“我本来就是兔子啊!”菀丝倒是说得理直气壮地。
是啊,她在虎山的时候不也吃这些么?
他再次叹了口气,菀丝不知道他是怎么了,也像师傅那般喜欢叹气。然后,很快地,他转身走进了一扇门,再出来时,手上拎着一根胡萝卜,嫌弃地一甩手,丢出去。
菀丝口水都要流出来了,一纵身,敏捷地接牢了可爱的胡萝卜,张嘴就丝丝地啃起来。
他一直在那里瞪圆了眼睛看着她,什么都没有说。
过了许久,他又叹了口气:“我帮你找你说的大师姐吧。我是今天早上搬来这里的,听说前任住户是个女人。你乖乖在这里吃你的胡萝卜,我打个电话问问房东,看能不能帮你找到你这个——大师姐!”
他讲的话,菀丝一大半没听懂,但是最关键的她没遗漏,知道他要帮她找大师姐了。
菀丝乖乖一点头,继续啃胡萝卜。
她一面啃胡萝卜,一面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拿着个小方块走开了一步,在那会闪光的小方块上按了几下,然后开始讲话,又拿来一样东西画着什么。
他又在那闪光的小方块上按了就下,又开始对着它说话。
菀丝看着,可真稀奇!那眼神,比那第一次进城的土包子还要熠熠生辉。
最后,他放下那小方块,说:“联系到了。确实是你大师姐。她马上来接你。”
“谢谢你。”菀丝丢下啃得只剩渣的胡萝卜,冲上去就拿四肢抱着他。
她只感觉他身体好僵硬,脸上还开始泛起红圈圈,她好奇地欲伸爪去摸。
他一把拍掉她的爪子,然后恶狠狠地说:“你给我下来!”
第一卷 如此妖孽的凡间 第02章 跟着成烟回家
菀丝看他样子着实凶恶,像只发怒的野兽,立刻听话得将四爪放离他身体,一动也不敢动。
她心里却是直纳闷:真不知道他这人是怎么了,一会儿还和蔼可亲的一会儿又凶神恶煞的,比师傅还善变。不过,她一见到他的时候,仔细闻过了,这人身上没有恶劣的味道,是一种近似于晒干的水草的味道,有种清清淡淡爽鼻的气息。可是他做什么这么凶呢?
还是师傅说得对:人类是很复杂的动物!
他又将她用力地按坐在那凳子上,凶神恶煞地说:“乖乖给我坐那里,等你大师姐来接。小神经!”
“什么是小神经?”难道是小神仙什么的别称?真有趣。(后来,她才明白当时的自己可不就是别人眼里的小神经加小白痴么?只那时,却浑然不觉哪里有差错。可笑。)
“……不要跟我说话!”
一字一顿地。
他拖过一个在菀丝看来长得很像椅子的东西,坐到刚刚他指给她看过的长方疙瘩跟前,开始又嚼又啃起他所谓的食物。
菀丝仔细地看着他大口大口地吃东西,眼睛都不带眨动的——他吃东西的样子可真奇怪。
他似乎察觉她在观察他,猛抬头瞪她一眼:“不准看!”
“哦。”
她又缩回先前坐的那个奇怪软凳子里,垂下眼睑看着地上,连地都是木头做的——这地方还真像传说里的仙境啊!
这时候,菀丝听见有什么声音清脆得响起,比山间清晨的鸟叫还响亮,可惜并不悦耳。
他大步走过去拉开一块木板子,木板后立刻出现一个女人,像师傅一样漂亮到不食人间烟火的女人。
菀丝立刻看见他的脚下顿时多出了几滴鲜红的血,不是受伤了吧?她紧张得四处张望,确定没有蟒蛇一样的天敌出现……
“你是菀丝?呵!这名字——倒跟师傅像俩姊妹了!”那个女人没理会他,直接越过,急速地走向菀丝。
“我是菀丝。你是大师姐?”菀丝蹦跳着三两下就到了她跟前,抓住她的手臂摇摆几下,直觉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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