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倾天下- 第34部分

　　“我已嫁作他人妇，感情早已没了，子秀，你也一样，你是皇上的人，不要忘了自己的本分。”我何尝不知，子秀亦爱得辛苦，她与十四，同样有缘无分。

　　“他那么爱你！”子秀的声音，已带了微微哭腔。

　　“爱又如何？我们早已不是从前的自己。”说完，我再也不看子秀一眼，转身步入王府。身后的大门轰然合上，依稀听到子秀无奈的哭声：“青冉，你好狠心，他对你的情，从来不曾变过，可你竟然这样无情，你好狠啊！”

　　心口顿时绞痛起来，我掩面疾奔，再也听不下去。无情，何以无情？我若是无情，此刻，该当多么快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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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心似我心：第八十三章］


　　这种事情为什么要发生在我身上，也许我可以狠心一点，绝情一点，现在也不会这么痛苦。十四，他真的要走，要逃避吗？历史不是这样的，若干年后，才是他该离开的时候，而不是现在。

　　多么可笑，我已经不知是我活在历史中，还是历史活在我的决定中。我可以忘记很多事情，但偏偏忘不了十四。说要忘记的是我，念念不忘的也是我，我真是自私，只想着要自己好过，让自己不必内疚，却总是忽略别人的感受，我要怎么办？我不能毁了十四啊！

　　我恨我自己，好恨好恨，如果有一个办法，能够让我和十四都得以解脱，我宁可不要性命，也要还一个完完整整的十四，一个意气风发的十四，可错过就是错过，一点机会也不给我。早知今日，我还会当初吗？

　　辗转思索后，我还是放不下，既然放不下，那我就去接受，这是我必须要面对的。

　　一大早，我就穿戴整齐，离开了亲王府。

　　“你要去哪？”低沉沙哑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我回头一笑，道：“爷，我实在闷得慌，想出去走走。”

　　他神色复杂地看着我，清亮的眼眸分明写不相信，我心头狂跳，什么事能够瞒得了他，我这种雕虫小技，他大概早就看出来了。良久，他释然一笑：“好，去吧，早去早回。”

　　我不由得愣住，他既然看出了我的意图，又为何放我离开，难道他有什么目的？他却不看我，只淡淡道：“我今天很累，就不陪你了。”

　　“爷……”听他这样一说，我果然看到他眼里深深的疲惫。

　　他轻声一叹，挥挥手：“去吧。”说完，转身离开。

　　我忽而觉得内疚，看他的样子，似乎是病了，昨天骑马外出，他将我裹得严严实实，自己却吹了冷风，早知道那样不好，今天果然就病了。心里很难过，毕竟他是要我开心，要我释怀，才会带我出去，而他病了，我却连一声问候也没有，会不会太无情了。

　　呵，又是无情。一颗心要如何分成两半呢？我觉得自己很失败，很讨厌，既然要断情，为什么不断地清楚一些，拖拖拉拉，害人害己。

　　我嘲笑着自己，却又不得不接受，我是斩不断情丝，斩不断牵挂，可我无能为力，我不是神，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平凡人，爱恨痴嗔，我一个都少不了。

　　一路上神思恍然，不知不觉间，已经来到十四的府邸。我呆呆望着那扇朱红大门，心中感慨万千。若是当时康熙同意了十四的求亲，那今天的一切，又当如何？我自是不敢想象，我会害怕，会心惧，当时已成过往，而今日，才是现实。

　　一抬眼，一辆马车缓缓驶来，我站立原地，忘记了一切。马车上走下一男一女，男子风采俊然，女子翩若惊鸿，当是多美的一幅画面啊，可惜，我无心欣赏。

　　他一转身，与我目光相接。霎那间，我仿佛又回到了多年之前，他牵起我的手，对我灿烂地微笑，一边说我娇气，一边叫我小心一点，那样深情的呵护，伴我度过一个个不眠之夜。紧紧相携的手，最终还是分开了。

　　他揽着那名女子，走到我身前：“原来是四福晋。”

　　我笑得璀璨，心口却莫名发酸：“打扰十四弟了。”

　　他带着淡淡的笑意，转向一边的女子：“锦珍，这是四哥的侧福晋，蒙古尔济。乌娜拉青冉。”他又转向我，“这是完颜。锦珍，我的嫡福晋。”

　　我还是笑，可眼里分明已有了湿意。嫡福晋，完颜。锦珍，好，果然是绝代佳人，配得起十四。

　　“你……有事吗？”他深深凝望我，眼里有掩盖不住的落寞与伤痛。

　　“是的，有些事情。”为什么呢？刚才不还是春风得意吗，怎么一转眼，又让我看到了伤痛？

　　他沉沉一笑，眼中有怨愤，也有自嘲：“如果不重要，就不必说了。”

　　他转身，牵起完颜锦珍就向府内走去。

　　“胤祯，我有重要的事和你说！”在他跨进大门的前一刻，我用尽力气喊出来。

　　他身子一顿，我以为他会回头，却还是走了进去。

　　我自嘲地一笑，转身走开。自讨苦吃，不是吗？他已经幸福了，已经找到真爱了，我为什么还要缠着他，难道是我还不甘心，是我放不下这一段情缘？

　　可笑，真是太可笑了！我一步一顿地向回走，步履踉跄，抬头一看，我竟迷失了方向。雍亲王府，那不是我的家，我的家，究竟在哪？

　　天好冷，真的好冷。今年的雪似乎特别多，此时，雪花漫天，北风萧瑟，我怔怔望着天空，低喃：“怎么，你也会哭？你也伤心吗？”雪花落在脸上，又冷又冰，融化的雪水，顺着脸颊，流入脖颈。

　　“我伤心！我当然然伤心！”一股大力将我一拉，我顿时跌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我将脸紧紧埋在他的胸口，汲取着熟悉而安心的味道。我是个言而无信的人，我是小人，也是坏人，可我忍受不了，一点也忍受不了。

　　“为什么你这么固执，还要来找我，我已经下决心要忘掉你，可偏偏不能如愿，青冉，我的青冉，我该怎么办！”他紧紧拥着我，身体虽然暖如火炉，却如我一般颤抖不停。

　　对，是我的错，全部是我的错，我害他难过，害他伤心，这次，又害他食言。怎么办？我哪里知道怎么办，我也一样痛苦，一样无可奈何。我拼命告诉自己，不要再想他了，忘了吧，忘了这一个荒唐的梦，可我不能，那些真实存在过的爱恋，我怎能忘记，怎能！没办法，我已经无药可救了。老天，你就惩罚我吧，这种折磨，我再也承受不了。

　　“青冉，我们……真的完了吗？”他将头埋在我颈侧，湿湿的东西滑进领口，让我的心跟着不停颤动。

　　“也许吧……”我说不出决断的话来，我太胆小。

　　他将我抱得更紧，身体仍颤如糠筛。突然，他拉开我，沉痛而哀伤的眼眸，一下子亮起来：“青冉，我决定了，无论天涯海角，我们永远在一起！”

　　我手一抖，紧接着被他握在手中：“逃，我们逃走！”

　　

［君心似我心：第八十四章］


　　“不，我不能！”我猛地甩开他的手，心中惊惧地怦怦直跳。

　　“青冉，没办法了，如果不这样，你我一辈子都将无缘！”他火一般灼热的目光，昭示着无止尽的疯狂。

　　“你别傻了，不可能的，不可能……”我喃喃自语着，心间无比苦涩。我若是答应十四，不仅会害了他，也会害了四阿哥，我不能自私，不能啊！

　　“怎么不能！我尚可抛下一些，你又担忧什么？”十四紧紧抓着我，狠狠摇晃着。

　　“十四，你别发疯，你若是走了，你的额娘怎么办？你的妻儿怎么办？”我垂下眼，“我也不能害了他。”

　　“他？他强娶你，新婚之夜还让你出丑，你为什么总护着他，为什么！”十四疯狂地摇着我，我苦恼难耐，再也忍不下去。

　　“够了，十四！”我推开他：“都是我的错，我不该来找你，不该再回头的。对不起，我永远都会是四福晋，这是一辈子改变不了的事实。”

　　“你……”他狠狠看着我，似要将我吞下肚一般的愤然。

　　“走吧……”我欲转身，他却一把将我拉住。双唇印下来，火一般的热吻，将我完全吞没。

　　我狠狠捶打他，泪水肆无忌惮地流着。他却不放松，狠狠箍住我的腰，进一步深吻。

　　我用力一咬，满口血腥。他放开我，满脸惊诧：“青冉，你竟然……”

　　我闭上眼，深吸一口气：“我今天来，是要对你说，没必要为我如此，想要出征，你以后会有机会的。”

　　他定定望住我，沉痛的气息，始终在我心口萦绕不去。

　　“你走，赶快走！”他怒喝着，咆哮着，眼里的泪水却是不断滴落。

　　“胤祯……”我欲走上前。

　　“啪”地一声脆响，一个耳光狠狠甩在我脸上，他凄然欲绝地看着我，冷声道：“别这么叫我，我会以为你在叫他。”

　　我捂着火辣辣的脸颊，竟然觉得极是痛快，他肯打我，也少了我一些自责，而我，也确实该打。

　　我踉跄着跑走，脑中一片空白。前方的路，究竟是什么样的，我又该选择哪一条呢！

　　风更加肆虐了，我紧了紧身上的棉袍，还是止不住的哆嗦。我蹲在地上，无声呜咽。

　　“青冉，还不回家吗？”一个温暖沉静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我浑身剧震，不敢抬头。

　　沉沉一叹，一双温暖的大手将我抱了起来。我闭着眼，始终不敢看他。

　　身上一暖，雪狐披风的柔软直达心坎，我轻轻吐出一句：“对不起。”

　　“好了，先回去再说，可别生病了。”他一手牵起我，将我扶上马车。

　　我再也忍不住，睁开眼厉声道：“你为什么这样，为什么不骂我，你到底想怎么样，别再折磨我了！”

　　他眼神一黯，默不做语。我心里更是愧疚，却依旧向他大喊：“你可以罚我，甚至可以打我，你是有气的，别再装了！”

　　他陡然发怒，将我一把掀倒，俯身于我之上：“我想罚你，我怎么不想罚你！你欺骗我，还有愧于我，我怎么能咽下这口气！只是我说过，我要你臣服，要你坠落，总有一天，你会心甘情愿的抛开一切。乌娜拉青冉，你的痛苦，还在后面。”

　　我笑了，这样的他，才是真正的他。四阿哥，我要怎么跟你说，从一开始，我就是一个罪人。终于，我矛盾了，失望了，也沉沦了。我总是担心他，担心和十四之间的纠缠不清，会不会伤害他，会不会带给他麻烦，现在我终于可以释怀，他依旧那么霸气，那么沉稳，好吧，宁可痛的人是我，也不要再伤害任何人了。

　　他又是一声叹息，将我扶起。“我说过，你要好好看这世界，错过的，你再也找不回来。”

　　错过的？我已经错过太多，还有什么会是属于我的？我淡然一笑，转头看着他，他的侧脸，那样刚毅，那样深刻，同时，也那么孤寂，那么忧伤。“对不起。”我低下头，眼眶酸涩。

　　“别再说对不起，我不爱听。”他语气冰冷，却又带着深深的无可奈何。

　　“好，我不说。”我忽然发觉，他是那么孩子心性，如果可以，我愿意用尽一生，去偿还我欠他的一切。

　　“青冉。”他突然转过脸，问：“你还深爱十四？”

　　我望着窗外飞雪，摇摇头：“不知道。”

　　“不知道？”他沉了脸色。

　　我看着他，静静地点头：“是的，真是不知道了。”

　　他默然。忽然，他紧握住我的手，脸色紧绷：“你对我所承诺的话，绝对不能忘记。”

　　“你放心，我一直没有忘。”若是忘了，若是什么都不在乎了，我也许真会答应十四吧。

　　他如释重负一般，“好，没忘就好。”

　　他手里还攥着我的手，暖暖的温度，将我一身的冰寒驱散。我深深看着他，忽然下了一个决定，从此以后，我就是四福晋，永远的四福晋。多情，亦是无情，我可以让自己更坚强，更坚定。

　　十四，这一次是真的永别了……

　　
［缺月难长圆：第八十五章］


　　早晨，实在闲来无事，脑子里忽然冒出一个想法，如果我坚持每天锻炼身体，是不是就不会如此孱弱了。这时是一个想法，能不能实施，还要看有没有时间，有没有场地。

　　穿戴妥当后，我便出了门。今天天气不错，一改往日的阴霾，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极是舒服。我一边走，一边呼吸着清新爽洁的空气，觉得连血液也变得通透了。

　　前方走来一人，我仔细一看，是常赉。他手里拎着鸟笼，悠闲自在地晃悠着。我微感纳闷，今天怎么不用去四阿哥的书房了，倒有闲情逸致在这里遛鸟。

　　“常管事。”我迎上去。

　　“哟，是福晋啊。”常赉抬起头，一脸神清气爽。

　　“常管事好兴致，怎么想起来遛鸟了？”

　　“老爱好了。怎么，福晋有事吗？”

　　“没有，只是有些奇怪。”我向远处一望，没有发现他的身影：“今天怎么闲起来了，四爷呢？”

　　常赉呵呵一笑：“四爷病了，要不我怎能如此清闲。”

　　“四爷病了？”其实昨天就知道他身子不适，没想到这么严重，今天连床也起不了。

　　“对啊，现在还没起呢。”常赉逗着笼里的画眉，似乎也显得有些不置信。

　　病了？还病得这么严重？都是因为我吧，他昨日已微有抱恙，然后为了找我，又受了冷风，这样子折腾，不病才怪呢。心中忽然觉得好是愧疚，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自私了，总是不管他人心情，一意孤行，为所欲为。

　　“常管事，我有点事，先走了。”不管如何，我总要去探望一下他，毕竟是因我而病，我可不要没良心。

　　“福晋慢走。”

　　常赉的声音早已变小，我踮起脚尖，飞快地向四阿哥寝室跑去。刚跑到门口，一个丫鬟就被训斥了出来，我向里一望，又一个丫头委屈的走出来。不知何事，他竟然发起火来，难道生病的人，火气都比较大吗？

　　“好了，我去就行了。”小丫头已近眼眶通红，我接过她手中的水盆，也算是为她解了围。

　　“福晋……”她紧紧拽着铜盆，不敢松手。

　　“没事了，你别怕，给我就好了。”我安慰着她，让她不要那么害怕。

　　说实话，四阿哥瞪起人来，我看着也心惊胆战，别说这只有十几岁的小姑娘了。可他为什么发火？一大早的，都病成那样，还不知道省省力气的。

　　我推门而进，他看也不看，开口就骂：“让你滚出去，难道没听见吗？”

　　我将盆子放下，拧干了帕子，走到床边：“有什么事吗？这么大火气是给谁看的。”

　　他诧异地转头，见到我的一瞬，眸子先是一亮，然后又熄灭了，“你来做什么？”

　　“自然是来照顾你的，怎么说你也是因为我才生病，我可不是没心肝的人。”我一边说，一边将手中的帕子覆在他额头上。

　　他直勾勾盯着我，“如果不是因为你，你不来照顾了，对吗？”

　　他怎会有此一问啊？我都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怎么回答他呢。也许是吧，但我也不确定，“我可不想自讨苦吃。”

　　“哼。”他一把挥开我的手，道：“好了，你出去。”

　　我一只手顿在半空，听他这没好气的一哼，心头的火气就上来了：“你怎么回事啊，我又没有招惹到你，凭什么发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