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顶的阳台上,雷漠静静地坐在爱修觉的身边,眺望月色,聆听耳语。
教堂里响起了远离城嚣的钟声,悠扬缭绕、荡气回肠,爱修觉不禁回想起了雷图第一次带雷漠来见他时的情景。
“那时候,我被安排在你的客厅里玩纸牌,父亲和你在房间里说话,我一直扭头去看墙上的时钟,一心只想着父亲答应过我,只要能乖乖地进这所学校,他就会带我去所有我想要去的地方。”
“那是多么美好的谎言。”
雷漠含泪而笑,所有的父亲都曾经给过儿子一个美丽的谎言,而雷图的谎言,最终由他亲自得以实现,实在没有辜负他当年的那一番苦心。
“那时候,入学的孩子不多,每一个,我都要亲自看一看,而你,是最特别的一个。”
“度恩也说我特别,那‘特别’究竟是什么?”
“全景,还有希望。”
爱修觉平淡地回答他。
“什么样的全景,什么样的希望?”
“从愚人到世界的全景,从破碎到完整的希望。”
雷漠暗暗体会着爱修觉此言的深意,并qingchu地感应到了炫金塔罗的灵动。
“我从来没有见过一个能量如此完整的孩子,那种完整是绝对零的完整,可以容纳一切你想要的东西,想象的,或不敢想像的,都有。那一刻,我立刻就明白了你母亲的预言和你父亲的坚持。”
“你就是我们等待的那个人,一个真真正正的愚人。”
“可是,那时候,您并不知道我的未来一定会在那里。”
“不仅那时候不知道,现在,我也不知道,因为,最终的选择权在你。”
“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喜欢人间远多过天界?”
“没有,您从来没有亲口对我说过。”
“可见,你是有感觉的。”
“奇莲所有的导师都是喜欢人间的神明,否则,也不会义无反顾地留下来。”
爱修觉从雷漠的这句话里听到了伽德勒的犹豫,正因为雷漠也犹豫,所以,他才能敏锐地感应到死神的纠结。
“与其说喜欢,不如说羡慕。”
“羡慕什么?”
“羡慕你们的自由意志,那是灵魂赋予你们最至高无上的权利,古神敬之,新神恐之。如同所有预言师都了解的那个‘真相’人,打从出生起,就有一条属于自己的既定生命轨迹,是基因排列也好是上天注定也罢,总之,那是已然存在的一条跑道,而预言师的使命是为了引导那些世俗凡人开悟,告诉他们,那条已然存在的跑道是可以改变的,这种改变的基础是人类的自由意志,而不是神明的保佑,那把钥匙从来就不在我们的手上,而是在人类自己的手上。”
“雷漠,如果今天你不愿意出手,我宁可就此老去、消失,也不要成为那个逼你上路的始作俑者,这就是我们和新神最大的区别。”
“我们尊重的,是人类的自由意志,在非你所愿的情况下,没有人,更没有神,能强迫你成为一个肩负着拯救宇宙使命的英雄。可是,我也必须告诉你,能力越强,责任就越大,从古至今,没有一个英雄是不痛苦的不孤独的,那样的命运对你来说真的太沉重了,我于心不忍,所以,如果你最终选择放弃炫金塔罗,其结果,无非就是让它慢慢沉睡,如同普罗米修斯当年将它冰封在体内一样。如果你问我,还会不会有下一个打开它的人,我无法预知,因为,改变神明历史的预言是从第一个打开炫金塔罗的人开始的,之后的事,除了由你自己亲自去验证去体验,谁也无法知晓。神明的能量虽然强大,却充满了局限,随时会因为另一种能量的介入而转化、变质、昏睡乃至消亡,这就是为什么霸主的地位对新神如此地重要,因为,一旦失去了统领宇宙的权威和地位,神能就不再安全,更谈不上永恒了。”
“您也是神明,明知道这是wēixié,那么,您坚持的理由又是什么呢?”
爱修觉微微一笑:“这个答案一直都在,从古至今,从未改变过,也正是你们的佛和上帝天天都在传诵的话语。”
“众生平等,大爱无疆。”
雷漠跌宕起伏的思绪,和所有的犹豫不决都在这一刻悄然停摆。
世界因此而彻底安静,那道期待已久的直觉之光,终于拨开了人性的迷雾,在雷漠的智灵交界处,裸露出耀眼的曙光!
第九章 死神的抉择(上)
雪山一别后,荷修就离开了索马岛。
眼前的荷修,看上去很平静,但是,平静的下面又似乎涌动着些许不安。
这段日子他到底去了哪里,麦加很是好奇,可是,当他们坐下来试图谈论这些时,荷修的回答却很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你一定想我又跑去哪儿调查什么,从赫尔墨手里夺回灵魔权杖并不意味着法力也跟着变强,我也是直到最近才感觉到它的能量发生了改变。”
“应该是雷漠体内的炫金塔罗。”
荷修点点头,这点,毋庸置疑。
“在此之前,我只是在人间四处游走,要说环游地球一圈半也不为过,那是我一直以来很想做的事。”
“我想用另一双眼睛,重新来看看人与地球,仅此而已。”
“那么,你看见了什么?”
这个问题,让荷修原本很安宁很与世无争的脸上,隐约浮起了一丝隐忧。
“说实话,我很担忧。”
麦加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若尔和蒙河,他们的神色很专注,fǎngfo都知道荷修的言中之意,麦加没敢往深处想,他的思绪还停留在火神的封印上。
“你指的是地球还是人?”
“两者皆有,他们本就是yiti的。”
若尔和蒙河相继沉默了下来。
麦加想不透他们在担心什么,他只想知道自己身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你们谁能告诉我,这火神的封印到底是什么?”
“神火封印是火神原始小宇宙的一部分,也就是地球最初的元素火,它可以和宇宙间的任何元素结合从而变幻成其他物质,火神当年就是给了匠神一个神火封印,他们俩才可以一起‘点石成金’。”
“我就知道你和怀赫特的交情不浅,你们这种光屁股一起长大的神明倘若放在人间,那就是一辈子结拜的兄弟啊。”
麦加信誓旦旦地说道。
若尔犯愁地皱起眉头,他早料到怀赫特会提那档子事。
“可是,我和他终究还是道不同不为谋。”
“不为谋也不一定要做敌人嘛。”
“那你呢?你觉得,他给了你一个封印,让你叫一声师父,你们就不是敌人了么?”
若尔瞬间就封住了麦加的嘴,麦加的目光立即紧张地瞥向蒙河。
该死的若尔,一句话就把他给卖了。
弗洛埃特地把他交到蒙河的手上,就是为了让他一心一意跟着蒙河,谁也没想到他会独自跑去找火神拜师,且不说这有没有违反奇莲的规定,最起码也是对现任导师的不尊重。
铁匠铺里的气氛有点尴尬地沉寂了下来。
荷修窥伺他们师徒二人脸上的表情,麦加虽然有些心慌意乱,却也丝毫没有后悔,心里头坦荡得很,而蒙河,也依然全神贯注地看着麦加,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出乎意料的愤怒与不满。
荷修觉得,这个话题应该暂时搁浅,留给蒙河和麦加他们自己去处理,关于神火封印,其实,他还有很多话要说,刚想开口,还是被麦加抢先了一步:
“这么说,是神火封印救了我。”
“的确如此,怀赫特等于是把宇宙间最古老的火元素注射到你的人身中,让它成为一种独特的抗体和遁甲,他明知道你中了三拳必死无疑,还下如此重手,显然是有所准备的。”
“他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让我死。”
“他不仅不想置你于死地,而且还传授了护法神印,这等于是已经承认了。”
“承认什么?”
“承认你是他的徒弟。”
回答这句话的不是荷修,而是蒙河。
“麦加,不要以为所有的神明都会像怀赫特那样,至少我不会。如果你想要得到我的风木神印,首先必须得完成我所要求的全部课程并且tongguo我的严苛考验,确定你已经有能力学以致用的时候,我才会考虑给你一件额外的‘礼物’,所以,在火神的心目中,你已经不再是一个单纯的人类了,这意味着你要更加小心。”
“小心什么?”
“小心他对你另有所图。”
蒙河的话并不是完全没有道理,相反,给了麦加一个绝对必要的提醒
没有一对死敌能在一夜之间变成朋友。
“他究竟把那东西藏在了什么地方呢?”
蒙河看了荷修一眼,安然微笑。
这是每个元素事都会问的问题,封印在身体里的哪一处?什么时候才会跳出来保护他?
“人类的四体之中,只有灵体能够承载神明的能量,而你的灵体根本就还没有成形。”
“那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不是火神做到的,是你自己做到的。”
第九章 死神的抉择(上)2
“那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不是火神做到的,是你自己做到的。”
麦加摇摇头,完全不明白若尔的话。
“人类有句俗语叫做得道成仙,但凡成仙的人都必须要经历一次生死大难,就像是他要你接住他三拳,就是在考验你有没有赴死的勇气,而只有这种勇气才能激发出人的潜能从而创造一个奇迹。”
“怀赫特似乎比你更了解人类,他很qingchu,人,只有在最接近死亡的时候才会触摸到自己的灵魂。”
蒙河的这句话深深地植入了麦加的心底,他依稀记得怀赫特的神眼突然降临那一刻他所受到的震撼,那是一种被神明一眼看穿了魂魄的震撼,至今,仍记忆犹新。
怀赫特对这个毛头小子提出的无理要求的最终的决定,恐怕就在那一刻。
“关键在第三拳,你之所以顶得住,并不是你的血肉之躯有多少特别,而是你的情感和智体在起作用,在神界,我们将人类的这种特殊的爆发力称之为‘感智之能”,在人间,你们把它叫作‘意志力’。当意志力达到顶峰状态,你**的痛苦就会衰减,你的头脑就会变得更清醒,情感会被抽空,智能也会因此而变得超乎想象的强大,这是一个能量自动循环的过程,很神奇,这时候,你的灵体便显现出了模糊的雏形,而从那里面突然跳出的来‘灵魂之火’就成为了怀赫特拯救你的载体。”
“所以,他是把神火封印和我的灵火合二为一了?”
“没错,否则你不会那么快‘死而复生’,那真的是一秒钟都不到的结合。”
“半个瞬间?”
“半个恐怕也没有,灵能和神能的结合是一种特殊的宇宙速度,快到你根本无法感知。”
这便是荷修最后的总结。
麦加直到这时才感觉到惶恐,看来,那侏儒告诉了他很多事。而且,他隐约感觉,还有很多事是他永远都不可能知道的。
“尽管如此,我还是不得不告诉你一个残酷的事实。”
荷修不动声色地与蒙河、若尔有了片刻的神交,那期间,他们几乎同时决定说出那件事实,之所以这么做,并不是因为荷修的担心是真的,或者元神归位让记忆在一夜之间回到了原点,而是。身为一个有了神明封印的元素师,所必须了解的真相。
“麦加,你拜火神为师,实在是一个天大的错误。”
麦加没有立刻反驳荷修的话,因为他说得太认真,认真到他连一丝反驳的**都来不及有。
“知道‘圣婴之灾’么?”
“你说的是最近因为全球暖化而导致天灾**的鬼天气么?”
“并不是只有最近这几年,在过去的一百年里,‘圣婴之灾’一共发生过二十四次,数1982年到1983年以及1997年到1998年间的海温变化最为严重。号称本世纪的超级‘圣婴’,82到83年的那次圣婴,西太平洋的东南亚国家和澳洲均发生严重的干旱及大面积火灾,东太平洋的美洲国家则受损於水患。除了二千条人命的死亡,财物的损失高达130亿美元,而印尼五十年来最严重的经济危机,实际也是深受‘圣婴’影响的典型案例。更别说因为‘圣婴’而引爆的登革热、汉他病毒、脑炎、霍乱、疟疾等寄主型传染病的大肆繁衍,其中,也包括1340年代末期、1557至1900年间的几次疾病大流行。都可能和‘圣婴灾难’有关……”
“等一下荷修,能不能不要再浪费时间解释那些我都知道的,你只要告诉我,你啰啰嗦嗦说了这么多和圣婴现象有关的事,到底跟我拜火神为师有什么关系?”
“因为你的师父火神,正是圣婴灾难的始作俑者。”
“什么叫始作俑者?我听过雷漠的那个‘高塔牌’的‘上帝之种’之说,那故事不就是你们神明为了亲口告诫我们,地球上的灾难,全都是人类自己浪费污染环境所导致的恶果么?”
“灾难,就像是实验室里的培养皿,里面原本什么都没有,但是,只要有第一个人在里面留下哪怕一丝最细微的病毒,就有可能会毁灭整座实验室。”
“就好像,人类的第一个错误也许只是无心所为,但是,任何一种错误,都是因为有了一个可以犯错的空间而共同催生出的事实。”
“你的意思是,火神就是圣婴灾难的培养皿?而人类只是在他的培养皿里放了一颗原罪的种子?”
这孩子终于听明白了。
“可是,地球上的灾难远不止圣婴一个,难道说,地球上所有的灾难都和宇宙间掌管自然元素的神明有关么?”
麦加说完这句,荷修便就此停止了啰嗦。
当一个人,终于亲口说出了神的真相的时候,神,除了无为的沉默之外,任何言语都是多余的废话。
…………
景寒一觉醒来,有些恍如隔世的感觉。
这个夏天好像一直都在飞来飞去,从索马岛到学校,从学校到夏威夷,又从夏威夷到索马岛,又回到学校,最近,除非在家里睡,只要一回到学校,一张开眼,她就晃神,完全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麦加怎么还不回来?
那小子距离他们咻回来那天,又失踪了整整四十八个小时。
蒙河昨天就回学校了,他特地告诉他们,若尔已经回到竹庙街,一切安好,麦加在他们不在的时候去了一趟澳洲,回来之后就有点犯懒,老喜欢赖在家里。
蒙河说这些的时候,上课的钟声刚好响起,雷漠和度恩要赶去和学校的几位导师们开会,莱朵从那天起开始在奇莲的塔罗系任职,成为塔罗绘画课的首席导师,只有希罗和景寒还是学生,她们俩一起疾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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