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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里，高冷的眼也湿润了。
纵然吕亚军说了那么多他不懂这江湖，说了那么多这么说不太好的原因，可终究，吕亚军是认可他的。
认可他的暗访，认可他的踢爆童书界的龌龊，认可他这个活动。
只是，吕亚军如同其他人一样，没有勇气去做这件事情罢了。
“我没有什么可以教你了，我提个小小的建议，你可以找环泰集团的苏总聊聊，她可是业内出了名的踢爆江湖规矩的人啊，出了名的。我想，现在你交流的对象应该早就不能是我了，应该是苏总那个层次的人了。”
第1496章 媒体界的耻辱柱
高冷继续开着车，在脑海里反复咀嚼吕亚军的话，每一个字都不错过。旁人或许会觉得吕亚军不够胆大，觉得那群人是与作坊的人一样，五十步笑百步的一丘之貉。
明哲保身，这四字从来都被称之为成熟的人会有的座右铭，这是帝国人的睿智，所以帝国人大多是明泽保身的。
吕亚军到底混战江湖多年，他的分析没错，这个活动，这件事本身是对的，是没有错的，只是不符合明哲保身的江湖规矩。
想到这里，高冷心里已经有了数。
他并没有给苏素电话，不用打，他闭上眼睛就能想起苏素的表情，应该是嗤之以鼻地冷笑一声，道一句：“只要对环泰有利，只要是对的，谁挡我的路？哼，不自量力。 ”
苏素是这样的，从她接管环泰的那一天开始，她把父母的骨灰盒放桌子上哒地一放，红着眼却冷脸冰霜地看着满屋子亲友的时候，她便是这样做的。
亲友，她都能狠下很扫，更别说商战上其他人了。
“他们恐怕是不会跟你合作，这很明显你要拖他们下水啊。”
“如果他们不跟我合作的话，那我就逼他们跟我合作。”某次酒会上，苏素挑着红唇晃了晃酒杯，自信又杀戮：“大家都在一条船上，这事儿才能玩，要死一起死，否则，后面就被他们牵着鼻子走了。”
高冷的目光渐渐坚定，车速也越来越快，很快就到了出版总局。
接待高冷的，是出版总局其中一个部门的老大。
“领导，您好。”高冷在他的对面坐了下来，领导脸色不太好是正常的，只是现在的高冷心里已经有了主意，所以也比较淡定，他递过来要给领导看的资料：“这是汇报材料，您过目一下”
领导拿过资料翻了翻，上面是关于公版童书无序，以及老巷文化一条街现状的材料，都是实锤。
“高总啊，首先呢，谢谢你帮我们指出了不足。”领导将资料往旁边放了放，开了口：“但是呢……”
“但是”这个词，在帝国不是个什么好词儿，一般这个词之后就是不怎么好的事儿了。
高冷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身子都坐得直了些。
“但是呢，你看看，现在网络上很多小朋友根本就不懂童书的细分，如果继续这么发酵下去的话，很多老百姓会以为只要是公版童书都是不好的，甚至会认为，只要是国产的童书，都是不好的。就像……就像彭宇案一样。”
一说起彭宇案，媒体人大多是沉默的。
为什么沉默呢？因为这是媒体界的耻辱。
事情的开端很是简单。
2006年11月20日早晨，一个老人被撞了，老人指认小伙彭宇撞的，要求赔偿，而彭宇予以否认。这本不是一件大事，可媒体曝光了后事情的过程就非常狗血了。
在没有经过事情鉴定之前，媒体开始发酵：小伙彭宇做好事扶起摔倒的老人，反而被敲诈！
好人难当，遇见老人摔倒，善良小伙彭宇扶起反被敲诈！
当一个好人被敲诈，是老人变坏了，还是坏人变老了。
类似的标题瞬间在全国大部分媒体上点燃，都说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放在媒体的身上，这句话再正确不过。
在没有经过任何鉴定的情况下，包括彭宇的律师推波助澜，帝国99％报道这篇新闻的媒体没有去现场，没有进行甲乙双方采访，甚至连当地法院都没有去一次。
为什么？
跟风，只要跟风报道就能赚钱。
现在的媒体都是跟风的，什么火报道什么，一窝蜂地报道，为了流量，为了关注度，这是跟美国学的，是跟欧洲国家学的。学的这一套究竟是好是坏，在彭宇案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在一审结果出来，法院判小伙子赔偿，因为他撞了人。
再一次，绝大部分的媒体在没有经过任何现场采访的情况下，疯狂顺着网络暴力的口风，抨击如今好人不好做。
当然了，这里面不排除国外势力刻意为之的煽风点火。
舆论将这件事定义为：好人难做，好人反而被讹诈。
与此同时，网路上突然大规模地爆发关于这件事的口水战的边缘效果，这场口水战来得突然却波涛汹涌，而且，看上去是有组织有计划的，那便是：在帝国，是不能做好事的，是不能扶好人的，还有，雷锋是媒体做出来的，焦裕禄也是媒体营造出来的英雄形象。
这一大波的引导，在当年的帝国政党看来，有些来得莫名其妙，应对得也十分不好。
以至于，在后面漫长的岁月里，乃至现在，依旧一大波人在说着彭宇案的不公，说着雷锋其实是假的。
可事实是什么呢？
事实是：小伙子彭宇确确实实撞了老人，他也承认了，而且证据确凿，法院才会判他赔偿。
这与媒体的报道截然不同，在这个案件被无限放大之后，在一大波有组织有计划地毁灭我们国家的雷锋，毁灭我们国家的精神英雄之后，真相的出现让人唏嘘不已。
而更唏嘘不已的是，当年一窝蜂进行报道的媒体，如今纷纷报道：当年的彭宇案，我们怪错了。
可惜，晚了。
在帝国，老人不能扶，好人不能做，已经深入了人们的心里。
这，便是媒体的力量，也是媒体为了经济邪恶起来最典型的案例，是媒体人应该永远记住的耻辱柱：我们的报道，毁灭了尊老爱幼的传统精神，带坏了那一批年轻人。
一说到彭宇案，高冷沉默了。
“我知道。”高冷凝重地说道。
他深知，现在其他媒体将纷纷跟进，会像当年的彭宇案一般，99％的媒体压根不会像星光集团一样现场采访就开始出稿，而写稿子的记者或许连公版童书与童书的关联都搞不清楚。
这样的报道，跟所有的围观者一样，只从微博上摘取过来的只言片语就写好了。
不得不承认的是，帝国的老百姓是喜欢看负i面新闻的，出来一个负i面新闻的热度比十个正面新闻的热度还要高，这给媒体带来的是最直接的利润。更不用说现在有那么多私人团队公众号了，他们就为了盈利而写新闻。
你发公版童书的不好，我得发一个公版童书更不好的稿子，谴责的力度更大，把新闻说得更吓人，才会有更多的热度。
捏造一个孩子看了公版童书结果甲醛过多，得白血病了。
砰！
这新闻炸了，这可是大事，群众纷纷跟进。
有的媒体胆子没那么大，不敢捏造新闻，于是跑一趟医院，说：童书甲醛过剩，如今医院白血病患儿90％因为甲醛而起。啧啧，这新闻太完美了，因为现在儿童白血病确实很大部分是家里搞了装修引发的，而垃圾公版童书有害物质确实多，甲醛多，叮咚！完美的i新闻。
砰！
这条新闻页炸了，这也是大事啊，国家童书看了要死人啊！死了人啊！死了好多好多孩子了啊！民众纷纷跟进。
战！来战！为我们国家的孩子而战！一些连记者证都没有的公众号发出一个比一个吓人的新闻，引来一大波网络战士疯狂转发，燃起熊熊战火。
疯狂不疯狂？夸张不夸张？傻逼不傻逼？
可类似的事情难道不多吗？
高冷暗访的初衷是要灭掉这些小作坊，提醒国家要完善公版童书的法律，可事情的发展却会远远地超过他的预料，最终演变成一场荒谬的大剧。
“如果再发酵下去，帝国的童书会跌入谷底，也可能会有国外的一些势力推波助澜营造“读书无用论”，你想过吗？”领导严肃而认真地看着高冷。
高冷点了点头。
境外势力偶尔会出现在一些人的嘴里，很多人以为这事儿离自己特别远，其实，大规模毁灭帝国的雷锋，焦裕禄等英雄形象的炒作里，是很可能有境外势力的作用的，毕竟，某国在毁灭我们的英雄形象的同时，努力地营造自己的英雄形象，比如蜘蛛侠，比如超人，比如大兵瑞恩。
帝国的老百姓是极容易被媒体引导的，尤其是年轻的民众，莫不要说就这事儿的曝光带来读书无用论有些夸张，一点儿都不夸张。不用这件事来引导，帝国本身就存在读书无用论，不信，你看看评论就知道了，尤其是名校大学生出现了不好的事情的时候，下方的评论就会云集类似的评论：现在的大学能学到什么？除了泡妞；我表哥小学没毕业，现在开了工厂，用的清一色研究生给他打工；名牌大学也就那样啦。
而如果有童书这件事来引导，那么直接会导致很多家长放弃给孩子读绘本的想法：读什么绘本？绘本都有毒！
夸张吗？一点都不夸张，在帝国，类似容易被煽动被引导的人太多太多了。
“的确会有很多媒体进行不切实际的报道，他们不会公正客观地看待这个问题，我们的童书市场整体来说还是很好的，只是公版童书这一块存在着弊端。可一旦所有媒体开始跟进，就会变成所有的童书都是不好的了。”高冷思路清晰，很是认可领导的话。
诚恳的态度让领导很满意。
“我不是说你不应该报道，你们辛辛苦苦地暗访，是对的，有不足就要指出来。可目前要熄火，这件事我已经知道了，国家会进行完善的。”领导算是拍了板，给高冷吃了定心丸，他犹豫了一下：“只是……其他的媒体继续跟进，这事确实难办，现在硬压的话反而容易反弹。”
这是高冷被传唤的重要原因：现在发酵得这么厉害了，如何解决。
星光集团何止是内忧外患，还有来自高层的压力。
【彭宇案我写过两次，是因为我发现之前写的一次很多人没看，还有暗访电击，我因为在书里全面地写了电击治疗网瘾，并没有像公众号一样清一色辱骂电击，而是写了很多事实，好的坏的，我都写了。却依旧招来很多人的辱骂，说我没良心，电击都支持。我并没有支持电击，我只是说出了背后的故事和真相，电击是有害的，但也是无奈的。来抨击我，是会深深地伤害我的。这个世界说真话的人不多了，我写这本小说，最近每天只赚六十几块钱，我没有迎合小白文非黑即白的写法，很多人说不爽，一出暗访就要搞死对方才对。别的说多了，又有人说我卖惨，不说了，我对小众文也绝望了。】
第1497章 杠就一个字！
说着，领导意味深长地看了高冷一眼。
话说到这一层，很通透了，这事儿吧，总得有人背锅，不是小作坊的那群人背锅，就是被带走调查的处长背锅，或者是暗访的星光集团背锅。
无论谁背锅，童书不能背锅。
清晨的獠牙疲惫不堪，鲜血淋淋地从一个房间里爬了出来，这是一个垃圾站，他躲在底下的垃圾里躲了整整一个晚上，身后跟着的是满脸惨白的娘炮，吐了无数次，吐得人模狗样了。
“你得快去包扎，会感染，熬了一宿了，真会感染。”娘炮虚弱地将摄像机放到了车上。
“嗯，得去医院。”獠牙坐到了副驾驶，深深地叹了口气：“他娘的，蹲了一宿，鬼都没拍到，我发烧了，快去医院吧。”
蹲到半夜的时候，獠牙不小心在垃圾堆里摔了一下，也不知是什么东西把他手划破了，划得很深，血都把镜头给糊了，吓得他脱了衣服连忙包住镜头而不是包住手。
镜头贵啊，弄毁了，赔不起。
“哎哟，你烧很厉害啊。”娘炮伸出手碰了碰他额头，吓了一大跳：“早知道这么一宿那群人都没出来，早就该撤，要是铁锈钉子划破的你，那可就完蛋了。”
“万一他们出来交易呢？都蹲了大半年了。”这案子跑了那么久，吃了那么多的苦，不差这一次。
獠牙拿出手机，本能地刷了一下自己的微博页，底下的评论浮现了出来。
“垃圾！恶心！用暗访给自己圈钱吧？怎么不去死！”
“也不知道你们曝光的童书到底是不是有这么大的问题，可是据说你们自己要出童书了吧，呵呵了，送你一个呵呵。”
“都是赚孩子的钱啊，都是一群昧良心的人，用暗访来给自己牟利的垃圾！”
“蛆，还不敢露全脸，瞅瞅他这照片还戴个墨镜呢，龅牙蛆！”
评论充斥了辱骂，有一些是水军，一些是不明事理的民众，一些纯粹是来凑热闹的。
当暗访者的手里，也要做童书的时候，再纯粹的事儿都变得居心叵测了，再加上有水军的引导。
难听，那些话真的很难听。
龅牙蛆。
獠牙抿了抿嘴，尝试着让自己的龅牙藏起来点，只觉得手臂上痒痒的，他看了一眼，只见一只蛆在蠕动……
轻轻地捏了起来，打开窗户丢了出去。
“我身上也沾好多蛆，刚上车的时候抖落了一些。”娘炮见状，说道。
“嗯。”獠牙没有告诉娘炮现在的微博上，他这两哥们被喷成了什么。
“这案子，我们跟了半年了吧，怎么就是拿不下呢？！”娘炮愤愤不已，开着车骂起了娘。
獠牙一直不说话，只是手里拿着手机看着窗外。
“我们从乌鲁木齐追他们追到海南，从海南追到帝都，现在可算露尾巴了，居然没拍到，可恶！”娘炮呸了一口：“只要露尾巴，就要拍到！这群孙子干的什么勾当？！那么恶心的食材跟这么多家餐饮公司合作，得爆！老子豁出命，也非得端了他们！”
獠牙依旧没说话，只是看了眼娘炮微博下方的评论。
为了保护自己，娘炮也是没有放出全脸，这些年放出的屈指可数的几张照片都挡住了眼睛，可依旧看上去娘炮极了。
没法子，这厮就透着阴美，细皮嫩肉的。
“现在小受也能当记者了吗？”
“看他这嘴巴，不知道含过多少啊……一群拿暗访赚钱的货。”
“跟着你们那个睡遍娱乐圈的高总混，你是不是也被他睡过了啊？用暗访来炒作自己的童书，够垃圾啊。”
下面的评论同样不堪入目。
“獠牙，你说这群孙子怎么不出来，线报明明说是晚上会出来的，这里面到底哪里错了？”娘炮说得口水都飞了出来，疲惫之下是对没有拍到料的郁闷，更多的是越挫越勇的决心。
暗访，真的不赚钱。
有可能跟大半年，一篇稿子都不出，赚什么钱？
能坚持下来的，都是热爱，热爱这个国家，热爱报道出来的那个瞬间，法律的健全，民众的欢乐。
否则，谁会愿意天天踩着尖刀过活？天天踩着尖刀不说，现在拍出来了暗访，还被人骂蛆。
獠牙不再说话，他不再看手机，而是看着窗外。
红了眼眶。
“一会我们分析分析原因。”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