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姓何的中年男人,和一个姓孟的五岁孩子,怎么看也无法将他们联系起来。
白忻卉越想越觉得烦躁,拿起手机想给段轻哲打个电话,却发现手机没电了,于是只能做罢。她裹着被子胡思乱想了一晚上,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顶着两个黑眼圈就出去见人了。
接下来的几天里,她一直想找机会跟段轻哲谈谈自己的这个发现。但两人的时间总是凑不上,不是她特别忙要加班写稿,就是段轻哲法院有事情要熬夜。一连拖了一个礼拜两人都没碰上面。
一直到又一个周末,白忻卉在连赶了三天稿之后,才抽出时间去段轻哲家吃晚饭。她去之前并没有打电话,就像去老朋友家串门一样,想去就去了。结果很不幸,段法官忙着为人民服务,依旧没时间回家来吃晚饭。
白忻卉对此颇有些懊恼,陪着阿延吃饭的时候精神也就不那么高涨。她越看阿延就越觉得他像大头何,越是这么纠结就越想找个人来倾诉一下。
段轻哲无疑是最好的人选,虽然说出来很有可能会被他笑话,但白忻卉还是觉得有必要找他一吐为快。可他老人家不知怎么的就突然忙了起来,忙得连见她的时间都没有。
阿延坐在她旁边,一会儿看看碗里的米饭,一会儿抬头看看妈妈的脸,最后终于忍不住道:“妈妈,你要努力啊。”
“啊?”白忻卉手一抖,筷子上夹着的菜心直接掉进了碗里。
“我是说,你要抓紧爸爸呀,不能让他被别的女人抢走啊。”
白忻卉一脸黑线地看着他:“你为什么觉得你爸会被别的女人抢走?”
“他都好几天没回家吃饭啦,肯定是出去陪别的漂亮阿姨了。妈妈,你一定要加油努力,赶紧把爸爸抢回来。阿延会永远支持你的!”
49不安心
不管段轻哲是不是整天在外面跟别的女人私混,至少有一件事情阿延是说对了,那就是他最近确实不怎么着家。基本上天一亮就起床上班去了,晚饭几乎不回来吃,回家的时候大多已经是半夜,阿延连跟他打个照面的机会都没有。
白忻卉觉得有点奇怪,上一次一起出去玩的时候也没听他说最近会很忙,怎么突然之间手上就有干不完的活儿了?是上面突然派下了任务,还是他有其他私事要忙?难道真的像阿延说的那样,忙着跟别的女人约会去了?
对于这最后一条猜测,白忻卉本能地表示不可信。段轻哲再怎么蠢,也不会一边跟自己谈复婚,一边又勾别的女人吧。他也不是那种整天身边需要女人陪着的花花公子。说句不好听的,要不是自己跟他在一起几年,知道他是个性取向正常的男人,有时候她真会以为,段轻哲或许是个gay也说不定。
从他的外表条件来看,他当gay真是再合适不过了。那种所谓的冰山禁欲腹黑受,说的就是他这样的男人吧。如果边上再配一个高大威猛身材精悍眼神犀利的男人,一定会引来大范围的尖叫声。
不知怎么的,一想到那男人的形象,白忻卉的眼前就自动飘过段家老大的模样来了。她觉得自己的想法实在太过邪恶,所以赶紧摇摇脑袋,把这种要不得的想法直接扔出了脑袋。
那天晚上她一直在家陪阿延看电视,一直到时钟都过九点了,段轻哲还没有回来。白忻卉想不好要不要再等下去,看阿延也有些眼皮子打架的趋势,于是就拿手机给段轻哲打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每一次响到最后,直接转进了语音信箱。白忻卉觉得有点奇怪,担心他出了什么事情,就又打了一次。这一次手机响了几下后就被接了起来,段轻哲的声音有些疲惫地传了过来。他声音很低,像是故意压低了似的,听出是白忻卉的声音后,他语调平静地说道:“不好意思,我现在不太方便讲电话,等晚点我再给你打电话。”
白忻卉一听这语气,本能地就觉得他出了事情。第一个反应就是他惹了麻烦,上头又派人来调查了。在这一圈的人,最怕的就是遇到这种事情,一旦碰上了,即使最后顺利脱身,也会觉得像被泼了一盆屎似的,浑身都不自在。
白忻卉不敢再打扰他,深怕影响到他的情绪,只是“嗯”了一声就默默把电话给挂了。阿延坐在旁边看卡通片,这时候突然抬头看了她一眼,问道:“妈妈,爸爸说什么时候回来吗?”
“爸爸今天比较忙,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晚上妈妈陪你睡好吗?”
阿延一听这话,立马高兴得跟什么似的。小孩子到底心思单纯,一点点好处就能让他们高兴半天。白忻卉却有自己的打算。她希望留在这里,等着段轻哲回来,她想要亲眼看到他平安无事的回来,这样一颗提着的心才能真正放下来。
可是那一天晚上,一直等到天亮,白忻卉也没能等来段轻哲。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觉得很不安,在两个人终于决定要重新开始的时候,似乎总隐约觉得还会发生什么波折似的。老天爷总不肯放过想要好好过日子的人,总喜欢折腾点什么出来。
她想起以前看电视的时候,如果是悲剧的话,每次男女主角开开心心在一起的时候,就总会出来点妖蛾子的事情。似乎悲情之前总要让人喜悦一下,这样才能有对比的效果,才能把那种悲伤的情绪衬托得愈加明显。
白忻卉不是迷信的人,但这一次却不知道为什么,胸口总觉得闷闷的,整晚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睡,几乎是睁着眼睛熬到了天明。幸好阿延年纪小睡得沉,任凭她怎么翻身折腾,也没被吵醒。
因为是周末,白忻卉不用早起上班,就在床上多躺了一会儿。可是她越躺越觉得不安心,最后还是决定起床,去隔壁看看段轻哲有没有回来。
她披着衣服下床,洗漱干净之后就走出了房间。刚打开房门就看到早起的常姐正拿着一堆东西往这里走,于是便叫住了她:“常姐,二少爷昨晚回来了吗?”
常姐微微皱着眉头,最后缓缓了摇了摇头,顺手推开对面的房门,指着空荡荡的房间道:“二少爷一晚上没回来了。真奇怪,连个电话都没打,这样的情况很少见啊。”
常姐大约只是无心这么一说,但白忻卉听在心里却犯起了嘀咕。她对段轻哲也算是了解的,知道他不是个会闯祸的性格。但一想到自己那个出了名乖巧的弟弟前一段时间犯的混,她又突然觉得,这世上的男人,大约不到进棺材的前一刻,都不能保证他们完全不闯祸吧。
白忻卉回头看了房内熟睡的阿延一眼,想去拿手机给对方打电话。没想到就在这个时候,电话竟然自己响了起来。她怕吵醒阿延,便快步走到床头柜前,一把抓起手机就往外面走。她身上披着单衣,走到外面院子里的时候,清晨的凉风吹来,竟让她没来由地颤抖了一下。
电话上显示的是个陌生的号码,白忻卉接了起来,只听对方是个男人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乍一听有点像段轻哲,但仔细一听又知道不是。
白忻卉只停顿了大约两秒,就听出了对方是谁:“轻寒,原来是你,这么早打我电话,有事吗?”那是段轻哲的三弟,一向和他哥哥关系不错,两个人也时常搅和在一起做点“坏事”啥的。
只是这一次,段轻寒的声音听上去远不像以往那般轻松。他微咳了一声,压低了声音:“忻卉,轻哲现在和我在一起,你能过来一趟吗?”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你们现在在哪里?”
“在我家,我们刚从警局回来。”
“警局?”白忻卉忍不住提高了音量,又猛然意识到这种事情不能大声喧哗,心虚地看了看周围,发现没有人后,又重新小声问道,“为什么要去警局,轻哲他是不是惹什么麻烦了?”
“确实有点麻烦,虽然跟他没关系。”段轻寒在那边犹豫了一下,像是下定了决定心,沉默片刻后才又说道,“梁婠婠死了,昨晚被人发现,死在了她家里。”
50谋杀
梁婠婠的死,就像是在白忻卉的心头突然投下颗原子弹,瞬间爆炸的威力几乎要将她整个人完全炸裂。若不是知道段轻哲的三弟是个不会信口开河的人,她一定会以为今天是愚人节,这不过是别人和她开的一个玩笑罢了。
要知道,梁婠婠在她心里的形象,一向是精明能干强悍果断的女强人形象。这样的女人,说句不好听的,生命力就如小强一般顽强,哪怕全世界的女人都死光了,她们这样的人也一定会凭着自己的本事,好好地活下来。
白忻卉还记得她和梁婠婠最后一次见面,在她家附近的小餐馆门前,当她犹豫着要不要上梁婠婠的车的时候,段轻哲突然出现,强势地把她给带走了。当时她们两人擦肩而过,大约谁都没有料到,这会是彼此人生中的最后一次相遇。
她们两个人,曾在人生中的不同阶段,分别爱着同一个男人。暗暗较量过,也曾明刀明枪地“交手”过,算不上有深仇大恨,却也永远无法成为交心的朋友。梁婠婠对于白忻卉来说,就是一个怪异而别扭的存在。或许就是因为她的存在,才让白忻卉无法下定最终的决心,痛快地答应和段轻哲复婚。
而如今,老天爷终于把这枚刺从她的心头拔去了,去得如此彻底干净,可以说是永绝后患了。
但不知为何,白忻卉听到这个消息,却是一点儿也高兴不出来,甚至心里有隐约的担心。她握着电话的手微微地开始发抖,甚至连声音都不自觉地带了几分颤抖的意味。但当时的她,却完全没有听出来。
“那,那警方为什么要找轻哲去。是不是,是不是和他有什么关系?”
段轻寒在电话那头沉默地更久了。他的沉默令白忻卉非常不安,有种尖叫顶在喉咙口,即将破口而出的感觉。她就这么压抑地忍耐着,一直到电话那头传来悉愁嗦嗦的小动静。很快,段轻哲的声音就响了起来:“你别吓她。”
这话是对他三弟说的,虽然语气故做轻松,但以白忻卉对他的了解程度,她还是一耳朵就听出了几分异样的情绪。
但她还来不及问什么,段轻哲就又开口道:“我现在在轻寒这里,你要不放心的话就来看我。或者我们约个其他地方见面也没关系。”
白忻卉仔细想了想,家里是肯定不行了。阿延在家,一见到他们两个就会粘上来,强行把他赶开的话,这孩子肯定会胡思乱想。但她也不想去段轻寒那里。那毕竟是人家家里,再怎么避开,也总觉得会被人听到说话的内容似的。
她想了又想,一时也想不好能去哪里。一直到对方忍不住又说道:“不如这样吧,去上次我们去过的那套公寓。”
“哪一套?”
“就是你打了我一巴掌的那一套。”在这种时候,段轻哲还不忘开玩笑。这令白忻卉不由觉得,或许事情并没有那么糟糕,也许梁婠婠的死和段轻哲没有关系,警察找他去不过是去协助调查。这么一想的话,她的心便又安定了下来。
他们两人商量好了之后,各自从住所出发,赶往那边的公寓。段轻哲因为开车的关系,比白忻卉早到了十几分钟上。他趁这个时间找了杯子和茶叶出来,泡了两杯茶放在那边,静等白忻卉的到来。
当白忻卉走进客厅,闻到那满室的茶香时,她不禁愣了一下。这哪里是像请她来讨论杀人案件的,这根本就是闲情逸致地享受生活,安定悠闲地令人摸不着头脑。
段轻哲见她一脸疑惑,眼睛一直盯着茶几上的茶具看,便解释道:“大约要讲不少时间,喝点茶比较好。”
一直到这会儿,白忻卉才抬起头来打量起段轻哲来。他看起来和平时没什么不同,衣衫完整,头发梳理整齐,衬衣恰到好处地开着两颗扣子,隐隐地露出一截锁骨来。有那么点成熟男人的韵味,却又不会显得过于暧昧。
只是不知为什么,白忻卉看了半天,还是觉得这样的段轻哲有点奇怪。那时时材质优良设计考究的衬衣西裤,穿在他的身上,总觉得哪里不对似的。
段轻哲顺着她的目光往自己身上看了一眼:“哦,这是我弟的衣服,有点大,他比我壮一些。我一夜没睡没什么精神,在他那里洗了个澡刮了下胡子。我怕吓着你,怕你以为我被警察抓起来严刑拷打,受尽折磨,以至于不成人形。”
段轻哲一面说一面拉着白忻卉往沙发边走。此刻的白忻卉已是大脑完全一片空白,她甚至有些不太明白刚才段轻哲那番话的意思。一直到坐下之后,小小地抿了口茶,正常的思维才慢慢地恢复过来。然后她便一脸不置信地望着他:“你,你真的被警察抓起来了?”
“不是逮捕,只是例行录口供而已。白小姐,你好歹也做了我三年的太太,应该稍微具备一点法律常识。用你们的话来说,如果我真的被抓起来了,现在又怎么可能好端端地站在你面前。”
“所以说,你是无罪的?”
“在法院宣判我有罪之前,任何人都不能对我以有罪论判定。”
“段轻哲,你给我认真一点,我都快要急死了,你还有心在这里开玩笑!”
段轻哲伸手一把搂过白忻卉,把她的头按在自己的肩窝处,用下巴上细小的胡茬去磨蹭白忻卉的头皮,一面蹭一面道:“现在还没有直接证据证明我跟梁婠婠的死有关。不过目前警方还是把我列为了头号嫌疑犯。”
这么严重的话,从段轻哲的嘴巴里吐出来的时候,却是如此地轻飘飘。一般人要是遇到这种事情,大概早就吓得六神无主了,胆子小一点的说不定直接就给吓哭了。可是段轻哲却像没事儿人一样,似乎完全不担心自己的处境。
白忻卉努力想要把头抬起来,却被段轻哲按着动弹不得。她把嘴贴在他的脖颈里,说话声音呜呜直响:“为什么警方要怀疑你,是不是他们查到了你跟梁婠婠以前谈过恋爱?不对啊,就算是这样,也没理由把你列为头号嫌疑犯吧。段轻哲,你能不能先放开我,我,我快要被你闷死了。”
段轻哲伸手拍了拍她的脑袋,这个动作充满了爱意,就像是亲人间的抚摸一般。他终于放开手,让白忻卉把头抬起来,然后平静地解释道:“因为昨晚梁婠婠被杀前,我曾去过她家。我在她家里留下了一些指纹和痕迹,同时公寓里的摄像头也拍到了我进大楼和走进她家的画面。”
“你去过她家,你为什么要去她家?”这是白忻卉的第一反应,她想也没想就问了出来。但很快她又觉得不对,“现在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既然这样,摄像头应该也有拍到你离开的画面吧。梁婠婠怎么死的,死的时候有流血吗?小区的摄像头质量很差吗,拍不到你离开时身上有没有带血吗?”
“我觉得你这番话说得倒颇有些逻辑思维。”段轻哲客观地评价着,随即又话锋一转,“不过很可惜,小区的摄像头没有拍到我离开的画面。”
“这怎么可能!”
“因为摄像头坏了,应该说,在我离开之前,整个小区的摄像系统就突然出现了故障,什么也没拍到。”
“怎么会这样,也太离谱了吧。是不是有人故意这么做的,想陷害你?”
“这倒也未必,也许是巧合,也有可能是有人故意为之。不过现在追究这些都迟了。你也应该知道,这些小区的摄像头,其实不过是装饰性质的,指望它们拍到什么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