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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挣脱-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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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在秦墨也算是老朋友,虽然当年那部戏一排演完他们就没了联系,但说起来还存了几分故人情。这么一想她便觉得,和对方吃饭也不是什么难熬的事情。
  
  秦墨是个有巨星光环的大人物,他选定的吃饭地点通常都很隐蔽。他带白忻卉去的是家粤菜馆,门脸儿不大,在一条僻静的小路上。开车经过的人往往会将其忽略掉,只在去过的熟客才会特别留意到。
  
  那家餐馆虽然从外表上看起来毫不起眼,内里包厢的装修却是精美绝伦,延续了大部分粤菜馆特有的精致与奢华。那包厢里雕花朱漆的餐桌上,鲍参翅肚摆得满满当当,乍一看真让人有种不太方便下筷子的错觉。
  
  白忻卉虽然出身在官家,从小到大吃的用的都是上品,请她吃饭的那些叔叔伯伯们,随便一个拉出来头衔都大得吓死人。普通老百姓一辈子也未必能见得着一个,她却已经习以为常。
  
  但那些人虽然身居高位,吃东西却很简单,一般不搞这种虚荣而繁华的东西。倒是她这一辈的小年轻,有几个很喜欢摆派头讲场面。只是她极少与他们接触,自然也不怎么会去胡吃海喝。
  
  秦墨此刻的做派,真让她觉得有些刻意。但他这种刻意又让人生气不起来,就像是个小孩子在那里胡闹,你也不好意思冲他发脾气。更何况他还一口一个“学姐”地叫着,语气谦卑恭敬有礼。在现如今的这个娱乐圈里,还哪里找得出第二个如此有涵养的艺人?
  
  吃饭的时候,白忻卉其实有点怕秦墨旧事重提。刚刚关于她手上没有戒指这个问题,她还没来得及回答,刘哥他们就回来了。这会儿包厢里就他们两人,这要是他再问起来,白忻卉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秦墨却像是已经忘了刚才那个令人不愉快的话题,转而开始谈起别的。他们两人在学校里的时候,其实接触非常少。不是一个系的,也不在同一个年级,虽然一个漂亮一个帅气,倒是从来没发生过年轻学弟缠着美貌学姐不放的事情。
  
  于是他们两人的话题,只能局限在当年的那场大戏上。白忻卉仔细想了想,突然问道:“我当年听说,你好像在剧团里交了个小女朋友,是低年级的学妹,有这事儿吗?”
  
  秦墨摸了摸鼻子,颇有些不好意思:“这种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学姐你还记得啊。你觉得我们还有可能在一起吗?”
  
  “应该不会,你这样的人……”
  
  “我是什么样的人?”
  
  “一眼让我看穿本质,去演男主角的那种人。”
  
  秦墨哈哈大笑起来:“那我还算走运了,至少没让人给一刀捅死了。”说到这里他不由停顿了一下,像是突然大发感慨:“不过话说回来,负心汉这种东西,让人给捅死也算是正常了。”
  
  他这话像是无意间发出的感叹,听在白忻卉耳朵里,却觉得相当刺耳。她一下子就想起了段轻哲。这个男人应该也算是个负心汉了。和她结婚的时候,辜负了他的前女友,和她离婚的时候,又辜负了她这个合法妻子。
  
  这样的一个男人,如果把他的事迹写出来放到网上去的话,一定会成为万千网友唾弃痛骂的对象。搞不好还会被人肉搜索,直接把他的祖宗十八代都放到网上去。
  
  白忻卉仔细思考了一下这事儿的后果,觉得那会相当严重。以当今网友对官二代的仇视来看,像段轻哲这种根正苗红,祖上三代都是位高权重的高官的子孙,简直就是最遭人唾弃的那一种。哪怕他们是良民,好好走在路上,说不定也会被人送几个白眼,在他的身后吐一口轻视的唾沫。
  
  白忻卉坐在那里胡思乱想,嘴角不由就带出了几分笑意。秦墨正想问她想什么事情这么好笑,手机却突然响了起来。他拿起挂在旁边椅背上的羊毛外套,摸出个手机来接听。白忻卉就坐在他旁边,听得电话里似乎是个女人在说话的声音。背景声音似乎有点嘈杂,听不清对方在说什么。
  
  秦墨似乎一直在听对方说话,不时“嗯”上几声,最后他开口道:“我这会儿正在吃饭,你要不介意的话,就拿餐厅来吧。我就在上次聚餐时去的那家粤菜馆。”
  
  他挂了电话后,转过头来看着白忻卉,像是在解释:“公司里的律师,负责我这次案子的,说有些文件要我签,这会儿正拿过来。学姐,你不介意吧?”
  
  “当然不介意。你也别叫我学姐了,直接叫我名字吧。你总这么客气,会让我有一种……”
  
  “什么,有什么?”
  
  白忻卉的身子不由自主向旁边靠了靠,想跟秦墨拉开距离。她想了想,找了个听上去不那么尖锐的措词:“会让我有一种你其实是在嘲讽我的感觉。”
  
  “怎么会,我对学姐一向是很尊重的。”
  
  “以前还真没看出来,你是这样的人。”
  
  他们两人正说着话,包厢的门突然从外面打开了。一个服务生站在那里,客气地冲秦墨弯了弯腰:“秦重生,有位梁小姐来找您,说是有事情。”
  
  “嗯,让她进来吧。”秦墨点了点头,刚想要拿出根来抽,看了眼旁边坐着的白忻卉,又把烟顺手扔在了桌子上。
  
  那服务生向后面让了让,让出条道儿来,请那位梁小姐进来。白忻卉当时正坐在那里喝茶,想着他们若是要谈公事的话,自己要不要回避一下。就在这时,她隐约嗅到了一股熟悉的香水味,像是裹挟着一阵风扑面而来。
  
  她还在那里回忆着这股熟悉的味道,那位姓梁的小姐已经走了进来。
  
  这个场景事后在白忻卉的脑海里,像电影片段似地重播了好几遍。在最初的那些日子里,每当暗夜里她闭上眼睛,眼前就会出现这样的一幅画面。
  
  她坐在餐桌边,手里的杯子还紧紧地捏着。梁婠婠穿一身剪裁合身的深色套装,整个人淡雅地就像一朵白玉兰。她就这么踩着细高跟鞋迎面走了过来,就像是从画里突然就走入了人间,走入了她的生活,将她原本就磕磕绊绊的婚姻,搅得支离破碎。
  
  白忻卉几乎一眼就认出了梁婠婠。这个她丈夫曾经的女朋友,这个在她的婚姻里占据重要地位的女人,就这么以一种近乎离奇的方式,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在见到她的那一刹那,白忻卉几乎有些捏不住手里的茶杯,差点儿就摔碎在了桌面上。秦墨似乎发现了她的失态,关心地问道:“你怎么样,不舒服吗?”
  
  “没,没有。”白忻卉胡乱回答了一下,眼睛一直还盯着缓缓走来的梁婠婠。秦墨顺着她的目光望去,问自己的代表律师:“婠婠,你们认识吗?”说着,他指了指白忻卉。
  
  梁婠婠带着一脸职业化的笑容,那模样骄傲自信地真像一个精明能干的女律师。她那漂亮的眼睛在白忻卉的脸上扫了一圈,微微扯了扯唇角:“不,我们不认识,从来没见过。” 


8、孩子 。。。 
 
 
  几乎在梁婠婠开口说出那句话时,白忻卉就立马意识到,她在撒谎。
  
  她们两个,分属于段轻哲生命的两个时代。虽然从来没有正式见过面,但应该已经对彼此很熟悉。白忻卉在发现丈夫有个叫梁婠婠的前女友时,特意找人去调查了一下。在得到的资料中,她见到了一堆梁婠婠当时的近照。
  
  虽然已经过了两年,但她和当时照片上的模样并没什么不同。时间并未令她有什么改变,她的眼神依旧凌厉,气质依旧淡然,一如当年初见时那般。这样的一个女人,身体里蕴藏着多少能量,白忻卉心知肚明。
  
  说老实话,她真心觉得自己不是这个女人的对手。对比她当年大学时清纯唯美的照片,再看看她现在职业干练的形象,白忻卉不由感叹社会的力量。能将一个如花朵一般的少女,生生磨练成钢铁一般的战士。
  
  她的姿态极为优雅,带有职业女性特有的精明与强悍,却也不失一个女人该有的柔媚。她走到秦墨身边,拿出几分文件来放到他面前,要他在上面签字。
  
  秦墨随意地翻着文件,不时和她说上几句,梁婠婠的脸上一直保持着恰到好处的笑容,目光落在那几份文件上,仿佛其他人都与她无关似的。她只是来工作的,她的注意力只放在工作上,面对前男友曾经的妻子,她完全可以做到云淡风轻视而不见。
  
  眼见着秦墨将那几分文件签完,梁婠婠顺手收起,朝对方微微一欠身:“好了,打扰你们了,不好意思,我先走了。”
  
  她转过身的时候,白忻卉突然感觉到她的目光在自己的脸上停留了片刻。那时间非常短,几乎只在刹那间。紧接着她便又踩着细高跟鞋,快步地走出了包厢,只留下满室的香水气息。
  
  这个香水味白忻卉非常熟悉,她曾经在丈夫的西装上闻到过这种味道。那是她从来不用的一款香水,而这味道必须借由亲密的接触,比如说拥抱、比如说接吻,才能够留在西装外套上。
  
  白忻卉在美国的时候经常在想,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下决心要跟段轻哲离婚的呢?大约就是从她闻到丈夫西装上不属于她的香水味时起吧。她想象了一下那两人的亲密举动,突然觉得无法接受,于是一场拖了很久劳心劳神的离婚大战,才最终吹响了它的号角。
  
  短短半天时间内,白忻卉遇到了两位故人。曾经的学弟如今的巨星秦墨,还有那个令她的婚姻一败涂地的梁婠婠。今天,还真是一个不错又倒霉的日子。
  
  白忻卉和秦墨吃完饭后,就准备回报社去。秦墨热情地提出要送她回去,却被她婉拒了。她打了辆的回到报社,和刘哥一起把今天的采访稿给整理了出来。
  
  整理的时候刘哥总是有意无意地跟她聊起秦墨,想要打听他们之间的关系。刚才两人独处说话的时候,她把录音笔给关了,刘哥没能听到他们彼此间说的“悄悄话”,身体里的八卦因子总觉得蠢蠢欲动,不打听点什么就不甘心似的。
  
  无奈白忻卉嘴巴很紧,无论他怎么问,她都在那里装无辜扮天真,顾左右而言他。如此来回较量了几个回合后,刘哥突然忍不住笑了起来:“小白,其实你挺聪明的。”
  
  “是吗,谢谢刘哥夸奖。”白忻卉整理好手上的资料,笑着转身离开了。刘哥望着她线条出众的背影,一个人忍不住在那里喃喃自语:“这样的一个尤物,放在编辑部里真是可惜了。难怪秦墨会看上她……”
  
  白忻卉没听到刘哥的话,事实上就算他们面对面站着,刘哥的说话声只怕她也很难听到。她那一天脑子里一直回荡着梁婠婠的声音,那几乎占据了她所有的思绪。她的身影、她的动作,她举手投足间的姿态,都像是在她心头打上了深深地烙印。
  
  她甚至都没有这么深刻地回忆过段轻哲。他们两人在一起的画面,似乎总像是淡淡的剪影,无法在她的心头引起强烈的震撼。但是梁婠婠不一样,她特殊的身份令白忻卉无法将她忘怀,仿佛这个女人活着一天,自己的失败就永远无法洗清。
  
  她们两个,就像是宿命的敌人。四年前,她从梁婠婠手里接手了段轻哲,一年前,她把段轻哲还给了梁婠婠。有时候她也忍不住会想要问段轻哲,难道他的一生,就准备在她们这两个女人之间左右徘徊不休了?
  
  这个问题令到白忻卉有些恼火。于是那天下班之后,她没有乖乖地立刻回家,而是出去一个人吃了顿饭。然后又买了一堆的保健滋补品,拿回家去找人给母亲炖了,随即便开车去到医院里,看着妈妈把那一整盅炖品都吃了,这才心满意足地笑了。
  
  男人什么的,还是见鬼去吧,跟父母一起健康而幸福的活着,才是她现在最想要做的事情。
  
  那天晚上她把妈妈赶回家,自己留下来陪床,同屋的还有她家的一个保姆。那保姆拉了张椅子缩在病床边,白忻卉则卷了条薄毯子缩在沙发里。
  
  白部长的病已经开始慢慢恢复,夜里基本上不需要叫人做什么了。陪床也只是求个心安罢了,算是她对父亲尽的孝心。
  
  虽然父亲不需要人侍候,那天晚上她还是睡得有些不太安稳。沙发太窄,睡在上面总怕会掉下来。梦很多,有些杂,似乎总是在回忆过去的一些事情。从她穿着婚纱和段轻哲一起步入礼堂,到在他三弟的婚礼上,她穿着礼服几乎落荒而逃,将离婚协议书扔到他手上。短短三年的时光,在一个晚上的梦境里,居然一一清晰地浮现出来。
  
  早上起床的时候,她只觉得腰酸背疼,浑身哪里都不舒服。毛毯大半落在了地上,只盖住了她腹部以下的地方。但她的上半身还盖着件衣服,仔细一看竟然是件男式西服。她不由愣了一下,扭头问那保姆:“这谁的衣服,少爷来过吗?”
  
  “没,不是少爷。”那保姆一边给她倒水,一边笑道,“昨天夜里,姑爷来过了,说是来看望老爷。”
  
  这么说起来,这衣服是段轻哲的?白忻卉拎起那件制作精良的定制西服,凑上去嗅了嗅。上面几乎没什么味道,只有淡淡的古龙水味。那应该是段轻哲身上的气息,不带任何女性的香气。
  
  她放下那件外套,起身去洗漱一番,然后换上昨天从家里带来的衣服,下楼去上班。她回北京之后还没有买车,她原先开的那辆车在出国前就让她低价卖掉了。那车是当年结婚的时候跟段轻哲一起去挑的,她每每看到总觉得心里有根刺,索性便把它给卖了。
  
  现在新车还没买,她便总是打的去上班。这个时间点,北京的交通正处于最糟糕的时间段,不仅路堵得厉害,打车也很困难。她下楼的时候,心里盘算着要不要给弟弟打个电话,让她送自己去上班。
  
  白梓枫是在大学教书的讲师,上班时间比较灵活,不用打卡,不记考勤,只要按时去给学生上课就好。平时晚到一会儿或者早走半小时,一般也不会有人说什么。
  
  想到这里,白忻卉摸出手机来,一面向医院大门外走去,一面在电话簿里翻弟弟的电话号码。冬日清晨的阳光意外地有些刺眼,她忍不住抬手挡了挡太阳光,等眼睛适应了那强光之后,她意外地发现,有个人影正站在自己面前。
  
  当时那人就倚在医院的大门口,穿着还是自己给他买的那件深色呢大衣。他的头发有些长,柔顺地垂落在眼前,阳光下那黑色的发丝像是闪动着亮眼的光芒。
  
  白忻卉一时愣住了,只见那人伸手拦住了她的去路,递了个纸袋子过来。白忻卉接过那袋子,打开来一看,发现里面是一瓶香蕉味的牛奶,还有一份三明治。
  
  那袋子她非常熟悉,是一家她很喜欢的早餐店的袋子。里面这两样东西,也是她常吃的。这家的香蕉牛奶是现做现卖的,非常新鲜,三明治也全是手工制作,摆在擦得锃亮的玻璃展柜里,让人一看就有了吃东西的欲/望。
  
  她拿着袋子站在那里,看着面前段轻哲和善的脸,忍不住微微皱起了眉头:“你怎么来了,昨晚不是来过了吗?”
  
  “嗯,昨晚去看你父亲,跟医生聊了聊,恢复的情况不错。医生说,大约再过一个月,就可以出院了。到时候你们家里人也能轻松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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