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掀起反抗织田家的则是昔日美浓国的国主斋藤龙兴,此君自从稻叶山城一败涂地,逃亡长岛城避难又辗转来到畿内依附在三好义继配下做客将,日子过的不好不坏也就混口饭吃,身为亡国之主心里总想着有朝一日回到家乡夺回基业,所以此人这些年一直从事反织田的伟大事业,积极鼓动三好家与织田家为敌,都没有成功。
去岁织田家突然拥立将军西进上洛,一路威风八面横扫千军端的威猛无比,陷入内乱的三好家也在这场退潮中成为主要牺牲品,三好三人众与三好义继先后逃逸,松永久秀举家降服,斋藤龙兴这个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客将就留在堺町继续蛰伏待机。
这一等还真让他等到机会来,好大喜功的织田信长没有选择隐忍一时先稳固畿内的基业,而是很快联合同样好大喜功的足利义昭、二条晴良,参与到废立天皇清洗朝臣的政变漩涡之中,一时间畿内风云突变,足利义昭这就要和亲族足利义时对掐起来。
织田信长尽起畿内大军攻击坂本,甚至把防卫海岸线的织田水军趁热闹钻进内河攻击坂本港,等于放空整个大阪海湾的漫长海岸线。三好军的第一批登陆军势就在这个背景下悄悄乘船登上摄津国的土地。这次重返摄津的行动非常谨慎小心。生怕一朝不慎招来满盘皆输的局面,只拍来五百军势作为先锋进驻摄津国,负责接应的便是这位斋藤龙兴。
直到琵琶湖水战结束的时候,斋藤龙兴才接引过第二批五百军势,得知织田水军自总大将九鬼嘉隆以下全员覆灭无一人生还,兴奋的连夜写信寄给正在阿波国待机的三好义继,劝说他立刻率军回援进内同参大业,第二天一早。斋藤龙兴就揭起反旗,率领一千两百军势对摄津国亲织田的领地发起攻击。
摄津大乱完全出乎织田信长的预料之外,更糟糕的是三好三人众与三好义继卷土重来,虽然他们只从四国带回来七千军势,可就这七千军势汇合斋藤龙兴所部,就是一股可以左右摄津国归属的巨大军事武装。
凭着多年旧部的感召,以及三好家正牌子家督的影响力,摄津国人众反水倒戈的不在少数,池田胜正就在谱代家老荒木村重的怂恿下再次里切,伊丹亲兴这种来回切换从属势力的武家更是早一步宣布投降。足利义昭任命的摄津守护和田惟政被撵出摄津国,短短的半个月不到。摄津国再次易手。
接着反叛的自然是窝在甲贺山区里做山大王的六角承祯、六角义治父子俩,本来冬天的物产就很不丰富,甲贺山区这个穷山沟里更是穷的叮当响,吃糠咽菜熬过一整个冬天,好不容易盼到机会当然要插一杠子,当然以六角家那五百军势的实力,也就喊喊口号过个嘴瘾。
始终敌对松永久秀的筒井顺庆也在造反,织田信长许诺给松永久秀的特权是大和一国随意切取,筒井家以及背后的南都六宗和兴福寺能同意才奇怪,突然宣布要收回失去的领地,便对松永久秀所掌握的部分领地发起攻击。
最后一个闹腾最厉害的是畠山高政,去年关东将军府得知畿内的局势,就让属实畠山高政的本多时正给他写一封长信,劝说他里切到关东公方的阵营里为足利义辉报仇,顺便附上的是钱屋开具的三万贯文永乐钱存票一张,在堺町随时可以提取献金,或者换取等价的军械粮草武器等必备品。
不知是被他的义正词严给打动,还是单纯的看在钱的面子上,畠山高政很爽快的答应下来,半个月不到就拉起河内国人众、纪伊根来众两万军势聚众作乱,这下可了不得,畠山高政的名声太响骨头太硬,出了名的反三好斗士突然变成反织田,这下畿内国人众的脸色就更加精彩了。
后方掀起多长叛乱,迫使织田信长的坂本攻略胎死腹中,于是这位近畿霸主很不义气的抛弃盟友浅井长政与朝仓义景,带着军势挥师西进对摄津国、河内国的叛乱展开新一轮军事治压,坂本城的重重围困很自然的解除掉。
坐镇京都的足利义昭急的直上火,一封封信笺催促织田信长赶快回军攻打坂本城,他已经知道正亲町上皇不打算向远国避难,只要攻陷坂本抢回上皇再收回那封院宣,足利义时依然是天下共讨的凶徒恶贼。
只可惜织田信长根本不甩他,一个空壳子将军对军政两道完全不懂,一门心思想打坂本讨伐足利义时,坂本那么好打他又怎会吃一场败仗,就因为这场败仗搞的畿内四处起火,他心底有多郁闷谁知道,就在织田信长挥师西进的第二天,朝仓义景与浅井长政亲自来到京都哭诉,织田信长欺骗盟友抛弃友军罪莫大焉,请求公方殿下为他们做主。
足利义昭耐心的了解情况,发现这事的起因是摄津、河内、大和国的叛乱爆发,织田信长担心后方有难就挥师西进,只留下一道口令传递给北路进军中的浅井、朝仓联军,随后把南近江的军势全部撤走。
织田信长的突然那决断可把这两家给闪个不轻,织田军撤退的时候他们还在猛攻高岛郡,待他们收到这条口令的时候,中条时秀带着两万大军怒气冲冲的掩杀过来,要不是反应好速度快就要把这条小命交代在高岛郡。
足利义昭耐心的听完他们的哭诉,大概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无奈他手里连个大头兵都没有,明智光秀那个二五仔投靠织田信长差点把他给气死,偏偏他这个空头将军还要维护副将军的名誉以及合法性,有些不情愿的劝慰几句不骄不馁,终有胜利的一刻云云就把他们给打发回去。
作为幕府将军被副将军屡次无视,又被配下大名一状告到御所里,足利义昭的心情非常差,要不是关东的足利义时虎视眈眈让人卧榻难睡,他一定会好好的教训这个狂妄的家伙,究其原因还是畿内的大好局势突生波折,顺风顺水时隐患被三言两语压下来,现在逆风逆势就出现难以弥补的裂痕。
足利义昭的心情非常差,他发觉自从离开兴福寺一乘院以来,仿佛做什么事情都是错误的,任何恶事都能沾到他的身上,渐渐的民间传说里也把这位幕府公方称之为恶公方,上以为称呼为恶的是被杀头的恶御所足利义教,民间这么谣传的恶意十足。
恼恨运气不好频频倒霉,好端端的畿内被搅合的四处漏雨,却不想他是踩着他兄长的尸体当上将军,一味的怨恨别人不给他施展才华的机会,让他得以创造一个理想中的完美幕府体系,七拐八拐就拐到怨恨足利义时,没有他就不会有坂本的惨败,他也不会有现在的烦恼,迁怒的角度堪称刁钻。
在摄津平乱的织田信长忽然匆匆返回京都,他带来一个非常糟糕的消息,毗邻自己老巢岐阜的飞騨国、信浓国传出巨大的动静,北陆道加贺国、越中方向也有军事异动,畠山家也在这个时候掀起动乱,傀儡家督畠山义纲的长续连被杀。
能登守护畠山义纲在永禄九年失权,能登畠山家的首席家老温井家在弘治之乱被驱逐,家中的大权便被七人众的另外六家把持,这六家的魁首就是以长续连、游佐续光这二人,他们俩是义兄弟关系,游佐续光迎娶长续连的妹妹为妻,大舅哥和妹夫的意思。
但是这两人的关系非常恶劣,因为长续连是坚定的反关东公方,而游佐续光则主张亲关东公方,两人的矛盾异常激烈,并导致一个月前,游佐续光引发暗杀大舅哥长续连的事件,这一事件让本不安稳的能登畠山家又一次经历大乱,长续连的嫡子长连龙试图反击,无奈寡不敌众只有弃城而逃,这一逃就辗转逃到织田家寻求庇护。
继北陆道、飞騨、信浓国出现军事异动以来,关东也传来异样的军事动作,据常年行走羽奥线路的商人传闻,羽奥的各大港口几乎同一时间戒严,各地城下町不约而同的施行宵禁,各地发布的军役募集书状张贴在村头巷尾,警固众、同心众如林大敌的警惕各地的骚动。
这些都不重要,起码对比下一条消息不算问题,足利义时高调宣布奉正亲町上皇院宣,举东国之兵上洛入京,叩天门!(未完待续。。)
第583章 八幡宫前聚
三月十二日春雨绵绵,京都城外贺茂川清浅的河道渐渐抬高,朝廷里闲着没事干的公卿们忧心忡忡的暗叹这年景似乎不太好,山科言继刚从中山权大纳言家参加歌会返回自己的居所,坐在牛车上打帘眺望雨幕沉默不语。
待街道上一行数十骑赤甲武士纵马疾驰而去,才回过神来取出笔记随手写下:“三月十二日,时雨连绵,贺茂川水涨,闻极西地有星坠,白光闪过犹如白昼,又闻源二位右大将义时于东国举兵,时人皆称天下归属可定也……”
公卿们是以一种看热闹的心态对待京都的大乱,京都的今上天皇才十七岁,完全没做好登基践作的准备,就被近臣蛊惑着抛弃父子情谊,把父亲正亲町天皇废于大内里,面对满朝文武皆是上皇的旧臣,这位年轻天皇除了依靠二条晴良、足利义昭,已经别无选择。
自南北朝以来禁中已经多年没有闹出变乱,公卿们也渐渐习惯幕府将军坐朝参会的形势,直到禁中之变才把安于太平的公卿们打醒,原来他们并不是太平无事,还有足利义昭这个疯子以及更疯狂的织田信长在肆意行动,仅存的脸面尊严被剥的一干二净,可想而知公卿们的心里有多么愤怒。
京都二条御所重建的常御所里,群臣聚首肃然而坐不发一言,织田信长面色不愉,足利义昭怒气冲冲,两位名义上幕府的主持者和实际的幕府掌控者都不开心,摆出一副你欠我好多钱的样子好半天,坐在下面的群臣大部分垂下脑袋。只有一个人比较例外。他的名字叫松永久秀。
“关东公方向世人宣告要起兵作乱。我等不能坐视不理,放任关东公方号令东国,让这么一股可怕的力量针对京畿,我们必须要尽快想出一个办法来……”松永久秀滔滔不绝的地演讲,这位老将已经一刻不停的说了好半天,精力旺盛的像个年轻人丝毫不觉得疲倦。
自从降服织田家被晾在大和国,不尴不尬的顶着筒井氏进攻也没多少建树,这位纵横三好家的能吏几乎像个隐身人。在织田信长的身边根本看不到身影,可这次完全不一样,关东的消息是他遇到的大好时机,这位又不甘寂寞的跳出来表达自己的态度,只是有很多人对他的跳脱不太满意。
柴田胜家很讨厌这个年级一大把,还不知道身为新参众应该夹起尾巴做人的武士,恶声恶气地说道:“想出办法?松永弹正说的到是轻巧,请问有什么办法?”
“办法是靠人想来的,老臣觉得万事万物都有变通之法,就怕公方殿下与宰相殿不愿意。”松永久秀嘿嘿一笑。像条狡猾的老狐狸。
池田恒兴忍不住问道:“什么变通之法?”
“联合三好家共讨关东公方……”
“啊呸!这就是你想出来的办法?还不如俺权六放的一个屁,真臭不可闻!”柴田胜家捏着鼻子。厌恶的扇来扇去好像真有臭屁似的,搞的几个不明就里的年轻武士也跟着乱扇,不一会儿发觉上当的武士低头的哄笑,后知后觉的嘲讽松永久秀乱放臭气。
松永久秀是个略有洁癖的武士,被这帮土里土气的尾张乡下人嘲讽乱放屁,差点没一仰头气昏过去,哼哼的喘几口气怒声道:“你……修理亮可以看不起我这外样臣僚,却不能侮辱我久秀的一番心血,这乃是我久秀苦思冥想得来的妙计,绝不是信口胡说!”
柴田胜家瞪大牛眼,撇着雷公嘴咋呼道:“联合你家旧主讨伐关东公方,就这也叫苦思冥想,这就是当年谋杀旧主的国盗松永弹正吗?俺权六觉得这妙计也太简单点了吧!”
“国盗一定是老了,就像……就像……”佐胁良之咂咂嘴把斋藤道三四个字咽回肚子里,要不是织田信长的脸色不好,在场的尾张武士早就哄堂大笑了,松永久秀一看这架势,干脆也不说话了,忍他们挖苦讽刺也无所谓。
“肃静!常御所里禁止言行失仪!”丹羽长秀咳嗽一声说道:“讨论应对之策就要严肃,不可为理念之争讽刺、嘲笑,注意这里是京都城二条御所!”
这会儿织田家的武士才想起自己呆的地方不对,刚才用尾张方言叽里呱啦的讽刺松永久秀,不知道会不会引起尊贵的幕府将军不满,小心的抬起闹大发现足利义昭似乎依旧臭着脸没变表情,想想大概是和自己没有关系的。
松永久秀闷声退下,他进行的话题却没有就此结束,明智光秀皱眉思索一会儿,暗道:“这松永久秀绝非寻常粗鲁愚蠢的武士,怎么会犯下这么拙劣的错误,让织田信长联络那在畿内作乱的三好家是不可能的……等等,似乎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不像那些愚蠢的织田武士,明智光秀很快就摸到些许线索,还没等他想明白就发觉角落里的羽柴秀吉规规矩矩的的俯首一礼,然后用一口非常不标准的京都腔说道:“臣下觉得,松永弹正殿说的有道理……”
“喂!我说藤吉郎这小子怎么又持异样腔调?不会是忘记自己是尾张人了吧?”佐佐成政若有所指的嘲讽,意思是你小子拿捏腔调学京都人,是不是把自己是尾张人给忘了,偏帮被尾张武士刚刚打败的松永久秀,到底还是不是尾张人。
此时羽柴秀吉的地位今非昔比,作为奉行不但精通政务把普请事物打理的井井有条,七日修筑墨俣城的本事被看作一个奇迹,自从出使越后之后这些年外交调略方面屡立功勋,助力泷川一益达成与武田家的不战和睦约定,近几年领兵打仗也陆续立下不少战功,反观佐佐成政几乎在原地踏步。在羽柴秀吉眼里根本算不上一号人物。
羽柴秀吉选择无视佐佐成政的恶意攻击。继续说道:“公方殿下、主公明鉴。关东公方骁勇善战、功勋卓著,在畿内留下的余泽尚给我等带来无数麻烦,若是放任关东公方从容举兵,幕府中兴之望、我等荣华所期都将化为齑粉。
然则,关东公方如此强横,又非一家一地大名可与之匹敌,为今之计只有联络各方结为血盟,尽起东海、近畿、西国、九州、四国之义兵。共讨雄踞一方的关东公方才可获胜,所以联络三好家应该可以理解,以臣下的浅见还是尽快行动,此事宜早不宜迟。”
羽柴秀吉这一席话,着实让许多武士有茅塞顿开之感,仔细推敲发觉若真能联合西国大军,还真有可能把声威赫赫的足利义时掀翻,许多瞧不起羽柴秀吉出身的武士,再抬起头来看向他的时候目光变的满是惊讶、敬佩。
强者历来是值得敬佩的,就比如世人崇拜足利义时。再比如尾张武士崇拜织田信长,以及目下武士们敬佩羽柴秀吉。人们总是尊重敬佩时代大潮里涌现出的强者,只有强者才能引领他们走出乱世,弱者一家难守何以平天下。
织田信长摆摆手让他退下,斜睨呆愣的群臣,咧嘴一笑道:“诸君以为此计如何?可行否?”
“……可行的吧!”柴田胜家挠挠头,在心里嘀咕道:“俺怎么就没想到有这一茬,难道这只贼头贼脑的秃鼠真的那么聪明?”
织田家谱代众稀稀拉拉的表示可行,哪怕再不甘心也必须承认,以他们的智慧无法找出更优秀的替代之策,这里毕竟是京都城幕府将军的二条御所,不是尾张国清州城下町的酒屋,在这里吹牛抬杠是要付出鲜血和生命代价的。
“那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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