掉到了地上。
“小简,今日苏总救了你,按理来说应当得好好敬苏总一杯!”社长对她使了个眼色。
大家立马停住手上的动作,齐刷刷的目光饶有兴趣扫向了社长口中的‘小简’。
简言恩沉重地离开座位,她侧过身向大英雄举起茶杯,满脸的大义凛然:“谢谢苏……总的救命之恩。”
“且慢!怎么能喝茶呢!这太没有诚意!”她正欲一饮而尽,张总拿着茅台笑眯眯地走到简言恩跟前,把酒倒满整个玻璃杯再递过来,“俗话说,喝酒不喝白,感情上不来!”
简言恩苦不堪言地投向苏亦澈,明明知道她不能喝酒,即使念在旧情分上,应该也不至于见死不救吧!
他仿佛置若罔闻,跟着众人带着看好戏的心态一起盯住窘迫不安的她。
简言恩希冀的目光渐渐暗淡下去,低头咬了咬唇,霎然她抬起头,还是坚持换成了茶杯:“苏总,我干了,您随意!”
面前这个倔强坚韧的简言恩,此时,才是他熟悉到骨子里的那个她,苏亦澈似笑非笑地就着手里的酒喝了干净。
“小简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好气魄!”张总看苏总并没有刁难下去的意思,他见风使舵打着哈哈圆场。
张总猛然对她来了兴致,顿时两眼放光精神抖擞:“小简啊,我们烽迅可全都是青年才俊!不是我自吹自擂,尤其在座的男士更是万里挑一的优秀!看中哪一个,我直接给你做个主!”
话音刚落,不知旁边哪一位多事者插了句:“简小姐单身?”
“未婚!错不了!档案里白纸黑字都清清楚楚写着!”社长似乎喝得有点过高,他拍着胸脯大声保证道。
张总一听这话,更是像打了鸡血,他讨好地扫量苏亦澈:“苏总气宇轩昂!一表人才!我这就如老丈人看女婿,哪点都满意!甚觉得跟小简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佳偶!”
当事人之一,也就是苏亦澈苏总,不怒反而笑了。那种自然流露出的暖意,再不同往日职场上的随俗应酬。
即使他就站在她身边,她也不敢再多看他哪怕那么一眼。
即使他们的距离如此邻近,只需一个一不小心的借口。
他是浩渺宇宙间最闪耀的那颗星球,尘埃怎抵得过烈日骄阳。
简言恩真是头大如斗,看着面前一唱一和的两老,她彻底相信了何叶所言的下半段八卦:这对老活宝,在生产队还一起挨家串户搞过计生。
她只能微笑,微笑,还是微笑!保持缄默,低头吃菜!
酒足饭饱,大伙儿还未尽兴,吆喝着继续转战音乐汇唱K。
简言恩借口还得回去赶稿,得到了社长的放行。真是谢天谢地!
电梯门最后合上的瞬间,却被硬生生强行打开一道口。一个人影倏忽窜了进来:“我有话问你。”
苏亦澈跟着简言恩走出饭店大门,不知何时开始,此刻正下着沥沥淅淅的小雨。
他从刚才吃饭就一直在沉思那句话的深意,踌躇片刻,终于艰难开口:“说的是真的吗?
”
她知道他所指何事,该怎么回答,又能如何去解释。可不争的事实是,曾经种种的所作所为,对他的伤害,已无法逆转。
可如今的她,没有资格没有颜面更没有勇气,再次去打扰他,靠近他。
即使自己又是多么的多么的,想这样!
屋檐下的她沉默地低着头,苏亦澈也没有急着催促,两人就这样面对面站着。
外面的雨似乎越下越大,跳跃着打在地面上,滴答滴答,勾勒出灵动的音符。此时此刻,世界安静了,只有他和她。
简言恩心头五味杂陈,欲言又止,她酝酿了好久,鼓足勇气一字一句吐出:“我结过婚,当初时间太紧,在国内并没有更换户口信息。”
她对上苏亦澈的眼睛,看到他眸中重新升起的火苗一点点燃烧,又一点点熄灭。还是说出了口,这样也好。
“很好!结过婚!他不要你了!把你抛弃了!另结新欢!所以你无路可走又躲了回来!”她感觉到胳膊被他拽得生疼,苏亦澈摇着头冷笑道,久久压抑的情绪,仿佛在这一刻突然宣泄出来。这些年,与其说是用刻骨铭心的恨意来欺骗自己,那种陷入深渊的嫉妒,撕心裂肺的思念,却日日夜夜吞噬着折磨着他的心,他的每一寸呼吸。
“你说的对,我咎由自取!!!”简言恩用尽全力甩掉抓住她的手。街道口,一辆出租车正好载完前一位客人刚停下;她奋不顾身冲进雨中,狼狈地拉开车门落荒而逃。
大瀑布酒店,贵宾套房。夜已至深,苏亦澈端着酒杯,默默站在落地窗前。
不知过了多久,他用手指揉了揉皱起的眉心,杯中的红酒轻轻地无声荡漾着;一口喝下。
雨中小城犹如笼罩在烟雾缭绕中,漓江穿城而过,墨绿色的群山掩映在四周。远处解放桥的灯火像萤火虫远飞,忽闪忽现越来越昏暗。
今夜,我未眠,你是否睡去?
第4章 Chapter4 深忆
简言恩回到报社简短地做了前一阶段的工作汇报,随之而来是一系列繁忙的活动宣传,按照电视台给他们排出的档期,就定在今天下午三点整。
作为宣传方式,在小地方上电视是最有效且快速的传播途径。当初她只是试着提议,希望项目负责人能出面露个脸,让公众对烽迅集团推出的新产品有更全方位的了解。简言恩肚子里早就打好了几十页草稿,让她颇感意外倒是苏亦澈毫无异议,完全没有做任何的推搪拒绝。
桂林电视台演播大厅现场,工作人员正在轻门熟路调试着音效。
“这边灯光可以打得再柔和一些!”秦一冰比比角度,认真地提醒灯光师。
简言恩跟台里的同志一路打招呼过去,她小心翼翼绕过地上众多的设备线,站在台下笑着对秦一冰挥了挥手。
“好了,其他的就按照流程去做。”秦一冰言简意赅说完后,还不忘朝简言恩抛了个媚眼,她穿着职业套裙,愣是踩着高跟鞋直接跳了下来。
简言恩假装大吃一惊,立马打趣她:“电台一姐还真如传说中的神勇英武!”
“你个小样!”秦一冰扭着婀娜多姿的姣好身形,拿捏着腔调向她脸上吐气如兰。
简言恩灵巧躲过,她搓搓手臂上刚冒出的鸡皮疙瘩,一身战栗。
她们是老朋友好闺蜜,最开始在同一时段进入电视台实习,高中岁月的每年寒暑假,两人打杂提外卖拖地板跑腿送文件,后来扛着几十斤重的摄像机在盛夏酷暑的街头汗流浃背抓新闻,一路同甘共苦熬了过来。
秦一冰在北京读完大学,毕业后就直接进了台里接手一个冷门节目,凭着自己的聪颖和无可挑剔的专业知识,硬是把小小的地方台做得有声有色,成为台里名副其实的顶梁柱。
简言恩回国后进入报社也有一些业务和电视台交集,对于跑这边已经是家常便饭。这一次临时穿插的采访,也多亏电视台鼎力相助,在满档的情况下强行把时间调了出来,台柱子秦一冰当仁不让肯定亲自上阵。
“小娘子,你说该如何回报我?!” 秦一冰不依不饶,继续逗弄。
“电台一姐的大恩大德,奴家只能,只能……”不就是演戏剧么?简言恩眉眼一转,笑着往秦一冰身上蹭了蹭。
秦一冰轻轻捏着简言恩的下巴,故意语气轻佻:“只能怎样?”
苏亦澈刚好走进演播大厅,正撞见她们两人在互相玩闹。满脸调皮的简言恩,放松愉悦的简言恩,明媚开朗的简言恩,他对她太过了解和熟悉,在记忆里,她也只是与关系甚为亲厚的人才会如此。
该是有多久没有再看到过这样子的她?!他就静静站在入口处,贪恋地捕捉着来自她的一颦一笑。
简言恩回头,一不小心就看到不远处的苏亦澈,神色顿了顿又变得拘谨约束。
秦一冰顺着她的目光望去,似乎恍然大悟,把她拖近:“哦……怪不得!我刚拿到资料老感觉哪都不对劲,总算明白了,你不是和他暗渡陈仓又旧情复燃了吧?”
简言恩忙辩解:“我和他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我看未必。”秦一冰若有所思。
“都过去了。”简言恩小声嘀咕。
“我打赌,赌我赢!”秦一冰一脸的贼兮兮,话还没说完,她整了整衣服,又恢复以往的自信端庄,风风火火走向苏亦澈。
“你好,秦一冰。”秦一冰的声音干净利落。
“我们之前有见过。”苏亦澈微笑着回她。
他们的确是见过,很多年前,那时候,简言恩和苏亦澈已经走到了一起。秦一冰被桂林电视台派到上海有过短暂的进修,她怕简言恩遇人不淑陷入狼坑,以保护好姐妹为由,其实只是满足她强烈的好奇心而已,硬是要求简言恩把苏亦澈带出来好好地遛了遛。
秦一冰心领神会,随即指了指身下的沙发:“我们先对一下稿子,请坐。”
苏亦澈是直接从酒店过来的,做任何事素来都不迟到,这也是他多年来养成的职业习惯。不一会儿,烽迅集团公关部其他几位同事也陆陆续续到了。秦一冰看时间也差不多,吩咐场务通知大家各就各位,准备开始录制。
镁光灯下,精致妆容的秦一冰一脸光鲜出现在镜头前侃侃而谈,她时不时转向苏亦澈。对于电台一姐抛过来各种古怪刁钻的问题,苏亦澈在谈笑风生之中,就把它们非常得心应手地轻松解决了。
台上的男子温文尔雅且彬彬有礼,他运筹帷幄对答如流。简言恩站在灯光打不到的黑暗角落目不转睛看着他,恍恍惚惚间,回到了大三那年开学……
每天泡在校图书馆帮忙,不知不觉,简言恩的大二暑假生活就这么无声无息地结束了。
开学后,她还是跟往常一样,读书、上自习、吃饭,三点一线。
犹如平时,简言恩自习完回到寝室,苏蕴颜正坐在镜子前一笔一划仔细在脸上刷着眉。
简言恩拿起水杯回到座位,苏蕴颜满意地看着镜子中精心完成的杰作,然后转过身盯住正在喝水的她:“我可爱的小言恩啊!你能不能稍微收拾打扮一下嘛?!整天清汤挂面还以为自己是修女咩!真是的!明明挺漂亮一雌性,硬是自毁招牌!”
简言恩喝到一半的水差点喷口而出:“招牌?是兰州拉面还是扬州炒饭?噢,或者是南翔小笼包?”
苏蕴颜一听这话就上了气,随手直接扔过去一团皱巴巴才用过的洁面纸:“贫,你也就敢在宿舍里贫一下!我要揭开你这虚伪的神秘面纱,展现给所有被你表象所蒙骗的荷尔蒙雄体群观!”她说着说着就指向简言恩书桌上摆放的小物件质问,“还有,我上次在欧洲给你打电话,问你要什么礼物?!多么浪漫的国度啊!香水百合华服化妆包!像我这么有品的女王范,哪一样不都是国际一线品牌!你说你丢不丢人!居然让我带个生了锈的巴黎铁塔纪念版回来!”
“苏大小姐,你说的那些化妆品我真真是一窍不通。”简言恩瞄准好有利地势跳着弹开,“再说,你看我的皮肤,好像也不需要吧。”
“简言恩!”苏蕴颜柳眉倒竖,一堆用过的假睫毛‘啪‘地腾空甩在刚刚简言恩坐着的位置上。
可能从小出生在依山傍水、地处氤氲的西南小城,简言恩天生皮肤白皙光滑,确实是无可厚非的事实。她别说化妆品,连洗面奶都几乎很少用。尤其是大冬天,起床后直接用毛巾擦干净脸,最多也就只是用个保湿霜,倒是苏蕴颜,本来就起得晚,还常常边手忙脚乱描着眼线边气急败坏求助她帮忙占位置或假冒点名。
苏蕴颜翘起兰花指,笑里藏刀恐吓她道:“你千万可别大意咯!现在是年轻哦,等到了一定岁数啊,那个时候想挽救都来不及的呀!”
“所言极是,非常赞同。”简言恩靠在书柜边,见好就收诚恳点头附和。再和她抬杠下去,难不免保证待会甩过来的就是拖鞋臭袜子兼带女性内衣裤,上次胡岸刚受过苏大小姐此种殊荣。
苏蕴颜轻轻把粉底液拍在脸颊上,看到自己的说教对于简言恩这种冥顽不化的铁树居然开了花,终于心满意足地笑了。
她一头栗色大波浪倾泻而下,精致立体的五官娇艳美好,修长大红绫罗长裙套在圆润妖娆的身材上,媚眼含羞,朱唇粉面。
如果说,苏蕴颜是绚丽多彩的油画,简言恩则是清秀淡雅的山水画。很多时候,她在泼辣犀利的苏蕴颜相比之下,都是沉静寡言的。然而,就是性格与气质都南辕北撤的两个人放在一起,却没有任何的违和感。
“唉……要怪都只能怪我胸大无脑!我要是有你一半的读书天赋就应该多接接地气,非得把旅游系那个什么张露瑶活生生比下去!一听这名字就取得有诈!露瑶?暴露的露,不就是想露呗!还露着摇出来!能跟我的比吗?!比得过我吗?!我这可是‘祖师奶奶’级别!”说起这个,苏蕴颜粉嫩嫩的腮帮子又鼓了起来。学校破天荒地通过民意举办了第一届校花大赛,只可惜,德才兼备? 呵呵……当然,如果只是以貌来挑选的话,苏蕴颜当之无愧为头牌花旦。不过以她那对酒当歌人生几何的自嗨心态,倒也乐意当花瓶。
简言恩优异的成绩在系里数一数二,有好事者就悄悄把她的成绩单和证件照放在了贴吧里。选举的那些日子,关注程度之高吓得她成了惊弓之鸟,走哪躲哪,就差连寝室大门都不敢迈出半步。选举结果完全在简言恩的预料之中,张露瑶超高的曝光率以领先她两票的略微优势夺取了桂冠。
胸大无脑?简言恩自卑地低头看看自己的小平胸,好吧,她不介意地笑道:“我觉得她人其实挺好的,上次在路上遇见,她还主动跟我打招呼了。”
“好什么?!我说你是太天真还是真傻呢!她那绝对是胜利者的示威!!!提到照片,一看就摆明了是早就做好表情才对准镜头的!”苏蕴颜拿刷笔的手一抖,“哎哟,我的腮红。”
简言恩在评选期间有次凑巧路过宣传栏,她大概看了几眼,关于所谓的生活照,苏蕴颜的观点倒是和她不谋而合。
“明明就是艺术写生呗!还硬在旁边备注是生活照!说什么惊鸿一瞥?我就不信能瞥出用大光圈中长焦镜头景深的人物成像!这根本就是当群众的眼睛长后脑勺上!”苏蕴颜凑近镜子,打抱不平。
简言恩看到她似乎真有点动了怒气,转移话题:“待会你还出去啊?”
苏蕴颜立刻多云转晴,不由得露出一丝娇羞:“长乐路新开了家甜品店,前几天我和陈行墨去吃过一次,他们家的“绿豆酥”那口味真心是不错!我叫他多打包几份,夏阳酷暑,顺便给大伙儿消消火,现在应该在送来的路上了。”
陈行墨这个名字,简言恩从苏蕴颜口中提到过无数次。他们两家是世交,青梅竹马,从小手拉着手一路高歌至今,就差熬到毕业直接冲进民政局。像这种类似陈行墨跨越大半个城市只是为了送几份新鲜出炉的绿豆酥,身为旁观者的简言恩早已对此完全司空见惯。
“我刚看到陈行墨就等在下面,他说给你打电话怎么关了机。”胡岸拉着宋末灵欢悦地推开寝室大门。
这时,楼下恰好响起一长串车喇叭暗号声。
胡岸和宋末灵就读于通信工程系,本来工科院里面的女生普遍比较少,他们三班也仅仅只有她们两位。挪用苏蕴颜的独到见解,你们就这样没有任何竞争没有任何压力夺取了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