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花荫(上部)(出书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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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花荫(上部)(出书版)-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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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受伤太重,还要一段时间将养。不知门主可否跟我出去,在下有事相询。”顿了顿,加上一句,“是关于这位先生的病情。”

  还是这句管用,凌烈乖乖跟下楼。“什么事?莫非伤情还有变化?”

  “门主可曾听说过『阴风掌』?”

  凌烈先是一怔,随后记起,自己年幼时正是被这掌力折磨得死去活来。

  “阴风掌?不是早已失传了吗?”对了,聂云飞就曾练过,自己的伤正是拜他所赐。

  神医颔首道:“这正是令在下费解的地方。救治楼上那位先生之时,发现在他肺腑之间有股寒气,如果在下推断不错,应该就是阴风掌所创。可到底何人用阴风掌伤了他?真真怪哉。”

  凌烈想起早先为练无伤运功疗伤所感到的那股寒意,料来就是阴风寒毒了,怪不得如此熟悉。可这样一来就更加奇怪,无伤一直都没有跟聂云飞正面交手,他的寒毒从何而来?难道还有人练过这种邪门的武功?

  “不管这些,先替他把毒伤治好吧。”那毒发作起来可不是闹著玩的。

  神医脸现愧色:“在下无能,这寒毒是治不好的,除非……”

  “除非什么?”!

  神医摇了摇头,一声长叹:“除非有天山火龙的火龙珠入药,才有可能治愈,可那火龙只是传说而已,就是长驻天山的牧人也未曾见过,并不足信。”

  “不对,我就曾中过寒毒,可是已经治愈了。”凌烈听他越说越离谱,忍不住大声道。

  “什么?”神医一呆,“门主此言当真?不知救助门主的高人是谁?”天下间还有比自己医术更高的人吗?

  “是无伤救了我,为我运功驱毒。”

  无伤?就是楼上那位病人了?神医小心翼翼地问道:“敢问门主,那位先生可否修习过昊天门的『明日神功』?”

  “不错,有什么不对?”

  神医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这就是了,门主,那位先生身上的寒毒并非是为人所伤,阴风寒毒不可解,却可通过明日神功渡到他人体内。门主,请容在下大胆猜测,那位先生身上的毒正是当年门主渡给他的。”

  五雷轰顶也不足以形容凌烈此时的心情,他一直以为自己的毒伤早被练无伤趋出体内,化作烟消云散。可事实并非如此,原来……原来这些年来无伤一直在代他受苦,他却全然不知!

  神医已经离开了,凌烈跌坐在楼梯口,脑中乱作一团。

  他想起当年母亲带他上山求医时无伤的冷漠,一直以为那是无伤心里有恨,不肯去救仇人的孩子。原来不是,无伤是知道若救了他,就要一生一世被寒毒纠缠!

  早该想到,无伤那么善良,怎会见死不救?那是因为不能救!可笑自己却以为无伤是故意刁难,最终逼死了母亲,心里只有怨恨,却不知感激!

  无伤是以什么心情面对自己的冷嘲热讽呢?当不懂事的自己一再用恶作剧去折磨打击无伤时,他心里可有多苦?可他始终沉默隐忍,什么也没有说,始终维护著自己,守护著对母亲诺言。

  突然之间,凌烈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让他禁不住打了一个寒噤!这样的结果母亲应该知道得很清楚吧?可她还是坚决地带自己去找无伤,甚至不惜以命相胁!

  多年前的背叛,已经害得无伤内心一世痛苦,凄凉孤寂地隐居在深山荒谷之间,母亲又怎能狠得下心,再一次逼迫无伤?

  平生第一次,凌烈恨起了死去的母亲,恨她怎能如此自私、如此残忍!

  可转念一想,母亲看来柔弱,个性之强悍却是男子也不及,在她心里重要的只有父亲、自己和昊天门,她为了自己连性命也可不要,又怎会在乎别人?暗暗叹了口气,无论如何,母亲是爱自己的,天下人都可以怪母亲心狠,唯独自己不能。

  父亲辜负无伤,母亲一而再,再而三的逼迫无伤,而伤无伤最深的人,却是自己!他们一家都欠无伤太多,多的下辈子也还不完!

  无伤!手掌紧紧收缩,木质的扶梯栏杆承受不住这股大力,被握成片片碎屑,四散飞溅。

  “啊!”呼叫的是那婢女,她手中端了汤药,本想不惊动凌烈悄悄上楼,却险些被木屑划伤了脸。

  发现凌烈在看她,她连忙垂下眼帘。好像从练无伤受伤被送回来,她就处处躲著凌烈,不敢正视他的眼睛。

  “小晚。”

  “是。”

  “你早知道了是不是?”

  “什……什么?”小晚吃了一惊,手一抖,那药碗和托盘相碰,咯咯地响。

  凌烈伸手将药碗接过来,缓缓地道:“你早知道无伤不仅恢复了武功,还可以自由离开这里是不是?有时我来,你总推说他还在休息,不欲人打扰,其实他那时根本不在楼上,是不是?你知道我的手段,还不老实的招来!”说到后来,已是声色俱厉。

  昊天门主一怒是何等的声势,小晚吓得全身发软,跪倒在地:“门主、门主息怒,小晚不是存心欺骗门主,只是、只是主子身上有寒毒,发作起来就会很难受,小晚实在不忍心呀!”

  原来凌烈为了让练无伤留在自己身边,没有解开“诡惑”的毒,令他武功全失。这可害苦了练无伤,他体内的寒毒,必须以内功催动火琉璃制成的丹药方可抵御。第一次毒发,吓得小晚六神无主,偏偏练无伤又不许她告知凌烈。小晚没有办法,又心疼他,只好答应帮他恢复武功。

  练无伤当年曾以采药为生,颇通药理,小晚寻来药材,他便自行配治了解药。昊天门守卫虽严,但以练无伤的武功,却是丝毫不愁,所以被软禁这一年多来,倒是有一大半时间是可以自由行走的。

  他宅心仁厚,得知昊天门手段残忍,便忍不住在他们行动时出手救人。这期间,若是凌烈来看望,小晚就代为掩护。凌烈对练无伤又敬又爱又愧,小事上也不敢拂逆他。

  某日,练无伤无意中遇到了任逍遥和柳青衣,三人两明一暗,救护了不少英雄豪杰。练无伤靠著在昊天门来去自如的便利,对凌烈等人的行动知之甚详,若不是这一次昊天门封锁了消息,只有凌烈和三大堂主知道,他的秘密还不是会暴露。

  小晚战战兢兢地说完,本以为凌烈会大发雷霆,不料他只是颓然叹气,道:“你下去吧,药我自己送上去。”

  小晚大著胆子道:“门主,您别怪主子,我知道他心里其实是对您好的。”

  凌烈露出一丝苦笑,却没说什么。

  ****

  小晚的工作忽然轻松了许多,因为照顾练无伤的活几乎被凌烈一手包办。从喂药、进食到洗脸、抹身,事事巨细,都要经过凌烈的手。小晚想不到,在她心里如魔君一般的门主,竟也能如此温柔体贴,连她几乎都被感动了,巴不得练无伤快些醒来,两人言归于好。

  “门主,门主,主子醒了!”

  正伏案而眠的凌烈听到叫声一跃而起,直奔床榻。

  沉睡五天,练无伤终于清醒过来,与赶来的凌烈四目相对,一时都无言。

  凌烈柔声道:“感觉好些了吗?这几天你只能靠参汤维持,定是饿了吧?小晚,去煮碗莲子粥来。”说著,又轻轻笑了起来,“其实鸡粥最滋补,可我知道,你不爱吃荤。”

  絮絮叨叨说了一堆,练无伤却只是定定的看著他,一言不发,凌烈的笑容终于撑不下去了。

  “你都知道了?”

  凌烈点头。

  “你不生气?我坏了你的事。”

  凌烈脸色一黯:“错先在我,我有什么资格生气?我只有一件事想问你。”

  “你说。”

  “你恢复了武功之后,这里再也困不住你,为何你不离开?”问这话时,凌烈只觉得自己的心都在微微颤抖。

  练无伤沉默了一会儿,转过头去:“我若走了,小晚的命就保不住了,我不能害她。”

  “就这些?”

  “后来我看到你倒行逆施,到处杀戮,我想留在你身边,或许能多救一些人。”

  宛如冷水浇头一般,凌烈抖声道:“你留在这里,是要刺探消息,帮别人对付我?”他用尽了全身力气才说出这句话来,只觉心被狠狠划了千刀万刀。

  练无伤迟疑著,缓缓点了点头。

  “呵,呵呵,刚才问你的时候,我还期望著你会说,是因为舍不得我才不离开。其实我早该知道,我伤你那么深,你恨不得永远不再见我。”凌烈也不明白自己为何会笑,他明明是想哭还来不及。原来被最爱的人背叛是这般痛,痛彻心肺,自己终于也尝到了。

  凌烈站了起来,再面对无伤的话,他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发狂。他转过身,忽然又想起一件事:“为何你不告诉我,你其实把我的寒毒渡到了自己身上?”

  练无伤反问:“我说了,你就会放我离开吗?”

  凌烈脸色惨变,踉跄著后退几步,许久,才涩声问道:“你就这么想离开我?”

  练无伤没有说话,依旧定定的看著他。

  凌烈忽然抢上去扑在床头,双膝跪地,握住练无伤的手,热切地道:“如果我跪下来求你,你会不会答应留下来?会不会原谅我?无伤,我真的不能没有你!”

  练无伤看著他,有些伤感,有些无奈,摇了摇头:“晚了,太晚了!”轻轻抽开了手。

  凌烈一下子瘫软在地,脸上死灰一片。许久,他轻声道:“你那么想回到那任逍遥的身边吗?”

  “你说什么?”练无伤一怔,不知他为何扯上逍遥。

  凌烈忽然呵呵笑了起来:“好吧,我就放话给任逍遥,让他来带你走。”

  “你又有什么阴谋?”难道他又想用自己做诱饵?练无伤这么一想,心里先凉了一截。

  凌烈慢慢爬起来,道:“你放心,这回不是陷阱。只要他有胆子来,只要他肯为你犯险,不惜牺牲性命,我就放你们走,放你们──双宿双飞!”咬牙说完这几个字,凌烈一脸决然,头也不回地走下楼去。

  ****

  任逍遥真的来了,在凌烈放出消息的第二天,一个人,单枪匹马,独闯昊天门。真是好气魄,好胆识,好深情──

  凌烈就坐在大厅正中那把宽背大椅上,冷冷打量这个身陷敌阵还从容不迫的男人。

  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凌烈就对任逍遥就没有好感。他其实心里清楚,那是嫉妒。这个叫任逍遥的家伙,不仅相貌俊雅,而且武功高强,既有风度又有教养,无论什么时候看起来都无懈可击。就如同现在!

  难怪无伤最后会选择他了,凌烈心里又苦又涩,他真的希望任逍遥不要来,那他就可以堂而皇之的告诉练无伤:这男人根本不值得你爱!

  他紧紧地盯著任逍遥,好像要在对方脸上盯出个洞来,许久,阴恻恻地道:“你就没想过这也许是个陷阱?”

  任逍遥轻轻一笑:“想过。”

  “那还敢来?”

  “不得不来。”

  凌烈闭上眼睛,挫败似的叹了口气:“他就在宁心阁,你去见他吧。”

  ****

  紫宸站在大门外,在他跟前停著辆马车。

  不一会儿,蓝电从里面出来,后面跟著任逍遥。任逍遥的手上打横抱著一人。

  看到这个人,紫宸的眼中就情不自禁闪过一丝恨意。主人到底爱他什么?每次主人离开宁心阁的时候,心情都是那么沉重,他显然不曾讨过主人的欢心。他没有为昊天门做过什么,没有为主人做过什么,甚至还与主人为敌,他凭什么让主人深爱著他?

  不过,现在不会了,主人终于厌倦他,要让他走了。

  “这是备好的马车,他的身子可不宜走路。”蓝电说道。

  任逍遥点点头,抱著练无伤上车,轻声道:“你真的决定就此离开?不跟他说清楚?”

  练无伤回头看了一眼那大门,凄然摇头。

  任逍遥叹了口气,将练无伤放入车中,自己也跟著上去。

  蓝电只等他们两人一起坐上车,车夫将车驾走,便可以回去交了差事,哪知任逍遥竟又慢慢退了出来。

  不仅他退出来,练无伤也出来了。他的伤势还很重,自己行动还很艰难,他是被人架出来的!刀横在颈间,被连拖带拽的拽了出来。对方还怕他反抗,点了他身上重穴。

  车里居然早有人在!蓝电震惊的看向紫宸。

  车是紫宸找来的,可他自己也已经呆了。

  挟持练无伤的是个女子,一张脸疙疙瘩瘩,好似风干了的橘子皮,说不出的丑陋,在场的三人都不认得她是谁。

  “你是谁?有话好说,放开他!”任逍遥按照这女子的指示退到一丈之外,眼见那钢刀沉重,已在练无伤脖颈上压出一道血痕,他的心也跟著疼了。

  “废话少说,快叫凌烈出来!”这女子一出声,声音竟清脆如黄莺出谷,与她的外表全不相称。

  凌烈早就得人禀报出来了,一见这阵势,脸色一变,喝道:“快放手!”

  这一声气势十足,那女子的手被震的抖了一下。她看向凌烈,神情中满是怨毒,咬牙切齿的道:“你终于出来了。”

  凌烈一呆:“你认得我?”

  那女子嘿嘿冷笑:“你忘了我?我可从来不敢忘了你。做梦都在想怎么食你之肉,喝你之血!哼哼,我是聂琬瑶!”

  “聂琬瑶”这三个字,著实让凌烈吃了一惊。那天凤凰山庄的屠杀,的确没发现聂琬瑶的尸体,以后也没有她的音信,想不到竟出现在这里!他仔细打量,怎么也不能把这丑陋的女子跟聂琬瑶联系在一起。

  “你认不出我了吧?要不是这样,怎能躲过你的追杀?你到处找我,却想不到我就躲在你眼皮底下吧?”

  蓝电看她的衣裳,忽然想起这是洗衣房婆子们的装束。踏上一步,低声禀告给凌烈。

  凌烈却不关心这些,他只看见练无伤快被那刀抵得透不过气来了,沉声道:“你到底想做什么?快放了他!”

  聂琬瑶咯咯笑道:“你很心疼他吧?倘若我杀了他,你会怎样?”

  “你敢!”

  聂琬瑶神色一变,冷冷的道:“我有什么不敢?你看我现在变成这样,还怕什么?”

  一个女人最重视的是自己的容貌,这聂琬瑶为了报仇,为了混入昊天门,连容貌都能毁去,还有什么不敢做呢?凌烈脸色发白,双拳紧紧地握著。半晌,才道:“开个条件吧,怎样才肯放人?”

  聂琬瑶看了眼凌烈,又看看练无伤,嗤笑道:“想不到你对他倒是真心一片。倘若我要你一命换一命呢?用你的命换他的命。”

  还不等凌烈答话,蓝电和紫宸已然齐声怒喝:“你胡说什么?”

  聂琬瑶点点头:“要你亲手结果自己的性命,实在难了些。而且这人也只剩半条命了,你一定觉得不划算。这样吧,我就要你一条手臂,如何?”

  紫宸咬牙道:“臭婆娘,我跟你拼了!”飞身抢上前。他可不管练无伤的性命还捏在人家手里,死了最好,省得门主受人要挟。

  凌烈袖袍一甩,带起一道劲风,将紫宸击出两丈开外。

  “想好了没有?一条手臂换半条命。我可没多少耐心,不如这样,我先在他脸上刻一朵花,说不定等我刻好了,你就想明白了。”

  眼见那明晃晃的刀尖在练无伤苍白的脸上比来比去,任逍遥叫道:“不可!”

  凌烈脸上汗水涔涔而下,一招手:“蓝电,拿刀来。”

  “主、主人。”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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