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范母读研考公务员的那几年,范妮在豫省老家读初中一直是姥姥带着的,她那时候被娇惯得不行,经常和姥姥吵架闹脾气,现在长大工作了也渐渐后悔曾经的不懂事。虽然有时还会跟姥姥绊个嘴儿,但都是玩笑性质的,不再红脸伤姥姥心过。
当初范妮搬出去住姥姥还哭了好几回,一直念叨着要是冷了饿了怎么办,范妮一头黑线地反复申明自己过得自在得很不缺吃喝。也是渐渐久了,姥姥才不怎么难受了,后来在范妮回家还偷偷告诉她之前想她得很,现在习惯了没什么感觉了,搞得范妮哭笑不得。
一家人游荡到大中午,才饿得不行加快速度骑了回去。出乎范妮意料的是,回酒店不仅仅是拿行李入住准备吃饭,她竟然看到吴叔叔吴行森也在酒店大厅。范妮又想起之前李父打的电话,恍然明白当时电话里应该是吴行森了。
一行人一起出去吃了顿饭,又回酒店消完食后全都睡起午觉来。范妮睡到三点多才起床,起来才发现姥姥他们都出去了,看到手机上范母的短信说下去游泳了,范妮心一动打算下去,换好泳装披着浴巾就往电梯那边走,却见到吴行森坐在露天阳台一个人静静看着远方。
“吴叔叔?”范妮走近,“你要不要也去泡泡水?”吴行森只是伤了一条腿,范妮觉得泡下水应该不影响身体。
吴行森看着大咧咧穿着泳装的范妮,有些好笑,“不下去了,我在这看看风景就好。”
范妮道,“一个人多无聊,还不如去泳池玩呢。”
“我向来都是一个人,习惯了。”
范妮也没细想他的意思,“哎呀我不是在嘛,走吧走吧,要不要换下衣服?”
吴行森深深看了她一眼,转头,“那走吧。”
“哎?”范妮忙道,“吴叔叔你不换衣服吗?你还穿着长裤呢!”
吴行森静了一瞬,复而道,“没必要,我在旁边看着你们玩就好。”
范妮想了一下,“要不这样,到时候你在边上扔球,我跟我家二傻去抢,嘿嘿,不错,就这样!”
吴行森笑,“好,就是挺像小狗的。”
范妮大声抗议,“吴叔叔你怎么这样啊!我这么纯真善良助人为乐,你还这样子!以怨报德啊!”
吴行森又笑了一下,操作着轮椅往电梯去,“走吧。”
到了一楼室内泳池,范妮看到弟弟正在浅水区风骚地仰泳,立刻跳下去,游了一个来回,然后跟弟弟说吴行森扔球他俩抢的打算,李子扬欣然应允,把浮在水上的球拿过来递给吴行森。
吴行森面带浅笑,也没有在乎周边人看向他的奇怪眼神,对着泳池里的范妮和李子扬挥手扔出球去。范妮和李子扬立刻各显神通,飞速游向球落处。
玩了好一阵子,李父从深水区游过来上岸同吴行森聊起天,范妮和李子扬又开始比憋气,时不时试图在范母的帮助下前滚翻后滚翻,玩得开心无比。“妈,我姥姥呢?”
“她在外面遛弯去了,正好碰到另外住这儿的一老太太,跟人家聊得可欢。”
范妮不由笑起来,姥姥特别闲不住,总是喜欢在外面溜达,又问范母姥姥年轻的时候会不会游泳,听范母讲自己小时候的事。
几个人玩到五点多,感觉有点凉了,才准备回房换衣服,范妮已经是“啊呿啊呿”地打了一路喷嚏,李子扬也有点鼻塞,被范母用浴巾裹得严严实实。
吴行森看着只随意披着浴巾的范妮,声音有点严厉,“你怎么打喷嚏了还不裹好浴巾?”
范妮无所谓地挥了一下手,“放心啦吴叔叔,我从来不会冻感冒的。只是打喷嚏而已,一会就好了。”
吴行森自觉有些失言,不再讲话,一时有些冷场,还好这时电梯到了。几人进了电梯,范妮抬手摁了楼层,问,“妈,是不是准备喊我姥姥回来了?我饿了。”
范母道,“好,你跟你姥姥说让她在大厅等我们。”
范妮应了一声,回房间冲了个澡,换好衣服便给姥姥打了电话。
……
晚上,姥姥叹气道,“每次看到这个吴先生我就觉得可惜。”
范妮觉得背后说人有些不妥,轻声抱怨道,“姥姥……”
姥姥没有停下话,继续道,“人长得光棍(方言,指长相好看)又能干,年纪轻轻就是教授了,怎么就遇到那种事了。三四十岁了连个媳妇儿都没有,哪怕有了说不定也是什么瞎子哑巴的……”
范妮道,“但是吴叔叔也不需要啊,他那么优秀,哪怕残疾了照样自己过日子过得好好的。他还开车过来的呢,根本不需要你同情可惜。而且我觉得,如果他愿意,肯定能找一个很好的老婆,绝对不是你说的什么残疾人。”
“你说得好听,你以为谁愿意把好好的闺女嫁给一个瘸子,就是他再好,也舍不得自家闺女受这个罪,还挨别人背后说三道四。”
范妮道,“好了姥姥,别人的事情我们总在背后说也不好,我跟你说一个好笑的事儿,我今天啊看到一个人骑车摔了……”
姥姥被成功转移了注意力,祖孙俩聊了一阵子,慢慢睡着了。
第二天李父同吴行森去钓鱼,范妮和李子扬跟着钓了一会觉得没意思,又跑去公园骑车。范母同姥姥一起看附近风景,一会拍这个一会拍那个,文艺女中年风范尽显。到了第三天上午,一行人就准备退房回家了,吴行森也告别他们后驱车回了羊城。
范妮下午离开家前往基友唐语那儿接自己的老鼠崽子,看着小家伙似乎瘦了一圈,用怀疑的目光看着唐语,“你不会虐待我家老鼠了吧?”
唐语嗤笑,“我至于跟它计较么,是它自己没吃什么东西,估计想你了吧,虽然我觉得不太可能。”
范妮也深以为然,忙盯着笼子又抓出肥鼠宝贝儿看了半天,“不会是拉肚子或者怎么了吧?怎么不吃东西?”
“我哪里知道,我就根据您吩咐的定量投喂换水,它不吃我也没法子。”唐语耸了耸肩,转回头看着自己的电脑。
“画画画!你个死变态怎么那么奇葩!我真是无论看到多少次都无法从容接受。”范妮看到唐语又在练手,翻了个白眼无语道。
“这叫极具专业的学习精神和极富探索的钻研精神,你这种懒人不会懂的。”
“哼!”范妮鄙视了一下,“上班还画不够吗,哪有人下班时间还这么积极主动地变相加班!”
唐语摊手,“没办法,这就是高手和凡人的差别,你站不到我的高度,说出如此见识浅薄之语,我能理解。”
范妮气得扑过去拧了他一把,“小心姐弄死你个破高手!”
“哥帮你当了几天保姆,也没打算请我吃个饭?”唐语手上动作不停,一边画图一边调侃道。
范妮扬眉,“好呀,不过老规矩,我请客……”
“我掏钱是吧!”唐语无奈,“你啊,怎么这么抠门,难怪没人要!”
范妮又打了他一下,“姐是自愿光棍主义,才不是没人要好吧!哼,再怎么说姐还是有那么一两个追求者的。”
唐语嗤笑,“哥就姑且不打击你,防止你脆弱的玻璃小心脏又碎了一地吧!”
范妮气恼,“再咒姐没人要姐就天天半夜站在你床边看着你!吓死你!”
唐语依旧看着电脑屏幕头也不回地应声,“嗯嗯,吓死我吓死我好了,我真的好怕怕~”
“糖糖大贱人你怎么那么讨厌啊嗷嗷”,范妮按住他的手臂不给他继续,“别画了!立刻!马上!请姐吃饭!”
“急什么,现在才五点十二。”
“不行~我饿了~我现在就要去!”范妮使出琼奶奶手段,一边嗲着声音撒娇一边握着唐语的肩膀大力摇晃,“去不去去不去!我要去!你怎么这么无情这么残酷这么无理取闹!”说完自己也受不了抖了一下。
“无理取闹的是谁啊?哎呀天哪我服了你了,好吧好吧,等我穿好鞋先。”唐语抖了一地的鸡皮疙瘩,拿起钱包手机走向玄关,范妮计谋得逞地跟在后面,满面奸笑。
等到范妮回到自己小窝已经快十点了,刚到家唐语的电话就打了过来,范妮应了几声表示自己已经到家了就挂了电话,哼着歌洗完澡美美地睡着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 3 章
“腾腾,你还打算考公务员吗?”范母发来了QQ,询问道。
“嗯,怎么了?”范妮敷衍回道。
“那你就好好准备,再过一个多月省考公告应该就出来了。”
范妮其实不怎么打算再考,毕竟母亲那边不好如实上报资料,到时又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妈,那到时候报名我父母一栏资料怎么填啊?还写你失业?”
范母过了一阵才回复,“你就如实填吧。”
范妮吃了一惊,“万一查到你了怎么办?你不会被处分吧?”
范母回道,“应该没那么仔细吧,当赌一把了。就算被开除,你能考上我也甘愿。”
范妮回复了一个好,就感觉停不下自己的眼泪了。
她一直觉得母亲为了自身不顾她的尴尬难堪隐瞒身份,又因为面子想要她考取公务员,两相矛盾地折磨着她。如今看到母亲能为了她冒着失去工作的危险,只觉得一直以来的抱怨已然随风而去。她擦了擦眼泪,虽然不再对母亲抱有怨念,但当初因此造成的母女隔阂难以立刻消散,不过随着时间慢慢过去,相信她俩总能恢复到曾经的“如胶似漆”。
旁边的同事悄悄过来,轻声问道,“没事吧?”
范妮对着她回之一笑,“没事,只是看到有个新闻觉得很感动,毕竟我泪点超低嘛。”
同事也不由笑了,“还好没戳到你笑点,不然又要被你的哈哈哈刷屏了。”
范妮这次是真心地喷笑了,“哎呀讨厌啦不要在意这些细节。”她无意扫了一眼周围,忙压低声音,“老大来了。”
同事赶紧猫着腰溜回自己座位,摆出一副苦思冥想殚精竭虑之状。
范妮在经理走了以后又戳了周慧慧的QQ,跟她说了今天的事,周慧慧道,“唉,这样就好了,之前我也觉得阿姨有点过分,只是不好说什么。不过既然一切大白了,就让过去永远变成过去吧!”
范妮郑重地回了一个“嗯”,周慧慧却回道,“你这女人,用完就甩,跟我倒苦水就巴拉巴拉一堆消息,我安慰完你就给我回一个‘嗯’?!”
范妮忍不住笑了一下,“没有啦亲爱的,我刚刚是非常郑重的‘嗯’,表示赞同且执行你的意见。”
周慧慧道,“不说这个了哼!昨天沈铭给我打电话了。”
“干嘛?说什么了?”
“说他也来鹏城了,问我要不要出来吃顿饭。”
范妮嗤道,“都分了多久了,还装老情人个什么劲儿。”
“谁让我贱忘不了他呢,他当然就能在我面前摆姿态了。”
“自己门儿清还搞成这个样子,我说你就不能换个对象吗?像叶晓天?你求签不还说什么‘若关注身边人或可成良缘’吗?”
“我就是对他没感觉我也没办法啊。说真的腾腾,我总会犹豫要不要原谅沈铭。”
“大姐,搞出那种事儿你还原谅他?不怕以后得艾滋啊?”
“……”周慧慧无语了半晌,“你狠。我这不是心里还放不下吗?如果当初没闹出那事,我们也不会分手。”
“做出来了就是做出来了,借口是没有用的,有一就有二。他当初都能因为你不和他上床去嫖了,以后难道不会嫌你老了丑了去找漂亮妞儿?”
“好吧,我承认你说得对,至今还有原谅他的念头我简直太贱太丢人了。”
“行了,别这么糟践你自己,你不心疼我还心疼呢。”范妮打字飞快,“你认为没结婚就不该上床,这没错,他憋不住找人,也没错,男儿本‘色’下半身动物嘛!唯一的错就是你俩不该互相看对眼,秀恩爱秀了三四年!”
周慧慧不由笑了出来,“我就知道你羡慕嫉妒恨了,怎么,改变光棍的想法没?唐语就不错。”
“得了吧,就他?我怕被他气死。我这恶男症怕是病入膏肓了,哪怕对着人帅脸流口水但一想到肉体接触就觉着恶心,我也没办法啊。”
“你啊,我觉得你要不要去看看心理医生?”
“算了,这样刚好。反正我也根本无法想象我会结婚生子,投注心血地当老妈子养大孩子再帮他带孙子!不提这个了,你决定赴约还是怎样?”
“见一面吧。”周慧慧淡淡道,“起码看看这些年他有没有被时光砍几刀。”
“那成,哈,我想到他那样儿要是秃个头挺个啤酒肚……哈哈哈哈哈哈简直无法直视啊!”
“那我肯定对他啥留恋都没有了。”周慧慧无情地回复,“人总是看中皮相的。”
“哈哈哈哈哈哈GJ!我觉得你就保持这个状态见他非常好!”
……
“腾腾,最近工作怎么样?忙不忙?”范母在周五晚上打来电话。
“挺好的,怎么了?”
“王泽你还记得吧?从小跟你一起长大的,他妈妈是你语文老师来着。”
“知道啊,怎么突然提起他了。”
“他妈妈昨天跟我联系了,说想一起吃个饭,明天晚上跟我一块过去吧。”
“哦,行,那你到时候来接我还是怎样?”
“好,等我到你那边再给你电话。”
等到范母来接,看到范妮一身休闲装便瞪道,“一个女孩子,就不能穿得像样点儿?!”
“又不是什么陌生人,再说了我又不是相亲穿那么漂亮干嘛!”范妮抱怨道。
范母定了一下,“好了快点走了,别堵车迟到了。”
“这是腾腾?果然成大姑娘了。”王母笑眯眯道,“还记得我不?”
王母是范妮的小学语文老师,又是青梅竹马王泽的老妈,怎么会不记得,范妮笑道,“怎么会不记得,难道高老师还惦记着我一句老师吗?”
王母笑得更开心了,拍了一下旁边的年轻男人,“小泽怎么傻了,这是腾腾还记得吗?”
王泽看了范妮一眼,挑眉道,“当然记得,小时候告过我多少黑状啊!”
范妮哼道,“说得好像你多冤枉似的!要不是你惹我,我也不会气得去告状。”两人虽然多年未见,但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读书的,是以聊了两句便有了旧友之感,一来一回倒是聊得挺愉快。
王母看了范母一眼,“是吧,当年我就说把腾腾给我当儿媳妇,如今两人不是好得很?”
范母也笑,“再处一阵子看看吧。”
聊得正欢的俩人听到母亲的对话,对视了一眼,王泽有些尴尬,“妈!你说什么呢!”
王母抬了抬眼皮,“我开玩笑呢,你们小时候我也说过啊,你不记得了?当时你自己还答应了。”
王泽又羞又窘,低唤,“妈!”
范妮“噗嗤”一下笑了,“没什么啦,不过高老师,你跟我妈聊吧,我跟王泽去那边玩。”
王母范母颇为意味深长地看着两人,王泽有些窘迫,范妮倒是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反正她也没打算跟王泽发生点什么。
走到另一边,王泽道,“不好意思,刚才我妈都是乱说的。”
范妮淡定一挥手,“安啦我没当真,再说了,咱俩从小一起穿开裆裤的交情,能有什么好害羞的。”
王泽眼神黯了一下,问,“你有男朋友了没?”
范妮摇头,王泽眼神立马又亮了起来,“我妈刚说的不算,不过,我能竞选你的男朋友吗?”
范妮上下打量了王泽一下,“不是吧,别告诉我你从三岁暗恋我到现在。”
王泽笑了,摸摸鼻子,“没有,不过一直对你挺有好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