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今年的收成还不错,一千多两银子应该没问题。”想到得意处,陈可辛情不自禁的露出了笑容。
“老爷、老爷,不好了,李癞子收租时被泥腿子给打了!”下人急匆匆的进来,气还没有喘匀,说道。
陈可辛大惊:“什么时候那帮贱民有这等本事了?走,去看看去!”
陈可辛带着下人,出门而去,可惜,还在路途中,便被人用麻袋套住了头,打折了腿,躺在家里三月不能起床。陈可辛气急,令泼皮将打李癞子的泥腿子抓来严刑拷打,供认出是谁下手打折了他的腿。那个泥腿子正好是一名弓兵,自然不容许他抓走,把他气得差点呕血。他现在终于认识到,幕后的黑手就是顾绣兴和窦石温!
让他更生气的是,顾绣兴和窦石温主动揽走了往惠王府送年租的任务,陈可辛躺在床上令泼皮阻止,但那帮泼皮欺负老百姓是好手,如何敢动顾绣兴和窦石温?窦石温立即带着熟悉惠王府的石娃子和十多个佃户前往荆州,至于数量就按照规定,既不多,也不少。
到了荆州后,长史听闻陈可辛摔断了腿,也不怀疑。长史也知道平日管事哀求减免所为何事,只不过嘴巴被砸来的银两堵住了。今年双庙山既没有要求减免,也没有像往年一年给他送年礼,让他对陈可辛暗恨不已:娘的,明年老子就把你撤换!
章节目录 第十六章 赣江纪事
崇祯四年除夕,南昌府城码头。
由于担心林纯鸿等人耍花招,辛一根令人将五人绑缚得甚紧,并且还在每人的口中塞了破布,让他们出声不得。林纯鸿等人已经在船里歪了将近一天,只觉得自己的手脚早已不是自己的,浑身麻木,这苦楚不是一般人所能忍受。更严重的是,口中塞了破布之后,牙关节就如脱臼了一般,也变得麻木,林纯鸿直怀疑除掉破布之后,自己的下巴是否还能合拢。船中只留了一个海盗看管,这个海盗心里气极,把今日不能喝酒的责任推到五人身上,连一口水也不给他们喝,更是对他们拳打脚踢,恶声恶气。
但这个海盗对崔玉儿还算客气,要喝水也给,要吃点东西也给,只不过吃完东西和喝水后,还要塞上破布。海盗不知道郑彩会怎么对待这个女人,不敢往死里得罪崔玉儿。崔玉儿趁喝水的时候,哀求了海盗好几次,海盗也没有同意给林纯鸿等人水喝,直把林纯鸿等人渴得嗓子冒烟。
外面的鞭炮声响了整整一天,无时无刻的提醒着林纯鸿今日是除夕。林纯鸿现在觉得自己特别想周凤、想自己的娘,想自己的事业。空气中弥漫着呛鼻子的火药味,让林纯鸿不由自主的想到自己麾下的火药师傅。在林纯鸿被劫持之前,林纯鸿已经到百里洲看过了这些鞭炮师傅的成果,火药最佳的配比已经找到,燃烧之后渣滓极少,而且林纯鸿也询问了硫黄和火硝的提纯方法,现在火药师傅做得都不错,方法多种多样,各有千秋。
“哎,也不知道小凤儿和娘在做什么,她们不知道有多着急!”林纯鸿心里暗暗的叹道。
两只船就停靠在南昌府码头边,码头上还停了许多船只,只不过都冷冷清清,不像有人的样子。已经入夜了,鞭炮声依然响个不停,崔玉儿见林纯鸿等人痛苦的模样,心里有悔、有恨、有怜惜……更多的是愧疚。忽然,崔玉儿听到一阵船桨划水的声音,她心里有了计较,拼命的“唔……唔……”叫。
海盗听到声音,问道:“要喝水?”
崔玉儿重重的点了点头。实际上她今天借着喝水的机会,放松自己的下巴很多次了,每次都只抿一口,将海盗烦得要死。但即便是只抿一口,她也喝了不少水,她现在就有点尿急。平常她尿急时,海盗将她带至后梢解决,让她羞涩不已。
海盗见崔玉儿点头,骂道:“小猫喝水啊?每次都只舔一口,能不能一次多喝点?你这么喝水,要是尿急了老子可不管,只有老子一人在!”海盗虽然口里骂,手里不敢怠慢,端着水,取出崔玉儿口中的破布。崔玉儿马上发出一声尖叫“救命啊”,这尖叫在除夕这个全家团圆的日子里尤其让人觉得毛骨悚然。林纯鸿等人听到崔玉儿的尖叫,立时明白过来,纷纷拼命的“唔唔唔”叫。
海盗大惊,拼命按住崔玉儿的头,将破布塞入崔玉儿的口中。但崔玉儿的尖叫到底惊动了路过的人,且听见外面有男人的声音传过来:“在下松江朱之瑜,请问船上为何发出妇人尖叫声?”
这声音犹如天籁之音传入五人的耳朵,可惜五人无法说话,只能发出低沉的唔唔唔声。海盗连忙钻出船舱,厉声喝道:“哪里来的多管闲事的人?老子过年的时候找个暗娼快活快活也要你管?”
朱之瑜颇有胆气,海盗色厉内荏的咆哮并没有吓住他,他高声叫道:“若是暗娼,何来救命之声?你若是行那天地不容之事,赶紧住手,否则在下定不饶你!”
朱之瑜的威胁激怒了海盗,海盗在海上杀人越货,岂能被手无寸铁的书生吓倒?他唰的一声,从腰中拔出朴刀,挥舞着喝道:“你这酸书生好不晓事?难道想试试老子的刀快不快?赶紧给老子滚开,否则让你到水里喂王八!”
海盗的嚣张果然吓住了朱之瑜,朱之瑜寻思着无法与手持利刃的狂徒武斗,只好吩咐艄公泊好船只,马上带着一小童前往南昌府报官。林纯鸿等人听得船只远去,渐渐停止了无谓的挣扎,纷纷露出失望的神色。海盗见朱之瑜上岸而去,长舒了口气。他钻进船舱,不敢对崔玉儿进行报复,只是露出拳脚,往林纯鸿和周世亮等人身上招呼,只打得自己身疲力竭才罢手。
话说朱之瑜离开码头后,马不停蹄的带着小童去报官。时值除夕,官府的力量大部用于巡防火灾,根本就没有多少人值守,再加上朱之瑜也说不清到底是何人施暴,被官府来了个不理不问。朱之瑜无法,亮出了自己松江府贡生的身份,才稍微引起了官府的重视,派了两个衙役随同他到码头边看看。
这一折腾便是半个时辰,到了码头边,只见水上一片黑暗,并无任何异常声响,朱之瑜暗暗叫苦:难道来得迟了?那尴尬之人已经走了?衙役冒着寒气在除夕夜随同朱之瑜到码头,早就不耐烦了,当下更是焦躁,不停的埋怨朱之瑜莽撞。朱之瑜不理他们,细心的找寻刚才那只船。一时大喜,那船居然还在。朱之瑜忙吩咐两位衙役:“两位公差稍待,待小生前去查探一番。”说完,便独自一人悄悄的摸上船去,揭开了船舱的卷帘。这朱之瑜也算大胆,明知海盗手里有刀,还只身探虎穴,更是丝毫不惧刚才的海盗可能已经看清了他的面容。
这一看不打紧,只吓出他一身冷汗。船舱里有两名凶神恶煞般的汉子看管着绑缚着的五人,五人中果然有一女子。原来辛一根到底不放心一个人看管五人,便派两名海盗回来,替换一下刚才的那人。这两名海盗根本不知道朱之瑜是谁。见有人查看,连忙站起,拔出朴刀,喝道:“你是谁?干什么的?”说完,便要揉身上前抓获朱之瑜。
朱之瑜连退几步,说道:“小生除夕酒水过量,一时不察,走错了船只,还请两位见谅!”说完便跳上岸,径直而去。两个海盗面面相觑,到底不敢在南昌府放肆,任由朱之瑜离去。但朱之瑜的话语听在林纯鸿五人耳中,心中瞬间燃起了获救的希望,无不喜形于色。
朱之瑜看到两名肥胖的衙役,叹了口气,说道:“船里有五人被绑缚着,赶紧通知衙门,增派人手,解救他们!”衙役不敢怠慢,一人迅速回衙门召集人手。朱之瑜等三人留在暗处,悄悄盯着船只,监视他们的异动。
两名海盗对朱之瑜的行动起了疑心,商量片刻,留下一人,另一人去给辛一根通风报讯。辛一根一听大惊,立即命属下停止寻欢作乐,回返码头。
离码头还有一段距离,辛一根便听到了吵杂声,他大急,不由自主率着众人加快了脚步。到了码头,定睛一看,发现衙门的捕快正准备上船,而自己的属下则挺刀站立在船头,满脸惶急之色。辛一根大喊:“慢着!”
他的叫声惊动了捕快,捕头越众而出,抱拳问道:“请问阁下是谁?何以船中绑缚着五人?”辛一根不紧不慢的从怀中掏出公文,展示给捕头看,说道:“我是海上千总辛一根,归海上游击郑芝龙所管,奉游击大人之命,抓获了巨盗刘香的眼线,现在返回泉州府。”
捕头一听,本不欲生事,对辛一根的话信了八成,就要命令捕快撤回。朱之瑜一见大急,喊道:“船里还绑着一女子!”
辛一根转头瞅了朱之瑜一眼,目光如电,让朱之瑜暗自心寒。他轻蔑的说道:“想来这位书生不知刘香之奸诈狡猾,素来喜用风尘女子刺探官府消息!”
朱之瑜咬了咬牙,鼓起勇气道:“公差别听他胡说,那里面根本不像探子,倒像我大明的官兵,为了妥当起见,还请公差入船看一眼便知。
朱之瑜的话让海盗们恼怒不已:哪里来的穷措大,直和我们纠缠不已?他们纷纷喝骂:“老子们奉游击之命行事,倒要你来管?信不信老子连你和公差一起杀掉?”捕头听了,暗怒,便要带着捕快上船查看。辛一根见无法阻挡,便将捕头拉到一边,背对着大家,说道:“游击大人命在下保守机密,深恐被刘香得知,误了朝廷的大事,还请公差见谅。”说完,从袖中掏出一锭银子放入捕头的手中。捕头用手颠了颠,这银锭也有将近十两,大喜,放入袖中,转身对公差说道:“游击大人的机密事,我们不便查探,走,我们回衙门!”
说完,带着捕快头也不回的离去。朱之瑜甚为气恼,但看着辛一根等人瞅他的眼神似乎冒出火来,不得已,带着小童随捕快而去。
船里的林纯鸿等人对外面的事情听得一清而楚,他们从狂喜中一下子跌到谷底,尤其是崔玉儿,眼泪也止不住流下来。林纯鸿虽然对这次获救的期望甚大,见事不成,倒也坦然面对。他将朱之瑜深深的印入脑海中,这个书生胆识与智慧过人,有朝一日能重获自由,定要好好结交。
辛一根钻进船舱,狠狠的瞪着他们,威胁道:“再敢玩花招,老子就要杀人了,不要以为老子不敢杀你们!”
说完,又吩咐群盗:“赶紧开船,那个穷措大不知道又会生出什么事情,娘的,还是在安平舒服,这娘的算什么事?”
两只船冲破夜幕,往赣州而去,只留下一道道波纹,在南昌码头荡漾。
章节目录 第十七章 军痞勾结
除夕之夜,林家丝毫不见颓败与不安,按照李氏的吩咐,将小湾村的一些林氏族人邀请到枝江来过年,今年的林家更显得热闹与繁华,连过道里都点上了落地宫灯。府外也有小朋友不停的放鞭炮,拍着手笑。按照李氏的意思,今年的过年一定要好好过,不要被外人小瞧了去。但强颜欢笑到底抵不住内心的惶恐与哀思,缺少了林纯鸿,不论是林家、周家还是陈家,犹如少了主心骨一般,干什么事情都显得无精打采。
与周凤等人的神色郁郁不同,白景周听说林纯鸿失踪后,犹如打了鸡血一般,精神抖擞。上次白杆兵在夷陵城游街之后,白景周就整日提心吊胆,连头发都白了好几根。林纯鸿的报复一直没有到来,让他稍稍放了心,但林纯鸿的存在就如一块巨大的石头压在他的心头,让他惶惶不可终日。现在林纯鸿失踪了,白景周感到自己的心终于落回了胸腔,说不出的畅快与踏实。
白景周在林纯鸿手里吃了两次亏,总算多了一些谨慎。他琢磨着林纯鸿之所以势大难制,关键在于官位与生意相辅相成。要整垮林纯鸿,无非从这两方面着手,于是他联络自己的亲朋好友,向荆州府汇报林纯鸿失踪的消息,另一方面,他还想从生意上斩断林纯鸿越深越长的手。想来想去,他令亲卫将夷陵州城的地痞麻绪叫来。
麻绪一直与王二明争暗斗,眼看着自己的势力压过王二,结果王二却摇身一变,成了夷陵货栈的总管。王二无论是从私还是从公出发,对麻绪绝对不会轻饶。麻绪身上的压力立即大增,大大影响了他的收入。麻绪的人马向商户收取保护费时,只要被护卫队碰到,总是被揍。那帮商户有了靠山,也渐渐的不听话,有的商户甚至还在麻绪勒索时,主动到货栈寻求护卫队的保护。现在麻绪早已经不再收取保护费,收入大跌,弄得下面的兄弟们跟叫花子似的,兄弟们一日少过一日,假以时日,麻绪就要从夷陵的地痞中除名。这日,麻绪正在墙角边晒着太阳,忽闻千户大人有请,麻绪大惊,不知道何事触犯了千户大人,惶恐不安的随着亲卫前往白府。
当麻绪跪拜在地,看到白景周的神色还算正常,一颗心放回了肚子。谦卑的问道:“草民麻绪拜见大人,不知大人叫小的来有什么吩咐?”
白景周手里把玩着一匹玉马,看都没有看麻绪一眼,也不回答麻绪的问题。麻绪无法,只好低头跪着。良久,白景周小心翼翼的将玉马装回匣子,方心不在焉的问道:“你手里大概也有七八十号人吧?”
麻绪睁大眼睛,不知白景周何意,小心的回道:“回大人,小的有兄弟五十六人,大伙一起混口饭吃。”
白景周点了点头,说道:“不少啦。兄弟们都过得怎么样?”
麻绪一听,悲从心中来,叹了口气,说道:“兄弟们也就只能吃饱饭而已,很不如意。”
白景周微微一笑:“要是这夷陵城没了王二,你麻绪的好日子就来喽!”
麻绪不知白景周何意,应付道:“王二手里有三十个护卫,怎么可能说没就没了?”
白景周得意的说道:“王二只不过是林纯鸿的一条狗,现在林纯鸿都没了,更何况这条狗?”
麻绪大惊,问道:“林纯鸿没了?”
“可不是,都失踪了十几天了,你还不知道?可笑可笑,还以为你消息灵通呢。”
麻绪大喜,但想到那步调一致,装备精良的护卫队,神色又黯淡下来。麻绪的神色逃不过白景周的眼睛,白景周说道:“真没出息,对一个没有主人的狗都怕的要死,现在痛打落水狗的时候到了,你麻绪难道这点眼力都没有?”
麻绪也是个头脑灵活的人,暗自琢磨白景周的话,联系前段时间的传闻,心里总算明白了白景周的打算:原来这个家伙要报复林纯鸿,自己不敢下手,唆使自己冲锋在前。麻绪对白景周暗自鄙夷:也就是生了个好人家,原来是个没卵蛋的小白脸。但麻绪也对王二恨之入骨,能搞垮王二,正是他求之不得的事情,现在正好趁他主人不在,即便搞不跨他,让他吃几个苍蝇也能出口恶气。刚好现在白景周也支持他,于是他把头伏得更低,问道:“小的不知道怎么做,还请大人吩咐!”
白景周对麻绪根本看不上眼,要不是因为他手里有五六十号熟悉夷陵的兄弟,他看都不会看麻绪一眼,更不会叫到白府说话。白景周对麻绪的不上道有点恼火,他冷声道:“你们平常玩得烂熟的绑架、造谣、骚扰都可以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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